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回到青城,生活就好像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背後響起:“秦老師,等一下。”
笙歌停住腳步。
“秦老師,這是容老師,相信你們已經見過了。”村長看着容瑾介紹着。
他覺得二李村最近是行了好運,不僅有了一大批資助物資,還一周之內來了兩名老師,而且兩名老師看起來身份都很不一般,特別是容瑾,周遭散發的逼人氣勢讓他都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他也來支教?”笙歌看了眼衣冠楚楚的容瑾,涼涼開口:“容教授,你是來教孩子們解剖屍體嗎?”
村長一愣:“秦老師,這是何意?”
容瑾臉上神色未變,他淡淡道:“我想秦老師對我有些誤解。”
“你們以前認識?”村長更疑惑了。
“不認識。”笙歌進屋,“唰”地一聲把門鎖上。
村長頓時有些錯愕。
容瑾看着閉合的木門,緩緩道:“豈止認識。”
他雖有疑惑,但心知不是自己該問的,“容老師,你看下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只要我這邊能提供的,會盡全力滿足。”
容瑾看了眼屋裏簡單的陳設,沉吟片刻才問:“可否向您讨只水壺?”
對面傳來乒乒乓乓響聲的時候,笙歌正在批改作業,聲音吵得她有點煩。
對面是間簡易廚房,這裏只有她和容瑾兩個人,她可不認為他在做飯。
她等了片刻,對面還不停歇,反而有種越演越烈的趨勢。
Advertisement
按壓住暴怒的情緒,她拉開門。
可就在看清隔壁屋內的場景時她頓時怔住了。
容瑾光裸着上身,拿着一片柴火,正在和一壺水較勁。
認真的模樣就連笙歌走近都不曾發覺。
他的手上都是黑灰,費了好大勁,還是沒能點燃那個簡易竈膛。
許是感受到什麽,他倏地扭頭,視線直直落到笙歌臉上。
笙歌原本想,他應該尴尬或是覺得羞愧。
豈料,他只是很坦然地站直身子:“本來只是想燒壺水,豈料太高估了自己,秦老師若是不介意,可否願意指教一二?”
笙歌無語地走過去,熟練把火打燃:“你燒水要幹嘛?”
她的目光落到他手臂的傷口上,眉心驀地一擰:“你受傷了?”
容瑾不以為然地把手拿開:“白天來的時候走錯路了,摔了一跤。”
她看着他背上的淤青,進二李村的路有多難走她不是不知道,又加上這兩天下了雨,村長說路上可能會塌方,他這一身的傷豈是摔了這麽簡單?
“你該不會是遇上塌方了?”她試探地問。
容瑾臉色一僵。
笙歌擰眉,他這副表情估摸就是遇上塌方了,可是為什麽他剛才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身上一點髒亂的模樣都沒有?
想到什麽,她的神色一冷,“死要面子活受罪!”
說罷她轉身就走。
容瑾盯着她的背影緩緩開口:“若我一身狼狽地出現在你面前,你會關心?”
笙歌的思緒轉了轉,很明顯,她不會。
如今,無論他做什麽事,她都會當做視若無睹。
“既然如此,我何必?”容瑾扯着嘴角。
既然得不到她的關心,何必将自己最狼狽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
他不願意。
笙歌走後,他盯着那壺水發呆,等到“噗呲噗呲”的沸騰聲傳來時,他才手忙腳亂地熄了火。
對于這口爐竈,他還是有心無力。
取了只幹淨的銅盆,等開水變涼後,他才端着盆往自己的屋裏走。
身上的傷口需要及時處理,不然不免有感染的風險。
在這交通不便的山裏,能少一事是一事!
剛擦洗完換上幹淨的衣服,敲門聲響起。
笙歌拿着一只保溫壺和一瓶外用藥膏站在門外,面無表情道:“一日二次,傷口不要碰水。”
容瑾的視線落到那只保溫壺上面。
她擰了擰眉:“這裏條件簡陋,我怕你燒了廚房。”
他眼裏噙着笑,接過保溫壺和藥膏:“進來吧。”
“我沒空。”
看她轉身就走,容瑾拿藥膏的那只手拉住她。
笙歌不悅地盯着他的手,冷冷道:“放開。”
容瑾把保溫壺放下,拖着她往裏走,一反手把門合上,笙歌被他壓在門板上。
他雙目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頓地開口:“你關心我?”
