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期待度

嗨！早上好呀！昨天坐了一天的飛機，骨頭都要散架了。我們沒有時差了耶，偷笑一秒鐘，又覺得自己無聊。嘆氣。

想到金庸《笑傲江湖》裏面的一個細節。

《笑傲江湖》令狐沖率衆攻打少林寺：

突然之間，四下裏萬籁無聲。少林寺寺內寺外聚集豪士數千之衆，少室山自山腰以至山腳，正教中人至少也有二三千人，竟不約而同的誰都沒有出聲，便有人想說話的，也為這寂靜的氣氛所懾，話到嘴邊都縮了回去。似乎只聽到雪花落在樹葉和叢草之上，發出輕柔異常的聲音。令狐沖心中忽想：“小師妹這時候不知在幹甚麽？”

一觸即發的大戰和缥缈無依的思緒。看到那裏，我才突然明白，是的，真正愛過。

跟你說哦，我最近在思考關于期待度的問題。

其實我之前不懂，抑郁那陣子為什麽惹了衆怒。我頹廢我低迷我自暴自棄，是我自己的事情，依然無害，我又沒有拿着刀子砍人，為什麽大家如此不能接受，一定要群起而攻之。

現在我在想，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見慣了我平日裏的“優秀”（姑且這麽說吧），對我有着高的期待度，但是我那陣子表現太差，完全跌破及格線，她們在反差中覺得矛盾不解，覺得我不正常，便下意識想要排斥？

跟你說件值得推敲的事情。

大四那年特別頹喪，整個人像被封印了一般，不僅能力銳減，笨拙遲鈍，感情也被上鎖，麻木漠然，眼睛裏的靈氣消耗殆盡，只剩下呆滞凄惶。整日裏的情緒就是害怕、後悔和糾結不定。

我當時拒絕去上課，每天花式逃課，因為我害怕看到同學們鄙夷的眼神和老師不解的樣子。他們知道我曾經是怎樣的存在，我不要他們看到我猶如喪家之犬的現在。

但神奇的是，我依然一周三天地去某工商會實習。因為我一開始去的時候，就已經是麻木畏縮和萎靡不振的樣子。不會笑也不會鬧。做事情非常緩慢粗糙。他們習以為常，并不見怪。

我知道，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資質平平、表情匮乏、沒有靈氣的普通大四女生。他們對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期待，反而讓我覺得安全。

當事人表現的好壞影響着旁觀者期待度的高低，而旁觀者的期待度又反過來影響當事人行為處事。真是個有意思的命題。

還有一件事情，我之前沒跟任何人提起。對小玉來說，大概只是一通再普通不過的電話，但是對我而言，卻是個轉折點。

之前在悉尼工作到兩年的時候。我的情形逐步好轉，媽媽開始勸我重新念書。

Advertisement

我一方面期待着重回校園，繼續我的學術理想；一方面又害怕自己不能勝任，一敗塗地。

好朋友小內一直在做生意，就誘惑我說，“鱿寶寶，學費那麽貴，不如拿出來做個小生意，上學沒有賺錢來的實在。”

我自知沒有做生意的本事，但一顆心還是蠢蠢欲動，我試探着跟小玉說，“小玉，要不就不去上學了呢？”

小玉很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跟我說，“別慫。你不去上學以後怎麽辦？去餐廳端盤子嗎？你幹得來嗎？”

我驚呆了，當時我已經在某金融機構工作了兩年，自以為有了謀生的能力，可是沒想到學歷的不足對小玉而言是這麽不可忽略的缺陷，甚至讓她對我有需要端盤子維持生計的判斷。

我委屈巴巴的，眼淚要落不落，強撐着說，“我怕我念不好。”

小玉說，“念書不是你最大的強項嗎？怎麽會念不好？你想想我周圍的朋友，要麽常青藤碩士畢業，要麽清北博士在讀，要麽投行四大的offer拿到手軟。你呢？我以後跟別人怎麽介紹你？大學都沒讀畢業嗎？”

我嗫嚅着，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麽。

小玉說，“要麽你去寫小說也好呀，說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你動筆。你要是寫小說，我還可以跟我朋友吹噓，說我好閨蜜是一個作者大大呢。”

我噗地一下笑了，被“大大”這個詞逗樂，但還是有點難過。我開口，認真的承諾，“現在就交學費，以後也會寫小說。”

小玉那邊滿意地挂了電話，我在這邊哭成了一條傻狗。我……我也不想讓小玉失望呀。

爸爸媽媽這邊也是，我小的時候懵懵懂懂。爸媽平日裏忙着工作，雙休日裏忙着打麻将，無暇顧及我的存在。他們沒有期待，我也樂得自在。

後來念初中時突然開竅，學業猶如開挂一般，爸媽漸漸重視我，開始對我有所期許。他們覺得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經過努力做到最好。他們的高期待度和我的高完成度，相得益彰，十分和諧。

大四那年的無妄之災，我失去了所有的能力，甚至生活都不能自理。爸媽還沒辦法适應我從高處直接落到低谷的打擊，他們希望我睡一覺就恢複正常，而我日日頹靡，看不到盡頭，這樣令人絕望的反差折磨的我們三人都痛苦不堪。

後來他們慢慢降低期許，我慢慢恢複正常。他們大概覺得，女兒不再需要處處outstanding，只需要average就好，別人能做到的，自家女兒也不差就很OK。

前一陣子身體上出現問題，爸媽更是操碎了心，他們的期待度降到最低，他們什麽都不求，只希望我可以好好活着。笑着活下去，就足夠。

可是，對我來說是不夠的呀，封印已經慢慢解除，我在逐步找回完整的我。

我不想讓你覺得，被我這樣一個人喜歡過是丢人的。我不想讓愛我的人覺得，我只要會喘氣、不惹事，就萬事大吉。

我希望小玉以後和朋友提起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說，“我家好閨蜜是個會寫書的數學家，精通三國語言，厲害着呢。”

我希望爸爸媽媽依然可以幼稚而又驕傲地把我當做炫耀的資本，假惺惺地謙讓，“沒有啦，我女兒也只是有些不值一提的長處罷了。”

真的會有這麽一天嗎？

我覺得會的。

請相信我呀，我會一直努力，決不再次讓所有人失望。

請不要挪開注視着我的眼睛呀，終有一天，我會光芒四射，驕傲地站在世界的屋頂。

～～～～我是不能停止吹牛皮的分割線～～～～

昨天托運行李領登機牌的時候，大豬蹄子問工作人員：“可以換到安全門處嗎？寬敞一點？”

工作人員說：“加200澳幣就好。”

大豬蹄子打開錢包開始找錢，我按住他的手說，“不要，200澳幣購買好多包包了，我的意思是說豆角豬肉包和麻辣雞肉包。”

大豬蹄子說：“你腿又伸不開。”

我：“我想要一顆蘋果，不要一車梨。”

大豬蹄子妥協：“那我們就普通的disco，普通地搖吧。總有一天，賺超多錢，給你買頭等艙你也不心疼。”

我：“坐等你變成億萬富翁，我會努力幫助你變成千萬富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