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終
我聽到了雨聲……
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是哪裏……
咦……現在是應該睡覺的時候嗎？
王馬君……對了，王馬君。
睫毛微微地顫了顫，琥珀色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了。
身上有些痛……
努力地曲張了一下僵硬的手指，緩慢地擡起手摸了摸纏着繃帶的腹部。
剛剛蘇醒的思緒還在飄散着，打在窗戶上的雨點聲逐漸讓大腦蘇醒了過來。
那天晚上，也是像這樣下着雨的。
啊，那天晚上，把王馬君救出來了……
我好像中槍了……有一個人，瞄準的是王馬……
不，這都不重要。
王馬君呢？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最原有些迷茫地環視着病房，這裏沒有人，但是隐約能聽到病房的門口有人在說話。
努力地撐起身坐到了床邊，然後站了起來，最原扶着還吊着點滴的架子慢慢向門口靠近，企圖找人問問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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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還說會留在這裏的。”
“抱、抱歉……但是剛才王馬君說，要回W市去……他不想等下去了。”
什麽……
“那總統現在到哪去了？他已經回去了嗎？”
“他好像說有東西落在了最原君的家裏……我想……應該是去那裏了吧？”
砰——
門外的兩人被突然的響動吓了一跳，轉過頭看到最原的病房門被拉開，點滴架倒在了地上。
“最、最原君！”罪木慌張地喊着，然而最原像是沒聽到一樣，徑直地跑了出去。
他身無分文，好在X市這所最大的醫院最原也并不算陌生。王馬應該沒離開太久，如果現在趕回去的話……
顧不得大雨沖刷着臉頰，一路狂奔，路邊打着傘的行人紛紛注目，看着那個瘋了一樣在大雨中奔跑的青年。
不知跑了多久，路邊的風景變得愈發熟悉，直到自家公寓的大樓前，長時間昏迷的最原經過這一番劇烈運動幾乎快要脫力。然而他看到了站在樓底下背着一個單肩挎包，低着頭準備撐開雨傘似乎打算離開的王馬。
趕上了……
“王、王馬君……”
有些艱難地開口輕聲喚了他的名字，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他的聲音暗啞得自己都快不認得是誰。
不知道是聽到了呼喚還是察覺到了異樣，王馬擡起頭看了一眼，随即便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那個平時一直都是溫柔淡然、處變不驚的偵探，此時正穿着病號服，狼狽地站在瓢潑大雨中，眼中滿是悲切地望着自己。
啪。
還未撐開的傘掉在了地上。
沒反應過來的王馬被猛地抱住，搖晃着倒退了好幾步。
“你…你又要走了嗎？”
“小最原……放手……要……喘不過氣了……”
小個子的人被死死地抱在懷裏，身上也沾上雨的水跡，但這并不重要，他一度覺得自己快要被當場勒死——為什麽一個沉睡了近兩周的人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聽到王馬的話，最原稍稍放松了些，卻依舊沒有放開手。他害怕這次再放手，這個人又不知道會到哪裏去，會不會再也找不到他。
“小最原，你的傷……”
王馬喘了幾口氣，小心地伸出手繞到最原的身後回抱住他，上下撫摸着，好像在檢查傷口，又像是在安慰他。
然而根本不在乎還在隐隐作痛的傷口，最原仿佛要哭出來了似的，自顧自地開始喃喃自語。
“我明明……都已經那麽努力了，你為什麽還是要走……”
“你為什麽不能相信我，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的事。”
“我們最初的賭約，我還沒有贏，我還沒有找到你的真相，你怎麽可以走呢。”
“我還想要……更加了解你啊……”
王馬聽着他斷斷續續的話語。愣了愣，随即嘆了口氣。
“啊啊……小最原啊……為什麽只有這種時候你才這麽相信我的話呢？”
