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圍殺
能當上大盜的人,輕功自然是極好的。
自從看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先後掠出侯府之後,韓墨就跟了上去,開始調度火字堂之前設在城西的人手。
唐九淵又在原地站了一會,直到看到了唐何必返回侯府,這才動身前往最後的圍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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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個瞬間,大盜葉飛花竟然生出了些後悔的情緒。
不是後悔自己手賤偷走了傾血劍,而是後悔沒有在傾血劍到手之後第一時間離開京城。
不然他也不至于被那個白色的人影逼到這個地步。
在假山的縫隙裏看到唐何必的時候,葉飛花心中是極震驚的。他知道宰相府裏有人找來了侯府,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葉飛花畢竟是葉飛花,在唐何必來得及動作之前,已經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竄出了侯府。
在追逃的過程中,葉飛花發現唐何必的輕功與自己只在伯仲之間,但是不知為何,唐何必并沒有全力追捕他的意思,最終在追出三條街之後被他甩開。
葉飛花剛打算松一口氣,便有一柄刀極陰險地貼地砍來。
葉飛花提氣縱躍,于半空中強行轉身,避開了另外三把刀,然後足尖在最近的院牆上一點,逃出了火字堂尚未成型的包圍圈。
他站在京城重重疊疊的屋頂上,看着隐隐從東西南三方逼近的人影,嘆了口氣,轉身向北逃去。
京城裏除了禁軍,沒有人能使用弓-弩,所以葉飛花有逃出去的自信——不依靠弓箭,以這些人的輕功,是斷然追不上他的。
然而他忘記了一件事情。
追不上,不代表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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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飛花一腳把第五十二個從屋檐下翻起來的人踩了下去,微眯着眼睛看着向自己包圍而來的人影,汗水從額角淌下。
他不知道踏雪幫在城西埋伏了多少人手,只知道自己每經過一處建築,無論是商鋪酒樓或是民宅,總是會有踏雪幫的弟子從屋檐下翻起來,以一個極陰險的角度遞給他一刀。
什麽時候踏雪幫出手的風格變成如此陰狠了?
來不及細想這個問題,葉飛花伸手一挑,身後的三把刀絞在一起,他趁機跳下了屋頂,落入北城狹窄的巷道之中。
北城不比南城清貴,青樓賭坊層出不窮,因而巷道也雜亂得多,合适躲藏。
葉飛花甫一落地,又是兩柄刀砍來。他頭也不回地向前急沖,随手擲出不知道從哪個踏雪幫弟子手裏搶來的單刀,待到身後慘呼聲響起只時,葉飛花已經掠出十丈之遠。
此時的葉飛花,一身黑色勁裝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而強硬的曲線。他微微喘息着,俊美的容顏因為汗水和用力過度的潮紅而顯得有些狼狽,哪裏還有半點風流俠盜的樣子。
不過城牆已經隐隐在望了。
如今京城盤查極嚴,想要走城門出城是不可能的,但對于他這種人做慣盜賊的人來說,牆常常比門要好走一些。
葉飛花揚手,兩枚飛镖脫手而出,兩個想從側面偷襲他的踏雪幫弟子大叫一聲,先後倒在了地上。
葉飛花最開始練的便是暗器,只不過為了行動輕捷,他身上不能帶太多暗器,所以只能留到最關鍵的時候用。
看到城牆的時候,顯然有資格作為最關鍵的時候。
葉飛花深深吸氣,袖中飛索蠢蠢欲動,仿佛已經嗅到了城牆外新鮮的氣息。
他前沖的腳步突然剎住。
城牆下不知何時站了一個提着刀的中年男人,溫和地向他笑着。
葉飛花有些絕望地擡起頭,不出他所料,兩邊的房舍中緩緩走出數十位踏雪幫弟子,将他的退路封死。
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回過頭。
一個妖冶至極的紅衣男子自夜色中緩緩行來,走的明明是他剛走過的路,卻像是每一步都踏在幽冥。周圍雖然滿是他的下屬,卻沒有一個人敢踏進他周身五步,因而顯得格外的冷清和冷漠。
“韋、韋笑笑,”葉飛花念出這個紅遍京城-的名字,艱難喘息道:“很好,很好!”
唐九淵沒有跟他廢話,“傾血劍呢?”
