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分離

更新時間2012-8-17 9:33:13 字數:2734

夜已深沉,楊勇一人窩在牆角邊,目光呆滞。他的手上拿着一面鑲着寶石的小銅鏡,是在楊廣賜的東西當中找着的。他照了照自己的臉,好一會兒無聲的痛哭起來。

那還是他嗎?還是那個神采飛揚自诩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楊勇嗎?那麽落魄,那麽醜陋。再看看許绛塵,這樣困苦的環境竟沒有磨掉她一絲一毫的美麗,他已經沒有一點點東西配得上她了。

他撿起一塊破碗片,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跟前,她毫不知情,睡得安靜極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懸着未幹的淚珠。他俯身輕觸她的眼睛,将那點淚珠拭幹。

他顫抖的手一點點挪向她的臉龐,他雙目赤紅,他要毀掉這張傾世的容顏,這樣她就能一生都陪着他。

碗片是冰冷尖銳的,一碰到她晶瑩剔透的肌膚,瞬間就現出一道淺淺的血痕,許绛塵驚醒過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要幹什麽?”

楊勇并沒有放下碗片,他的目光中有着焦灼的痛楚,他忍不住咳嗽幾聲,沙啞道:“對不起,為了讓你一步都離不了我,我只能這麽做。”

許绛塵一動都不敢動,害怕極了:“你說什麽?你快把這東西放下!”

他情緒暴躁起來,喊道:“你別怪我,只怨你生得太美麗,如果我不毀了你的臉,楊廣總有一日會将你奪走。”

她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無法怨恨他,他現在已是萬念俱灰,尋不着一點點安全感。

她悲哀的凝視着他,良久後自嘴角扯出一絲凄惋的笑容,倒吸一口氣,默默的閉上眼睛。

“如果這樣你就覺得舒服的話,那就動手吧。”

楊勇一愣,手顫抖得更加厲害,她竟然一點都不反抗,女人的容貌比生命更重要,她為何不反抗?

四周寂靜的可怕,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混雜着兩個人粗重而又急促的呼吸聲。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楊勇終是沒有下得了這個手,他扔掉碗片,痛苦的蹲下,抱頭哀嚎:“我為什麽要這樣自私?我已經連累了你,我不能給你幸福為何要霸着你?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一激動,咳嗽得更加厲害,咳得前後搖晃,氣喘籲籲。

他兀自平複一下氣息,目光呆滞的自言自語:“我就不該霸着你,若是你能有更榮華的明天,我該為你高興才對,心碎也好,痛苦也罷,都留給我一人承擔。”

許绛塵臉色蒼白,雙唇緊咬,一言不發,許是方才楊勇的做法吓住了她。她的眼睛空洞而迷茫,叫人猜不透。

更漏聲聲響起,天亮了,內史舍的門前突然喧嘩起來,威嚴的禁軍侍衛分排成兩邊,立在大門口。十餘個宮婢穿着同一顏色的衣服淺笑盈盈。

中門史張衡徑直走入,盡管心裏頭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可是一旦真的來臨了,還是會讓人手足無措。

楊勇下意識的将許绛塵護在身後,臉如死灰的盯着張衡:“你來這裏做什麽?你要幹什麽?”

張衡是一個獨自進來的,外頭候着侍衛都沒有入內。

他沉着臉喝道:“庶人楊勇罪犯滔天,身在內史舍非但沒有痛改前非,還經常口出怨言,誣蔑當今聖上,罪不可恕。皇上有旨将楊勇打入水牢。”

許绛塵霍的從他身後站出來,立在他身前,怒斥:“你們這是強加莫須有的罪名,我們在這裏一直安份守己,從未有過怨言,請張大人禀報皇上明察。”

張衡目光一落,輕聲道:“姑娘莫在為難屬下,請姑娘讓開,讓屬下将楊勇帶走。”

許绛塵不知哪生出的勇氣,反手死抱着楊勇。厲聲道:“休想,誰都別想帶走他。”

楊勇此時的腦子比平日格外靈敏,他注意到張衡對着許绛塵說話時不敢大聲,而且用的還是屬下這個詞,他有些明白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是發生了。

張衡目露難色,猶豫道:“姑娘與在下在晉州就已相識,也算是故人。希望姑娘想明白,皇上對姑娘始終仁慈,再三叮囑,不要太多人馬怕驚擾了您。屬下一個人進來就是願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痛痛快快的讓屬下帶走楊勇,因為屬下實在不願在您面前動粗。”

許绛塵一愣,是啊,這麽多禁衛軍在外頭,要帶走楊勇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犯得着跟她廢話嗎?

