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真實
自從W市回來之後王馬便每天長時間地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閉門不出，雖然最原去敲門，他也會嬉皮笑臉地來開門，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異樣，但最原總直覺王馬似乎在糾結于什麽事。
思前想後，最原還是在次日準備去工作前去問了，罕有地看到一向精神很好的王馬睡眼惺忪地開門告訴他說，因為W市的家裏有些事情要解決，所以這幾天不能工作了。
王馬有沒有家人這件事暫不得知，但想必他也有什麽難言之隐，最原還是選擇了不去追問。
對失蹤者的搜尋工作依舊在進行中，然而在又一天的外出調查無果後最原被告知可以在家進行資料搜查工作，對王馬的行為有些警惕和擔心的最原也就欣然同意了。
對于沒有線索的案件，也要從死路中發掘出線索，這才是偵探的本質。
第二天，在家辦公的最原坐在他巨大的辦公桌前，漫無目的地滑動着鼠标滾輪，将歷史上發生過的連環殺人案件從頭翻到尾，企圖找到一些靈感。
關于犯人的自殺謎團重重，一般這種行為只會發生在有嚴密規定的組織成員身上，要麽就是什麽精神病患者。像是有那種一刀斃命水準的殺人犯，怎麽看都不會是後者。
如果真的是團夥作案的話，那些omega能被找到的可能性就真的太低了。
有些沒有頭緒，最原的左手将筆尖嗒嗒嗒地在桌上敲打着。
如果這時候王馬在旁邊的話說不定能有什麽其他的想法呢。
王馬今天還是不出門，甚至安靜得可怕，如果不是最原定了午飯和晚飯還送到他房間去看過他的話，最原甚至都以為他不在家。
時間過得很快，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經變得愈來愈深邃，偌大的房子裏只有最原開着一盞臺燈坐在桌前，空曠的寂寞感油然而生。
看了一整天的電腦，最原閉上眼有些目眩地捏了捏鼻梁，準備關電腦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日期，映入眼簾的是有些眼熟的數字。
咦，今天……
“王馬君！”
突然沖進房間的最原讓已經準備睡覺的王馬吓了一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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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小最原，你以為現在幾點了？夜襲？”
“不、不是，那個……”最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王馬君，生日快樂。”
“啊……诶？哦……我都忘了。”王馬愣了幾秒，撓了撓頭，“小最原怎麽知道的？”
“是王馬君自己告訴我的吧……”
“诶——有嗎，我都不記得了，偵探的記憶力真是可怕呢。”感嘆了一句，王馬伸出手，“那拿來吧。”
“什麽？”
“禮物啊禮物，小最原不會三更半夜沖進來只為了說一句生日快樂吧？”
“呃，抱歉，因為我也是剛想起來的。”
“沒有嗎。”
“王馬君有什麽想要的嗎？”
“就算有想要的東西你也沒辦法在今天拿來吧。”王馬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了耶。”
“那麽……”
“小最原，陪我一會吧。”
“啊？”
“這是壽星的願望哦。”
“……好……好吧。”
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最原走過來，有些局促地坐在了床邊，還沒想好如何開口聊天，卻被王馬一把拉進了被子裏将兩人蓋了起來。
“嗚哇！”
突然被黑暗籠罩，失去了視線的最原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懷裏多了一份溫度。
“王……馬君？”
最原能感覺到他的額頭正靠在自己的胸前，卻只是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安安靜靜地沒有動。雖然頭上頂着被子有些難受，最原也沒有動彈，而是将手繞到他的背後輕輕地拍了拍。
“雖然我不知道你家裏出了什麽事，但是總會好起來的吧。”
“嗯……”
王馬回應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灼熱的呼吸均勻地拍打在最原的重口，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同樣的姿勢維持了太久讓最原的腿有些發麻，咽了口口水，不得不出聲提醒：“王馬君，差不多——”
“要做嗎？”
“啊？”
最原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由得發出一個疑問的語氣詞。
“……沒什麽。”
否決了剛才說過的話，王馬掀開了頭上的被子，又露出了他最擅長的表情，笑嘻嘻地說：“這樣就足夠了，小最原，謝謝你。”
“……”最原感覺到，王馬的思緒似乎很不穩定，但因為什麽事實都不知道，他也做不到什麽實質性能幫助他的事，這一點讓他也不由得有些難受。
在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最原看着鏡子裏發梢正滴着水、臉龐也略顯憔悴的自己，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的。