铮地一聲,葉飛花腰畔佩劍自行躍出,落入他手中。透明的劍身上一絲絲緋紅之色流轉,在黑夜中看來,竟有種初見般的驚豔。
“傾血劍!”韓墨瞳孔微縮,低喝道。
“有種,你們就來拿。”這片刻間,葉飛花已經調勻了氣息,冷淡說道:“我很少殺人,不過像現在這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是賺了。”
唐九淵帶來的人都是自血火中拼殺出來的精銳,自然不會被這幾句話吓到,面無表情地将葉飛花圍在中間,只留下唐九淵身邊的一塊空地。
葉飛花往唐九淵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任的火字堂堂主是用毒的高手,一身用毒之法神鬼莫測,但是正面打鬥卻未必占優。從他這裏沖殺出去,看起來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你也是做慣飛賊的人,”唐九淵突然開口道,妖冶的面容在夜色中白皙如魔鬼,“明知道我擅長用毒,這些最低等的迷藥,你為什麽不防?”
葉飛花面色大變,腳下一錯,已經坐倒在地上。
唐九淵用眼神制止了想要上前綁縛的下屬,韓墨會意,上前将已經軟倒的葉飛花雙手反扣到背後。
葉飛花的右手突然翻起,扣住了韓墨脈門!
“讓你的人退下,”葉飛花看着唐九淵一字一字說道:“否則一起死。”
出乎意料的,不只是唐九淵,連被他扣住的韓墨都極其鎮定。火字堂的下屬在一陣微小的慌亂過後,也迅速冷靜下來。
“你——”這回葉飛花反應過來,面色才是真正的變了,“你卑鄙!”
“我從來沒有指望着世上有能迷倒你的迷藥,”唐九淵淡淡道,“所以我根本沒有下藥。要不是你信了我的話,自己想裝死出然後其不意地來一下,給了韓墨接近你的機會,又怎麽會被我毒到?”
她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葉飛花逐漸蒼白的臉色,“迷藥無解,就算有,那也極其珍貴——我如果下藥,這裏的人沒有一個能站着。你不應該連這個常識都忘了。”
铛地一聲,傾血劍跌落在地,葉飛花不甘地閉上了眼睛,最後的眼神怨毒至極。
韓墨脫出身來,拾起地上的傾血劍,然後又試了試葉飛花的鼻息,發現還有微弱的呼吸。
他将傾血劍歸鞘交給唐九淵,又除下手上的手套,心驚膽戰地看着自家堂主空手接過布滿劇毒的手套,“葉飛花還沒死。”
“我知道。”
“要不要——?”韓墨舉起手,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嗯?”唐九淵伸手勾起了葉飛花的下巴,仔細端詳,“不要,挺帥的,給我留着。”
周圍的火字堂下屬只當做沒聽到這句話。
韓墨雖然不能理解堂主的愛好,但是非常能理解自家堂主的放蕩作風,于是對天發誓道:“堂主,我保證一定不告訴何唐兄!”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堂主,要在哪裏做事?”
“廢話,那種事情當然要回去做。”唐九淵笑着罵了一句,“大晚上的,這石頭地板你不嫌硬?給我擡回去,小心點躲着何唐,我還不想被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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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飛花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唐九淵的床上。
他在京城多日,自然聽說過新任的火字堂堂主是個斷袖的傳言,于是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衣物。
很完整,而且很髒,看來自己的清白還在。
然後他擡頭,看到了坐在桌邊的唐九淵。
唐九淵斜倚在桌上,用肘支着頭,披散的黑發從臉側垂落,妖冶得驚心動魄,妖冶之下卻有着九淵九劫般的森嚴。
“我不是來睡你的。”唐九淵見他醒了,第一句話就把葉飛花驚得震了一震。
“我……”葉飛花對這個火字堂堂主徹底無語,“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唐九淵繼續道:“我對殺你半點興趣也沒有,對傾血劍也絲毫不感興趣——我要傾血劍,不過是杜若風要我拿到傾血劍而已。”
葉飛花聽到她對杜若風直呼其名,已經有點明白這個妖孽留下自己是打算做什麽了。
“傾血劍原本不屬于你,我也沒有殺你,就是讓你受了點傷——所以嚴格來說,我們并無仇怨,就算有,也能扯平。”
葉飛花不是很懂這個人是怎麽能把仇怨“扯平”的,不過命在人家手裏,他自然不會蠢到去反駁,于是道:“堂主請繼續。”
“即使是我,想留你一條命,也不容易。”唐九淵擡頭看着窗外,神情竟有些落寞,“你,去風字堂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九淵就是這麽放、蕩、不、羁!【科科】
對了系統君是不是被我扔到角落裏去了……哦系統君,本寒山對不起你,不過這一段确實沒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