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夏的小區樓下，顧海峰下車給高夏打開車門，一副伺候老佛爺的架勢将她從車裏扶了出來，高夏笑着說他：“嘿！你這德行可有點像慈禧身邊那小太監~”
顧海峰無心與一孕婦鬥嘴，只是無奈一笑，又仔細看了看她嬌小的面龐，伸手揉了揉她細軟的黑發，“改天陪你去減個短發，孕婦短發好。”
高夏想想也覺得短發利落，彎起嘴角點頭說好，正要揮手告別，樓道裏突然走出王澍的影子，三人見面的場景甚是尴尬，顧海峰好奇看向高夏，王澍那臉色明顯難看，手裏拎着兩個保溫瓶，站在原地有些進退兩難。
高夏對顧海峰說了再見，顧海峰心領神會，沖王澍禮貌地點了點頭，驅車離去。兩人站在樓下，高夏搓了搓手，“你怎麽來了？”
王澍并不作回答，只問自己最關心的那句：“他就是李然？”
高夏皺起眉，“不是。”
“您換老公的速度這是要趕超英美啊？”王澍心裏有氣，這瞎子也看出來了。
高夏想解釋來着，可一想她幹嘛要解釋，“你來就是問這事兒？”
王澍怒歸怒，可畢竟是領着任務來的，“奶奶讓你這禮拜天回去吃飯！”
高夏愣了下，也好，趁着肚子還沒顯形，還是回去看看老人，離婚這事兒她對誰都不內疚，就是對宋奶奶和婆婆有點慚愧，覺得自己受不起她們給她的那種親情，“那你去麽？”
“那是我家，你說我去麽？”王澍語氣生硬。
“咱倆一起啊？”高夏遲疑道。
王澍點點頭：“那天注意點，別把離婚的事兒說漏嘴了，我奶奶心髒不好~”
高夏本不是敏感多心的人，卻聽他将“奶奶”改口成“我奶奶”，突然心裏一陣怪異，沒吭聲，半晌道：“我心裏有數。”
回王家吃飯的這天，王澍早早到了高夏的樓下來接，被高夏撞見的時候還死要面子地說自己下班早就是順道帶她一程，高夏穿了一件墨綠色的風衣，下身是黑色的緊身褲，一雙黑色的過膝平底長靴。
看着王澍那睜眼說瞎話的德行，真想飛他一腳來着，小腿擡了又擡最後還是放了下去，王澍坐在駕駛位上從側邊的空擋裏給她拿了一個紙盒，“一會兒拿給我爸，就說你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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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夏接過來看了看，是一套木質茶具，看包裝價格就不便宜，“多少錢？”
王澍操縱着方向盤，挑眉看她，“幹嘛？”
高夏低着頭還在研究這套茶具，心裏想着老頭兒活的還真挺細致，聽到王澍的聲音，回道：“算錢給你！”
王澍壓着不快，“十塊！”
高夏一聽到數字，立馬從包裏掏出皮夾，拿出十塊錢才反應過來，一嗓子罵過去，“你丫腦子有病啊？到底多少？”
高夏向來不愛虧欠別人，可這一點在王澍看來，實屬讨厭，好歹夫妻過一場，算的這麽清是在提醒他，他們現在已經沒關系了，你丫少自作多情成麽？想到這他就上火，不想搭理她，“跟你真是沒法交流~”
高夏冷笑一聲，“所以你還得找個能跟你交流的上的姑娘搭夥才好~”
王澍也笑，笑中忍怒，“勞您操心了不是？您還是管好您自己吧~一會兒舊愛一會兒新歡的，您還真是受累了！”
高夏在聽到王澍這話後，明顯感覺的太陽穴在隐隐地發痛，“你他媽的沒完了是麽？”
王澍手裏的方向盤一個陡轉，車猛地原地打了個滑停下，他兩眼略略發紅，像是忍了很久的情緒即将要宣洩出來，可是看到高夏對上他那直直的眼神，他有些心寒，一字一句地道：“高夏，知道麽？我特別惡心現在的我，因為我是這麽恬不知恥地愛着一個壓根就沒正眼瞧過我的你！”
車內空氣一瞬間仿佛都靜止了，兩人的呼吸聲在車內此起彼伏，高夏微微蹙着眉頭看向這個對她滿是埋怨的男人，她突然覺得內疚，可是一想這情緒不對，于是她在想，為什麽那些話她只是不願說出來，他就不願去懂？他壓根就沒有想過她會愛他，她能愛他，可是為什麽他在指責她的時候，還能這樣理直氣壯？
高夏皺眉笑的不知所以，“所以我們得分開。”
王澍對她這話這口氣這态度挺失望的，輕輕搖了搖頭，自嘲地笑着說：“也是，你本來就是沒有感情的動物，所以你說出這種冷血的話，我也犯不着覺着驚訝啊不是？靠~”