第三日，最原也依舊在家裏工作，雖然事件毫無進展，他也必須為此付出努力，畢竟還有着有可能拯救到的人。
砰。
樓上傳來關門的聲音。
這三天來，王馬總算從房間出來，下樓來到正坐在辦公桌前搜尋信息的最原面前。
“你終于出來了，王馬——”習慣性地聞聲擡頭看了一眼，最原愣住了。
白色的拘束服，黑白格子的圍巾——DICE的标志性服飾。
最原馬上調整了思緒，盡量自然地露出笑容，仿佛平時正常地同他說話一般繼續下去：“……君，你的心情好些了嗎？”
“小最原啊，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真相了？”
突如其來的質問，最原甚至沒能立刻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王馬。
“…………嗯？你在說什麽呢，王馬君，你的事我從沒有過問，我怎麽會知道呢。”
“……就小最原這半吊子的說謊技術也想拿來騙我這個大騙子是不是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些？”
若是放在平時，王馬從沒有，也絕不會用如此充滿嘲諷的語氣諷刺最原的謊言。
早在W市的街上碰到王馬的那一刻最原就知道，他瞞不下去的。那裏是王馬的主場，恐怕在自己來到W市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了。
接下來，大概就是一場對質了吧。
最原慢慢站起身來，凝視着辦公桌另一頭的王馬：“…………那王馬君為什麽要瞞着我這種事……為什麽，明明是個總統，卻要來接近我？”
“嗯～這種事其實無關緊要，不過既然小最原想知道，作為助手就給你點提示好了。”刻意打破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王馬一瞬恢複成平時笑嘻嘻的模樣，仿佛剛才陰沉着臉的他根本不存在過，突然開始敘述，“接近你的原因是嗎？小最原知道的，我可是稀有的男性omega呢，不過你大概不知道，我有一個很——煩人的追求者。”
“追求者？”
最原的記憶中，在王馬來到這裏的三個月裏，并沒有除了DICE成員以外的人來找過王馬，那麽他說的追求者是……
“就算喜歡我，我當然也不會答應一個陌生人的要求去當他的伴侶。可是呢，那個喪心病狂的追求者纏人至極，到了不得無視他，必須解決這個麻煩的地步，小最原猜猜看，我為什麽不親自動手或者動用我的勢力去解決那個觊觎我的人呢～”
“因為DICE是……以不殺人為信條的組織吧。”
“bingo～不過呢這只是其中一點，其實那個追求者的實力實在太過強大，即使是我也拿他無可奈何呢，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怕？”
“王馬君，等一下……”
“嗯？有什麽問題嗎？還是說……”王馬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着最原，“小最原，你已經看到真相了？”
談話中突然出現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追求者，而且從王馬的行動出現異常的時機來判斷的話，那個人的身份也就不難猜了。
“你說的追求者，該不會就是那個……連續殺人綁架案件的犯人吧？”
“小最原這不是很清楚嘛。”
在猜測得到肯定的回答時，最原的心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但他卻不敢從這個事實裏去推測王馬一直以來所作所為的目的。
但王馬可不會這樣體貼，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下一個提示，作為一個alpha，小最原實在是沒有什麽威懾力，同時又是個生活自主、職業獨立卻跟警局關系走的很近的富二代偵探，完美符合我的所有需求～那麽，我為什麽有這種需求呢？”
他将雙手撐在桌子上前傾着身子，眼神閃亮着似是在期待最原的正确答案。
最原思考了一下便給出了回答：“……我不會對你構成太大威脅，能降低因為性別原因碰到意外的風險，而你可以在不用太過于接近警察的情況下得到警局的合法助力……這樣的話可以找機會沒有任何損失地解決那個病态的追求者……”
“不愧是大偵探，一點都沒錯哦！你看，我是邪惡組織的總統，既需要一個足夠大的勢力協助我，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接近警察，小最原是最合适的人選。呀，當時得到你的資料的時候，真是覺得得救了，幸好小最原是個心軟的人，輕易就把我這樣來歷不明的人留下來了呢。”
“你在我這裏當了三個月的助手，就為了取得我的信任，借警局之手除掉那個人？”
“不僅僅是那樣，我也要得到小最原的心啊——要知道那個變态可是神出鬼沒的，身體能力又強，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什麽時候就會趁你不注意拐走我，所以我也必須一直活的小心翼翼呢，不過呢，如果有一個能夠心甘情願保護我的alpha，我也就能夠稍微肆無忌憚地執行我的計劃了。那麽，小最原，你覺得我為什麽需要你成為我的戀人呢？”
王馬将雙手背在腦後歪着頭，笑嘻嘻地看着最原。
聽到這個問題，最原即刻想到了可能的答案，他最不願意想，卻必須去面對的真相。
