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姑娘

最後,沈木木也沒有答應要繼續寫故事說,只說是考慮一下,孫思源也答應了,三天後再過來一趟。

孫思源當着沈木木的面,是客客氣氣的說不着急。回去後,卻安排了人随時注意着沈木木家的動靜。但凡有陌生人接近,便直接去通知他,就怕被搶了生意。

派去的人有幾分本事,應該能起到作用。除此之外,他還去敲打了一番下人,讓他們不準透露半點消息,就怕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查到“謝林”的身份。

按理,這沈木木就是一個寫故事的,再厲害,也就是一個深閨婦人,不用費這麽一番勁。在誰看來,孫思源的安排都是小題大做。他父親,也為此,教訓過他,他也解釋了。

不是他想小題大做,是京都有消息傳來,說這故事書都進皇宮了。皇權至上的時代,不論什麽事,一旦和皇家挂鈎,那都是大事。

孫思源安排好事情,便去了酒樓,他還有人要見。

直奔二樓雅間,推門進去,面如冠玉的男人正坐在窗邊自酌自飲,見他進來,只是擡眸看了眼。

孫思源和這人的關系該是不錯的,不用人招呼,他自走到男子對面坐下。“幼之,今日見到人了?”

“嗯。”

沉悶的回答,喝酒的動作不停。

這人過來說是找個故人,可這樣子,絲毫沒有重逢的喜悅。孫思源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陪着他靜靜的坐了會兒,才問道:“你那故人還好吧?”

林文博回想起今日見到她的場景,她站在陽光下笑,唇紅齒白,不見一絲陰霾。蛻了記憶中的稚嫩,很是明豔動人,這樣明媚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

看到她笑,他的心裏是又酸又澀的。沒有憔悴,沒有受折磨的痕跡,明明......他該慶幸的。

良久,他開口道:“想來是好的吧。”

兩家的母親是手帕交,未出閣的時候就是無話不談的密友,嫁了人,也頻繁往來。林文博比沈木木大三歲,看着從她粉嘟嘟的一小團,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記不清是什麽時候,将那個看到蟲子會吓得哇哇叫的小姑娘放在心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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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親去世後,兩人見面的機會驟減。第一次月餘不見她,想得心慌,才猛然發現,他是歡喜她的。而不是單純的将她視作妹妹。

那時候,她才多大?十二歲吧,或者沒有。虛歲十二歲的小姑娘,他舍不得吓到她,便默默的守候着。

等着她長大,盼着她及笄,然後,娶她進門。這是他一直隐秘的願望,是他為之努力多年的目标。那段日子,他常常做娶了她的夢,然後像傻瓜一樣笑醒。

眼看着她要及笄,父親給他謀了份差事,地方遠有些苦,但熬一熬,回京就能找個好差事。正好回京有了差事,就可以娶她。他道蒼天待他不薄,欣然赴任。沒想,這一去,會發生這麽多變故。

他原本想趕在沐沐及笄之前回來,只是臨時被絆住了。母親來信說,一切都好。他便安心留下處理事情,最後,晚了大半年回京。

他還記得,他來不及換洗,滿心歡喜的爬上心上人的牆垣,被人打出來的茫然。還記得打聽到沈家遭遇時的心痛懊惱。

那時候,他想的是什麽呢?噢,他想的是,那姑娘,被月季花刺一下,都要掉金豆子,她怎麽能挨過這一切。

光是想,他呼吸都在痛。

他身上還有差事,輕易不能離京。于是一封接一封的寫信,只是茶樹鎮太遠,他寄出去的信沒有一封得到回複。他急得團團轉,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直到前一陣子,派來的欽差被革職。他不顧父親阻撓,攬了這差事,才算來到這茶樹鎮。

來的路上,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過她嫁人了,依沈父愛女的程度,不會草率将她許給別人的。內心深處,他也排斥做這種可能。

馬不停蹄的到縣衙,見了縣令,他歇息一下都不曾,便到茶樹鎮尋人。看到偌大的沈府,門口還有守門人,他懸着的心放下了些。

“找二老爺啊,二老爺不在了。”

“不在了?”

“嗯,去世了。”晴天霹靂!

“那府上七姑娘......”

“七姑娘?她呀,早嫁人了,嫁到鎮上去了,享福去咯......”

