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高夏身子一緊，怔怔地看着病床上那位曾最疼她包容她的老人家，心裏忽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她哽咽着聲兒，“奶奶。”
宋老太剛出手術室，臉色慘白的厲害，聽到高夏的一聲輕喊，不禁皺起眉心，她對這個孩子是失望極了，吃力地擡起還在吊着點滴的手，重複着：“走，走，你走吧……”
王澍看着高夏，也知這次是因為自己糊塗過頭犯下的錯才讓奶奶如此傷神傷身，他這會兒心情也挺複雜的，一方面是對奶奶，對母親的歉疚，一方面他也不舍得夏兒，舍不得她被奶奶熊，盡管奶奶熊的在理，生氣的在理。
他拉了拉奶奶的手，“奶，你剛動完手術，別激動。”
他話剛說完，王夫人就瞪了他一眼，“你還說呢~是誰惹奶奶病倒的！”
高夏站在一旁，聽着婆婆毫不留情地訓斥着王澍，心裏明白這話一大半是說給她聽的，頓時難受的厲害，她吸了下鼻子，努力抑制的淚腺終究還是紅了眼眶，她說：“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王夫人雖然對這兩孩子對待婚姻的荒謬态度而感到生氣，可畢竟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人兒，看着面前這個平日裏言語甚少更無多悲喜表情的兒媳，不，現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的兒媳的這個姑娘，這會兒子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還在緊閉着嘴巴強忍着情緒，王夫人說服自己，自己不是胡亂同情她，是不忍心她肚子裏那還未出生的孫子跟着他那不懂事的媽一起遭罪，于是再度開口，語氣也不禁跟着放輕了些：“夏兒，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孩子，你們啊！太沒有責任心了！你們拿婚姻當兒戲的同時，有沒有考慮過我們長輩的感受呢？唉，先不說這些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就這麽杵着你受得了，肚子裏的小人兒也受不了啊~”
說着沖蘇小明點點頭，“夏兒媽媽，帶夏兒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事情太緊急了，改天再好……”
說好好見面感覺又有些別扭，王夫人怔了下，“改天再聯絡。”
王澍只是一個轉身将奶奶送進病房的時間，再出來看時，高夏跟蘇小明就已經不在了，他蹬蹬瞪地跑下來樓梯，沒有看到他要的身影，又跑到了地下停車場轉了好大一圈，确認沒有看到他認識的車，才沮喪地上了樓。
坐在蘇小明的車上，高夏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奶奶剛出手術室時躺在病床上，看她的那種眼神，蘇小明聽見她一聲重重的呼吸，也是個嘴拙的母親不會安撫人，想說點什麽咂咂嘴又給咽了回去。
高夏眼角還挂着淚痕，背過手面輕輕一擦，身子往座椅上一傾雖是閉目養神的姿态，卻一臉的難過。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路沉默，中途蘇小明試探性地問她一句：“想吃東西麽？”
高夏沒聽清蘇小明的問話，卻下意識地搖着頭，只是不斷想起宋奶奶的那句“你走吧”，心裏就特別疼的慌。
車進了小區，還沒進停車場，高夏就不想待車裏了，蘇小明妥協放她先下車上樓，停好車上樓回到家卻發現高夏并沒有回去。小區裏外都找遍了，都沒見着人，高夏出門手機沒帶，蘇小明就差要去報警了，正着急呢，李援朝的短信就傳過來了。
夏兒在我這兒，一會兒我送她回去。
Advertisement
“就這麽跑出來，你也不怕蘇姐着急啊？”李援朝習慣性地掏出了煙盒，又習慣性地收了起來，本來打算來這附近找吳平來盤桌球的，沒想到車子在路口一拐彎，竟碰見一臉頹廢樣兒的高夏，立馬放了吳平的鴿子，招呼高夏上車。
高夏搖搖頭，“我沒想走遠，這是碰見你，才被你帶過來坐着的。”
李援朝要了溫果汁給她，“那也不成啊，一聲不吭的就出來，還大着肚子呢~蘇姐不得急死啊？”
高夏迷茫地擡頭，“有什麽好着急的，她找不到我可以打我電話啊。”
李援朝算是服了這人了，“你手機呢？”
高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識伸手在衣兜裏翻找，無果，沮喪着：“忘了帶了。”
