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殺杜
韋笑笑這個名字以一種極突兀的姿态撞進了京城人的耳朵裏。
紅衣披發的妖冶男子、殺人無形的使毒高手、唯一成功的傾血劍尋找者、新任的踏雪幫火字堂堂主，這些形象無疑給韋笑笑披上了一層可怕而詭異的外衣。
韋笑笑正式踏入京城的江湖，便是在今日跟着杜若風與神槍會的談判。
談判的地點定在何歡樓。
原本生意一塊由秦晴負責，但是朱雀大道上這幾座青樓所涉甚大，甚至牽涉到踏雪幫和神槍會以朱雀大道為界的地盤劃分，于是杜若風決定親自出面。
唐九淵落後杜若風半個身位，随着他繞過了在何歡樓喝酒的人們，來到了最高層。
此處風景極好，遠遠望去，鏡河蜿蜒着從雕欄玉砌的建築中流過，雀橋之上人來人往，雀橋之下有游船輕輕地劃着，好生淡雅閑适。
唐九淵只是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落在眼前這兩個人身上。
容顏俊雅的中年書生，和他身後精瘦幹練的漢子。
神槍會京都分舵舵主劉留！
不過既然踏雪幫來了杜若風，那麽神槍會那邊，劉留不親自前來都說不過去。
既然這中年書生便是劉留，那他身後的幹練漢子就只能是負責劉留貼身護衛的三舵主莫刀。莫刀随着劉留來此，就好比她随着杜若風來此。
莫刀是莫劍的哥哥，也是個武功極高的人物。神槍會不像踏雪幫，四舵主莫劍負責對外征伐，三舵主莫刀負責舵主的貼身安全。
唐九淵擡起頭，正看到莫刀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眸子裏的神色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她笑了笑，随手攏了攏頭發。
若論單打獨鬥，她打不過莫刀，但是如果她願意，她能保證莫刀喝下面前這杯茶之後就變成一個死人。自她和杜若風上樓以來，莫刀便一直盯着她，自然是防止她暗中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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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用毒的高手，放在哪裏，都是讓人很頭疼的人物。
“上次南山街之役，我們損失了一個郭無言，你們損失了一個莫劍；但是現在火字堂已經恢複的和之前一樣，而莫四舵主的手下還是一盤散沙。”杜若風當先開口。
劉留微笑道：“莫三舵主很快就會接管原先四舵主的活兒。”
杜若風面無表情道：“那也是很快。”
唐九淵知道，他們這是在争奪第一個提條件的資格。她從前與人談判時也是這樣做的。
當日南山街之戰，踏雪幫确實占優，還收獲了唐九淵這樣一個戰力，于是杜若風開出了他的條件：“朱雀大道西邊的青樓賭坊，也要有我們的一份。”
“繼續。”
“朱雀大道是南北向的大街，從皇城正南走到正北，這條街，我們也要了。”
“然後？”
“當日南山街一戰，你們的部屬還有不少活着逃回去的吧？全部交出來，祭奠我們死去的兄弟。”杜若風笑笑，“我說完了。”
唐九淵聽的明白，踏雪幫真正想要的不過是第一條而已，後面兩條不過是獅子大開口。
劉留微微一笑，“該我說了？”
“請。”
“朱雀大道還保持原來誰都管不到的狀态，這是第一。”
杜若風面無表情道：“第二呢？”
“第二，我要莫劍的頭顱，和殺了莫劍那個人的頭顱。”
劉留說話的時候沒有擡頭，但是誰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杜若風微微挑眉道：“你不覺得你想的太好了麽？”
劉留平靜道：“莫劍的頭顱和韋笑笑的頭顱，朱雀大道上的青樓踏雪幫可以入三分之一的股。”
“我想要三分之一的股，何至于拿韋堂主的頭顱去換？”杜若風嘲諷道，“倒是你當着韋堂主的面說這些話，他要是一時興起，把你毒死了，可算不到我賬上。”
“你在逃避，”劉留微笑道：“拿韋笑笑的命去換三分之一的股，你還沒有回答換不換。”
唐九淵面無表情地站在杜若風身後，好像剛剛他們提到的不是她。
