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已不是單純的微微。

2015年9月15號

最近我的抑郁症越來越嚴重了,每天晚上需要吃很多的安眠藥才能入睡,我能感覺到生機在自己體內慢慢抽離,我無父無母,我當戲子演遍了別人的人生,卻也把自己活成了一出戲,入戲的是我,我希望也只是我,如果可以,我想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2015年9月20號

今天天氣很好,陽臺上可以看到一大片的星星,我突然想起我們年少的時候,那時候,你和阿纾說想嫁個溫暖的男人,小歌,我的人生已是一片灰暗,我喜歡你和阿纾能夠,能夠安好一生……

日記在此處戛然而止,笙歌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樣的感覺,疼嗎?似乎也不疼。哭嗎?好像也沒有眼淚,只是為什麽從腳底翻湧而上的涼意,幾乎要把她淹沒?

她曾經最為不恥的背叛竟然是保護,這讓她怎麽接受?怎麽接受!

笙歌把筆記本揉進懷裏,牙龈咬得幾乎出血。

忽然想到什麽般,她翻開日記本的最後一頁,燈光輝映下,頁面的末尾處清晰地躺現出一道很深的指甲痕,在平整的頁面上顯得莫名地詭異。

- - - 題外話 - - -

還有一更,上午9點更新。

☆、40.040章 我在這裏等他

這已經是向啓今天第三遍勸顧笙歌離開了,看着她還杵在原地不動,他無奈地又重複了一遍:“顧小姐,容教授并不在這裏。”

他覺得自己夠曉之以情說之以理了,顧笙歌卻不為所動,她擡頭看了他一眼:“我見過你。”

向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你當然見過我了,我特麽地還審訊過你,雖然是迫于某人的淫威下。

“我說的不是審訊的那次,我見過你跟容瑾一起吃火鍋,所以我想你們應該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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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火鍋,向啓的胃裏馬上翻湧出一股酸水。

“不、不、不!”他連忙撇清關系,臉色肅穆:“本警官跟那冰山臉一點都不熟。”

“冰山臉?”笙歌挑眉。

“呃,是容教授。”

她瞥了他一眼,堅定道:“我在這裏等他。”

向啓有苦說不出,攆又不能攆,只能試探道:“顧小姐,你看這裏是警局,你老站在這裏也不好,要不你去他家裏等他,我聽說你們住在同一棟小區,這樣守株待兔的幾率應該比較大點吧?”

“他家沒人!”笙歌擰緊了雙眉,公寓她早就去過了,她總不能去容家堵他吧,所以最折衷的方式就是來警局。

“那實驗室呢?”向啓循循善誘。

笙歌眼睛一亮,向啓知道有戲了,連忙掏出紙寫了張地址給她,心想總算是可以把這小祖宗請走了。

青城下着小雨,天氣本是不太冷,但是打在肌膚上也引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街道上的桂花香溶着雨水,香氣馥郁。

笙歌趕到實驗室的時候,工作人員告訴她容教授剛剛出去,并且給她指了路,她急忙追過去,不巧,容瑾乘坐的那輛黑色的商務車與她擦身而過,汽車駛過濺起的水打濕了她的裙擺,濕漉漉地貼在小腿上,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商博看了一眼車後鏡:“容少,顧小姐還追着。”

容瑾翻資料的手頓了頓,“開你的車。”

“容少,我不太明白,原本不就是我們找的顧小姐,如今她來找我們了,為什麽要避而不見,而且顧小姐那副模樣,着實有點……狼狽!”他斟酌着開口。

顧笙歌以為,最近的一切都是顧家搞得鬼,其實不然,視頻的發布或許是顧家做的,但是狄清澤的停職卻是容家在背後施壓,而他從現場拿到的秦葭微的那本日記本也是容瑾讓他匿名寄給顧笙歌的。

日記裏的內容他看過,連他一個大男人都動容了,何況是置身事中的顧笙歌?

容瑾一眼就看穿了商博的心思,他挑了挑眉:“你覺得她可憐?”