“嗡”他的腦袋一懵,出現短暫的空白。早嫁人了......嫁人了......腦子裏一遍又一遍的回響着這句話,太響了,以至于他感覺到眩暈。

茶樹鎮不算大,随便打聽一下,他就找到她家了。然後,他再一次受打擊了。

他的姑娘,他守了十幾年的姑娘梳起了婦人髻,和一群他不認識的人站在一起。她,她還在他面前關上了門,進了別人的院子。

在京都的時候,她看他的眼神總是亮晶晶的,就像盛滿了星星。今日再見,她看過來的眼神平靜無波,看他就像看一個陌生人。可,可他不是陌生人啊,他是她的文博哥哥呀。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想去敲開那門,可他怕,怕她怨他,怕她忘了他。實在沒有勇氣去敲開那扇門,他像懦夫一樣,收回觸角,躲回見不到她的地方,借酒澆愁。

她就這麽嫁給了一個痞子,住在那破落的小院子裏,安之若素。可是這不是她該有的生活,一個痞子,一個痞子怎麽配得上她,又怎麽給她想要的生活。

“幼之,幼之,你沒事吧?”孫思源看着面前的好友說這話,突然眼睛發直的看着面前的杯子,擔心的叫他。不是喝醉了吧?

“嗯,沒事兒。”林文博收回思緒,有些頭痛,捏了捏眉心問道:“這裏,夜間有什麽樂子嗎?”

“樂子?”孫思源詫異的看他。這人最是潔身自好,找樂子這種話,不是他該說的話啊。

“嗯。心情不好,晚上出去找點兒樂子。”

“你沒喝醉吧?”

“沒有,就喝了一點兒。”

“幼之,你老實說,你要找的這故人不會是你相好的吧。”也不對啊,他相好的怎麽會到這茶樹鎮來?

“不是。”林文博苦笑,若是相好的就好了,他可以理直氣壯的去質問她為什麽不等他。那時

他們只是兩廂情願,卻從沒有說破,以至于他現在去找她的立場都沒有。

“幼之,你喝醉了。今日便歇息吧。”

“咱們去永樂坊看看吧,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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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博執意要來永樂坊,孫思源拗不過,只好跟着來了。

這謝予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這個時辰,永樂坊還是燈火通明的,裏面還不時傳來賭徒們的吆喝聲,很是熱鬧。進去一看,裏面全是人,圍着猜大小。

林文博皺着眉頭擠在人群中,嫌人太多。

孫思源來過,便知道晚上人多,白天更是只多不少,一樓猜大小,二樓牌九,後院還有專門鬥蟋蟀,鬥雞,鬥狗的場地。永利坊花樣多,有名氣,有不少人是專門從外地過來,見識的。所以,每日客人都很多。

好不容易擠上二樓,候在樓梯口的夥計立馬将兩人引去單間。

“兩位要玩點什麽?”

“把你們管事的叫過來,我有時跟他談。”林文博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說要見管事的。

“客官有什麽需要的,只管吩咐小的便是。”夥計的态度很好,表示他可以幫忙。

“你聽不明白嗎?叫你們管事的過來,我親自跟他談。而且,只跟他談。”林文博的态度不算好,語氣隐隐帶了怒氣。他只要一想到,就是這麽一個在這種地方混跡的人是沐沐的丈夫,就怒不可遏。

“客官,管事的也不是小的能叫就叫的。您若是來賭的,咱們自然歡迎。要不是,您這邊請。”林文博一來就說要見管事的,夥計以為遇到找茬的了。他指了指門口,做了個請客的手勢,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夥計,我是聽雲軒的少東家孫思源,認識你們管事的,有些生意要和他談談,煩請你去叫一聲。”孫思源見搶在林文博說話之前,對夥計客客氣氣的說了一番話。

“那行,你等會兒。”夥計将信将疑的下去叫人。

“幼之,你找管事的有什麽事嗎?”孫思源隐隐察覺到林文博的不對勁,他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對下人都是春風一樣的,今日這樣差點對一個夥計冒火是很不尋常的。此時的幼之像是一只困獸,掙紮着,咆哮着,誰靠近,誰受傷。

“有點兒事要問他。”林文博深吸一口氣,斂了身上的戾氣。

“是哪位要見管事的?”輕佻不屑的男聲響起來,好一會兒,穿着灰布長衫的人才晃悠悠的走進來。

粉頭白面!舉止輕佻!穿着怪異!林文博一時高興一時憂,高興的是,這麽一個人,沐沐不會喜歡。憂的是,這麽一個人,卻娶了沐沐。

“你就是謝予?”

“啊?不是啊,謝予是我哥。”

“想必傳話的夥計沒說清楚,我要見的是管事的。”

“沒有啊,說清楚了,我哥不在,你們有什麽事兒都可以跟我說。”

“不在?哼,他不在這兒還能去哪兒?”

“回家呀。”

林文博抿嘴,心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孫思源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緊緊握着,因為過于用力,關節處開始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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