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得有趣,躍躍欲試。宮中妃嫔向來為争寵出盡百寶,争奇鬥豔。如今見有此一舉,又是在帝後親貴面前争臉的事,都是存了十分争豔的心思。顧宓是無所謂的,反正我是孕婦我最大!她就等着甄嬛在衆人面前當一回舞姬呢!
曹婕妤抽得皇後是左右雙手各寫一個“壽”字。皇後書法精湛本是後宮一絕,更不用說是雙手同書。兩個“壽”字一出,衆人皆是交口稱贊。端妃體弱早已回去休息,馮淑儀填了一阕詞;恬貴人與秦芳儀合奏一曲《鳳求凰》;劉良媛畫了一幅丹青“觀音送子”;俱是各顯風流。
曹婕妤素手一揚,抽了一枚紙簽在手心道:“這甄婉儀的。”說着展開紙簽一看,自己先笑了:“請妹妹作《驚鴻舞》一曲。”轉頭對玄淩笑道:“妹妹姿貌本是‘翩若游龍,婉若驚鴻’,臣妾又偏偏抽到這一支,可見是合該由妹妹一舞了,妹妹可千萬不要推卻啊。”
顧宓暗道,來了!今日的重頭戲!《驚鴻舞》本是由唐玄宗妃子梅妃所創,本已失傳許久。純元皇後酷愛音律舞蹈,幾經尋求原舞,又苦心孤詣加以修改,一舞動天下,從此無論宮中民間都風靡一時,有井水處便有女子演《驚鴻舞》。只是這《驚鴻舞》極難學成,對身段體形皆有嚴格要求,且非有三五年功底不能舞,有七八年功夫才能有所成。舞得好是驚為天人,舞不好就真成了東施效颦,贻笑大方了。
欣貴嫔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臉上早露了幾分不屑:“甄婉儀才多大,怎能作《驚鴻舞》?未免強人所難了。”
曹婕妤笑道:“欣姐姐未免太小觑婉儀妹妹了。妹妹素來聰慧,這《驚鴻舞》是女子皆能舞,妹妹怎麽會不會呢?再說若舞得不如故皇後也是情理之中,自己姐妹随興即可,不必較真的。” 欣貴嫔本是為甄嬛抱不平,反叫曹婕妤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賭氣扭了臉再不理她。
原本獨斟獨飲的華妃出聲道:“既然不能舞就不要舞了,何必勉強?故皇後曾一舞動天下,想來如今也無人能夠媲美一二了。”說罷再不發一言,仰頭飲下一杯。這話是明晃晃的激将啊。
皇後聽得再三有人提及故皇後,臉上微微變色,只看着玄淩。見玄淩若有所思,輕聲道:“《驚鴻舞》易學難精,還是不要作了,換個別的什麽罷。”
沈眉莊與安陵容俱是皺眉。沈眉莊自幼與甄嬛一起長大,自以為很是了解甄嬛,以為甄嬛從來醉心詩書,并不在歌舞上用心,聽皇後開口,連忙附和道:“婉儀适才酒醉也不宜舞蹈啊。”
玄淩不動聲色的看了顧宓一眼,只因驚鴻舞她也跳過,在倚梅園那夜。顧宓也回視回去,向他表明了她想看的欲望。玄淩收到後轉頭凝視甄嬛片刻,緩緩道:“宮中許久不演《驚鴻舞》,朕倒想看一看了。婉儀,你随便一舞即可。”
沈眉莊忽然起身,對皇帝笑道:“尋常的絲竹管弦之聲太過俗氣,不如由妾撫琴、安選侍高歌來為婉儀助興。”
甄嬛感激的看了沈眉莊一眼,又看向了安陵容,只是眼裏有些許複雜。
玄淩點頭道:“去取舒太妃的‘長相思’來。”忙有內監去了。昔日舒貴妃得幸于先皇,礙于舒貴妃當時的身份,二人苦戀許久才得善果。舒貴妃進宮當日,皇帝特賜一琴名“長相思”、一笛名“長相守”為定情之物。先皇駕崩之後舒貴妃自請出宮修行,這一琴一笛便留在了宮中。
沈眉莊調了幾下音,用力朝甄嬛點點頭。安陵容向帝後行了一禮,垂首坐在沈眉莊身側。
樂起,舞起,甄嬛也翩然而起。除了沈眉莊的琴聲和安陵容的歌聲,整個扶荔宮裏一片寂靜,靜得就如同沒有一個人在一般。寬廣的衣袖飛舞得如鋪灑紛揚的雲霞,頭上珠環急促的玲玲搖晃作響,腰肢柔軟如柳,漸次仰面反俯下去,庭中盛開的紫蘿被舞袖帶過,激得如漫天花雨紛飛。
