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交鋒
更新時間2012-7-29 9:44:28 字數:2697
中秋過後,天氣逐漸轉涼。秋雨綿綿的下了好幾日,人都要發黴了。許绛塵閑來無事,在東宮中四處察看。突然間,她發現侍衛們好像一下成了生面孔。這讓她很奇怪,于是就問:“你們是何時調來的?從前怎麽沒見過?”
一個身材矮小但是很精壯的侍衛,響亮的回答:“回禀太子妃娘娘,小的是新調駐東宮的。”
許绛塵又問:“為何這麽大的事情,太子殿下事先一點都不知曉?”
“回娘娘,宮中所有侍衛本就是三年一換,小的是奉晉王殿下差遣,調至此處。”
是啊,如今楊廣手握兵權,別說調幾個侍衛,就是天下兵馬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許绛塵再細一看,原本幾個熟悉的侍衛全都不見,換得一個都不剩。
她氣憤的轉腳就走,她要找楊廣問個清楚。
仁壽宮門口的甬通旁,楊廣探視完獨孤皇後,正在返回走。他如今得到皇後的允許,已經在宮中住下了,皇後更令人替他修葺一座院落,供他與蕭妃兩人居住,本來諸親王長久居在宮中于禮不合,可是皇後以每日必見楊廣為由。硬将他留在宮中。皇後有病,文帝自然也不能拂逆她的意思,只得由她。
他眼見母親的身體每況日下,湯藥飲了不少,效果卻甚微,敏感的他也開始懷疑起來,如果真像太醫所言,這麽多天了,也該痊愈了。為何遲遲不見好。
獨孤皇後可千萬不能有事,她可是他向上攀爬最有力的支持者。
剛到甬通邊,他霍的停下腳步,側風斜雨中,他看見許绛塵手撐花傘,徐徐向他走來。不知怎的,他的心髒一下子跳得劇烈,他對她忽生出一種莫名的懼意。
許绛塵走到他面前,臉上顯出微怒,目光淩厲。
楊廣迫使自己擡頭挺胸,他可不能在對方未言一句的情況下就敗下陣來。
“皇嫂,是否有事?”
許绛塵輕哼一聲,淡然道:“晉王好嚣張,換了我東宮的侍衛,連聲招呼的不打,為免過份了點。”
“原來,皇嫂是為了這件事,你誤會了,小王早已同皇兄說過,只怕是,他沒有跟皇嫂您說吧。”
許绛塵一時無言,這個該死的楊勇,知道了也不說。輕重不分,真是朽木不可雕。
楊廣占了上風,心中卻一點快意都沒有。他試探着問:“皇嫂,近日來好像對小王諸多不滿,小王不知究竟何時不慎得罪了皇嫂?”
許绛塵迎上他的眼光,他的眼睛還是那樣深遂,永遠叫人看不清底。兩人就這麽一動不動的對望着。雨細細密密的下着,衣襟已濺濕,人卻渾然不覺。
她的雙瞳再不是第一次見到那樣清純無辜,正是那些多出來的東西,深深刺痛了他。
沉默了好一陣,她目光一收,口氣生硬:“我只是一介女流,什麽都不懂,我只知夫為天,我會盡一切能力,保護自己的丈夫,不讓他被旁人欺負!”
楊廣徹底怔住了,如果說中秋家宴上還只是小試牛刀的話,那今日便是赤裸裸的宣戰了。
他唇邊嘗到一絲苦味,他原以為她只是因為顏蓮花的事在同自己較勁,誰知她竟然是為了楊勇。
他的額上沁出了汗,她不再看他一眼,調轉頭就要離去。卻忽聽他問:“你愛上他了對不對?”
她停住了,渾身一顫,緩緩回頭,她看見了他憂傷溢出的雙眼,這樣的神情她見過,當初,他娶蕭妃的那個夜晚。
她有一瞬間的失神,不過很快清醒過來,沉沉的吐出一句:“二皇弟,你失言了。”說完便像風一般飄走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幔中。
楊廣苦笑一聲,他真是太傻了,他恨的是楊勇,卻下意識裏從未将她視為敵人,如今他總算理出了一些頭緒,她是楊勇的妻子,早就已經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上,只是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他也轉過身,向相反的地方走去,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只是他虛幻世界中的愛人,在殘酷的現實中,她只能是他的敵人。
回到東宮,換掉濕濕的衣服,心裏卻是越想越氣,等到楊勇歸來,劈頭就問:“我問你,楊廣換了東宮的侍衛,你怎麽不告訴我?”
