第77章

翌日。

靜谧的邨子內響起一道石破天驚的尖叫。

原本就被昨天搞的神經敏感的天師們紛紛沖向聲源處,清弦抱着被子縮在一隅,滿臉驚恐地望着另一側。

衆人順着目光看去,只見孟曉還在低頭穿着拖鞋,一副睡不醒的模樣,與往常并沒有太大差別,只是她的身後卻躺着另一個孟曉。

樣貌、身材甚至穿着都沒有絲毫差別的兩個孟曉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這是怎麽回事?”清溪咽了咽口水,眼前的情況實在透着股詭異,使他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清弦抱着被子忽然哭了起來,“我出于好奇打開了困靈罐,然後那只無面就自己跑出來了,之後我沒了意識,今早一醒竟然看見了兩個孟曉姐姐。”

她哭得極為傷心,煞是可憐。

本來有心指責地也不好說什麽了,清寧上去安撫了一下清弦,然後說:“你不必自責,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只無面說白了就是只鬼,如今不過是用了什麽方法,才讓我們這些小輩看不出來哪只是無面,但長老們一定沒問題的!”

說着,滿眼崇拜希冀地望向衆位長老們。

長老們:“……”

長老們心中那個氣,這清寧平日裏就是個天真地眨着眼給人挖坑的貨,問題這家夥還是真心誠意的認為他們沒問題。

可偏偏,他們完全有問題啊!

如果可以看出來,他們還會等到現在,早就叫嚷着拿住那無面了。

“咳!”

刑罰長老先發聲,想要糊弄過去,不料話還未說出口,旁邊的無憂先開了口:“想啥子來,俺們要是能看出來,早就出手了!”

無憂道人十分的耿直。

完全不顧及長老們費盡心機想要維護的面子。

“那無面一定用了啥厲害的法寶,俺們的确看不出來,但是月琛能分辨出來啊!”他繼續說。

從前跟旁邊寺廟的那小禿驢聊天時,聽對方一本正經地說月琛專業分辨孟曉一千年,雖然是開玩笑的,但也能看出月琛對孟曉到底有多癡漢了。

無憂道人都要為自己的機智點贊了,得意地恨不能掐腰長笑。

而那邊的清弦聞言心中一緊,又暗暗自我安慰。

不可能!

玄清給她的法寶無人能識破,就算是月琛也是同樣的!

“那、那無憂師叔你趕緊把月琛哥哥叫來啊!”清弦的眼眶裏閃動着盈盈的淚水,臉上寫滿了期盼,“我還害怕我闖了大禍呢,這下可好了!”

無憂道人點點頭,轉頭跟清弦說:“你去把月琛……”

他話還說一半,忽然瞄到旁邊老友們看智障的眼神,驀地想起昨日邨民堵門事件後,他們看見有一邨民向山上跑去,付出了一個天文數字才支使動月琛跟了上去。

所以,現在月琛估計已經在敵方大本營了。

“呃……你去把月琛的孟曉娃娃拿過來,看看兩人誰更像一點。”即便是智障,但無憂道人也知道這事兒不能暴露出去,只能尴尬地繞了個彎,強制圓了這句話。

“啥?”

剛要出去跑腿的清溪差點摔了個狗啃屎,他穩住身形,震驚道:“卧槽!平時看着月琛神姿高徹,芝蘭玉樹的,一副纖塵不染的神仙模樣,原來他這麽變态啊,居然縫了一個孟曉妹妹的娃娃。”

他滿臉的不屑一顧,但腳上卻不慢,很快就拿回來一個惟妙惟肖的布娃娃來,進來後發現兩個孟曉分別在脖子上挂了個牌子,醒着的寫了孟曉1,睡着的寫了孟曉2。

“你們不把孟曉2叫醒嗎?這樣不更好兩方對峙。”清寧把布娃娃交給無憂道人,好奇地問。

“俺們也想叫醒啊,但那娃兒跟睡死了似得,咋叫都不醒。”

無憂道人把布娃娃接過來,一群人圍着布娃娃端詳了一陣子,又擡眼來回掃視了一圈兩人。

好像……都挺像的啊?

孟曉1在布娃娃拿來時就覺得寒毛倒立,現在這麽被一群人盯着看,更是不舒服,她狠狠把孟曉娃娃奪過來,扔出了窗外。

“啊——”

無憂道人尖叫,這可是月琛的寶貝,若是回來後發現寶貝不見了,不撕了他啊!