語氣篤定得不容置疑,可他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任何窘迫的神情。
笙歌不開口,她盯着近在咫尺的容瑾,不怒不躁,甚至唇角勾起一絲隐隐的嘲諷。
就好似她平時漫不關己的态度。
氣氛凝滞了幾秒鐘,容瑾的眼底的期待越來越暗。
他放開她,把剛穿好的襯衣扣子解下:“背上的傷口我夠不到,既然送了藥,不如好人做到底。”
笙歌懶得理他,送藥已是仁至義盡。
容瑾幽幽的聲音再次從背後傳來:“既然你已然當我是陌生人,那麽幫一個陌生人上藥總不會有什麽影響吧,更何況,充其量你是醫生,而我只是病人。”
笙歌的心猛地一顫,她沉着臉:“我早就不是醫生!”
他對上她的視線:“在我眼裏你一直都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醫學博士,青大附醫建院以來最年輕的神外主刀醫師。”
她阖了阖眸,“容瑾,離婚協議書半年前我已經簽了,你也已經答應我離婚,如今已經時過境遷,你舊事重提,到底想做什麽?”
“你終于承認了我的身份。”容瑾笑了笑,拿着藥膏遞給她:“我不想做什麽,如今我和你一樣,你不是醫生,我也不是法醫,我們同樣只是二李村的支教老師,而我現在不方便,只想麻煩秦老師幫我上一下藥,如此簡單的要求而已。”
笙歌想了片刻,沒好氣地從他手裏取過藥膏:“坐到床上去,衣服脫掉。”
溫熱的指腹和着微涼的藥膏在他背上勻開,容瑾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身為醫生,對病人向來無法做到鐵石心腸,而容瑾篤定地無疑是這一點。
想至此,她指腹用力,好似無意地在他背上的淤青處碾了一圈。
刺骨的疼痛傳來,容瑾疼得額頭冷汗直冒,可嘴角的笑意卻愈來愈濃。
“好了,前面自己擦。”沒多久,笙歌把藥膏往他手裏一丢。
他接住藥膏,也不為難她了,知道這已是現在的她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沒關系,他還有大把的時間,他不急。
“歌兒。”他喚住她欲離開的腳步。
笙歌側眸疑惑地看向他。
“其實我……”容瑾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題外話---明天見。
☆、136.136章 容瑾起身幽幽地看着她:“看來的你的人氣不錯”
“秦老師!”
笙歌剛拉開門就看見二根抱着一團什麽東西朝她跑了過來。
“二根,怎麽了?”
“秦老師……我給您……送艾草!”二根停下來,把艾草遞給她,氣喘籲籲地開口。
米長的幹艾草結結實實地紮成一捆,淡淡的草藥味撲鼻而來,笙歌有些困惑地接過:“二根,為什麽給要我送艾草?償”
二根已經順過氣了,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今天我看老師手上有蚊子包,跟阿爸說了下,阿爸就揀了些艾草讓我給您送過來,秦老師,睡覺前把這個點着在屋裏熏一熏,蚊子就都跑了,很有效。”
怕是她不信一般,他捋起自己半長的袖子,露出一段黑黝黝的手臂:“秦老師你看,阿爸每天在二根要睡覺的時候都會點艾草熏一遍,二根沒被蚊子咬,手臂上沒有紅疙瘩。撄”
孩子的純真逗得笙歌噗嗤一笑。
難為一個八歲的小孩子還能注意到她晚上飽受蚊蟲的困擾,她心裏是感動的。
二根卻以為她不肯相信自己的話,急得通紅了眼眶:“秦老師,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笙歌擡手摸了摸他的短發茬:“老師相信你,謝謝二根和二根爸爸。”
他這才喜笑顏開,小臉兒上浮現出一絲紅暈。
身後後傳來腳步聲。
容瑾扣着襯衫扣子從屋內慢悠悠地走出來,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歌兒,是誰來了?”
