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進組
總算是到了進組的這一天。
方知易起了個大早去趕飛機，公司臨時給他配的小助理在座位上困得腦袋一點一點。
方知易看着他第三次騰得把自己驚醒，忍不住笑出聲：“行了，該睡就睡吧，不用管我，時間還長着呢。”
小助理好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揉了揉自己的臉：“不好意思啊方哥，我昨天太興奮了一直沒睡着。”
方知易樂了：“第一次跟着進組？”
小助理搖搖頭：“不是不是，我經驗也挺多的。”
“哦？”方知易興趣更濃，“那你激動什麽？”
小助理猶豫了一會兒：“就是……覺得跟您進這個組挺好的。”
方知易也沒再追問，伸手拉下遮光板：“睡吧。”
小助理又推辭了幾句，最後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機場出口那裏舉牌子等人的不少，小助理眼睛倒是好用得很，兩個人很快就坐上了去劇組的車。
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他要先去見一下導演和編劇，然後明天試戲服，跟組幾天，就到他準備上場拍戲的時候了。因為現在是在影視城裏，所以要先把宮城裏的戲拍完，等到去山裏實景的時候再拍山中習武和他同自己“師兄”的對手戲。
他到劇組的時候現場剛剛拍過一條，幾個演員拿杯子喝水準備下一場。王導一擡頭看見他走過來，招招手：“知易來了？”
方知易笑着走過去：“來了。”
導演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人：“你先跟編劇老師去旁邊聊聊，我盯下一場。”
方知易點點頭，旁邊座位上那位看上去很是溫和的女人站起身：“我們去那邊說。”
兩個人走到後面堆道具的地方，方知易從自家助理那邊拿過來自己畫過的劇本和人物小傳：“我這段時間在家把整個劇本都讀了讀，對于這個人物的理解大概是這樣的……”
編劇耐心聽着他的講解，眼神裏滿是贊許，偶爾對于他的理解做出一些糾正，兩個人聊得差不多的時候，場上已經又拍完了一條。
導演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笑道：“怎麽樣？”
編劇溫和笑道：“很不錯，雖然說還是個新人，演技方面可能還需要進一步打磨，但是确實很用心，對于人物的理解也沒什麽大問題。”
導演點頭：“這孩子有靈氣，老天爺賞飯吃。”接着又板起臉來看着方知易：“那也得自己多用心，不能浪費自己的天賦，懂不懂？”
方知易連忙應聲：“懂的懂的。”
“行了，”導演拍拍他的肩，“過來看看這個戲，現在走的是成老師那一條，配戲的也都還不錯。你好好看看。”
方知易點頭，跟着導演和編劇坐到監視器那邊。
老戲骨終究是不一樣，場裏幾位演員看似是平靜的舉止形容，卻能一瞬間把人帶到那個波谲雲詭、明争暗鬥的朝堂之中。雖然說現場旁邊都是一些打光板攝影機之類的現代産品，還有不少的工作人員，但絲毫不影響場上演員表演的狀态。
無論是作為主要主要帶動者的太子扮演者成堯，還是和他配戲的那幾個大臣，一張一弛之間，呈現出的都是最完美的狀态。
一場戲過去，他還有點兒沒從那場戲的狀态裏走出來。
成堯下了戲朝監視器這邊走過來：“這是演六弟的那一位？”
方知易連忙站起來笑着伸出手：“是我。”
成堯同他虛虛一握：“之前王導就和我們說過，這次有個很不錯的新人。”
方知易笑着搖頭：“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呢。”
“有天份的話，要走的彎路就會少很多。”成堯往後收了收自己的戲服袖子，“以後多多交流。”
成堯好像是特地趕過來看看他一樣，說完一段話接着又去拍下一條。
王導看了方知易一眼：“什麽感覺？”
方知易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很難形容……我覺得大概是他無愧于演員這兩個字吧。成老師他從開始拍攝那一刻起，還沒有說臺詞，就讓人覺得整個人的氣場很不一樣了。這種變化也不是那種氣勢突然上來的話劇式表演，而是那種很自然而然進入到劇情裏的那種。我能夠揣摩到，但是一時間可能還做不到像他那樣。”
王導頓了有一會兒：“啊……這樣。”接着他又忍不住笑起來：“其實我是想問，他這樣突然跑到場邊跟你說話你不覺得奇怪嗎？”
“啊？”方知易一愣，“是有一些。不過畢竟我進組第一場戲就是和他的，可能他對于和自己搭戲的搭檔比較好奇也說不定。”