安陵容歌聲曼妙,沈眉莊琴音琳琅。甄嬛并不擔心自己的舞藝,小時候居住江南的姨娘就常教習她舞蹈。七八歲上曾聽聞純元皇後作《驚鴻舞》颠倒衆生,觀者莫不嘆然。小小的心思裏并存了一分好勝之心,特意讓甄遠道請了一位在宮中陪伴過純元皇後的舞師來傳授,又研習了《洛神賦》和與梅妃《驚鴻舞》有關的一切史料,十年苦練方有此成就。不過這正好讓顧宓有了機會
044.甄容華
甄嬛越舞越急,舞姿略顯僵硬,怕是想舞出新意,區別于純元皇後吧。忽有一縷清越的笛聲昂揚而起,婉轉流亮如碧波蕩漾、輕雲出岫,傳入殿內。只見清河王玄清立在庭中,執一紫笛在唇邊悠悠然吹奏,漫天紫色細碎蘿花之下,雪白衣袂如風輕揚。幾個音一轉,曲調已脫了尋常《驚鴻舞》的調子,如碧海潮生,落英玉華,直高了兩個調子,也更加悠長舒緩。
沈眉莊機警,律調一轉已跟上了清河王,安陵容也換過了曲子來唱。甄嬛心中一松,高興非常,脫離了平日所學舞姿的拘泥。
慢慢的沈眉莊的琴聲漸次低微下去,幾個雜音一亂,已是後續無力。回頭一看,沈眉莊皺着眉頭捂着嘴像是要嘔吐出來。顧宓快速一使眼色,抱琴立馬抱過“長相思”放在顧宓的桌案上,抱琴剛放下顧宓便開始撫琴。見此清河王抛紫笛的動作一頓,繼續若無其事的吹笛。
随後有簫聲追着琴音而上,再是熟悉不過,是玄淩,顧宓轉頭與玄淩對視一眼,眼裏俱是含笑。甄嬛聽到玄淩的簫聲心裏本是歡喜,忙一個眼神飛去,卻見他與顧宓含情相望,心微微酸澀,但一瞬便見他回頭滿目柔情的望着她,神情恰似當日初遇情景,心頭一暖,不願再耿耿于懷水綠南薰殿一事了。
剛才顧宓與玄淩的含情相視并無多少人看到,而甄嬛此時卻是衆目睽睽之下公然調情了,引起了不少妃嫔的敵意。
琴簫和鳴,歌喉曼曼,漸漸都低緩了下去,若有似無。身體如柔柳被巨風卷得低迥而下,潔白輕盈的柔紗裙幅随着甄嬛的低跪袅袅四散而開,鋪成了一朵雪白的花,盛放在殷紅的茵毯之上。玄淩起身攜起顧宓再向甄嬛走去,他伸手扶起甄嬛後對着她們二人道:“你們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顧宓含笑不語,抛了個“你猜!”頗具挑釁的眼神給他,玄淩心下失笑,回了個“促狹鬼”的眼神給她。
而甄嬛只是低首嫣然含笑,中規中矩:“雕蟲小技,博皇上一笑罷了。”
曹婕妤面色微變,瞬間已起身含笑對玄淩道:“皇上看妾說的如何?妹妹果然聰慧,能作尋常人不能作之舞。不遜于故皇後在世呢。”
話音未落,皇後似笑非笑的看着曹婕妤道:“曹婕妤怎麽今日反複提起故皇後的《驚鴻舞》呢?本宮記得故皇後作此舞時連華妃都尚未入宮,更別說婕妤你了,婕妤怎知故皇後之舞如何?又怎麽拿甄婉儀之舞與之相較呢?”
曹婕妤聽皇後口氣不善,大異于往日,讪讪笑道:是妾冒失了。妾亦是耳聞,不能得見故皇後舞姿,實在是妾的遺憾。”
甄嬛看着她微笑道:“妹妹亦是未曾見故皇後作《驚鴻舞》的絕妙風采,實是妹妹福薄。妹妹今日所作《驚鴻舞》乃是拟梅妃之态的舊曲,螢燭之輝怎能與故皇後明月之光相較呢?”
玄淩聞言滿意朗聲一笑,放開她們二人的手向清河王道:“六弟你來遲了,可要罰酒三杯!”
玄清舉杯亦笑:“臣弟已吹曲一首為新嫂歌舞助興,皇兄怎的也要看新嫂們的面不追究臣弟才是。”說着一飲而盡。
玄淩道:“‘長相思’的笛音必定要配‘長相守’的琴音才稱得上無雙之妙。”說着分別指着她們道:“這是明貴嫔顧氏、婉儀甄氏、容華沈氏。”轉頭看見安陵容,問道:“這歌唱的是……”
“皇上真是該罰!方才沈姐姐不是說過了嗎?這是選侍安氏。”顧宓接下話頭道。
安陵容有些難堪,卻還是跪下道:“妾選侍安氏見過皇上。”
玄淩“哦”一聲命她起來,随口道:“賞。”便再不看安陵容,安陵容有一瞬的失神,随即施了一禮默默退了下去。
玄淩回到座位上坐下,向玄清道:“六弟精于詩詞,今日觀舞可有所佳作?”
玄清道:“皇兄取笑,臣弟獻醜了。”
說罷略一凝神,掣一支毛筆在手,宣紙一潑,龍飛鳳舞游走起來。片刻揮就,李長親自接了呈給玄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