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挨着我坐

是對一個老男人笑了兩次?”謝予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死死的盯着她,似乎她若不能給滿意答複,立馬就能生吞活剝了一般。

好家夥,怪不得今天見面的時候,話都沒說兩句呢,連回她話也是愛搭不理的,原來是心裏憋着事呢。

他這麽一說,沈木木倒是有點印象了,也隐約知道男人可能是又誤會了,“人家帶着妻子兒女呢,想什麽呢。”

男人有時候很奇怪,你以為他們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他偏偏能逮住一些你自己都沒注意的細節,發揮想象,腦補些有的沒的。

別人是姑娘的時候,被看得緊,生了孩子,夫家放心得很。她倒好,姑娘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在家裏待着,也沒什麽機會接觸別人,男人最多嘴上說她兩句。現在開了個店,接觸的人多了,謝予反而擔心起來。她和誰多說了兩句,他都能不高興許久。

即便還懷着他的孩子,人家就是不放心得很。她去店裏,他也會跟着去。當然,謝三爺那可不叫盯人,也不叫黏媳婦。

他那呀,是光明正大的去武館。

謝予的火憋了一路加一頓飯的功夫了,現在是迫切需要知道答案的,偏偏女人遲遲不肯說到正題上來。撐在媳婦上方的手彎了彎,拉近兩人的距離,惡聲威脅,“少廢話,你解釋解釋,為什麽對他笑?”

男人溫熱的呼吸噴灑砸她臉上,沈木木也不躲,回視他的眼睛道,“冤枉啊,不是我對着他笑,是對着他妻子和女兒笑的。”

說到一半,沈木木知道他想聽什麽了,詳細解釋道,“第一次,他妻子說咱兒子長得讨喜,我就對着她笑了笑。第二次,是人家小姑娘分了兩顆糖果給你兒子,你兒子高高興興接了糖,我不得對人家說聲謝謝嘛,道謝的時候,總不能木着個臉吧?”

“就這樣?”

“那你以為是什麽樣的?他出來的時候,你就沒看到他拖兒帶女的?”解釋清楚了,沈木木氣焰就漲起來了,一把将男人推到外側,數落他,“還有,你那是什麽眼神?吳老板看着也才三十歲出頭,和你差不多年紀呢,你也好意思說人家是老頭?!”

謝予得了他想要的答案,翻過身子,躺平了,雙手枕在腦後,舒坦的躺着。嘴裏不忘埋汰人家,“長那麽一副黑瘦的樣子,不是老頭是什麽?”

“啧啧,說人家是老頭,以為自己還年輕呢?”沈木木扯過巾被搭在腰腹上,想了想,也給男人蓋上了。

男人卻不領情,自己不蓋,卻給她蓋了嚴實。

沈木木推他,“熱。”

“熱也得蓋着,着涼了再找我哭哭唧唧的。”謝予仔細給她蓋實了,才又躺回去。

沈木木是個識好歹的,知道男人是記得大夫的話,擔心她着涼了難受呢。乖乖讓他蓋好了,側過身子看他,“唉,我都是兩孩子的娘了,你還稀罕吶?”

啧啧,瞧瞧這占有欲......

謝予不說話了,裝睡。

沈木木得意的等着他回複,等了他半晌,沒回話,便自己說跟自己說話,“不說話?不說話就是不稀罕了?也難怪,生了孩子,我都覺得自己老了,變醜了,擔心呢......”

謝予閉着眼,耳朵可沒法閉上,女人說的話,都入了耳。

老?醜?

那根本與她無關,她才二十歲出頭,女孩的稚氣清純還未脫幹淨,卻添了少婦的風情,正是最撩人的年紀。需要擔心的是他,她需要擔心什麽?

沈木木說這話,原是像讓男人哄她兩句的,等了好一會兒,沒見男人說話。

突然就傷感起來,舉起手,捏了捏胳膊內側的肉,苦着臉道,“不僅老了,還長胖了,你不稀罕也是應該。現在就開始嫌棄了,以後可怎麽......”