商博有些不忍:“外面雨下的越來越大了。”

容瑾抿了抿唇,目光從資料移向窗外,只見雨幕拍打着車窗玻璃噼裏啪啦作響,确實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他淡淡吩咐道:“去公寓。”

☆、41.041章 她看向他艱難道:“求你。”

容瑾的車消失在雨幕之中。

笙歌不查踩到一個泥窪坑,腳一崴,整個身子都撲倒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傘翻了面,雨水從發頂灌入鼻尖耳裏,說不出的狼狽。

正值換班的時段,出租車并不好攔,最後還是一個老師傅看她冷得瑟瑟發抖,順路稍上了她。

廣播放的是秦葭微的報道。

“二十幾歲的姑娘,可惜了。”老師傅惋惜道。

“師傅也追星?”

他搖了搖頭:“我女兒在電視臺工作,說她是娛樂圈女明星裏為數不多的真性情,說得次數多了,我也就記住了。”

笙歌把頭扭向窗外,眼眶含淚:“她是真性情,但我卻并不感激她!”

老師傅沒有聽清:“姑娘,你說什麽?”

她微揚着頭:“我說,我是她的粉絲。”

***

下了車,笙歌徑直往容瑾住的A棟走去。

腦顱內漲得發慌,她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腳跟子一軟,直接在容瑾門口坐了下來。

未幹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黏黏膩膩格外不舒服,人更是昏昏沉沉地難受。

容瑾的車半路遇到路障,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後。

一出電梯,他就看到蜷縮在他家門口的笙歌。

她抱着膝蓋,沒幹的頭發成條狀一縷縷地貼在臉畔,原本清亮的雙眸此刻緊緊阖着,雙唇因為寒冷凍得發青。

他瞳孔一縮,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傾長的手指擡起她的臉,容瑾凝聲:“顧笙歌?”

笙歌吃力地睜開眼臉,看清眼前之人時,身子猛地向前一曲,改成跪坐的姿勢。

“你做什麽?”容瑾按住她的肩膀,笙歌雖然高挑,但是骨架卻很纖細,這一捏似乎能很輕易就能把她捏碎。

笙歌頓了頓,下一瞬她挺直了腰板,揚着下颌看向他,用沙啞的聲音艱難道:“求你。”

容瑾牙根處微微咬緊,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再說一遍?”

笙歌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的眼睑蓋住她眸中的萬千情緒:“如你所願,我來求你了,容先生,難道此刻你心底不應是竊喜的嗎?”

話落,容瑾的目光淬上了駭人的寒意,雙指鉗制住她的下巴:“所以你就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滾燙透過指尖傳來,笙歌此刻正發着高燒。

她渾身顫了顫,結了死皮的嘴唇翕動着:“這不正如你所期望的嗎?”

容瑾沉沉地盯着她,涼薄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收起你那該死的刺!”

笙歌意識昏沉,卻是咬着唇不肯示弱。

驀地,身子一輕,容瑾攔腰抱起她,她聽見他薄怒的聲音在頭頂傳來:“顧笙歌,你最好給我清醒着!”

好聞的蘇打水味道鑽進鼻孔,笙歌扯着他的衣角:“幫我,微微她并不想死……”

- - - 題外話 - - -

二更還是上午9點哈~

☆、42.042章 而我,同意了

浴缸裏放了溫水。

笙歌被容瑾丢進去,全身的經絡在溫熱的籠罩下漸漸複蘇。

背後拉鏈一松,她猛地清醒,警戒地看向容瑾,臉因為高燒泛着潮紅:“你要幹嘛?”

容瑾扯過一條浴巾,無視她的反抗:“對我來說,你的身體和解剖臺的屍體相比,除了有正常的體溫外,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言外之意,他對她的身體沒有興趣。

笙歌怔忪的瞬間,衣服已經被他剝下來扔到一旁,寬大的浴巾立馬攏上她的身軀,把該遮的地方遮得一絲不漏。

容瑾再次把她撈起。

她不岔地把頭埋進他胸膛,此刻的心情是羞憤更是窘迫的!

容瑾垂眸,正好觸及她微紅的耳垂,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

“把藥吃了!”男人攤開的掌心裏,躺着一顆白色的退燒藥。

笙歌糾結了片刻,這才撚起藥片放入口中,然後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猛灌了幾口。

容瑾眉心擰緊:“你是醫生嗎?”

因為發着燒的關系,她的反射弧慢了半拍:“什麽?”

“醫生還怕吃藥?”

