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門

雖說臨安城裏的達官顯貴三妻四妾是常事,但一般女人看見自己丈夫與別的女人親熱心裏畢竟會不舒服,因而溫淺這般毫不在乎的态度,着實讓陸景洵有點驚訝,甚至還略有不爽。

陸景洵絲毫不憐香惜玉地将手臂從蘇錦懷裏抽出來,吩咐陸行:“這個女人你從哪裏找來的就給我送回哪裏去,以後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陸行還沒來得及領命,又聽陸景洵說到:“還有,以後不要再出這種馊主意了,倒胃口。”

陸行很無辜地站在院子裏,欲哭無淚。

“王爺……王爺……”蘇錦顯然沒搞清楚局勢怎麽突然就發生了轉變,一瞬間花容失色。

陸景洵自然不會跟她廢話,轉身快步追上并未走遠的溫淺,冷聲道:“本王允許你走了?丞相府沒有教過三小姐規矩嗎?”

雖然溫淺聽過不少陸景洵冷漠狠厲的傳聞,卻意外地在面對着他的時候沒有絲毫俱意。

溫淺看着剛剛壓在自己手腕上的折扇此時橫在自己面前,擋住自己的路,也不惱,停了步子站定,擡眼迎着陸景洵的視線和他對視。

“丞相府教我的規矩便是不應該擾了王爺的好興致。”察覺到自己和陸景洵的距離有些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溫淺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

“是嗎?可是你已經打擾到本王的好興致了。”陸景洵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着溫淺。

他一直以為溫淺跟臨安城那些世家小姐沒什麽不同,甚至因為她是溫之延的女兒而一開始就對她懷有偏見。可是在聽陸行禀報了溫淺今日在首飾鋪發生的事情以及看到剛剛她看見自己和其他女人親熱的反應之後,陸景洵突然覺得這個被太後硬塞給自己的王妃好像有點意思。

“那是臣妾的不對。”溫淺低了眉眼,不似剛剛那般鋒芒畢露,接着道:“不過王爺寬宏大量想必是不會與臣妾一般見識。”

“呵。”陸景洵沒想到這個丫頭倒是能屈能伸,舌尖抵了抵後槽牙,收回橫在溫淺面前的扇子。

“聽說你今天剛借着本王的名號在你姐姐面前威風了一把?”

溫淺一點不意外陸景洵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不過她并不知道陸景洵突然提起是什麽意思。

陸景洵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溫淺身後一臉防備的青梧和飛絮:“你們兩個先下去。”

青梧、飛絮擔憂地看着溫淺,不知如何是好,生怕一離開自家小姐就會被陸景洵欺負。

無論是在南安王府還是在軍營中,陸景洵向來說一不二,可此刻溫淺的兩個丫鬟卻根本沒有要聽他話的意思。不過陸景洵倒也沒發怒,只是勾唇看着溫淺。

“沒事的,你們先回去吧。”

“是。”溫淺開口了,青梧、飛絮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屏退了我的丫鬟,不知王爺有何用意?”溫淺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陸景洵如此做法是想和她單純地獨處。

“本王跟王妃做個交易怎麽樣?”陸景洵一邊說着一邊就勢靠在一旁的樹幹上,閑适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什麽交易?”

“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明天是你回門的日子吧。你答應本王一個條件,本王就陪你演出戲,你應該不想讓你姐姐知道你在南安王府被冷落的事情吧。”

聽完陸景洵的話,溫淺下意識地咬着嘴唇,她是不想給溫晴看笑話,可是她也知道陸景洵口中這個忙不會是什麽好事。

陸景洵眯了眯狹長的桃花眼,笑得更加肆意了:“你是本王的王妃,難道本王會害你不成?”

溫淺依舊咬着唇,卻忍不住在心裏腹诽到:“你這幅妖孽的樣子一看就不是什麽良善之人,鬼才信你的話。”

看溫淺一副猶疑不決的樣子,陸景洵補充道:“我數三個數,如果你不答應就算了。一、二……”

“等等,你先說是什麽條件。”溫淺在陸景洵數出第三個數之前打斷了他。

“明天帶本王逛逛丞相府。”似是對溫淺的反應很滿意,陸景洵也不再跟她賣關子了。

“只是逛逛?”溫淺快被陸景洵給弄懵了,他長篇大論地跟自己說了半天結果就是想逛逛丞相府?