這裏的隔音那麽差,而且門裏門外就幾米,他這句話分明就是明知故問。
笙歌真的很想給他一個白眼。
二根看見容瑾,一下子就懵了,他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漂亮……叔叔?”
“你叫二根?”容瑾淡淡的目光落到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吓得二根往笙歌懷裏一縮。
“嗯?”他又重複了聲。
二根猶豫地點了點頭。
“容瑾,你別吓着孩子。”笙歌有些嗔怒。
他那面無表情的模樣,縱使是大人見了都有些心驚,何況二根只是一個孩子。
容瑾挑眉,他輕揚了下嘴角,在二根面前蹲下,學着她剛才的模樣摸了摸他的發茬:“二根,漂亮叔叔這個稱呼我不喜歡,以後叫我容老師。”
二根愣愣地看着他,此刻的他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意,看起來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可怕了。
但是他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地朝笙歌身上偎去,雙眸詢問似得看向笙歌。
容瑾的眸色深了深。
笙歌嘆了口氣,才認命道:“二根,這是新來容老師。”
二根消化了好久,才戰戰兢兢開口:“秦老師,你要走了嗎?”
她頓時愣住了,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問。
二根撇了撇嘴:“以前新的老師一來,原來的老師就會走,秦老師,二根很喜歡你。”
笙歌終于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她笑道:“我不走。”
“那他……”他還是不肯叫容瑾老師,而且下意識地害怕他。
她涼涼地瞥了容瑾一眼:“就算他走了,我也不會走。”
話落,二根圓滿了。
容瑾整張臉卻全黑了。
二根忽然特別識趣地朝他鞠了躬,很響亮地叫了聲:“容老師好!”
容瑾一愣,臉上的神情格外好看。
他不是第一次為人師表,但是孩子脆聲聲地一聲“容老師”,比當初大學生恭恭敬敬的一聲容教授聽起來似乎更動聽些。
“你好。”他回了一句。
“好了二根,天快黑了,你快回去吧。”笙歌催促了他一句,二李村沒有路燈,天一黑道路坑坑窪窪得特別難走。
笙歌之前因為有事找村長,走過一次,差點沒摔個狗啃泥。
二根跑遠後,容瑾起身幽幽地看着她手裏的艾草:“看來的你的人氣不錯?”
“你以為誰都像你,天天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容教授,這裏民風淳樸,別想太多。”她豈不知道他心底什麽想法,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容瑾挑了挑眉:“我有說什麽嗎?”
“……”
他拿過她手裏的幹艾草在手心掂量了下:“這地方能找到這東西,确實不錯。”
笙歌搶過幹艾草:“不錯也是學生給我的,你就等着晚上被蚊子咬吧!”
這深山老林的蚊子有多毒,她已經嘗試過了。
容瑾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俊不禁。
“你笑什麽笑?”
他看着她,笑而不語。
笙歌惱了,憤憤地轉身抱着艾草往自己屋裏走去。
身後容瑾淡淡的話語傳來:“我帶了蚊香。”
他從來不是毫無準備之人,查閱二李村資料的時候,他已經預料到這裏蚊子成堆的情況,知道自己要在這裏生活一陣子,必要的生活設備他都帶齊了。
而面前這個女人,似乎遠遠沒有他的覺悟。
果不其然,他看到笙歌頓住的腳步。
他扯着唇角又補充了句:“我還帶了挺多。”
意思是只要你開口,我可以好心分你點。
笙歌眼角狠狠抽搐,她留在二李村只是臨時起意,并沒有帶太多的東西,很顯然容瑾是有備而來。
她看了眼手裏的艾草,雖然是純天然的物品,但是哪有蚊香方便?
但容瑾分明就是故意的,她豈能遂了他的心願?
“我不需要。”清冷的嗓音響起,笙歌恨恨地甩上門。
心裏到底有些意難平。
就像那種被人愚弄的感覺。
她總覺得容瑾跟半年前有些不一樣了,又感覺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把幹艾草放下,她回到書桌前,繼續批改作業。
沒多久,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
笙歌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是誰,頭擡了一下,沒理。
門外,沒有再次響起敲門聲,容瑾清了清嗓子,“歌兒,開下門。”
她也沒有批改作業的心思了,轉着筆等待他的下文。
容瑾似乎有些難為情,他沉着了很久才再次開口道:“我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自己不會煮嗎?