高夏心裏莫名的悶躁，“說夠了沒有？”
王澍的眼睛不知道什麽發了紅，轉過頭看高夏的時候，着實讓她心裏一怔，他口氣輕而帶笑：“夠了，太夠了，夠的我都想吐了。”
推開車門摔門而去的那一刻，高夏明顯感覺到一絲暈眩，站在原地停了幾秒都沒緩過神來，王澍慌忙下車來扶她，他的手觸到她的胳膊，她不覺渾身一顫，這才想起這麽久以來，能想起的記憶幾乎全部是争吵，太久沒有過溫和的接觸。
王澍着急地看她：“怎麽回事兒啊？”
高夏狠狠推開他，稍稍緩神，來點兒精神就罵他：“滾蛋~”
王澍又往前靠近她一步，不理會她的壞情緒，緊張道：“別他媽是貧血啊？”
高夏白他一眼，心裏納悶着這種人做爹，能靠譜麽？突然想起正事兒來，“廢什麽話啊？你丫光顧着跟我吼，把正事兒都忘光了吧？”
王澍一聽也想起這茬了，有些不好意思，“都他媽讓你給氣糊塗了~上車，奶奶還在家等着呢！”
高夏冷笑：“我自己打車走，省的做您車再怵着您~”
王澍還想說點什麽來着，不遠處的一輛的士剛好停下，望着高夏進車的身影，他只得落寞地驅車跟在其後。
宋奶奶太久沒有看見孫子和孫媳一同回來的樣子，今兒見着小孫媳實在高興，連連招呼阿姨加快廚房的速度，一進門高夏就讓倆小老太太給請到客廳聊天去了，王澍還在門口換鞋呢，倆老太太都不帶正眼瞧他的，他無語地笑了聲，這胳膊肘往外拐的~~想完又覺得不對，高夏又不是外人~想完又覺得不對，他們已經離婚了……
他爸早就見他在門口磨蹭了，眼見他半天了都不進門，忍不住數落：“換個鞋你要換到太陽下山啊？男子漢還磨磨蹭蹭的，成何體統？”
王澍的自我糾結，被老爺子的厲聲訓斥一下子給叫停了，擡頭看了一眼老爺子，嘟囔道：“我都多大了您怎麽還跟小時候似的熊我啊？夏兒還在呢不是？也不看看場合就知道吼~”
老爺子雙手別在身後，略顯幾分不自然，想起自己也是做別人公公的人了，好像确實不該再如此訓孩子了，可他為父的威嚴還是要繼續的，“有媳婦兒就長本事了？別忘了，你永遠是我兒子！”
王澍無語，麻利地換上了拖鞋正要上樓回自己屋裏找點東西，路過客廳的沙發時又被宋老太給叫住了，“回來~幹嘛去？又想上樓打游戲啊？”
王澍脫下了外套丢在一旁的沙發上，吐了口氣，道““不打游戲我還能幹嘛？我一進門，你跟媽光知道招呼高夏去了，都不帶接我一下的，穿個鞋還挨我爸一頓臭熊~”
他的一頓臭貧惹得沙發上的三個老少女人都樂呵起來，高夏坐在她們中間，正在剝橘子吃，橘瓣在嘴裏咀嚼，卻笑的越發好看，王太太疼愛兒子，連忙安慰他：“你爸不就那麽一人嘛~其實你不在家的時候，他老念叨你的啊~”
宋老太假裝生氣道，“你爸又熊你啦？莫氣莫氣，一會兒奶奶幫你熊他去！”
王澍知道她們是在哄他，突然一聲嘆氣，“你們倆什麽時候能長大啊？”說完轉身上樓，留下沙發裏的三個老少女人陣陣笑聲。
吃飯的時候，王澍看着桌上好幾道湯，咂嘴納悶道：“擺這麽多湯幹嘛啊？”宋老太正招呼高夏坐下，聽到孫兒這話，不禁瞪他一眼，“你這孩子就是不懂體貼人，多喝湯對女人身子很補的~”
這話剛一說完，王太太就給兒媳婦盛了一碗送了過去，對高夏神秘一笑，“夏兒，喝點這個湯，對身子老好的啊~當年你奶奶就是讓我喝這個，才好生的我家王澍~”
高夏聽到這話拿起湯勺的手一抖，她的心裏突然就難過起來，她一直以來的那種害怕的感覺還是來了，她不怕王澍不愛她，不怕他恨她。
但她非常害怕辜負了奶奶和媽媽對她的親情，尤其是那種信任。
看到奶奶看着高夏那種期望的眼神，王澍也感到有些內疚，可關鍵時刻他還是幫她解圍，伸手夾了塊菜給奶奶，然後迅速地低下頭去，生怕長輩察覺出他表情的異常，悶悶道：“這不剛結婚麽？瞧你們積極的~”
老爺子以為兒子是在不好意思，幹幹道：“這種事情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該聽長輩的還是要聽！”
高夏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思忖了好一會兒，嘴裏的話緩緩而出：“爸媽，奶奶~我想離開北京一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