“……”

笙歌咬了咬唇,如小孩子般委屈地垂下頭顱:“藥苦。”

容瑾的眼裏氤氲了笑意,難得接腔:“良藥苦口。”

“容先生,我有事要跟你……”

他眼底的笑意一哄而散:“睡覺!”

“可是……”

“我給你兩個選擇!”容瑾起身冷聲道:“一,乖乖睡覺;二,起身從這裏滾回去!”

笙歌心一咯噔,她雖然着急,但此時有求與他,不能跟他硬碰硬。

而這個男人的性子有多霸道,她想從剛才她已經有幾分知曉了。

扁了扁唇,她有些委屈:“這是你的床!”

說完她就後悔了,難道是發燒的緣故,連腦回路都被填平了嗎?剛才浴室的一幕又浮上腦海,笙歌悔得腸子都青了。

容瑾先是一愣,随即深邃的眸子緩緩眯起,刀削的薄唇翕合着:“不用拘謹,因為很快這也将會是你的床。”

笙歌抓着被子的指尖蜷起,她總是把情緒掩飾得太好,縱使聽到他的話很吃驚,也不讓自己在臉上流露出半分。

與段位更高的人談判,至少在氣勢上不能先輸了。

容瑾注意到她的動作,有些不悅:“顧笙歌,我沒忘記剛才在門外你是怎麽求我的。”

她眸光一黯,手指的力道漸漸放松:“我記得。”

她剛才在門口求他,求他娶她,折了自己所有尊嚴,只想為微微讨回一個公道。

“而我,同意了。”她聽見他如是說。

腳步聲漸遠,笙歌倦怠地阖上了眼睛,藥效上來,本就昏沉的腦袋被困意席卷。

夜半,容瑾起身走到窗邊點了根煙,煙霧纏着指尖袅袅而上,他身後,卧室的門被人打開。

☆、43.043章 我想聽聽你如此篤定的理由

容瑾回頭,看清笙歌的裝扮時不免蹙眉。

笙歌讪讪迎向他的目光,她的衣服不能穿了,只能用被單把自己裹得嚴實,裹不住的白皙足趾在地磚上蜷縮着。

“容先生,我睡醒了。”她高燒後的喉嚨有些沙啞。

這女人!

容瑾心中又好笑又好氣,他碾滅了煙,闊步走到她身邊,擡手往她額頭探了探。

笙歌不自然地別開臉:“沒燒了。”

容瑾眸光一暗,率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下颌往旁邊的位置擡了擡:“坐!”

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好看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滾動了一下,該死地迷人極了。

傾長的手指輕輕扣着杯沿,看着遲遲不動的笙歌,揶揄着:“怎麽?怕我吃了你?”

說罷,眼神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流連了一圈。

笙歌面色窘迫,高燒把她體內的水分都蒸幹了,喉嚨癢癢地想喝水,但是桌子上只有一個杯子,還在容瑾手裏。

她挑了離容瑾最遠的位置坐定,幹脆直入主題:“我查了資料,國家刑事訴訟法規定,對于死因不明的屍體,公安機關有權決定解剖。”

“但是對于死因明确的非正常死亡者,一般不需作屍體解剖。”容瑾淡淡回答。

“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他的眼神坦蕩得笙歌的心一點點涼下去,她忍着渾身的戰栗,眼眶憋得通紅:“不,微微不是自殺,絕對不是!”

容瑾把水杯擱在茶幾上,十指交握靠上沙發背,深邃的眸子鎖着她:“我想聽聽你如此篤定的理由。”

笙歌咬着唇,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容先生查過我,應該知道當年我在青城除了秦葭微外,還有一個叫做沈纾的朋友。”

容瑾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她自嘲笑笑:“昨天我收到一個匿名包裹,是微微的日記本,裏面最後一篇日記是在發現她死亡的前一個晚上寫的。”

“難不成日記裏提到了什麽線索?”

笙歌的神色因為他的話恍惚了一瞬,她阖了阖眸:“日記的內容并沒有提到什麽,但是我在日記上發現了一串字母,Αiγ。容先生,你知道這串字母的含義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愛琴海。”

她點了點頭:“對,是愛琴海,用指甲痕刻出來的愛琴海。我、微微還有阿纾之間有一個十年之約,約定的地點是愛琴海,而約定的時間是……今年!”

