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另一邊，楚涵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便想要發條信息詢問下齊浩的情況。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知道自己每次生理期時有多難受。

莫小北就在這時走了進來，他輕輕叩響了辦公室的玻璃門，然後喚了聲：“表哥。”

若是換了別人的話，楚涵不覺得有什麽。可那人是莫小北，楚涵便覺得說不出的殷勤。她不知道換了齊浩會怎樣，可她實在不喜歡莫小北總是表哥長表哥短的叫着她。

她放下手機，應了聲：“怎麽了？”

莫小北先是一笑，而後才說道：“這都什麽時候了，表哥還忙着工作呢？”

聽他這麽說，楚涵低頭看了一眼電腦屏幕，這才發現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

莫小北揚了揚下巴，道：“一起去吃飯吧。”

楚涵雖然不喜歡莫小北，但表面上的功夫還是會做些的。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應了聲：“好。”便和莫小北一起向着公司食堂走去。

兩人走到人事處時，就聽見人事經理徐長偉的吼聲從辦公室裏傳了出來——

“請假兩個星期？你才來這邊實習多久啊？就要請假兩個星期？你這樣子，還不如給我直接走人的好！”

楚涵向裏望去，就見徐長偉正站在辦公桌前面紅耳赤的訓斥道。他面前還站着一個人，正是孟恬。

孟恬背對着門口，楚涵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從她不時抽動着的肩膀來看，楚涵知道她在哭。

徐長偉說着便從桌子上的文件夾裏翻找起了孟恬的實習報告單，楚涵在這時推門走了進去。

“怎麽了老徐，發這麽大的脾氣？”她學着齊浩的口氣問道。

徐長偉的面色并不好看，見是‘齊浩’走了進來，更是直接說道：“齊浩，你來的正好，我正好也有事情要找你。”他說着，便将孟恬方才拿來的那張請假條遞到了楚涵的跟前，“我說你是怎麽一回事啊？她才來這邊實習多久，你就給她批兩個星期的假期？”

孟恬請假這件事，楚涵是知道的。今天一早，孟恬就來了她的辦公室，說是要請假。楚涵當時也詢問了她緣由，但孟恬只是紅着眼眶說家裏出了點事情。楚涵也就沒有追問下去，只是在她的請假單上批了個同意。她原以為這件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不想徐長偉此刻正為了這件事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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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從徐長偉這個人事經理的角度來說，孟恬這麽做确實有些不合常理。畢竟她才來公司實習了十幾天，這會兒就要請兩個星期的假。

可在楚涵的印象中，孟恬是那種生理痛到連飯都吃不下也不願回家休息的人。她覺得孟恬這麽做，一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

莫小北也走了進來，他那雙框架眼鏡下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楚涵說道：“這件事情是經過我同意的，你有什麽問題找我就是了。”她這樣說，便是要将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徐長偉愣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他剛要說話，卻聽見孟恬的手機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

孟恬接起電話，楚涵這才發現孟恬用的竟然是那種充話費送的手機。

不知道電話裏的人跟她說了什麽，只是片刻以後，楚涵聽見孟恬哽咽着應道：“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來醫院。”

徐長偉還欲開口，楚涵已經走過去橫跨在了他和孟恬的中間。

“小孟，出什麽事了嗎？”楚涵問。

孟恬擡起頭來，楚涵這才發現她一雙眼睛早已哭得通紅。“我爸爸，我爸爸他。。。”孟恬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楚涵安慰道：“你先別急，你爸爸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送你過去。”

孟恬點了點頭，楚涵又在這時轉過身去對着徐長偉說道：“老徐，這件事情就先這樣，要是還有什麽問題，等我回來再說。”她說完，便立馬帶着孟恬走出了辦公室。

徐長偉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見孟恬剛才哭成了這樣，便知道她家裏一定是出了事情。

莫小北轉過了身去，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直盯着楚涵和孟恬離去的方向。一抹笑容，就在這時爬上悄然無息的爬上了他的嘴角。

楚涵帶着孟恬出了公司，便一路開車去了醫院。

楚涵這才知道，原來孟恬從小生長在一個單親家庭。她的父親，一直快到40歲的時候才和她母親結婚并且生下了她。但因為貧窮，她的母親在她三歲那年就丢下她離開了。從此，她便和她父親一起相依為命。她的父親身體不太好，又因為沒什麽文化，只能在工地上做一些零工。幸好孟恬懂事，從不去跟同齡人攀比些什麽。等稍微長大了些，她就盡可能的想辦法幫家裏減輕一點負擔。她原本以為這種窘迫的情況在她出來工作以後會好轉，可是就在昨天，她的父親被診斷出來肺癌晚期。

肺癌晚期，這對孟恬來說無疑是一個驚天噩耗。先不說她的家庭條件根本就承擔不起這筆巨額醫藥費，即便是承擔的起，也已經來不及了。

生活，對這個年僅23歲的女孩似乎格外的殘忍。它先是讓她經歷一個不幸的童年，又讓她面對一個看不到希望的未來。

楚涵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身旁這個女孩子，她覺得任何語言文字在孟恬面前都是蒼白的。

昨天，孟父的主治醫生強烈要求他必須馬上住院，但是孟父卻執意要回家去。他告訴醫生說，他沒有錢看這樣子的大病，更不要說這病還是看不好的。與其讓自己唯一的女兒在他死後背負起一筆巨債來，倒不如回家和自己的女兒一起過完這最後幾天的日子。

這樣一來，他至少可以不用拖累孟恬。

孟恬哭着求他，他才答應孟恬先在醫院觀察幾天再回去。但他心裏清楚，他這病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醫院，也就是多活幾天少活幾天的區別罷了。

但是孟恬不管，她覺得只要是在醫院，她的爸爸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這種想法實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但對于只有23歲的她來說，這是她最後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現實殘酷到連這最後的一絲希望也不願給她。

就在她父親被診斷出肺癌晚期的第二天，就因為急性內出血陷入了昏迷中。

孟恬趕到時，醫生告訴她需要立馬進行手術。但即使手術成功，她的父親也活不了多久時間。而且，她也沒有錢支付那高昂的手術費。

楚涵沒有猶豫，她在聽醫生說明了情況以後就立馬替孟恬墊付了手術費。

手術室外的紅燈亮起，孟恬站在那裏焦急的等待着。她的一雙眼睛早已哭的紅腫，單薄的身體，仿佛随時會倒下去一般。

楚涵從自動販賣機上買來了一瓶牛奶，她遞到孟恬手中時，才發現她整個人都在發着抖。

她的害怕，無助甚至對這個世間的絕望，楚涵在那一瞬間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得到。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是從心底裏心疼這個年輕的女孩。

孟恬哽咽着說：“謝謝你，齊總，這筆錢，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的。”

楚涵安慰道：“你先照顧好你爸爸，手術費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孟恬點了點頭，她用力地握着那瓶楚涵給她買來的甜牛奶，仿佛抓着最後一絲希望。

手術室的門，打了開來。在經歷了将近三個小時的搶救以後，孟恬的爸爸終于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他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剩下的日子，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楚涵陪着孟恬去了病房，幫着她處理好一切以後，她才離開了醫院。臨走之時，她告訴孟恬，不用擔心公司的事情，她會替她處理好。等她爸爸稍微好了一些，她再回來上班就是。

孟恬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用力地點着頭。楚涵看着她，忽然想到，她叫孟恬，大約，是因為現實太苦了些，所以才希望夢可以甜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