“诶？”聞言最原放開抱住他的手，有些顫抖地扶在王馬的肩上，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麽。”
“當然是說我要走的這件事啊……”王馬無奈地歪了歪頭，考慮到最原剛醒過來，所以沒打算繼續耍他，直接坦白了出來，“因為小最原你一直都不醒過來，醫生說或許是心理作用，我就自以為是地認為是我之前離開的事給你造成了什麽心理陰影，所以才讓小百田配合我演了這麽一出戲，結果果然小最原醒過來追我了。你看吧，并不是所有謊言都是毫無意義的呢。”
“……是、是這樣的嗎。”心情在經歷了這樣的大起大落後突然安定了下來，最原松了口氣，凝視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王馬君你，不會走了吧？”
啊啊，他一直都是這樣，無論自己說什麽樣的謊，他從來都不會生氣，反而會像這樣認真地看着自己，确認自己的話語。這不就會讓自己有種是在被認真對待着的感覺了嗎……
雖然比起留在你身邊，我更喜歡讓你來追我，就像現在這樣。
王馬挑了挑眉，笑嘻嘻地回應：“小最原真過分啊，在你心裏我是那麽沒有良心的人嗎？”
最原沒好意思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突然想起昏迷前在拍賣會上異常沖動的自己，再看着現在完好的王馬一如往常站在他面前凱凱而談的樣子，最原覺得有點想哭。
雖然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但是他并不後悔。
然而這時王馬突然湊上來不懷好意地笑着提出了不着邊際的疑問。
“吶吶——小最原是做了什麽美夢才會讓你一直昏迷不醒呢？難道說……在你的夢裏我是一個不會離開你的聽話的乖寶寶？”
“……”被說中了心事，最原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側過頭。
“嗚哇……小最原真是悶聲色狼。”
“我、我沒有想那種……”
“好啦趕快回去吧，看你的樣子肯定是直接沖出來的，醫院的人肯定都在找你了。”
“啊……對哦……給他們添麻煩了……”
最原這才想起來自己跑出來時在後面慌張喊着自己的罪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曾幾何時給別人添過這種麻煩呢？自從王馬出現，一切都變得不正常了。
“不過你既然都回來了，先回去換件衣服吧，你看你都濕透了，啧啧。”
“嗯……對了，王馬君如果是說謊的話，為什麽真的回這裏來了呢？”
“當然是等你來找我——騙你的啦。”王馬從挎包裏掏出最原以前一直戴着後來被自己沒收了的那頂帽子扣在他頭上，笑嘻嘻道，“一直等着你醒過來也很無聊啊，所以要回來拿游戲機。”
“……”真的是非常沒有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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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最原君你真是吓死我了，本來切除了半個脾髒就導致免疫力減弱了你還到大雨裏去跑……還好身體已經在康複中只染上了輕微的風寒，不然惡化了可怎麽辦……”
罪木有些無奈地抱怨着為最原換上新的點滴，最原也自知理虧，乖乖地靠在病床上。
“真、真的非常抱歉……”
“聽到了沒小最原，不可以到處亂跑哦。”
你以為這都要怪誰啊……
最原看了一眼坐在床邊搖晃着板凳看起來心情不錯的王馬，也并沒有和他鬥嘴的心情。現在他們都還在，只是這樣，已經足夠了。
“王馬君也是，最原君還沒有完全康複，不可以再亂來了。”
“是——”
随口敷衍着離開病房的罪木，王馬笑着趴在了床邊看着最原，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什麽，我只是很好奇小最原到底為什麽會來救我，明明是我利用了你？”
“王馬君才是，明明知道去了那種地方十有八九就回不來了，還是選擇了欺騙我，隐瞞大家？你真能接受成為那些有錢人的玩物？”
雖然這種說法有失妥當，卻也是不争的事實。
“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趁買家不注意溜掉，或者直接用這個。”王馬擡手晃晃食指上的一枚銀色的指環，“用這裏藏着的毒針自殺。這樣一來商品出了問題買家也不會輕易放過拍賣所，雖然這筆買賣不太劃算但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王馬君。”