“她還等着赴我們的十年之約,怎麽會甘心這樣離去?”

容瑾垂着眸,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想,她一己的推斷看在他眼中想來會格外好笑吧?深深吸了口氣,想要再次開口解釋的時候,卻被他打斷:“你想告訴我ri記上的指甲痕雜亂,而且痕跡越來越淺?”

☆、44.044章 容瑾掀唇:“我幫你。”

笙歌震驚地看向他。

日記是他交到她手上的,裏面的細枝末節他早已熟記于心,容瑾掀唇:“我幫你。”

她眼裏的震驚慢慢平複。

“達到了目的,你似乎并不開心。”他問。

“我希望這世界有時光機。”

“你明知道沒有。”

笙歌蒼白結皮的嘴唇顫了顫:“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我知道她會離去得這麽突然,如果我知道那一切的真相,我一定會好好對她。”而不是一見就是冷嘲熱諷。

容瑾有些微動容,他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過來。”

見笙歌不為所動,他起了身。

笙歌感覺身側的位置凹陷下去,一只有力的手攏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腦袋按向他的胸膛,她聽着他蠱惑的嗓音和着心跳聲一起傳來:“哭出來!”

手指揪住他的襯衫,她沒有哭:“微微她很愛美,你能不能讓她美麗的離去?”

容瑾順着她脊背的手一頓:“可以。”

“謝謝!”

女子的臉上平靜的出奇,絨毛在燈光下淡淡泛着光,若不是身子幾不可聞地顫動,他看不出她在難過。

思忖了片刻,他伸手撈過水杯,含了一口。

随即扳起她的臉,雙唇貼上她結皮的嘴唇。

他的唇間還有淡淡的煙草味,笙歌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的時候,牙齒下意識地一合。

容瑾吃痛離開,他摸了摸嘴唇,問她:“不是想喝水?”

她是想喝水,可是這算什麽?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笙歌瞪着他,眼淚蓄了滿眶。

容瑾不以為然地圈住她,在她頭頂道:“現在能哭了吧?”

她渾身一顫,眼淚在他話落的時候潸然而下。

***

笙歌今天穿了條純黑的裙子,左胸處別了一朵素色的絹花。

沈纾來接她,跟她一樣的裝扮,不同的是,她的胸前別着是朵白色的雛菊。

她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胸口:“她以前說雛菊跟我很配,我想帶着她喜歡的模樣過去。”

秦葭微的日記本沈纾也看過了,她記得她看完後揉着發紅的眼睛,嗔罵道:“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她就是自私!”

然而,說着說着她就哭了。

笙歌仰着頭,雨過初晴,今天的天空很藍。

她問:“阿纾,今天的天氣像不像我們初識的那天?”

微風和煦,萬裏無雲。

沈纾別過頭,聲音哽咽:“我們初識那天的天氣更好。”

是啊,更好,那時候是三個人,現在卻只剩下兩個人和一塊墓碑。

她扯了扯沈纾的手,低聲道:“走吧,別讓她等久了。”

秦葭薇的靈堂,吊唁的人很多。大家看到她們的時候,紛紛自動地退到了一旁。

臉上劇烈的疼痛傳來,笙歌噙着笑意看着面前高高揚起的巴掌。

☆、45.045章 這一巴掌當做我還你的誤會

許娉婷看着她淡定從容的模樣,只覺得眼睛生疼,不免又是一陣急火攻心,顧如年前幾日被警局莫名拘留,使得這個雍容的女人失去了往日的平靜。

眼看高高揚起的手又要再次落下,可惜這次她沒有得逞。

顧如年握住許娉婷的手,晦澀地看了笙歌一眼,才對自己母親低聲道:“媽,你做什麽呢?”

許娉婷看着顧如年,有一瞬的驚愕,随即淚珠在眼眶裏打轉:“阿年,你總算出來了,你看她幹了什麽事?你是她的二哥,還是微微的未婚夫,她怎麽能污蔑你殺人!”