不是連蚊香都準備了,難道不會準備泡面?
他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來的時候路上遇上塌方,裝食物的袋子都滾到山底下去了。”
笙歌眉心緊蹙。
門外的容瑾似乎篤定她會心軟一般:“那口爐竈我用的不順溜,我怕燒了廚房。”
等等!
這句話怎麽聽得有點熟悉?
笙歌心中有千萬只草泥馬崩騰而過,拿她的話來堵她?
別的不說,她心裏還真怕他燒了那個簡易廚房,村長已經盡量給了她最好的條件了,若是容瑾把廚房給燒了,她怎麽過意得去?
她咬了咬牙,她怎麽會認為容瑾變了呢?
他還是他,一出手便直逼人的七寸,叫人伸也不是屈也不是。
“歌兒,我為剛才的事情向你道歉。”
容瑾輕輕的呢喃聲飄入她的耳朵,笙歌原本要起身的動作頓時頓住了。
她聽到什麽了,為了一個蚊香的事情,他在跟她道歉?
驀地覺得有些好笑,真沒想到那麽霸道驕傲的容瑾有一天會站在她的門外跟她道歉。
笙歌覺得自己肯定在做夢,不然怎麽會覺得這麽不真實。
她阖了阖眸,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容瑾聽見動靜擡起頭,臉上悲恸的神情一閃而過,快得笙歌以為自己是錯覺。
他看了她一眼後,從她的身側擠進屋。
她一個不查,還真給他擠進來了。
容瑾查看了眼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還可以,住宿條件不至于像隔壁那麽差。”
笙歌這間屋子是這幾間教舍裏面最好的,重要是還有獨立的衛生間,這點曾經讓她莫名安慰了不少。
她看着他大大咧咧地往她床上一坐,擰了擰眉:“你起來,要坐坐凳子上去。”
“哪有凳子?”容瑾神色有些無辜。
笙歌頓了頓,她狐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她唯一一張凳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袋子,裏面裝着各式各樣在二李村根本看不到的水果。
水果上面還有一盒提拉米蘇,是C市常見的牌子。
她頓時怒火中燒:“你不是說裝食物的袋子都滾到山底下去了?”
☆、137.137章 容瑾緩過疼痛,臉上帶笑:“謀殺親夫?”
容瑾撓了撓耳朵,更無辜了:“我剛才有這麽說過?”
“容瑾!”笙歌覺得自己的脾氣尚好,也尚能控制,不知為何此刻暴跳如雷,大抵是那種察覺被騙後的惱羞成怒。
她把凳子上的東西一股腦往他身上丢去:“帶着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容瑾悶哼了聲,笙歌砸到他的傷口處。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額頭冷汗直冒。
疼痛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可他臉上依舊在笑:“謀殺親夫?償”
“你算什麽夫?”笙歌氣呼呼地往凳子上一坐,看着他蹙緊的眉心,心底的氣倒是消了不少。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離婚協議書我壓根沒簽字,所以我還是你名副其實的夫!”
“哼!那又如何!在法律上你只是顧笙歌的丈夫,不是秦歌的丈夫,半年前,顧笙歌的死已經衆所周知,充其量她現在不過是死人一個!”
容瑾撫了撫額,有點無奈。
“你幹嘛這麽看着我?”笙歌戒備得把凳子往後挪了一步。
“我在想這世上怎麽會有人這麽恨不得自己死去!”
這個有人自然指得是她!
笙歌不傻,卻也懶得理會他,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包泡面丢給他:“最後一包,再多沒有了。”
容瑾這次伸手穩穩接住,他笑道:“是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她:“塌方是真的,食物掉進山底也是真的。”
笙歌冷哼:“那你怎麽解釋這袋水果?”
容瑾抿唇不語。
若不是為了護住這一袋水果,他何至于躲不過塌方,被滾落石頭砸得渾身是傷?
但是他不會跟她說,因為即使說了她也不會心疼。
何苦多此一舉,反正到頭來都是他樂意。
笙歌看他答不上話,就知道他又忽悠人,于是起身去推他:“出去出去快出去,搞得我……”
她頓住了,搞得她心煩意亂嗎?