“不然你想的是什麽?不如說來給本王聽聽。”陸景洵有些玩味地看着溫淺。

被陸景洵的目光審視着,再聯系他不懷好意話,不知怎的溫淺突然想起來自己以前瞞着落雪姑姑看的那些春宮圖,耳朵和臉上瞬間有些火辣辣的感覺。

怕陸景洵看出什麽異常,溫淺小聲地說了句“我答應你”便拎起裙子匆匆離開了。

——

溫淺做了個夢,夢裏她好像看到了牙牙學語的自己,被一個女人用溫暖的手牽着,女人溫柔地喚她“阿淺”,可是溫淺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個女人的樣子,畫面一轉,就到了丞相府。

這次溫淺看到的是六歲的自己,小小的一個人,委委屈屈地站在爹娘的房門外,隐隐約約能聽到沈氏憤怒的聲音:“你必須把她送走,我再也不想看見她。”

再然後,畫面轉到了落雪山莊,溫淺看到了在落雪姑姑陪伴下一點點長大的自己。

“王妃,該起床了。”隔着窗簾,青梧的聲音将溫淺從夢魇中拉回來。

溫淺挪了挪身子,擡手覆上有些腫痛的眼睛,手掌下是一片濕潤。昨晚的夢走馬燈似的,将溫淺這十七年來的人生過了一遍,甚至包括那些故意被她埋在心底不願回想起的回憶。

沒有聽到動靜,青梧又喚了她一聲:“王妃,今天還要回門,不能再睡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許是夢裏哭過的原因,溫淺開口時,往常軟糯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待青梧退出去後,溫淺才掀開床簾下了床。因為腦子裏一直反複想着昨夜夢裏的片段,溫淺今日也沒了打扮的心思,梳洗之後直接穿上青梧給她準備好的衣裳,簡單描了描眉便去正廳等着陸景洵了。

兩個人用過早膳,又喝了一盞茶,才不緊不慢地動身往丞相府去。

丞相府的一衆人卻早早地在門口候着了,此刻看馬車停穩,溫之延便領着所有人齊齊跪下,給陸景洵和溫淺請安。

陸景洵先下的馬車,此時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絲毫沒有讓他們平身的意思,而是轉頭看向彎着身正要下車的溫淺,将手伸到了她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陸景洵因常年習武手掌上有一層薄繭,可是這并不影響這只手的修長美觀。溫淺看着面前突然多出的這只手,想起昨天和陸景洵的那個約定,便沒有猶豫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任由他牽着自己下了馬車。

待溫淺站穩後,陸景洵才轉身示意衆人平身,但卻沒有松開溫淺的意思。

溫淺有些不自然地動了一下手腕,試圖将自己的手從陸景洵那裏掙脫出來,不料陸景洵卻握得更緊了。

溫淺靠近陸景洵壓低了聲音羞惱地說到:“你松開我啊。”

陸景洵輕笑了一聲,也學着她的樣子壓低聲音道:“王妃難道不懂做戲要做全套的道理嗎?”

溫淺被噎住,一時也找不到理由來反駁陸景洵,只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殊不知,兩人這番互動在沈氏和溫晴看來卻是活生生的新婚小夫妻之間打情罵俏,頗為礙眼。

陸景洵身份尊貴,溫之延自然不敢怠慢,趕緊迎上來:“王爺、王妃裏面請。”

如此溫淺也不好繼續再跟陸景洵糾纏,擡眸對着溫之延叫了一聲“爹”,而陸景洵僅僅是點點頭便算打過招呼了。

一衆人簇擁着陸景洵和溫淺進了正廳,還未來得及坐下,沈氏就笑得一臉慈愛地走過來牽起溫淺的手:“我們阿淺一眨眼就嫁人了,我這當娘的有些不習慣,今日阿淺回門還望王爺允許我們娘倆說說體己話。”

陸景洵眸色深沉地看了一眼溫淺,見溫淺的臉色有些難看,思慮片刻,對沈氏說道:“阿淺今日身體有些不适,還是讓她留在本王身邊放心些。”

沈氏訝異地看着陸景洵,顯然無法将眼前這個溫潤體貼的男人和那個性格狠厲的南安王聯系起來。

溫淺也沒想到陸景洵能說出這樣的話,不過心裏卻覺得熨帖,感激地看了陸景洵一眼,畢竟經歷了被逼婚這件事之後她是真的不想再看見沈氏那副虛僞的嘴臉。

見沈氏還楞在自己面前,陸景洵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最後還是站在一旁的溫晴見形勢不對上前兩步拉了拉沈氏的衣袖,沈氏這才回過神了匆忙退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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