說罷,惡狠狠地剜了笙歌一眼。

笙歌扯了扯嘴角,拉扯到了受傷的肌肉,不免蹙了蹙眉,沈纾上前想要查看她的傷勢,被她止住了。

她看向顧如年,淡淡道:“這一巴掌當做我還你的誤會,抱歉。”

目光轉向許娉婷:“許姨,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這麽誠惶誠恐,難不成……”

她欲言又止,許娉婷後腳跟一軟,頓時煞白了臉。

不少人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胡說八道什麽……”她咬着唇,聲音發顫。

笙歌沒有接話,她環顧了眼四周,和沈纾一人拿起一只白菊,放到秦葭薇的遺像旁,客客氣氣道:“是笙歌失言了,謝謝許姨替微微這麽周全。”

***

一輛純黑商務車停在馬路的右側,後車窗緩緩降下。

商博立在車前恭敬道:“容少,顧小姐出現了。”

他瞥了一眼容瑾的神色又道:“她似乎遇到了一點小麻煩,要不要出面幫她一把?”

容瑾閉合的眼睛連睜都沒有睜開:“你只管把人送進去就好,其它的不需要。”

商博明白他的意思,顧笙歌那麽驕傲的人,怎麽會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或許他的好心原本就是多此一舉。

他朝車廂內颔了颔首:“我馬上去辦。”

車窗玻璃升起,容瑾幽幽地睜開眼,嘴角揚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顧笙歌,你總能不讓我失望。

***

靈堂外一場馬蚤動,笙歌蹙眉回頭,只見商博擒着一個青年男人從外走進。

她迎上前,不悅道:“商先生,這個人是?”

商博把青年往地上一推,摸着鼻頭道:“是容少的意思,他是兇手。”

那男人看到秦葭微的照片渾身一縮,不待笙歌接話,已經開始忙不疊地磕起頭來,嘴裏念念有詞:“秦小姐,你大人有大諒,我真的只是貪圖你的美貌,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我……”

沈纾是個暴脾氣,她一把揪起那個男人的衣領一拳揮過去,目龇欲裂:“你這混蛋!”

相較沈纾的沖動,笙歌反而鎮靜了許多,指甲陷入掌心,她的目光仿佛淬了冰:“你為什麽要殺她?為什麽!”

☆、46.046章 我不會離開青城,因為我要結婚了

此時的笙歌讓在場的人都感到害怕。

青年男人更是哆嗦着身子,神色癫狂道:“我沒有要殺她,我是她的鐵杠粉絲,她是我的女神,她應該永遠當我們的女神,她怎麽可以嫁人?我去質問她,她卻對我不屑一顧,我一時受不了,就掐着她的脖子,看到桌子上有瓶安眠藥,我往她嘴裏灌,我只想讓她安靜點……”

他話落,全場倒吸了一口涼氣。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事實竟然這麽荒唐,沈纾已經淚流滿面。

許娉婷捏着顧如年的胳膊驚得牙齒發顫,而後者則是擔憂地看着笙歌。

笙歌松了松拳手,已然蒼白的雙唇顫抖着:“商先生,請你把他帶走,不要讓他髒了微微的眼睛,他不配!”

商博點了點頭,他身後出現兩個保镖捂住男人的嘴往外拖,那男人眼裏本是一片死灰,但在視線觸及某處時,突然開始掙紮,奈何保镖人高馬大,一切都是徒然。

***

笙歌把秦葭微葬在母親和哥哥的旁邊。

她想,三個人作伴,總歸沒那麽寂寞。

離開的時候,顧如年攔住了她,沈纾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流連了一圈,識趣道:“我打車回去。”

笙歌點了點頭,接過鑰匙邁進駕駛室,下一瞬,顧如年拉開另一側車門坐進來。

“小歌,你跟容少是什麽關系?”許是這個疑惑忍了太久,他問話時額角青筋有些暴起。

她挂擋,啓動車子:“朋友。”

顧如年顯然對她的這番說辭不太相信,他扭頭認真地看向笙歌:“小歌,離開青城吧,不要去招惹容家的人。”

她抿了抿唇,隐忍的模樣看着顧如年的心一縮,“小歌,我是為了你好。”

笙歌眼含哂笑,将油門踩到底,“既然是為了我好,為什麽不好好保護她?你既然要娶她,不是應該對她負責嗎?”

