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風波再起
蘇氏帶着玉言又一次來到梁氏居處,自上次鎏金镯一事以來,梁氏損兵折将,且又目睹梅姨娘母子團聚,她心中郁結,且消停了一些時日,如今怕是又要大展拳腳了。梅氏那邊早已根基穩固,她無從下手,就只好來找蘇氏母女的麻煩。但不知,她又會使出什麽手段?
蘇氏做好了打算,誰知并沒有想象中的疾言厲色,梁氏仍是滿面春風地招呼她們坐下。蘇氏雖心性純良,這些日子也經了些事,見梁氏不似往常,心下不免有些惴惴,“不知太太找我們來所為何事?”
梁氏含笑道,“沒有什麽,只是幾日不見妹妹了,想跟妹妹閑話家常而已。穎都不比恽城,冬日苦寒,妹妹可還住得慣麽?”
蘇氏賠笑道:“托太太的福,我們母女倆都過得很好。”
“話雖如此,妹妹偶爾總還是會想念故鄉吧,比如某些人,某些事。”梁氏嘴角挂着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
蘇氏不知她是何意,“太太此話何解?我在恽城的親眷大多已亡故了,實在沒有什麽可挂念的。”
“是麽?”梁氏笑意更深,“那可真是巧了,正好這裏就有一位認得你的故人呢!”她拍了拍手,“将那人帶上來。”
邱媽媽巴不得這一聲,得了令即刻下去,不一會兒就将一人帶上來,卻正是那日在府門外的那人。他早已換過了一身幹淨衣裳,身上臉上也着意梳洗過,看起來就很過得去了。
他一看見蘇氏,立刻恨不得沖上去,嘴裏驚喜地喊道:“沐月!”
玉言見他粗魯,忙擋在蘇氏身前。文墨怕沖撞了小姐,也在一旁攔着,叱道:“你是什麽人?五姨娘的名諱豈是你可以叫得的!”
那人不理會她,只顧沖蘇氏嚷嚷,“沐月,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長盛呀!”
蘇氏皺起眉頭,“我從未見過你,怎會認得你呢?”
吳長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沐月,怎麽會這樣?咱們才分別了幾個月,你就裝出一副陌不相識的樣子來,未免太令人心寒了!想當初在恽城的時候,我倆……”他故意頓住不說了,給人留下無窮的想象空間。幾個站得較遠的老媽子已經開始悄悄咬耳朵,一臉幸災樂禍地望着蘇氏。
蘇氏氣得索索發抖,“你滿嘴裏胡說八道些什麽!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要這般污蔑我?”
吳長盛一臉無辜,“沐月,你好無情!咱們曾經那麽要好,如今你一句素不相識就想全盤否認嗎?”
“你……你……”蘇氏用手指着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梁氏端坐其上,如同看猴戲一般,掩口而笑:“蘇妹妹,看來此人與你關系匪淺呀!”她悄悄看了一眼座下的玉言,只見她目光平靜如死水,神色并無一絲波動,不免微覺訝異,轉念一想:這丫頭片子恐怕也只是強作鎮定罷了,心裏不定亂成了一鍋粥呢!便不再理她。
蘇氏正色道:“太太明鑒,這不知是哪裏來的魯莽匹夫,肆意毀人清白,污人清譽,請太太嚴懲此人!”
梁氏為難道:“妹妹,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過此人一口咬定與你有私,此事若不查清,傳出去更會有損妹妹閨譽呀!為謹慎起見,還是問個妥當為好。”她向吳長盛道:“你想說什麽,且細細說來,若有一句假話,絕饒不了你!”
那人挺了挺胸膛,仰面道:“我與沐月同住一村,自幼年時便已相識,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沐月十八歲那年,我們已經互定終身。我倆原本日日混在一處,誰知有一段時間我卻找不見她了,仔細一問,才知村裏來了一位姓金的老爺,沐月與他……在一處。我生氣地去找沐月理論,她卻告訴我說她只想從那位老爺身上撈一筆款子,以作我倆日後使用。等那位金老爺走了,我倆仍舊過我倆的日子。誰知幾個月前,沐月忽然不告而別,我百般詢問,才知她來到穎都……”
“所以,你也就跟到穎都來了,”梁氏替他接下去,她轉頭笑向蘇氏道:“妹妹,看不出你當時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能耐,将兩個男子哄得團團轉呢!”
蘇氏面色紫漲,“太太休聽此人胡言亂語,他滿嘴裏沒有一句真話!”
邱媽媽那張老臉上的皺紋縱成了一團,她擠眉弄眼道:“那可不然,老奴聽上去倒覺得情真意切,句句屬實呢!”