王導笑着搖搖頭：“你這麽想也不錯，我就是怕你誤會。畢竟你一個新人，他這麽個主角跑過來跟你搭話，基本上就是把大家的目光全引到你這邊來……”
方知易了然點頭，笑道：“咱們這劇組和其他的也不一樣，我自然也就沒想那麽多。”
“你以後還是要多注意這些。”王導嘆口氣，“成堯他演技是不錯的，只是确實是心思單純想得少。你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去問他，他人不錯，也願意帶新人。”
方知易點頭，湊在場邊接着看了一會兒，跟着劇組吃了頓晚飯，便提前回酒店房間了。
影視城周邊的酒店條件不算差也沒有多好，畢竟劇組沒有打算把預算花在這方面。标間兩張床，助理和他住一起。
方知易跟自己助理蹲在那裏開箱子，把衣服取出來挂上，小助理又從箱子的角落裏拖出來個加濕器，放到房間角落打開。
“喲，”方知易挑挑眉，“果然還是有個助理方便些，我就沒想那麽多。”
小助理摸摸鼻子：“哎，助理可不就是要忙這些事情的麽。”
方知易從箱子裏掏出來被罩什麽的東西看上去似乎是想換，小助理立刻伸手要去拿：“我來我來。”
方知易擺擺手：“我自己換就行，你帶這些東西了沒有？”
小助理猶豫着點點頭。
“那你去換自己的就行了，不用管我。”方知易撤下來酒店的床單被罩，拿着自己的往上鋪：“各幹各的快一點，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
十分鐘後。
小助理：“方哥您需要幫忙嗎？”
方知易：“……”
方知易想要摔被子。
這時候手機适時地響起來緩解了這一刻尴尬的沉默，方知易迅速拿起手機——
世界第一小可愛來電。
助理也非常的上道：“方哥您先去接電話吧，回來就直接能睡了。”
方知易強撐着架子點點頭：“嗯行，那就麻煩你了。”
然後走到陽臺那邊關上陽臺門，按下了接通。
那邊的聲音響起來，似乎是有一些不确定：“喂？”
方知易笑起來：“怎麽啦？”
那邊不說話，方知易把手機貼近耳邊，只聽到他一陣陣的呼吸聲。
“怎麽不說話？”方知易回頭往室內瞄了一眼，助理正在奮力與被罩搏鬥。于是他又迅速把頭扭回來：“出什麽事情了嗎？”
那邊的呼吸聲稍微重了幾聲，接着就是委委屈屈的聲線：“我睡不着……”
“怎麽睡不着？”方知易靠在玻璃門上輕輕晃了幾下，“寶貝兒現在在哪兒呢？在不在家？”
“我在，”盛長安頓了有一會兒才回答，“我自己在卧室裏很難受。”
“怎麽難受了呢？”方知易壓低聲音，“自己睡不舒服嗎？”
那邊似乎傳來翻身的聲音：“嗯。”
“再過段時間我就回去陪你了。”方知易聲音裏帶了點笑意：“看見床上的熊了嗎？我不在的話呢，你就先抱着它睡行不行？”
盛長安那邊傳來一些聲響，接着又是他充滿委屈的聲音：“我在這裏感覺很不安。”
“為什麽不安呢？”方知易愣了一下，迅速接上這句原文中沒有的臺詞，“一個人害怕？”
“不是。”盛長安的呼吸聲似乎是有些急促，“感覺這不應該是我的東西。”
“怎麽會不是你的東西呢？”方知易絞盡腦汁往下跟着編，“這些是我找來送到你面前的東西，你接住了，那就是你的東西。”
“我接住了也不是我的東西。”盛長安那邊傳來幾聲抽泣聲，“我自己帶回來的也不能是……”
救命啊這個劇情到底是偏到哪裏去了！
方知易的腳尖在地上磨了磨，靈機一動：“那你覺得要怎麽樣，那些東西才可以是你的呢？”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挂了電話。
方知易面色凝重的走回房間，小助理摘下耳機：“方哥床鋪好了……您這是怎麽了？”
方知易看了小助理一眼，擺擺手：“沒事兒。”
小助理拿着手機往外走：“方哥您先洗漱，我等會兒回來。”
方知易應了聲，放下手機翻出換洗衣服走進洗手間。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的花灑裏順着地心引力的方向砸在地板上，他站在水流下揉了揉臉。
盛長安後面的這幾句話似乎是有些不知所謂，但是很明顯，這不是他在随意的亂改劇情，更可能的是他的情緒有些失控。
那麽——他為什麽會感到不安？為什麽會覺得那不是自己的東西？為什麽在自己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突然挂斷電話？
方知易盯着浴室裏蒸騰而起的水氣在玻璃門上留下的一層白霧，伸手點了點。
他說的“東西”，又是指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