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蛻變

清風漾漾,綠柳拂波。“噗通”一聲,石子射入水中,石子所行之處,便是錦鯉游往之地。

石子忽左忽右,忽南忽北,小錦鯉跟着左右游動,上下晃動。看着小錦鯉逐漸暈頭轉向,禦元朗捂嘴輕笑:“小魚兒,游慢點,小心撞在石頭上。”

小錦鯉聽見這話,心中不服,連忙晃了晃腦袋,卻愈發昏沉。整個身體開始随波蕩漾起來。

見狀,禦元朗連忙伸手,将小錦鯉捧出水面,小錦鯉睜開眼睛,瞧見迎面的白皙臉孔,望着他玉色的眸子,暗暗想道,這眸子真好看,仿佛裝滿了水一般,若是能在他眼睛裏暢游,也可省卻每天等他到來,又可瞧一瞧外面的世界,說來,自己還從未離開過這小池塘呢。

想到此,尾巴由快至慢,見小錦鯉無精打采,禦元朗輕笑道:“怎麽了,可是生我的氣了。”

小錦鯉連忙晃動尾巴,複又停下來。禦元朗心下一沉:“池塘裏面有大魚欺負你嗎?”

小錦鯉還未作聲,一旁禦元祁搶聲道:“這池子裏哪還有比她大的魚,都被我抓起來了。”

禦元朗冷笑道:“這池子裏雖沒有比它大的,可是有些魚類本便生長的較快,保不齊這一月之內,又長出了什麽大魚。”

說着,細細端詳一會,嘆聲道:“小魚兒,你怎麽長得這般慢,也不知道你究竟适合品種,書上也從未記載過有你這樣的魚兒,想來你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

先時見禦元朗感嘆自己身小長得慢,小錦鯉暗暗擔憂,生怕禦元朗嫌棄自己,後又見其誇自己獨一無二,心下得意,連忙搖頭晃腦。

禦元祁眼中閃過豔羨之色,随後癟嘴道:“這魚兒有什麽好玩的。”便命小桌子道:“你回去,将咱們宮裏養的金絲魚端過來,皇兄心地善良,不忍打擊這條小錦鯉,只是人要有自知之明,魚也不外如是,今日便讓這小錦鯉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好看的魚兒。”小桌子聽令回去,肩頭不停聳動。

禦元朗無可奈何搖頭一笑:“你怎麽總是跟這條小魚兒置氣?”

禦元祁輕搖折扇,看見小錦鯉朝着自己兇巴巴的搖頭擺尾,心情愈發愉悅:“皇兄你素日常誇這條魚兒頗通人性,弟弟也是這般作想,既然如此,不如教這條魚兒讀書識字,明白事理如何,流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少時,小桌子捧着個五彩琉璃水晶缸過來,裏面一條黑底金絲的魚兒在水草之中歡快暢游,使勁咬扯水草。

禦元祁抓着禦元朗的手,示意着将小錦鯉也放入水晶缸中,金絲魚兒一見之下,也不搖頭擺尾,只是圍着小錦鯉打轉,這是什麽意思?小錦鯉百般不解,也跟着打起轉來。察視金絲魚。

一面看,一面搖頭,不好不好,黑色也未免太不純正,還有金絲也未免太不規範,黑色的魚兒可真是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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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着,心裏愈發得意。冷不防金絲魚沖了上來,一口咬住魚尾。小錦鯉吃痛一聲,連忙左右搖擺,想要甩掉金絲魚。

可那金絲魚死死咬住,任憑如何也無法甩開,魚尾越來越痛,胸口也逐漸灼燒起來,小錦鯉心下一橫,尾巴死命往水晶缸上撞去,金絲魚吃痛放開,小錦鯉趁機尾巴再次一甩,金絲魚撞在缸上,發出聲響,昏死過去。

小錦鯉破口大罵,禦元祁,你這個壞東西,竟敢找條這麽醜的魚來偷襲我,不過是在你水缸中待一會,你便要将我咬死,夜未眠太過兇狠。

将禦元祁罵了無數遍,胸口卻愈發疼痛起來,無論如何也無法運氣消散。心中暗叫不好,莫非此時将要突破?

禦元朗早在小錦鯉被咬住尾巴時便要将其撈起,卻被禦元祁攔住,後見小錦鯉将金絲魚震昏過去,頗為自得,正在得意之時,卻見小錦鯉左右翻滾起來,不停撞在水晶缸上,心中不安。

連忙伸手入缸,欲将其打撈出來,誰知小錦鯉不停翻滾,跳出手心,數次打撈不得,只好滿臉焦急:“小魚兒,怎麽了,好好地怎麽突然不停地撞在魚缸上?”