“啊啊快住手，別用那種兇惡的眼神瞪我，即使是我也不想就這樣輕易地死掉啊。”
最原無奈地看着他，他知道王馬骨子裏的倔脾氣。他明明只是不想讓身邊的人再因為他受傷，雖然能說會道但他從不說他想去保護什麽，只會用超強的行動能力去表達他充滿惡意的溫柔。
王馬在床邊肆無忌憚地吃着各種人給最原送來的慰問品，一邊随意地講着他昏迷兩周來警方做的後續工作和醫院發生的大大小小瑣碎的事，卻完全不提他自己。
“對了，王馬君，那個……發情期誘導劑……對你沒什麽副作用吧？”
從最原猶豫的語氣和飄忽不定的眼神中王馬似乎看出最原想問的事，于是笑嘻嘻地答道：“其實在小最原沒醒來這段時間裏因為捱不住發情期所以我随便找了個alpha标記了。”
“……這是騙人的吧。”
“哎呀，暴露了？”
“因為王馬君好像很不喜歡被标記呢。随便找人标記……不是你會做的事。”
“唔……我以前啊，剛性別覺醒的時候就沒感受過發情期的感覺，所以很好奇omega發情期是什麽樣子的。”
最原第一次聽王馬主動說起他以前的事，不由得聽得很認真。
“直到我的部下帶回來一只在發情期的貓……”王馬的表情好像看到什麽慘不忍睹的東西，那種不适感快要從臉上的表情溢出來，“從那以後我就一直預估吃藥，不敢進入發情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覺，像野生動物一樣随便發情，對我來說那是絕對做不到的。”
“……感覺……可以理解。”作為民事偵探對寵物也有相應了解的最原知道那是種什麽狀況。王馬一直有他的驕傲，他是總統，會很不喜歡掌握不了主動權的感覺吧。
“不過是小最原就可以哦。”
“诶？”
王馬笑得眉眼彎彎，很開心的模樣。
“如果是小最原的話，對我做什麽都無所謂哦。”
這算是告白嗎？最原有些猜不透。不過他既然這樣說了，是不是也說明他也能對自己稍微敞開心扉了呢？
之後王馬便在最原的要求下每天晚上回他家裏去住，白天再到醫院來探望，王馬也對此沒有異議，每天往返于最原的公寓和醫院之間。探望最原的人不少，向王馬投以奇異眼神的人更是多，王馬也不太多想曝露于那樣直白好奇的目光之下，便也只挑人少的時候過去。
奇怪的謠言不知是從什麽時候傳播開來的，大家都說X市有名的偵探為了救心上人勇闖地下黑市而受了重傷，越傳越誇張，乃至演變成雙雙殉情這樣的凄美愛情故事，雖然這件事兩個當事人都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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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
病房的推拉門被打開，最原靠在床頭向門口望去，王馬手上拎着一袋水果，似笑非笑地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小最原啊，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什、什麽事？”最原放下手中的書，有些奇怪又小心翼翼地看着王馬，看他的表情，以自己對他的理解并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他想問什麽呢？
“剛才我在醫院樓下碰到了小日向和小狛枝。”
“他們确實剛才來過……有什麽不對嗎？”
王馬這時卻反而不急着發問，慢吞吞地從袋子裏掏出一個橘子開始剝起來，這才将問題問出口：“那麽我想請你解釋一下，姑且不說小狛枝，為什麽連小日向都開始叫我最原君了？”
“呃……诶？”最原顯露出有些不解和驚訝的表情，皺起眉撓了撓頭，随即突然想起什麽，摸出了枕頭下的手機，“王馬君你稍等一下。”
王馬一邊将橘子瓣塞進嘴裏，一邊托着腮看着最原撥通了一個電話，接聽的人的聲音隐隐約約地可以聽到，是一個有些弱氣的聲音，而最原的問話消除了他的疑惑。
“不二咲前輩，關于我的委托，您具體都做了什麽？”
“诶……就像最原君說的，将王馬小吉的戶口轉移到你的名下，不是嗎？”
“……那個……前輩您是不是把王馬君的姓改掉了？”
“咦，不、不是那樣的嗎？抱歉！”