容瑾睨着她:“搞得你什麽?”
她頓時回神,耳根子一臊,不耐煩道:“我看見你很煩,快出去!”
容瑾站起身:“那些水果都很新鮮!”
“出去!”
他又道:“摔爛的就不要了!”
“容瑾,你真的很煩!”
“蛋糕記得吃!”
笙歌被他吵得受不了:“知道啦!”
話落,容瑾勾了勾唇,擡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真乖!”
真乖?!
她着他悠悠然出門的背影,嘴角狠狠地一抽。
容瑾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挖了一個坑,七繞八繞一定要将你拐進去,正如他剛才說那麽多,最終不過是為了換笙歌一句肯定。
這彎彎曲曲的心思,真是比黎臻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笙歌撿起散落在床上的袋子,有一個蘋果被她砸到牆上,磕出一片創傷,她拿起刀子削了皮和破損的位置,咬了一口。
許久不曾品嘗過的甘甜滑過喉間,甚是想念。
她看下那盒提拉米蘇,盒子裏的蛋糕已經歪歪斜斜,可又異常堅強地攀附在盒底。
笙歌不曾察覺,她的嘴角在打開蛋糕盒的瞬間已然彎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容瑾許久不曾吃泡面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吃泡面的時候還停留在學生時代。
在那之前,他從不曾吃過泡面,那次還是因為全城停電,餐廳無法營業的情況下,才勉為其難地啃了一包。
他不知道為何會有人把這形容為人間美味,因為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難以下咽。
那種感覺無法形容。
所以打那以來,即使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他寧願餓着也不願意再去碰那些泡面,他不願意虐待自己的舌頭,換言之他忍受不了泡面的味道。
可今日,他竟然覺得笙歌給的這包泡面格外地好吃,完全不亞于五星級飯店的水準。
把最後一口湯灌進肚子,他還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笙歌端着一碗做好的面疙瘩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他的動作。
她暗忖着,真有這麽餓?
不過她也沒想太多,把碗往他面前一擱:“中午煮多剩下的,這裏只有青菜,但都是自己種的,綠色食品。”
容瑾噙着笑不語。
笙歌耳根子有些燙:“我是看在你給孩子買了那麽多水果的份上。”
他還是不語。
她臉色一冷:“不吃算了,我拿去倒了!”
容瑾按住笙歌的手,她登時如觸電般把手縮回去:“你幹嘛?”
容瑾清了清嗓子,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剛才被最後一口湯噎到了。”
“……”
被噎到還能如此淡定,這世上唯有他一人了吧?
笙歌定了定神,才開口:“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為夫豈能辜負夫人一番好意?”
真的是越說越離譜了!
笙歌當機立斷轉身離開,可是背影怎麽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容瑾凝着那一碗還冒着熱氣的面疙瘩,唇角的笑意愈來愈濃。
次日,笙歌把容瑾買來的水果洗好切好帶到教室給孩子分着吃,二李村的孩子難得吃上水果,個個臉上開心極了。
看着他們臉上的笑容,笙歌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而容瑾是只要她開心他也開心的那種類型。
她可以把水果分給孩子吃,他也可以讓人從外頭再運些進來,反正又不是什麽難事。
然而當其他孩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水果時,二根卻只看不吃,即使他口水都快滴下來,他也硬逼着自己別開眼睛。
笙歌有些不解地走過去,問他:“二根,你怎麽不吃?”
二根眸光閃爍,小手掌将手裏的半個猕猴桃合住,他咬了咬唇:“我等下吃。”
“二根,撒謊不是好孩子。”
孩子的眼眶中蓄滿淚水,但還是固執地搖了搖頭:“秦老師,我真的等會就吃了。”
笙歌聞言擰緊眉頭。
二根見她不開心,牙齒碰了下猕猴桃咬了一小塊:“老師,你看我在吃了,二根沒騙您!”
笙歌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容瑾走過來,他摸了摸二根的後腦勺小聲開口:“吃吧,容老師等下給你幾個好的帶回家。”
二根驚喜地看向他。
“我說話算話,待會下課後來老師宿舍找我。”
容瑾此刻眸中堅定讓二根頓時放下心來。
他不是不想吃秦老師給的水果,相反地他很想吃,可是他想留給爸爸吃。
他從小媽媽就跑掉了,爸爸雖然對他很嚴厲,但是也很疼他。
而且他爸爸有很嚴重的哮喘病,他不能像其他同學的爸爸那樣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掙錢,可是他真的很愛他啊!