水牢是什麽地方,楊勇這樣孱弱的身體到了那兒,怕是連幾天都支持不了。

不,不,她絕不能讓他去那裏。

她挺直腰背,決決的說:“好,那就讓我與楊勇一同進水牢。”

張衡皺眉:“姑娘,你這樣就休怪屬下無理了。”話音剛落,自外頭進來一群人,許绛塵還當是侍衛,結果竟是幾個怯生生的宮女,領頭那個居然是多日未見的唐骞兒。

她驚異:“骞兒怎麽會是你?”

唐骞兒淚眼凝凝的看着她,似有千言萬語卡在喉頭道不出來。

張衡道:“庶人楊勇你聽着,大勢所驅,你就休要再抵抗,否則只會傷及更多無辜。你原來東宮裏頭的妾室已被陛下悉數處死,你一人犯罪牽涉數人,你于心何忍?”

楊勇宛若中了一個驚雷,不顧一切的嘶吼:“楊廣你不是人,這些女人手無寸鐵,你怎下得了手,!你這個畜生!”

張衡暴跳如雷:“辱罵聖上,罪該萬死!”

此時,唐骞兒身後的宮女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将許绛塵拉開。趁着這個空隙,張衡輕松将楊勇制住,他一聲令下,禁衛聞聲而入,一眨眼的工夫将楊勇拖走。他連回頭再看她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只餘下許绛塵不停的掙紮嘶喊:“殿下,殿下``````。”

一直沒說話的唐骞兒突然上前抱住她,邊哭邊說:“您別這樣了,您聽我說好不好?”

張衡道:“金輿在外等候,請姑娘移步。”

唐骞兒哀求道:“大人先去外頭等候,請讓奴婢勸服姑娘。”

張衡見許绛塵情緒這樣激動,怕她不肯上車,遂領着其餘人退到外邊,只留下她二人。

許绛塵癱軟的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現在唐骞兒已不能用太子妃娘娘這個稱呼來喊她。

她滿臉是淚,抽泣着蹲在許绛塵身旁。

“姑娘別再難過,聽奴婢跟您說,這宮裏出了翻天覆地的變故,一切已成定局。我知曉您心中苦痛,可又有什麽用,您還不如聽天由命,這樣對您對太子殿下都有好處。”

許绛塵肩膀微微聳動,淚水潮湧般溢出。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順從他。”

唐骞兒接着說:“現在看來當今聖上對您是懷有情意的,他擔心侍衛粗魯驚吓了您,特別讓宮婢來請,他還知道我曾經侍候過您,會讓您感到親切信任。陛下真是十分有心。”

許绛塵好像不認識她似的,止住哭泣吃驚的問:“骞兒你變了,你不會是來當皇帝的說客吧?”

唐骞兒叫她說得有些委屈,紅着眼說:“您誤會我了,我這全是為了您好,您不服從皇上,到最後受罪可是太子殿下啊!”

許绛塵的臉愈發蒼白,唐骞兒并沒有說錯,如果激怒了楊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半晌後,她問:“那他到底想要怎麽樣?”

“奴婢只知道陛下替您專門修築了一所院落,讓您先住在裏頭,陛下也沒有特別的囑咐,只是讓奴婢好生侍候您。”

“我一人享服,我的丈夫卻在水牢中受苦,我的心裏實在受不了。”

唐骞兒壓低聲音道:“您的一句話抵別人十句,陛下看在您的份上,說不定會對殿下網開一面,總之您好好的,殿下才能好好的,您說是不是?”

許绛塵不說話,直直的看着前方,腦子裏一片混亂,猜不透楊廣的意思,又挂念着楊勇的安危,種種想法糾纏得她呼吸都不順暢。

最後她沉沉的吐出一句:“你讓我讓多想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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