禦元祁此時察覺不對勁,也跟着叫了起來:“可是剛才咬傷了?”細看之下卻無傷痕。

小桌子見狀小聲道:“小錦鯉一時不知發了什麽狂,莫非得了什麽病不成,爺,不如找專管水草花鳥的管事問問,興許有答案。”

此番話提醒二人,卻是不知那管事在何處,于是連忙拉住一過路宮女問過,好不容易找到花鳥房,卻聽那管事道:“奴才專管水草花鳥的總管事,也只精通花鳥一事罷了,這水中魚兒卻要問劉太監,宮中的魚兒皆是由他管着。”

問那劉太監在哪,說是去了慈寧宮送魚兒。二人不好驚擾太後,只得幹等着。

等了半晌,眼見着小錦鯉已經精疲力盡,不再撞頭,卻也沉至水底,心中愈發焦急,禦元朗大罵道:“送個魚兒也要這般久。”禦元祁起身道:“去慈寧宮尋他去。”

小桌子連忙跪地阻攔,禦元祁一腳去,卻踢不開,只得喝道:“讓開。”見禦元祁當真動怒,小桌子如何不怕,只得讓開。

三人疾步馳走,及至慈寧宮外,禦元祁命小桌子使了兩個銀子,打聽一回,卻又聽說劉太監早已離了慈寧宮,往居賢宮去了。

三人匆匆忙忙奔向居賢宮,剛一進宮門,禦元朗正欲喚小夏子過來,卻被娴貴妃身邊大宮女紅玉攔下:“二位皇子,貴妃娘娘有請。”

二人對望一眼,萎縮着進了內殿。只見娴貴妃正拿着繡帕刺繡,上面正是鴛鴦戲水圖。賢貴妃撚絲成線,細言柔聲道:“這是去哪兒,滿頭大汗的。”

禦元朗默然不敢作聲,禦元祁瞄了一眼禦元朗,出聲道:“回貴妃娘娘的話,适才兒臣與皇兄嬉鬧比拳,因而出了一身汗。正欲回房洗漱一番。”

娴貴妃輕聲道:“嗯?朗兒,可是你皇弟說的這般。”

禦元朗回言稱是。娴貴妃并不看他,仍舊刺繡,口中說道:“既然如此,便回房洗漱吧,玩了一天,也該累了。”

二人依言退下。走了兩步,禦元祁回頭望着禦元朗:“怎麽不走了。”

禦元朗張嘴欲言,卻又止住,最終側着頭輕聲道:“你帶着小魚兒去找劉太監吧。”

聞言,禦元祁深望一眼:“那我帶着小魚兒去了。”望着逐漸遠去的身影,禦元朗擡起腳步,最終放下,看着身影消逝不見,方才回身。

除了居賢宮,劉太監早已侯在門外。見禦元祁出來連忙行禮:“奴才适才聽這二位公公所言,可是在找奴才?不知可有何吩咐?”

禦元祁連忙接過小桌子手中魚缸道:“聽說你是專管水中魚兒的,本皇子這條魚兒,不知為何突然死命撞擊魚缸,你可瞧瞧有什麽不對勁?”

劉太監接過魚缸撈起小錦鯉細細端看半晌,問了可食用不曾食用之物,可與何物頭次接觸,禦元祁一一說明。劉太監雙手後背緊捏出汗,又将錦鯉放回水中道:“奴才愚笨,還請三皇子恕罪。”

禦元祁聞言冷下臉來,厲聲道:“你可看仔細了。”劉太監連忙跪下。禦元祁并不理會,轉身擡腳便往太醫院走去。

見事情越鬧越大,小桌子苦瓜着臉,小聲道:“嗳喲,爺,可不要如此興師動衆,宮裏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盯着咱們攬月宮,您這番又是花鳥房,又是慈寧宮,又是居賢宮,已經不知道驚動了多少人了,若是傳到太後皇上耳朵裏去,不知道可有多少罪受。

您若實在不放心這小錦鯉,不如奴才去太醫院請個禦醫過來,您會攬月宮等着如何。”

禦元祁頭也不回道:“本皇子也不是頭一回驚動皇祖母父皇了,如今已經驚動了這麽多人,索性鬧個大的。”聞言,小桌子雙眼苦眯,眉頭夾住蒼蠅。

及至太醫院,禦元祁将魚缸放在案上,伸手摸了一摸小錦鯉,見其半點反應也無,擡頭望着面面相觑的太醫道:“你們誰會醫治錦鯉的。過來瞧瞧這條錦鯉可有何事。”

半晌,衆人垂首皆默,無人上前。禦元祁心中愈發焦急:“還不上來!”

又過半晌,一人胳膊微動,推搡身邊太醫。禦元祁立眉定睛道:“等着本皇子上去請你不成。”

那被推搡的太醫只得躊躇着上前來,正要行禮,禦元祁不耐道:“不必行禮,你瞧瞧這錦鯉怎麽了,若要用什麽藥,只管用。”

太醫只得撈起錦鯉打量一番,斟酌到:“不知這錦鯉先前可是吃過什麽東西不曾?”

“它每日呆在池中,那些東西哪日不是這般吃的,今兒本皇子給它換了個魚缸,與此金絲魚同住,二者在水中打架,錦鯉被這金絲魚咬着魚尾,金絲魚被錦鯉撞昏,這錦鯉先前好好地,不知如何發起狂來,死命撞擊魚缸,現下筋疲力盡,昏睡過去。”望着靜止不動,安然躺在水底的錦鯉,禦元祁閃過擔憂。

太醫又道:“按理,這金絲魚無毒,水中又無它物,這魚尾雖然被咬,卻不致如此發狂,不如先一劑鎮定清心粉,撒入水中,使錦鯉吸收,過一夜再做查看。”

禦元祁沉聲道:“倘若一夜之後還是無效?”

太醫連忙垂首:“臣不敢撒謊,只是這錦鯉發狂蹊跷,不好妄下定論,奴才定當竭力。”

禦元祁鼻中哼出一聲,命太醫取來清心粉,自己親手倒入水中,攪拌一會,臨走前道:“明日本皇子自會傳你前去攬月宮。”

太醫連忙俯首應答,衆人跪送皇子遠去,站起身來,擦去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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