“你一定是個假的,誰會把自己的布娃娃扔掉!”無憂道人悲憤地指着孟曉1,然而孟曉1連個眼神都懶得賞給他,抱胸坐在床上冷着一張臉。

清溪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提了個猜測,“我覺得孟曉1可能是真的孟曉,畢竟只有假的才不敢醒來,因為很多行為細節會暴露,不然怎麽會這麽大聲音都不醒的。”

“這不一定。”

一旁的清寧搖了搖頭,反駁道:“或許是用了什麽方法把孟曉2強制睡眠,舞臺只給了孟曉1,自然都随着她說了,而且我們跟孟曉都不熟,就算暴露了也不會察覺到。”

清溪和清寧都是玄門後生中的佼佼者,他們倆站了兩面,其他人也差不多。

“清寧哥哥說的是。”清弦擡起眸來,帶着幾分恐懼地看向孟曉1,“我是困靈罐的主人,她身上總有一股困靈罐的味道,你們可能感受不到,但我……啊!”

她的話還未說完,脖子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掐住。

孟曉單手舉着清弦,滿臉的煩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趙妍,不要在我面前裝,也別在我面前搞這些小手段,一直沒管你,是想找到你的身體,而不是沒發現!”

“你……咳咳咳!”

清弦胡亂蹬着腿,被掐得喘不過氣來,整張臉漲的通紅,話都說不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放、放開我!我快……”

她的話斷斷續續的,聽在他人耳中像是下一秒就能斷氣一般。

刑罰長老反應過來,急迫地上前要搶過清弦,卻在剛接近孟曉1時,就被對方抽走了挂在腰間的長劍,狠狠地捅進清弦的心口。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小就視為親女的清弦像個破布娃娃般倒下,眼睛大大的圓睜着,心口的鮮血汩汩地冒出來,染紅了整張床。

“孟!曉!”

刑罰長老頭發根根豎起,怒目橫向旁邊冷漠的少女,他的眼眶中老淚縱橫,臉上全是悲戚。

他沒有兒女,一生向道。

清弦來到身邊時,他其實很厭惡這個調皮的女孩子,可畢竟是老友的遺孤,他不得不就照顧起來,然後他看着她牙牙學語,到蹒跚學步,再到豆蔻少女,一步步,他随着她走來,她也伴随着他枯燥的修道生涯。

如今,卻死在了他面前。

“我!要!你!命!”刑罰長老一字一頓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四個字,手上法器翻動就要對孟曉1出手,卻被一只大手攔了下來。

無憂道人站在兩人中間。

“你這是要幫她?!”刑罰長老堪堪收回法器,嘴唇微微顫抖。

無憂道人長長嘆了口氣,他先去查看了一番清弦,發現的确死透了,手一頓,狠狠閉了閉眼,才哆嗦着收回來,奪去了孟曉1手中的長劍。

孟曉1并未反抗,轉身坐在了床上,又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她這幅态度再次激怒刑罰長老,手中的法器開始嗡嗡作響,無憂道人連忙摁下,回頭問道:“小姑娘,你為啥要殺了清弦。”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他整個人卻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氣。

孟曉1眯起了眼,做出應敵的動作,“她根本不是清弦,你們的清弦早就死在了大頭鬼嘴裏,如今在她身體裏的是趙妍,清神教的聖女。”

“胡說八道!”刑罰長老橫眉怒目,咬牙切齒地說:“現在清弦靈魂都被你打沒了,自然由你随便說了,無憂你別護着她,我要殺了她!”

無憂道人用力攔着,心中發苦。

他這哪是護着孟曉啊,完全是護着自家老友。

聽月琛說,這小姑娘天生怪力,在很長時間裏,她比月琛都強很多,自家老友對上這種怪物,不是自己找死嗎?

無憂道人用最大力氣把刑罰長老推了出去,又将傻掉的清寧扛了出去,才吩咐清溪和另一個長老守住門,兩個孟曉都不準放出來,等着月琛回來再定奪。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一座幽深的山洞內。

月琛似是感到了什麽,莫名地捂住了心口。

“真奇怪,孟孟明明沒有受致命傷,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他自言自語,見那邨民又往前走了一段,便先将此事擱置一邊,跟了上去。

邨民越走越深,而亮光卻越來越大。

直到進入了一片寬廣的平地,月琛聽見陣陣流水之聲,他探頭出去,發現并不是流水,而是鮮血在蜿蜒流動,源頭是一個穿着紅衣……不,應該是染成紅衣的少女——趙妍。

她躺在陣眼之中,鮮血順着凹槽畫了個圓形。

邨民繞過她跪在臺階之下,恭敬地說:“大人,金尾無面任務失敗,聖女果然在趙妍身體內,我們要把她抓來嗎?”

堂上并未回話。

好半晌後,溫和清冽的聲音響徹整個山洞,“藏在那邊的朋友,不如出來一絮。”

回音袅袅,卻沒有人應聲。

高坐堂上的男人一個閃身,落在了邨民旁邊,邨民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臉色吓得慘白,連忙解釋:“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絕不會背叛……”

他的‘您’字還未發出,年輕的邨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從脖頸中流出來,混入了趙妍的鮮血之中。

男人一甩濺在手上的鮮血,然後又一閃身出現在通道的遮蔽處,然而那裏空無一人。

“咦?”

他疑惑,“是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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