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同桌的你（續）

哈哈，今天真是鬼畜的一天。

因為是跟團游，所以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的各種聲音。

在車上時，聽到一個大媽義憤填膺地說道，“泰國人真的是又窮又壞，人妖你知道的不啦，男人都窮成人妖了！而且那麽窮還鄙視我們中國人！鄙視我們中國人還要賺我們的錢！”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在爬山時，路過的一個小女孩聲音清脆地問爸爸，“粑粑！殺人犯法，那殺犯人呢？”

我行了個注目禮，只覺得孺子可教，必成大器。

道路兩旁的牌子上标注了各種珍稀動物的圖解。

我挽着爸爸的手，我想要學着小女孩的聲音，問一句：“為什麽動物世界裏，瀕危物種會得到珍惜保護，而人類社會裏，少數派會被趕盡殺絕？”想了想，說出口的是：“這裏面居然有白烏鴉和金絲猴。”

山上還有不少紅葉，我想起你在某K歌軟件唱過的歌《昨天的你的現在的未來》，你寫的是“我只是你秋天的一片紅葉，而你卻是我整個秋天。”你在跟誰說呢？亦或是單純為了應景？

說回二胖子。

我記得初中每周一都有升旗儀式，還要穿校服。冬天西北風一吹，各個面無人色，瑟瑟發抖。

L老師看着我們個個縮脖子弓腰搓手剁腳，恨鐵不成鋼道：“一個二個的，形容猥瑣！你們抖着也是冷，站直也是冷，為什麽不注意下形象！你們看看人家鱿鱿鱿！站的直刷刷的，小白楊一樣。”

正準備猥瑣一下的突然被Q到的我：“……”內牛滿面。

升旗儀式結束後，我僵硬着身子回到座位上。

二胖子說：“你不冷嗎？”

我汪地一聲哭了起來：“凍死個去了。”然後可勁兒搓手，搓出雞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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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胖子說：“其實L老師說的不對，抖着就是比不抖暖和，骨骼肌顫栗生熱啊。”

我蜷縮在座位上，抖成篩子。果然暖和了許多。

聖誕節的時候，大家都開始張羅着寫賀卡送禮物。二柱子隔着幾個人遞了一張超大的賀卡給我，當時我倆已經很久不講話了。我仔細翻遍了賀卡，一句話都沒有，連署名都沒有，悵然若失。

晚上回家路上，我正低頭走路，馬路對面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擡頭看見二林子站在對面路燈下。手裏拿着一枝花和一個長形的盒子，我吓了一跳，隔着馬路問：“二林子，你拿的什麽呀？”

二林子有點羞澀又堅定地說，“給你的禮物。”他沖我招手說，“你過來一下。”

我思忖了一下，掂了掂背後書包的重量。扭頭就跑路了，一路狂奔，風太大，聽不清楚後面的呼喊，眼淚也被吹碎在風中。

我四百米八百米都是女子組第一名，措手不及的二林子很快就被我甩在身後。

我快到家的時候，擦幹了眼淚，搓熱手後，捂住冰涼的臉頰，我吸了吸鼻子，心裏又甜又酸。

甜的是，二林子喜歡我诶～也不知道那個長方形的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麽？

酸的是，我真的值得被喜歡嗎？他喜歡的是什麽？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一個假象罷了。

我整理好表情，推門回家。晚上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天收到的賀卡們。二胖子的信封尤其厚，我拆開一看，是一個可以組裝的立體3D的。

像是方形的風鈴，又像是旋轉木馬。

我小心裝好，挂在臺燈上，忍不住伸出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撥弄。光影浮動，美不勝收。

過完年就開始準備中招體育考試了。小S體重嚴重不達标，二胖子則是有點超标。

L老師跟小S說，“小S，還有30天，你還差30斤，一天長一斤已經不可能了，你那天懷裏揣兩個啞鈴吧。”

又跟二胖子說，“有些人就是營養過剩，管住嘴，少吃兩口不好嗎？都是分啊，分分分，學生的命根！”

我體育早早的全部達标，跳遠直接跳出去了兩米，體育老師自言自語，“姿勢都不标準，怎麽跳過去的。算了，自己玩兒去吧。”

雖然很多項目都不用練習，但是每天早上的晨跑卻不能例外地必須要出席。當時是5:30操場集合。天沒亮就從被窩裏被薅出來，一腳踹出家門，迷迷糊糊地往學校趕。

每天早上跑八百米，跳遠，擲實心球，做坐位體前屈。我餓的眼冒金星。大概六點半就結束戰鬥。家長會被允許送早餐過來。

爸爸心疼我的體力消耗，理解我作為肉食動物的生物本能，每天早上都準備好吃的肉肉。

別人的飯盒裏是清粥小菜和油餅，我的飯盒裏是牛肉粉絲湯，還飄着蔥花香菜及油辣椒。

我每次跑完步都有點幹嘔，二胖子關切地問，“你還吃的了嗎？”

我看見肉肉滿血複活，很堅定的護住自己的飯盒，“吃的了，都是我的，你不要觊觎了。”

二胖子“切”的一聲，一個白眼翻到天上。

2008年5月12號下午14:28。我正在系鞋帶，突然感覺有點眩暈，擡起頭看到卧室裏的吊燈在擺動，陽臺上晾的衣服架子也東倒西歪。我心中警鈴大作，地震了！

我連忙搖醒在午休的媽媽，“快起來！地震了！跟我下樓！”