楊勇連氣還沒來得及喘,被她問得一頭霧水,好老半才反應過來。
“你說這事啊,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所以忘了告訴你嘛!”
許绛塵指責道:“這還不是大事,每日生活在旁邊的人最緊要,你要提高警惕才對。”
“瞧你緊張的樣子,都是自家兄弟,他辦事,我放心的很。”
“至少你也要把從前宮裏幾個同你貼心的侍衛留下,以防突發狀況。”
楊勇睜大眼睛:“會有什麽突發狀況,你太多心了!”
“楊廣手握大權,又得你父母歡心,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住進宮裏,你不能不防他。”
楊勇一聽,不樂意了:“绛塵,你這就不對了,你這是在挑唆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
許绛塵急了:“你別總這麽天真好不好,楊廣是個城府極深之人,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楊勇盯着她,眼中全是狐疑:“你這麽了解他?”
許绛塵目光閃躲,吞吞吐吐的說:“我在他府中待了多年,總是知道的。”
“你多想了,二皇弟不是這樣的人,他絕不會害我。”他堅定的說。
許绛塵沒力再同他争辯,楊勇身上有旁人無法媲及的優點,他善良,毫無心機,只是他生錯了地方,每一條通往皇權的路上,不充斥着血腥。他更适合生在一個大富人家,終日游山玩水,坐看雲卷風舒。
她無言了,也不知說他什麽。最後沉着臉甩下一句:“你們楊家也不是沒有出過那樣的事,你父皇連外孫的江山都要搶,你現在不上心,日後後悔都來不及。”說完這句,擡腳走去屋外。
獨剩楊勇一人呆呆駐立。
自那日之後,許绛塵對楊勇的要求更高了,她請太傅另為太子尋一位武藝高強之人,教太子習武。習武可不比讀書,拳腳無眼,楊勇又是身嬌肉貴,常常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回家。
他不勝其煩,許绛塵施加給他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他真不明白,她怎麽一下變成這樣。她還是那個第一次見他,惶恐不安的小女子嗎?
讀書本就是他這輩子最厭倦的事情,如今再加上習武,勘稱雪上加霜。因為愛她,他忍受着這一切,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太子的異常表現,黃紫郡記在心中,趁着夜深人靜,悄悄來到楊廣的院落,向他禀明一切。
楊廣不屑道:“他再怎麽練,都只是個庸才。”
黃紫郡道:“不管怎樣,至少證明太子對太子妃的愛是深入骨髓的,真想不明白,這個女人有什麽好?”
楊廣臉上肌肉微微一抽,這個細微的動作沒能逃過黃紫郡的眼睛。
兩人正在談話,就見蕭王妃不聲不響的從他們身旁走過,連眼皮都未擡一下。
黃紫郡心想,這個王妃真是奇怪,連女人最起碼的妒意都沒有,此時已是深夜,但凡女子看見丈夫與別的女人交談,多少都會有所反應。可是她像鬼一樣的飄過去,究竟是太過自信,還是賢良淑德不問世事?
而楊廣也将妻子視若空氣,這讓她更加不解,外屆傳聞說晉王與王妃十分相愛,所以才會讓獨孤皇後這樣喜歡,可這對夫妻分明就是形同陌路。
“殿下,您有任何吩咐,紫郡一定不遺餘力,鼎力相助,只希望日後殿下別忘了我。”
楊廣道:“姑娘放心,姑娘雖只是一介女流,卻聰慧過人,他日便是我楊廣的座上之賓。”
黃紫郡有綠珠做前車之鑒,看人看事謹慎小心,她舉眸認真的審視楊廣,他的面容在夜色中格外俊毅,劍眉微挑,蕩漾着說不出的隐忍與孤獨,蟄伏着令人猜不透的欲望和哀傷。這樣的男子讓人情不自禁的淪陷。
在這一刻,從來不願輕易相信旁人的黃紫郡,選擇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