“……是為了……引出那個一直隐藏起來的人吧？”
如果是他的狂熱追求者的話，知道他有了戀人的話一定會受不了。
王馬說的是「需要」他成為戀人而不是「想要」。說到底，他所做的一切都也只是基于他所需求的事。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王馬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他的一切行動都是有明确目的性的。
所以，之前所有的所有，都是謊言？
他說的什麽喜歡自己。
什麽成為戀人。
那些親密的舉動。
全部。
都是騙他的？
意外的發情期，突然的約會，那起連環案件。
那些以為是他任性的性格使然的事件與意外，其實都在王馬的計劃內，都是，他設計好的？
那昨晚的舉動又算什麽，單純地覺得戲弄自己很好玩嗎？
随着時間一點點建立起的信任如同被海浪沖過的沙堡轟然倒塌粉碎。
最原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到底是失望還是憤怒，他看着面前依然笑得開心的熟悉的人，卻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遙遠。
難怪他在自己答應成為戀人後迫不及待地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難怪他在約會的時候行為如此浮誇。全部都是演戲啊。
沒能看穿這一切的自己真的被蒙蔽了雙眼嗎。
“哈哈哈哈哈，真是十成十的笨蛋，說什麽能看穿真相的偵探，真是笑死人了——小最原，你徹徹底底地被我利用了，還妄圖當什麽正義的夥伴，想着什麽拯救大家，到頭來你誰也救不了。”
王馬肆無忌憚地瘋狂大笑着，毫無掩飾地用充滿惡意的語氣嘲諷着手足無措的最原，臉上浮現的是好似面具一般、最原從沒有見過的惡劣表情。
“……那麽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會發生那起連環殺人綁架案，那些被害人……”
“沒錯，他們全部都只是犧牲品而已，只是我為了擺脫糾纏的棋子罷了！你真以為我會那麽好心，賭上性命去拯救跟我毫不相幹的人？饒了我吧我可不是什麽英雄啊。”
“……你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究竟是懷抱着多麽大的惡意才能做出這樣的事，蓄謀三個月之久，不惜傷害他人的生命和感情，那麽多無辜的人被卷入，被殺害，被綁架，只因為他要擺脫一個狂熱追求者的糾纏？
“我是什麽人？小最原你在W市不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嗎，我是DICE的總統，是個十惡不赦的邪惡首領啊——”
“王馬君……這一切，該不會也是你的謊言吧。”
最原仿佛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似是在請求王馬一句肯定的回答。
像往常一樣，說一句，這是騙你的，吧。
看到最原皺着眉痛苦的表情，王馬突然止住了笑容，變臉一般一瞬間又恢複面無表情的模樣。
“真遺憾，這不是騙你的呢。”
“……”
“小最原該不會真的動心了吧？玩弄了你的感情真是抱歉呢。”
“我……”
“我啊，已經玩膩了，你大概也不想再見到我吧？那就永別了吧，這幾個月在這玩兒得很開心，現在那個人也自殺了，解決了我的大麻煩，呢嘻嘻，謝謝啦。”
王馬擺了擺手轉身潇灑地開門離去，甚至都沒有給最原一個挽留的機會。
突然地塞給他這麽一大堆真相，就這麽任性地走了，和他沒有跟任何人打過招呼就突然來時一樣。
在他離開十秒後，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氣，最原一下子癱倒在沙發椅上，仰起頭将手背貼在額頭上。
啊啊，怎麽會這樣……
隐藏着醞釀許久的惡意突然肆意膨脹，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開始交往的第二十天，最原再次失去了王馬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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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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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個生活了三個多月的地方，小個子的男生把手揣在兜裏，沿街慢慢走着。
小最原沒有追出來呢，看來計劃成功了，恐怕在他心裏我已經是一個萬劫不複的大惡人，然後再過些年，就會忘了我吧。
釋然一般輕松地想着，就這麽沿着他還有一絲留戀的城市街道走了許久，王馬慢悠悠地晃到了當初和最原一起抓到了連環殺人案的巷子裏。
這個偏僻的地方，即使是白天也這麽昏暗。
就像是光明與黑暗，小最原，我跟你，終究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啊。
“喂，你在這裏吧。”
“你的目标只有我，不是嗎？”
“……”
“放過不相關的人，我跟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