她眼裏的魔怔,讓顧如年一凜,這幾日被刻意壓抑的情緒,此時仿佛被她盡數釋放。

空曠的山道上,白色的車身疾馳,車速令人膽戰心驚。

“微微的事情,是意外!”他盡量放緩了語氣平複她激動的情緒:“你說的對,是我的過失,是我沒有保護好她,都是我的錯!”

笙歌眸光閃了閃,車速卻依舊沒有放慢,“阿年,過去的五年我總是在想,你為什麽會是我哥哥?可是現在,我終于找到忘記你的理由。”

顧如年的心一痛,英俊的臉上極力隐忍着:“小歌,減慢車速,很危險!”

話落,她聽話地放松腳,車速跟着放慢下來,陽光透過婆娑的樹影打到她美麗的臉龐上。

“放心,我不會像媽媽那樣傻到要跟顧榮同歸于盡,而你,也不值得我這麽做。”笙歌頓了頓,臉上是看不清的虛影:“我不會離開青城,因為我要結婚了。”

☆、47.047章 青城的人都知道,容家大少心裏有個見不得光的女人

笙歌的話就像石子投入河中,激起了一彎漣漪。

顧如年的腦子先是一白,随即憤怒接踵而至:“你為什麽不肯聽我的話乖乖離開青城?”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她不答反問,覺得他咄咄的話語有些可笑。

顧如年呼吸一窒,目光閃爍地移向他處:“怎麽說我都是你的二哥,我不想讓你受傷害。”

“五年異國他鄉颠沛流離,我的人生唯一的幾次致命的傷害就是來自于你,顧如年,你開口的時候不覺得自相矛盾嗎?”顧笙歌緩緩停下車,眸中一片死寂:“下車。”

顧如年心裏一痛,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秦葭微的死似乎已經把笙歌心中僅有的柔軟剝奪而去,他聽見自己問:“是容瑾嗎?”

她的眼翼顫了顫,無聲默認。

“你愛他嗎?”

她依舊不答話,他的眼底卻有抹難以言喻的釋然,看着她認真道:“有一件事你有沒有想過?容家那麽大的家業,而容瑾身為容家大少,又是容老爺子最看重的孫子,從小就以繼承人的身份在培養,可是他為什麽最終只當了一個小小的法醫?”

青城的人心知肚明,容瑾雖然在法醫界頗負盛名,但與容家的家業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看着笙歌眼裏露出的困惑,他斂眸沉沉道:“聽說容家大少曾經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過家族繼承權,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沒人知道,只是聽說見不得光,而容瑾因此與容家僵持多年。小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說完了嗎?”笙歌看向車門處,語氣不鹹不淡:“我聽累了。”

顧如年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他推開車門,眼底有些晦澀:“不要對他動情。”

“對于愛情,我已經望而卻步。”這句話既回答了他也回答了自己。

腦中卻想起那夜容瑾認真的眉眼,那時候他沒有回答為什麽當法醫,但是剛才已被顧如年的三言兩語解釋清楚。

她壓了壓眉頭,無端地煩躁。

***

青城的商圈中心有一座巨大許願池,不若羅馬許願池的知名,但多年你來我往,也漸漸成為了青城的标志。

笙歌站在池邊,看着水底閃閃發光的硬幣,憶起的是秦葭微柔軟的臉龐。

“小歌,我聽說許願池也是愛情的象征,傳說當情侶一起向池中投入硬幣,愛情就會永恒。那我們剛才一起把硬幣投進去,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們要百合?”

說完她開始哈哈大笑,笙歌嗔了她一眼:“誰要跟你百合!那叫友誼萬歲!我喜歡的是男人好不好?”

“對對,瞧我這張笨嘴,友誼萬歲!”秦葭微嘴上讨着巧,眼底卻盡是狡黠的笑意,笙歌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算計了,紅着眼追着她打:“好啊,你套我話!”

