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十五歲的魏小墨在S市度過了六個年頭,初戀林澤雨也已經離開了八年,抗戰已經結束,可她依然在等待。
曾經媽媽問她:“小墨,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魏小墨茫然的想了半天:“我只是想問他為什麽離開我為什麽抛棄我,早知這樣的結局,會什麽當初給我希望和我相愛,為什麽讓我無止盡的等他!”
是的,她只是想問這句,她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問過之後得到答案之後呢?或許,有機會繼續前緣?或許,一頓狂扁後一腳踹開?總之,她也不知道。
晨曦下的魏小墨和許多上班族一樣腳步匆忙,她背着黑色斜挎包,穿着白底藍條襯衣,黑色小洋裝,黑色小腿褲,腳蹬一雙三寸高的皮鞋,精神抖擻的昂首闊步的走進華盛,從今天起,她是這裏的一份子,別人眼裏羨慕的小白領,她更希望能在這裏開始一場新的生活,比如遇到一個能讓她動心的男人。
“魏小墨。”有些熟悉的聲音從魏小墨後面傳來。
魏小墨旁邊有幾個在等電梯的員工,聽見這聲喊和魏小墨一陣回頭,只不過魏小墨看的是夏建國,而他們看的是她。
“夏……特助早。”差點當着衆人的面喊夏學長,雖然這是向衆人表露她有個大靠山的絕佳機會,但她了解,像夏建國這種拽的二八萬的男人十分、非常的厭惡她這種行為。
“夏特助早。”旁邊的衆人紛紛打招呼。破天荒的,魏小墨在夏建國的臉上看見溫和的笑容!
魏小墨心裏頭奔過一萬頭草泥馬,集體深深地鄙視夏建國,她是學妹啊,好歹算自己人吧,怎能總是人前人後的都給自己人甩臉色看呢?改天見了學姐,她一定會慫恿學姐甩了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自己人!
這個時候,魏小墨完全忘記是自己人給她牽線搭橋進入華盛,也忘記她向來敢想卻不做的性格。如果夏建國知道她在想什麽,一定會哭着捶牆怕她老白眼狼。
夏建國似乎對她的衣着打扮有些滿意,像個長輩般的教育:“好好做,有不會的多問多學。”
“是,我會的。”
“嗯。”夏建國冷冰冰的擡頭看電梯指示燈,不再理會魏小墨。CEO有人事任命權,但凡新進職員表會交給他一份過目,作為CEO的特助,自然也會過目。
所以,這對男女的對話再普通不過,特助對新進職員的諄諄教誨罷了。沒有JQ,衆職員和特助以及小菜鳥一起進了電梯。
魏小墨的目标樓層是二十八,特助自然是三十九,她回頭想和夏建國打聲招呼,可夏建國正低着頭看手機,她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攪專注看手機的特助,于是她悄悄的出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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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報道的進新員工只有魏小墨一人,人力資源部長孟晨給魏小墨做了簡短的談話,然後讓她上三十九層報道。
“三、三十九?”魏小墨驚訝的眼皮飛顫,那可是CEO大人的地盤。
“餘少的私人秘書,負責接電話和客人接待。”孟晨看了下時間,“餘少快到了,你先上去,回頭辦公室會通知你領東西。”
魏小墨像被抽了一魂般飄上三十九層,私人秘書!負責接電話和客人接待!也就是說,她這個秘書無足輕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明明申請的是銀行的職務,為什麽要給她個秘書當當?
再聯想昨天餘辰逸看她資料時別樣的目光和異常的舉動,魏小墨心生出即将被潛規則的狗血戲劇來。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暗下決心,如果餘辰逸敢潛規則她,那麽她絕不心慈手軟!
一定要獅子大開口賺一筆養老錢!