“韋堂主的命不是我的，就算我想換，也拿不走，”杜若風淡淡道：“劉舵主，不要試圖挑撥離間，既然神槍會輸了，那就拿點東西出來，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整頓莫劍殘部的機會。否則，莫劍不在，神槍會拿什麽來擋住火字堂？”
“杜幫主莫忘了，”劉留微笑說道：“京都的神槍會只是一個分舵而已，總舵還有無數高手。”
“京都與山東足有千裏，你來不及。”
“或許确實來不及，”劉留面上微笑不減，“我只是想提醒杜幫主，神槍會随時都有玉石俱焚的能力。”
“五分之一，”杜若風皺眉道：“不能再少。”
“十分之一。”劉留堅持。
唐九淵聽到談判的大致方向已經定了下來，便不再關注場間的幾人，轉而去想她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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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最終定下的結果是，三個月之後，踏雪幫會拿到朱雀大道西側青樓八分之一的股份。
杜若風對這個“三個月”很不滿意，可是沒有辦法讓劉留再做讓步。
随後唐九淵整頓人馬護送杜若風離開，她已經接到風字堂的情報，神槍會預計在杜若風回去的路上進行一次刺殺，大約會派出三四個頂尖的刺客。
這是他們埋在神槍會裏的暗棋傳回來的消息。
杜若風、杜若風的貼身侍衛何文睿、她唐九淵本人、韓墨以及火字堂一衆高手，唐九淵覺得，即使易容的唐何必為了避免身份暴露而不能使用暗器，這樣的陣容也足夠了。
轎子上了雀橋。
一個人從天而降，砸進了轎子裏，然後轎子轟的一聲燃燒起來。
唐何必、何文睿和韓墨最先反應過來，唐何必和何文睿先後拔出佩劍刺入轎簾，韓墨橫刀而立，警惕地看着周圍。
唐九淵脫下身上寬大的紅色外袍，一把在上面撒了些藥粉，然後向燃燒的轎子罩下。與此同時她舉起左手打了一個手勢，随她而來的火字堂部屬将轎子圍在中間，刀劍向外。
橋下突然翻起一個人！
火字堂的部屬們圍了上去，那人一柄軟劍游走如毒蛇，片刻間，唐九淵的屬下已倒下了三人。
韓墨見勢不對，提着刀就要上前，被唐九淵攔下。
八息過後，橋底來的劍客終于死了個透徹，不過唐九淵的屬下也只剩下三分之二。她帶來的這些人兵刃上都淬着她的毒-藥，既然砍中了刺客，那就沒有理由不死。
唐九淵的預計是正确的，第一個刺客死後，又有三道人影從橋底翻起，與火字堂的人鬥在了一處。韓墨又想上前，再次被唐九淵攔住。
韓墨不解，卻發現唐九淵面色凝重地盯着何歡樓頂。
從那一團火球從天而降起，唐九淵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她擅長殺人，卻不會救人，杜若風的安危只能全部指望他自己和何文睿了，神槍會确實抓住了她的弱點。
她原以為事涉杜若風的安危，曾流霜不敢給她太過離譜的情報，沒想到此子竟然瘋狂若此。
這麽好的機會，樓上那兩個人不會放過的。
有人從何歡樓頂破窗而出！
一道劍光，一道仿佛能把整座京都劈成兩半的劍光，以一種霸道至極的姿态從何歡樓頂刺下，劍尖所指，正是杜若風！
用不着唐九淵提醒，韓墨舉刀迎了上去，不顧自己完全不是莫刀的對手。
比他更快的是唐九淵。
唐九淵的外衣除下後，露出了一身黑色勁裝，此時那道黑色如同鬼魅般飄起，人在半空，已有兩道細針打向莫刀雙眼！
細針被劍氣蕩偏，擦着莫刀的頭皮而過。
然後韓墨的刀也到了。
然後刀斷成了兩截。
韓墨坐倒在地，對着莫刀面門吐出一口血。唐九淵伸手把他從劍氣下拖了出去。
劍氣刺入轎簾。
韓墨看着自家堂主被劍氣割的鮮血淋漓的手臂，不知道說什麽好，“幫主……”
唐九淵咳了兩聲：“莫刀中了我的毒，又被你噴了一臉血，殺不了幫主。”
“砰”地一聲巨響，轎子炸了開來，一道人影飛了出去，遠遠地掉在鏡河裏，濺起好大一朵水花。
煙霧未散，杜若風橫抱着一個人走了出來，看那姿态，顯然是個死人。模糊之中唐九淵看不清那死人是誰，想到唐何必，胃部忍不住抽搐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