看着水面上漸漸浮現的男人臉龐,她噙着笑頭也不回道:“容先生,其實我有一些困惑。”

☆、48.048章 我設局,而你心甘情願入局

斜陽在笙歌白皙的臉龐上鍍了一層金色的霞光,清淺精致的眉眼以及嘴角淡淡的笑容,饒是容瑾,此刻也不可否認她的美麗。

他往前一步,直視着池面上她透徹的眼睛,眉目幾不可察的松軟:“嗯。”

“聽說屍體是不會說謊的。”

“不會。”

“若是按照那人的說法,微微應該掙紮過,怎麽會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她嘴角的笑意斂起,下意識地不想把秦葭微和屍體歸為一類。

容瑾凝視着水中的她片刻:“屍體永遠不會說謊,但是人會,法醫是人,警察也是人。”

真相在他的話語中昭然若現,笙歌不敢往深處追究,她阖了阖眸:“我還有一個問題,按理說命案現場應該是封鎖的,能拿到那本日記本的人并不多。”

容瑾笑了笑,很坦蕩:“你猜得不錯,寄日記的人是我。”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微微不是自殺,只是你故意設計了一個局引~誘我往裏跳?”

“我設局,而你心甘情願入局。”容瑾掀了掀眸,毫無波瀾的語氣把笙歌心中的憤然一點點碾碎。

他只不過是挖了個坑,但是腳長在她身上,笙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是我心甘情願。”

容瑾偏頭,正好将她的無奈和隐忍收入眼底,他抿了抿唇:“不是顧家的人。”

不是顧家的人?

“那是誰?”她脫口而出。

“兇手跟道上的人有些關聯,施壓的就是他們。”容瑾從來不是愛解釋的人,此刻卻難得解釋了一回。

這個結果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但至少不會讓她那麽難堪。

笙歌舒了一口氣,釋然了許多:“走吧,趁着民政局還沒有下班。”

容瑾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問她:“有帶硬幣嗎?”

她愣了愣,在口袋裏摸出一枚一元硬幣攤在手掌心:“有一個。”

切割圓滑的金屬在她小巧的手心折射出瑩瑩的光,也折射出笙歌眼底滿滿的困惑。

容瑾抿唇一笑,好看深邃的眼底浮上點點淺淡的笑意,他上前攏住她的掌心。

她感覺到耳廓一熱,然後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正好。”

微涼的大掌在她的手背下一托,笙歌看到硬幣從她的手心升起,然後越過二人的肩頭,不多時就有聲清晰的落水聲響起。

回頭的時候,還能看到許願池水面上漾蕩起的淺淺漣漪。

尚在震驚之餘,身邊的男人已經率先邁步往回走,她追了上去:“容先生,你知道你剛才那個動作的意義嗎?”

容瑾的腳步停滞了一瞬:“知道。”

“那你還……”

他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薄涼的唇角噙着一絲玩味:“顧笙歌,頂多二十分鐘,你就是我法律上合法的妻子,這難道不意味着剛才的那個祈願已然修成正果?”

☆、49.049章 容瑾,在你眼中我像什麽?

笙歌被他的話噎住了,直覺他的話哪裏不對勁,可偏偏又挑不出一絲毛病。

他們不是情侶,可即将直接跳過這一切,成為夫妻。

但心裏,總歸有那麽一點不自在。

“許願池這種地方不過是人們杜撰出來的美好傳說,并不可信,就好像我們的交易,只關乎利益,無關愛情,顧笙歌,不要輕易相信一個男人說的話和他所做的事,因為很多時候,他們都別有目的。”容瑾眉目間恢複往日的疏離,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車裏塞:“上車,我并沒有太多的時間與你浪費在這無謂的事情上。”

“容瑾,給我一個你步步算計的理由。”笙歌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內心的疑惑。

他抿了抿唇,透徹的目光似乎能把人看穿:“我想,你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笙歌想起顧如年的告誡,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邁進車內。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夕陽已經沉了半邊。

喧嚣的青城被籠罩淡淡的金光中,這個她生活了二十來年的城市,依舊溫暖如初。

她瞥了一眼專注開車的容瑾,男人冷毅的臉在落日餘晖裏難得柔和。

兩本紅色的本子還躺在她的手心,她掂着紅色的本子邊緣,一時間,還是不能接受配偶欄多了一個人的事實。

正巧碰上綠燈,車子停了下來。

容瑾感受到她的沉默,微疑的目光透過內後視鏡落到她的臉上,正好瞧見低垂的眉目,溫順地似曾相識。

笙歌感受到他的注視,擡起頭迎向他的目光,卻見他的視線并不是聚焦在她身上,更像是透過她在緬懷什麽一樣。

腦中忽然掠過顧如年告誡的話語,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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