謝予聽得心煩,“叨叨什麽?我兒子在你肚子你呢,不稀罕你稀罕誰?”

“你稀罕?”

“稀罕!”

“稀罕多久?”

“你想多久就多久。”

“那.......就稀罕一輩子好了。”

“夠不夠?”

“夠了。”

“夠了?”

“夠了。”

“下輩子,不讓我稀罕了?你想讓誰稀罕?”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

這個下午,夫妻兩就這個問題,聊了很多,一直聊到晚飯時候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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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共育有兩胎三男,生老三的時候,大出血,兇險得很,謝予被吓得不輕,不許她再生了。

幾個兒子都有出息,只沈木木一天也沒舒心過。

老大喜歡舞刀弄槍,十五歲那年,跟了魏承宏去打仗,一路做到從二品的副将。沈木木擔心刀劍無眼,他剛上戰場頭幾年,老是睡不安慰。

老二讀書讀得好,跟着他親舅舅做了言官。官場多的是爾虞我詐,沈木木擔心哪天這舅甥兩腦子轉不過彎來,被人陷害了。

老三是腦子靈活,做了商人。商場如戰場,兒子在每日在“看不見的硝煙”中,沈木木也放心不了。

将擔心給謝予說了,謝予的回應就是翻了個白眼過來:照她的想法,還有人在家吃飯噎死的,是不是連兒子吃口飯都要擔心了?

道理嘛,沈木木都懂,可她一顆心就是不聽這些啊,整日操心着。就這麽擔心着擔心着,沈木木就老了。

沈木木七十歲那年,男人七十七歲。

沈木木年輕時沒吃過苦,嫁了人,一切也都順心。活到七十歲,竟也沒得過什麽大病。謝予則不一樣,他年輕時的不講究,老了全化成病找上門來了,大病沒有,小痛不斷。

年輕的時候,好養活,喂飽他,就沒什麽話。老了,就矯情得很。身上但凡有不痛快,他也不要丫頭小子們伺候,就是他的子孫來,他也不樂意。指定了要沈木木伺候,沈木木也樂意伺候着。

有一日,謝予睡了午覺醒來,沒立即起身,就在床上看着她。

沈木木被他看醒,問,“看我幹什麽?”

“我讓你伺候,你會不會不樂意。”

沈木木以為他聽什麽人嚼舌根子了,搖搖頭,“不會,我樂意的。”

“為什麽?”

“你是我丈夫,我自然是樂意照顧你的。”

“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配不上你?”

“沒有。”

“從來沒有?”

“一刻也沒這麽想過。”

她回門當天,就帶了弟弟回來。這和帶着弟弟嫁過來,沒什麽區別。

放到現代,娶個媳婦,還要養着小舅子的,也沒幾個男人能接受。她嫁過去那年,謝予二十多歲,小遠沒到十歲,就兩人的年齡,放在一起看,那就和父子差不多。

想必外面也有人說閑話,說謝予就是冤大頭,幫着沈家養兒子。不管謝予聽沒聽過這種話,回家來,是一次也不曾因為小遠的事情和她沖突過。

他問配不配得上的話,不外乎是他沒有好的家世,沒正經讀過幾年書。

可誰家有父有母,接受端正教育的能接受她?

最重要的一點,她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一手好廚藝,會畫畫,能賺錢,會享受生活,還能與人為善,在太平盛世,她絕對是能活得很滋潤的。

但她不能和人沖突,一旦有沖突,嘴上吵不贏人家,打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有自己怄氣的份。

外人看來,男人脾氣是不大好,但就是他不好惹,才無人敢惹上門來,叫她這一輩子也只需要操心家裏人的衣食住行。

不是他,估計護不了她異世的安穩。不是她,別人也許兜不住他的脾氣。

所以,兩人是最合适的,哪裏有什麽配不配得上的。

這些話,除了不該說的,其餘的她都一一在男人耳邊細說了,許久不曾笑過的男人,裂開嘴笑了。

沈木木輕聲道:無齒男人。

那無齒男人不甘示弱,回了句:無齒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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