他發燒的時候,爸爸不眠不休地在床頭守了他一夜,他被蚊子咬得睡不安穩的時候,爸爸會一只一只地給他拍掉!爸爸還會給他講故事,雖然反反複複都是那麽幾個,但是他真的好喜歡聽!
爸爸這麽愛他,如今他有這麽好吃的水果他也想讓爸爸嘗嘗。
他狼吞虎咽地把猕猴桃吃下,真的太好吃了,二根想他永遠都忘記不了喉間那股澀澀的甜意,混着他的眼淚,被他吞到了腸胃深處。
笙歌看了眼容瑾,後者搖了搖頭。
放學後,笙歌看着拎着塑料袋歡快跑回家的二根問身邊的容瑾:“你怎麽知道他想把水果帶回家?”
“你只知道二根的爸爸,但是你知道他爸爸患有很嚴重的哮喘病嗎?”
笙歌有些驚詫:“你才來二李村不過一天,怎麽會了解得這麽清楚?”
容瑾笑了笑:“你沒發現這個村除了村長,其他能幹活的壯丁幾乎都不在。”
經他這麽一提醒,笙歌想了想确實是這種情況。
不得不佩服他觀察入微。
容瑾看了她一眼,才再次開口:“我也沒你想得那麽懸乎,只不過昨天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二根父親發病的樣子而已。”
“謝謝你!”笙歌突然冷不伶仃冒出一句。
“嗯?”
“謝謝你帶了那一些水果,也謝謝你注意到我沒注意到的異樣,孩子們因為你的到來很開心。”
“那你呢?”容瑾問。
笙歌停滞了半晌,轉身往屋裏走。
空氣中,她清冷的聲音裹着幾不可見的溫度。
她說:“我也是。”
---題外話---淺這一片還是沒來電,聽說要19號,明天要上班了,淺盡量保持不斷更哈,晚安~
☆、138.138章 再不把衣服穿上的話,我會當你是在無聲邀請
容瑾愣了幾秒,随即欣喜若狂。
在開口之前,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他往前跨了兩步,伸手把她拽進懷裏。
笙歌額頭撞上他的胸膛,硬邦邦的,疼!
她有些惱,在他懷裏掙紮着:“容瑾,你又發什麽神經?”
容瑾嗅着她發頂的清香,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裏:“歌兒,我也很開心。”
笙歌怔了怔,才後知後覺地問:“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的意思是孩子開心我也開心。償”
容瑾把她稍稍拉離了些,抵着她的鼻尖問:“欲蓋彌彰?”
男人灼熱的呼吸鋪灑在她的鼻尖,燙的她渾身一瑟縮。
這樣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她有些不适,可是容瑾的鐵臂箍得她逃不開禁锢,她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容瑾,你別得寸進尺!”
容瑾本不想做什麽,但是看她紅撲撲的臉龐着實可愛,忍不住想逗逗她:“得哪一寸進哪一尺了?”
笙歌的身體哪裏敏感他最清楚不過,他貼近她的耳廓處輕輕吹了口氣,話語裏循循善誘,不出意外地看到她通紅的耳根子。
他見狀喉結滾了滾,竟只覺得有股火直往某一處沖去。
到底是撩撥她還是在撩撥自己,他也分不清了。
這半年來一個人習慣了思念,倒也沒這方面的需求,但是此刻最想念的人就近在咫尺,容瑾只覺得渾身的火都要燒起來,身體某處叫嚣得想要得到釋放。
他想要她,狠狠地要她!
“歌兒……”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聲色暗啞,情~欲味很濃。
笙歌察覺到他的反應,渾身一僵。
随即眸中滑過一絲狡黠的笑容。
下一瞬,如願地聽到頭頂悶哼聲響起。
她一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腳背,容瑾結結實實地受了這一腳,疼得下意識地松了手,笙歌得空急忙退出他的懷裏。
“這就是得寸進尺的代價!”