“不……沒有關系……”如果不是不二咲的多此一舉，當時的日向恐怕還不會那麽輕易地相信自己的謊言。
然而最原瞥了一眼床邊王馬一副「不給我改回來我現在就要搞事」的表情，汗顏地繼續道，“那……現在還能改回來嗎？”
“嗯、嗯，我明白了。”
對方匆匆忙忙地挂掉了電話，最原嘆了口氣，回頭看見一臉玩味的王馬，不由得冒出一頭冷汗。
“小——最——原——這件事能請你給我解釋一下嗎？”
“那、那個，我要去救你的話必須借用警方的力量，可是王馬君又是W市的戶口，就算是日向君也沒有充足的理由調動警力，所以……”
“所以我必須拿到X市的戶口，這樣警方才會為救市民出動警力。所以你就請電腦程序員駭入戶口系統，擅自讓我嫁給你了？”
“因、因為戶口轉移的程序很麻煩，但是婚嫁導致的戶口轉移很方便，我不想招來太多麻煩和懷疑，就只能這樣……”
雖然理由充分，但最原的聲音卻逐漸變弱。并不是第一次做僞證，然而這次的僞證會不會做的太過了呢……
“難怪我總覺得大家看我的眼神奇奇怪怪的……真是便宜你了，把身價十六億三千一百萬的總統歸于你名下，這算是搶劫了吧。”一聲嘆息，王馬掰下一瓣橘子塞進了最原嘴裏，然而似乎并沒有要繼續追究這件事的樣子。
匆忙咽下那一口酸甜味道的橘子，最原有些急切地抓住王馬的手，認真地看着他。
“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是想拯救你的這份心意絕對是真的。雖然在做好決定去救你的時候心裏已經想清楚了，但我現在還是想好好地親口告訴你。王馬君，我喜歡你。”
“……”
王馬停滞了兩秒，看着最原近乎虔誠的臉，難得地沒有發出嘲笑。
“那個……”見王馬沒有說話，最原有些緊張地幹澀地開口，企圖求得一絲回應。
“小最原，我只說要改回我的名字，沒說要把我的戶口遷移回去吧？”
“诶……你的意思是……”
“算了算了，不跟你這根木頭計較，誰讓我最喜歡小最原了呢。”
“這次總該不是說謊了吧？”
“你說呢，大偵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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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後的話：
正篇終于！完結了！感謝大家一直看到最後！
開始寫這篇文完全是因為一個巧合（因為硬盤壞了沒法畫畫）沒想到給自己挖了這麽大的坑，我自己都沒想到能寫完，居然有10w字_(:з)∠)_
這是我的第一篇大概也是最後一篇中篇同人，以後最多也只會有心血來潮的小短篇了吧（
雖然這篇文一開始，談戀愛什麽的ooc很嚴重，但是在我心裏，關于王馬充滿惡意的溫柔和最原包容并想去了解他的心情，他們之間這種交融的關系是不會變的。
之所以取名為救贖也是因為我想做到他們在本篇裏沒能做到的事，希望最原能多看看他，了解他，拯救那個已經瀕臨絕望走投無路的他。
總之非常感謝大家對救贖的喜愛～（最原式土下座）
之後還會放出兩篇番外算正式完結，敬請期待哦（笑）
給看到最後的朋友的小彩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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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不是小狛枝和小日向嗎？你們怎麽在一起？”
如同往常一樣來到醫院的王馬在電梯間的門口見到了意料之外的兩人。
“啊……那個……最原君。狛枝是我在來這裏的路上碰到的，怕他惹什麽麻煩就帶過來了。”
“這麽說好過分啊日向君。不過話說回來日向君居然認識最原君，真是讓人吃驚啊。”
“不……等等，小日向你叫我什麽？”王馬注意到方才的發言中違和的詞彙，挑着眉反問。
“……最原君啊？”
“……”意識到什麽的王馬沒有反駁，眼神在兩人之間逡巡了幾圈，最終勾起一絲笑容，“啊，你們是來看終一的是嗎？”
“是的，我們剛下來，不過我還有事不得不先走一步，拜托你好好照顧他了。”
“知道了——”揮了揮手，王馬乘上了電梯。
離開醫院的兩人走在路上，狛枝突然奇怪地發問：“日向君是怎麽認識最原兄弟的啊？”
“他們兩個不是戀人嗎？”
狛枝：？？？
日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