媽媽清醒過來，神色慌張，連忙穿拖鞋，我拉着媽媽往屋外跑，媽媽突然松開我的手說，“我還穿着睡衣呢，我去披個外套。”

我超兇，一把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外跑，吼道，“外套什麽外套，不要命了嗎！”

搖搖晃晃順着樓梯一路跑到空地。好多人聚在一起，人心惶惶。

但是震感沒有繼續，我跟媽媽說，“你待在空地，不要亂跑，給爸爸打電話，我去上學了。”

天可破地可搖，上學不能耽誤。

我一路跑到學校，老師們在門口指揮學生按秩序去操場集合。

我找到班級所在，剛想松一口氣，二胖子火急火燎地找到我，語氣嚴厲，“鱿鱿鱿，你去哪兒了，怎麽才來集合，大家都擔心壞了，二林子、南瓜和二柱子他們幾個人去教學樓找你去了。”

我又驚訝又感動，剛想回去找他們，就看見他們回來了。他們瞧見我好端端的站在那裏，臉上表情一緩，只是說，“你沒事就好。”

後來知道是汶川7.8級大地震，傷亡慘重，我們離得遠，只是感受到了地震的餘波。

當時每天都看新聞，心揪成一團，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個人被石頭卡住了，救援人員和記者發現了他，現場直播。

那個被壓住的只露出頭的人特別樂觀，還講笑話安慰記者，我站在電視前又是擔心又是想笑。救援部隊調動了吊車過來救他。但是他精神狀況好像越來越差。

可是我覺得他這麽樂觀一定會得救，而且大家都在關注着他，給他打氣，一定沒問題的。結果就在救出來擡上擔架的一瞬間，頭一歪，死掉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希望近在遲尺，死亡卻猝不及防。記者開始飙淚，所有人都停下動作，開始擦眼睛。

電視機前的我瞬間崩潰，痛哭失聲，為什麽不再堅持一下，就一下，已經得救了啊，為什麽走的這麽倉促。就這樣輕易死去，那我們所有人的努力，所有人的希望算什麽？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滿滿的憤怒和不甘，卻不知道為何憤怒，為何不甘。地震是天災，天災面前，人類社會已經如此發達，卻依然如此脆弱。

我走到教室還恍恍惚惚，二胖子沒有說話，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堅強一點。”

學校裏組織捐款捐衣服，爸爸說，“多捐一點，盡點心意。”

我覺得悲痛又覺得振奮，中華民族在災難面前是前所未有的團結和互助。大難興邦，否極泰來。

中招考試來得很快，但是對我而言并稱不上順利。

第一場語文考完試，我很興奮地跟爸爸說，“哇，好簡單啊，我所有的古文默寫沒有不會的。”然後又喋喋不休地講自己作文的巧思。

爸爸一邊開車，一遍随意地說了一句，“作文寫跑題了吧？”

爸爸後來為這句話後悔了許多年。但他當時真的是無意的，他不知道對我來說中招考試作文跑題是多嚴重的事情。

我一下子就失去了聲音。

中午也悶聲不響地吃着午飯，下午還有考試，我忍住眼淚，我不能哭。

吃完飯，媽媽說，“小魚兒，去睡一覺。”

我剛想張嘴說好，直接就吐了。

媽媽趕緊問爸爸發生了什麽，爸爸一頭霧水，說不知道啊。回來路上還好好的。

我帶着哭腔跟媽媽說，“爸爸說我作文寫跑題了。”

媽媽很生氣地怼了爸爸，爸爸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手足無措。

媽媽打電話給L老師。

L老師說，“讓鱿鱿鱿接電話。”

我哭唧唧地跟老師說，“老師，怎麽辦，我要是寫跑題了就去不了一中了。”

L老師語氣爽朗，大聲笑道：“誰寫跑題你鱿鱿鱿都不可能跑題，老師還指望你拿全市狀元，為校争光呢。”

我心中大定，挂了電話。

接下來的考試非常順利，08年的中招考試出奇的簡單。但對于我這種擅長做難題的選手并不是什麽好事。我半個小時就寫完了數學卷子然後開始發呆，我在計算分數，感覺今年會水漲船高。

果不其然，分數被擡的超級浮誇。我所有科目一共扣了16分。語文110/120，數學英語滿分，文綜115/120，理綜119/120，體育滿分。但是我排不進市裏前十名，在學校也是堪堪拿到了第九。

我有點懊惱，但勉強可以接受，反正不影響接下來的任何選擇。

二胖子打來電話，他只扣了九分，我由衷為他高興。

小雅媽媽打來電話，說小雅拿了學校第二名，全市第三名。

我勉為其難地祝賀了一番，一挂電話，哭到哽咽，在床上滾來滾去。

呵，女人，口是心非，嫉妒心切。

～～～我是突然發現字數到位的分割線～～～～～

小劇場之爸媽的邏輯思維

車停在了服務區，麻麻說：“你快去上廁所。”

我：“我不想去。”

麻麻：“不，你想去的。快去！”

晚上在吃冷泉魚小火鍋，粑粑說：“再吃一筷頭的粉條。”

我：“我吃飽了，不想吃了。”

粑粑：“不，你沒吃飽。快吃。”

我：“我太胖了……”

粑粑麻麻異口同聲：“對哦，快放下筷子，別吃了。”

我：“！！！為什麽這時候不反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