李援朝笑了笑，不用猜都知道她這是出了事兒的神色，高夏也沒用他問，把晚上發生的事兒，斷斷續續地說着給他聽。
不知是他本身的理解能力不行，還是高夏因為這會子情緒不好，表意也不明，李援朝聽得稀裏糊塗，卻看着高夏一邊說一邊眼淚又忍不住往下落的樣子實在心疼跟着急，兩人熟識這麽久，李援朝這還是頭一回見着高夏哭的這麽不含蓄，他連忙将桌上的紙巾遞給她擦擦眼淚，高夏沒有接過來，李援朝着急，他說：“不是~我有點兒不明白啊？你這麽難過，是害怕宋奶奶不原諒你啊？還是害怕因為這個事兒他們不讓你跟王澍在一起啊？”
高夏被李援朝這個問題問的忽然一愣，收住眼淚，還沒來得及去想清楚這件事，起先一直在因為惹老人家傷了心在不斷自責，還沒有來得及去想自己跟王澍的以後，只是被李援朝這麽一問起，她忽然更加沉默了。
清晨，住院部大樓
宋老太不喜在高樓層的房間裏住着，王部長孝順，讓人安排了一間在三樓的病房，樓層低的住院雖然年代久了些，但是推開窗那伸手可觸的綠色還是很得宋老太的心思。
剛動完手術的宋老太，這在醫院的第一夜可睡得不大踏實，天剛蒙蒙亮，老人家就醒了，在病房裏守了一夜的王澍聽見奶奶的動靜，一下驚醒，見奶奶醒來可激動壞了，可是宋老太臉上的表情可就相反了，她看了一眼滿是倦容的孫兒，掩飾着自個兒的心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媽呢？”
王澍起身給奶奶倒了杯溫白開，送到奶奶跟前，“回家跟你弄飯了，一會兒醫院開門了她就來。”
宋老太點點頭，接過孫子遞來的白開水，微微挑眉：“你在這趴了一夜啊？”
王澍捏了捏鼻梁骨給自己提提神，點頭道：“昂~爸說今天一天的會要開，晚上來，我媽怕您醒來餓着，弄完飯就過來，我單位這兩天沒什麽事兒，我在這陪您。”
宋老太睨了他一眼，不再啃聲。王澍知道奶奶心裏琢磨什麽，索性不開這口，宋奶奶見他倒是怪沉得住氣，一會兒給她添水，一會兒給她削水果的，便覺着可氣又可笑。
祖孫倆就這麽表面和諧地僵持着，直到王夫人帶着保溫瓶進來，病房裏的氣氛才稍稍好了些。王夫人見婆婆已經醒了，連忙将家裏精心烹調的補湯盛出來，一下就在病房裏忙活開了，王澍想在旁邊幫點忙來着，可是被母親大人嫌棄笨手笨腳，只好躲到一邊。
宋老太跟王夫人兩個人像是事先約好一般，合夥冷落王澍，王夫人一邊喂婆婆喝湯一邊跟婆婆拉家常，王澍在邊上又插不上嘴，他肚子還餓着呢，還以為他媽過來會給他也帶一份飯，沒想到壓根就沒他什麽事兒，王澍挺郁悶的。
王夫人适時轉過頭來，見兒子還站在門邊上，驚訝着：“你怎麽還在這啊？我過來了，你就不用在這了，上班去吧！”
王澍納悶：“啊？不是說好我在這照顧我奶奶麽？我都請好假了~”
王夫人搖搖頭：“你算了吧就~自己的事兒都照顧不過來，還照顧你奶奶~趕緊上班去，你爸要知道你請假，回來又得說你！”
王澍心裏滿是不樂意：“他什麽都要說我兩句，我請假又不是為了去玩！”說完看了一眼兩個有說有笑的小老太太，覺着自己還真挺多餘的，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身，走了。
見王澍走了有一會兒，宋老太才收起故意擺出的笑容，擔心到：“澍兒他媽啊，咱們是不是搞得太過啦？我看孩子是真難受了~”
王夫人也有幾分心疼兒子剛才那樣，忍不住道：“我也覺得，唉~不過這個時候不給他點教訓，以後指不定還能做出更糊塗的事！”
宋老太覺得兒媳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突然又想起些什麽，問道：“昨晚那孩子呢？”
王夫人放下手裏的湯碗，“您說夏兒啊？”
宋老太點點頭，“昨天我記得我趕她走來着。”
王夫人臉上的表情也有幾分動容，“您一說完那話，那孩子當時眼淚就掉下來了~啊呀看的我也很不好受的啊，那孩子平時話少，跟王澍說話也愣愣的，我還以為她不會哭的呀~看來這次是真知道要緊張起來了~”
宋老太心裏還是對這兩孩子挺失望的，“早知道怕的話，為什麽還做出這麽混賬的事情！”
王夫人點點頭：“可不是嘛~不過這話我們不能說給王澍爸爸聽啊，那個人脾氣老差的哇，動不動就要拿鞭子打孩子。”
宋老太對兒媳的這一囑咐深表贊同，“曉得曉得，這個自然~”
王夫人忽然一笑：“奶奶，你昨天注意沒，高夏那個肚子，都像是快要生的樣子了哪！”
宋老太有些困乏了，輕聲道：“孩子不能生在不完整的家庭裏，這次除了讓他們得到一個教訓，還得再想個法子讓他們複婚，這回複了就不能離了！”
作者有話要說：什麽都不說，自抽，我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