正鬧着,忽見金昀晖大踏步進來,厲聲道:“你們這裏亂哄哄地又在吵什麽?這府裏就沒一日消停的!”
梁氏知道自己派去的耳報神起了用場,她欠一欠身,婉聲道:“老爺來的正好,方才鬧出了一場小小公案,妾身正不知如何處置。”
“是什麽事?”金昀晖臉上似有倦容,想是這幾日事務繁忙,操勞過度。
梁氏朝那吳長盛努一努嘴,“把你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吳長盛不敢怠慢,忙伏倒在地,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金昀晖聽了,那臉上的肌肉便隐隐抽搐起來,一雙眼睛冷得像積滿雪的冰窖。梁氏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心中也覺駭然。
金昀晖四下環顧了一圈,只見梁氏一臉壓抑着的笑意,蘇氏則臉色慘白、眼睛尖得想要冒火,玉言卻仍是一臉的淡漠。他心中煩亂,不覺走下座去,先将那吳長盛踢了一腳:“誰給你的膽子,敢跑到我府裏來胡說八道!來人,将他拖出去!”
吳長盛也不反抗,死死抱住金昀晖的腿,“大人要殺要剮都無所謂,只求大人将沐月還給我,不要将我倆拆散!”
蘇氏見他這樣賴皮,實是無法,也跪下含淚道:“老爺,您千萬別相信這人的胡話!妾身對您一片赤膽忠心,老爺明鑒呀!”
金昀晖微微阖目,也不搭言,似是在辨別她話中有幾分真意。邱媽媽見他起了疑心,不免得意起來,索性添柴加火:“老爺,依這人話裏所說,他與五姨娘相識在您前頭,此後又一直互有來往,那這樣來看,二小姐還不一定是您的血脈呢!”
金昀晖額頭青筋暴起,怒聲吼道:“大膽,這等話豈是你一個奴婢所能置喙的!”
梁氏忙讓邱媽媽退到身後,一面婉轉道:“老爺,邱媽媽方才的話雖然欠妥,也有幾分道理,玉言雖是個女子,比不得男兒那般要緊,但若真不是金家的血胤,傳出去只怕會成為全穎都的笑柄啊!”
吳長盛也适時地接口道:“正是呢,沒準這位小姐是在下之女,倒拖累老爺撫養這些時日,真是抱歉了。”
金昀晖的臉色果然更冷了。
蘇氏膝行到金昀晖身前,以手指天道:“老爺,我蘇沐月敢對天發誓,我與此人毫不相識,更遑論茍且,玉言也的的确确是您親生之女。若有一字虛言,管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誓言而已,何必當真。沐月,當初咱們那麽多山盟海誓,如今你不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嗎?”吳長盛輕輕笑道,“不信,我也可以發誓給你看。”他作勢便要起誓。
一直在旁靜觀其變的玉言輕輕走過來,笑道:“這位長者,你口口聲聲對我娘一片真心,為何如今偏要讓她不得安寧?若真有心,讓她靜靜地在這府裏過日子不好麽?”
吳長盛原本沒怎麽留意這個小姑娘,及至見了她鎮定自若、字字逼人,卻比蘇氏更難對付。他索性發揮自己的無賴本色,“沐月不是貪圖富貴之人,且與我兩情相悅,她如今只是為繁華所迷,想必不久就會厭倦的,離了這錦繡牢籠想必會過得更好。”他反過來将玉言一軍,“這位小姐……你叫玉言是吧,沒準我才是你的生身之父,你如今只是對我有些抵觸,我相信你終有一日會明白過來的。”
玉言冷哼一聲,“我父親是鼎鼎有名的吏部侍郎,儀表堂堂,威儀赫赫,絕非你這個獐頭鼠目的老賊可比。你也不照照鏡子,我與你可有半分相似麽?”
吳長盛仍是笑:“子女不似父母的也比比皆是,小姐這話未免有失偏頗了。”
玉言懶得理他,屈膝向金昀晖道:“父親,此人來路不明,您萬萬不可偏聽他一面之詞,定得仔細查證呀!娘親對您一片真心,這都是有目共睹的,您絕不可聽信奸人之語而冤屈了她。”
她這番話情意真摯,金昀晖似有所動容,拍拍她的肩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娘平白含冤的。”
梁氏見狀,不免又焦急起來,她悄悄向吳長盛遞了個眼色。吳長盛會意,他望一眼蘇氏,咬牙道:“大人,我有憑據。我知道,沐月身上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玫瑰小痣,位于胸前,距左乳半寸處。”
此言一出,四座嘩然。
蘇氏當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