嗯,魏小墨又忘記她敢想卻不做的性格。
華盛CEO的首席秘書戴韻琳比魏小墨大兩歲,短發,戴副黑框眼鏡,一身黑色職業套裙,給人一副淩厲幹練的印象,魏小墨對她的第一印象是,這個女人一定夾生。
“魏小墨?”戴韻琳打量她,得到魏小墨的肯定答複後站起來帶她往外隔壁走。三十九層大約有十幾個獨立房間,不像樓下基本都是全玻璃隔斷,一眼就能看見裏面的員工的一言一行。
後來,魏小墨才知道,這是因為餘辰逸不喜歡敞開式辦公室,他會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別的樓層他可以不管,但他身邊堅決不許。
戴韻琳帶着魏小墨到離CEO辦公室最遠的一間屋前,門上寫着“秘書六室”。戴韻琳推開門站在門口對她說:“這是你的辦公室,以後接每一通找餘少的電話都說不在,記下對方的姓名、電話和目的後立即告訴我。”
魏小墨看着辦公室,裏面有張辦公桌,桌上只有一部電話和一個無線呼叫器,辦公桌後面是辦公椅,再後面是一排靠着牆壁的櫃子,另外還有一張黑色長沙發,簡單又簡潔。
魏小墨微微一笑,并沒有表示任何的不滿,謙虛的向戴韻琳請教:“如果有的人态度特別強硬,一定要餘少接電話怎麽辦?”
“一般不會有,當然有幾個電話除外直接轉給餘少,號碼已經放在抽屜裏,你用最短的時間背下來。對了,呼叫機會用嗎?”
魏小墨看着桌上的呼叫器,明明會用卻不好意思又膽怯的搖了搖頭。戴韻琳立即往辦公桌走去,魏小墨緊跟着她,兩人都在桌旁站定,戴韻琳示範了一下,讓魏小墨做一遍。
魏小墨謹慎的試練一次,做完了又不好意思又膽怯的沖戴韻琳笑笑,果然戴韻琳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鄙夷的神色。
“戴秘書,一會兒我研究一下。”魏小墨近乎讨好的笑。
戴韻琳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走了。
魏小墨關上門,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轉了一圈,看着電話和呼叫器冷然的笑了笑。電腦在她手下都乖乖聽話,一部小小的呼叫器算得了什麽。
她裝的有些笨拙有些膽小,不過是不想讓別人排斥她,職場新入職的員工掩蓋光芒夾着尾巴做人才不會遭人排擠,待混熟了人頭再慢慢鋒芒畢露,這才能站穩腳跟節節攀升。
從十七歲開始就小心翼翼的看別人的眼色生活,這些道理對于有過一年多職場經驗的魏小墨而言,不僅懂也做的得心應手。
餘辰逸上班召見了魏小墨,簡短的說了一些要求和鼓勵的話,華盛CEO的秘書室連她在內一共有五個,還有一個特別助理,六個人伺候一個人。
魏小墨是個識趣的好員工,沒有問他為什麽會把她放在秘書室。在三十九層,自然能看見夏建國,魏小墨也沒有問他緣由。
第一天魏小墨這只小菜鳥接的電話清單,有的沒問清對方的目的,有的沒問到對方的姓名,少不了被戴韻琳教訓一頓。小菜鳥憋着紅紅的臉回辦公室,外人看來小菜鳥一定關上門哭了。
下班前,小菜鳥一天的舉動成為一份報告放在餘辰逸面前,他看了一會兒笑了起來。
第二天,小菜鳥接聽的電話清單比昨天完整多了,戴韻琳看了看小菜鳥,把紙張往桌上一丢,冷淡的說:“放這兒吧。”小菜鳥無喜無悲的低着頭走了。
下班前,小菜鳥一天的舉動又成了報告放在餘辰逸面前,他看了一會兒放下報告,轉身看着窗外的城市風景沉默不語。
第三天,小菜鳥沒再藏拙,接電話的聲音比頭兩天洪亮說話也簡練了,該拒絕的拒絕,該追問的追問,該咄咄逼人的咄咄逼人。戴韻琳站在離魏小墨辦公室不遠的走廊中間,聽着她不卑不亢的聲音,秀眉往上一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下班前,小菜鳥一天的舉動依然放在餘辰逸面前,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笑了起來,只是這一次的笑比第一天的笑多了點真實。
今天的這個魏小墨才是當年那個遭受一連串巨大打擊卻從倒數第三勇敢高攀直奔S大年年獲得獎學金的才女——魏小墨!