她得意朝他揚了揚眉,手腳迅速地把門關上。
容瑾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
從某些方面來看,笙歌的性子單純得像個孩子。
可你又不能說她是孩子,因為她在專業事物上的沉穩也超出了同齡人之外。
容瑾感受着還沒消退的某處,按了按太陽穴,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覺,真是頭疼啊!
這要是多來幾次,怕是沒病也得憋出病來。
笙歌從紗窗裏看着他變幻莫測的臉,心裏真的是……無比的爽!
容瑾的到來分走了她身上一半的課程,數學和自然科學他都接手了,笙歌只負責兩門語言的教學。
她建議村長新辟了一間教室,與容瑾穿插着教學。
二人明确的分工讓她頓時輕松了不少。
學生們本來很害怕一臉嚴肅的容瑾,但是由于他幽默風趣的教學風格,不出幾天就籠絡了人心,笙歌覺得自己的地位嚴重下降。
現在學生們口中挂的大多是“容老師”怎麽樣怎麽樣,曾經的秦老師早就被遺忘到九霄雲外。
就連她最疼愛的二根也有點倒戈的跡象。
笙歌危險地眯了眯眸,這群小叛徒!
她從來都沒有想到容瑾能這麽招孩子喜歡,也沒想到他跟孩子相處起來一套一套的,一點都不遜色于她,莫名地她有些挫敗的感覺。
專業及不上他,教學及不上他,似乎有容瑾在的地方她都要矮上一截。
這種認知讓笙歌極度地不爽。
可是不爽歸不爽,畢竟實力擺在那裏,她無話可說。
看着孩子雀躍的身影,笙歌的手忍不住往小腹處摸了摸,她的孩子若是孩子還在的話,應該快出生了吧。
“想什麽?”容瑾坐到她身邊的石條上,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孩子三三兩兩玩成一團,按往常她必定是裏面帶頭的,今天卻安靜地出奇。
笙歌垂眸,她把手從小腹上移開:“沒什麽。”
容瑾握住她搭在膝頭的手:“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她渾身顫了顫,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始終是二人之間最大的心結。
笙歌之所以這麽喜歡孩子,何嘗不是因為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歌兒,維維的事情……”
“容瑾,我們沒有以後。”笙歌打斷他的話,從他手心抽出手,她看着他一字一頓道:“顧笙歌已經死了,現在你面前的是秦歌,僅此而已!”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朝教舍走去,背影決絕。
容瑾的眸光頓時一暗,他盯着自己手心發呆,就好像笙歌微涼的手指還貼在上面一般。
“容老師,你是不是喜歡秦老師?”頭頂怯怯的童聲響起,是那個叫二根的孩子。
他擡頭看着他,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很明顯?”
二根很實誠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喜歡秦老師,可是秦老師不喜歡我,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對她好呀!”二根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喜歡就對她好,這是孩子心底最簡單的想法。
容瑾看着笙歌離開的方向沉吟了片刻:“對她好?”
對她好?這麽簡單就可以了?
他撫着他的小腦袋笑了笑:“你說得對!”
二根覺得自己的作用達到了,于是心滿意足地重新回到孩群中。
容瑾看着他跑遠的身影,八歲的孩子一身掉了扣子的布衣洗得發白,但是很幹淨。
甚至是這群孩子裏最幹淨的。
他的眸光沉了下來,他們的孩子若在的話,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笙歌說是女孩,他私心也希望是女孩,但是男孩又怎麽樣,總歸都是他和她的孩子,無論像他還是像她,都會是天之驕子。
容瑾組織下課,目送着孩子們走遠後,還沒走到教舍就聽到笙歌的驚呼聲。
他心下一驚,急忙撞開門,看到她的模樣時愣住了。
笙歌正在換衣服,外衣還沒來得及套上,胸前的一片白皙一覽無餘。
“啊!”她驚叫了聲,聲色比剛才更慌張:“容瑾,你幹什麽,快出去!”
容瑾哪裏移得動步子,他的視線緊鎖着她白皙的肌膚,喉結滾了滾,解釋着:“我剛才聽到你的尖叫聲,擔心你出了什麽事。”
笙歌注意到他的視線,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