餘辰逸走到玻璃幕牆前,俯視腳下的城市,高高低低的樓房密密麻麻的矗立在城市中央,流動的黑點像螞蟻一樣穿過城市的街角。
這個世上,有的人俯視他人,有的人仰視他人。俯視與仰視,在于主人的追求與奮鬥夠不夠多,在于主人付出的汗水夠不夠多,在于主人的出身夠不夠光明,而非那些沒有追求沒有奮鬥沒有付出汗水也沒有光明出身的人所能占有的。
好比……他,八年前突然冒出來的堂弟——林澤雨,出生不夠光明的私生子,沒有追求沒有奮鬥沒有付出汗水,憑什麽俯視他人?
餘辰逸很想知道一個真相,半路殺出來的堂弟究竟是什麽原因進入餘家兩個多月後突然去了國外,并且一去就是八年。
聽說,林澤雨曾拼命逃回Y市和魏小墨見面,餘辰逸實在無法理解,這樣一個深情的人究竟是什麽原因丢下魏小墨一個人八年不管不問?
沒錯,是魏小墨,昨天招進來的小菜鳥秘書,同樣的名字同樣的Y市熟悉的相貌,餘辰逸确定她就是林澤雨的初戀。
餘辰逸恨林澤雨,恨他和他母親搶走他最愛的堂妹和嬸嬸一輩子的幸福。十五年前,父親和葉倩的父母在海南被劫匪綁架撕票,噩耗傳來爺爺和母親暈死過去,爺爺倒下了,母親受到驚吓就喊頭痛。
是嬸嬸帶他去海南接回遺骨,一手操辦了所有的後事。
是嬸嬸告訴他,從此餘家的天由他來頂着,所以他必須堅強。
是嬸嬸陪他在大雨的夜裏,穿過一個又一個街道尋找失蹤的葉倩。
有太多的往事值得他回憶,也有太多的往事讓他傷悲。十年前,他發生意外醒不來,爺爺和母親說放棄吧,所有的人都說放棄吧,只有嬸嬸和堂妹堅信他一定能挺過來。
嬸嬸把所有的心血放在他身上,誰曾想叔叔帶回私生子和情人,說:“秀芝,離婚吧,我不會虧待你,保你衣食無憂。”
嬸嬸輕蔑的看着他,冷然的笑,兩人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辦理了離婚手續。那時,所有的人都以為餘辰逸永遠醒不來,叔叔帶回來一個健康帥氣的兒子,讓以為餘家後續無人的爺爺大喜過望,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希望,毫不猶豫的默許了他們的離婚。
餘家對不起嬸嬸,可嬸嬸對得起餘家更對得起餘辰逸,離了婚的她并沒有立即走人,依然留在醫院和母親一起照顧他,等他醒來。或許,是她的誠心感動了天地,是她的凄慘感動了天地,昏迷兩個多月的餘辰逸幽幽地睜開眼。
那天,他第一次見堂弟,沒人介紹他已心生反感。爺爺顫抖抖的把他倆的手握在一起,他覺得爬了一掌心的蟲子,可他強忍着,對堂弟眨眼微笑。
讨厭他,讨厭他的掌心帶着溫熱,讨厭他的健康紅潤,讨厭他的滿不在乎,讨厭他的所有!
即使知道他是無辜的,但在餘辰逸心裏,永遠長着一根挂着倒鈎的刺,只要去拔便帶着他的肉和血一起出來。餘辰逸不想也不會白白的犧牲自己的血和肉!而魏小墨,不過是他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