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結果,也不願意讓你媽媽處在他現在的位置上,被思念與愧疚雙重折磨。你爸爸是個真男人,他比你想象的堅強,我想他不是害怕和你談起你媽媽,他只是想找一個更合适的機會談,他擔心的是你。”

“真的嗎?”我喃喃自問。媽媽最後安詳寧靜的笑臉浮現在我的眼前,讓我不得不相信,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的确是幸福快樂的。可父親呢?父親真寧願活着的是他嗎?

宋翊點頭,眼中有沉重的哀傷,恍惚間,竟覺得他的神情和父親有幾分相似。

他用手為我拭淚,緩緩說:“他愛你媽媽,你媽媽在他心中并沒有逝去……”

他的話語突然停住,我轉頭,看見麻辣燙不能置信地盯着我們,她臉色緋紅,眼中有不能置信的憤怒。

我立即站起來:“麻辣燙……”

她突然就笑了,一面笑一面向我走來,笑得燦若嬌花,走得風擺楊柳:“蘇蔓,你告訴我讓我和宋翊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就是為了讓自己更方便躺到他懷裏嗎?”

我聞到她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酒氣:“你喝酒了?”

麻辣燙冷笑:“我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我以為我們的友情堅不可摧,你為什麽要這樣?朋友的男朋友就這麽誘人嗎?你就這麽下賤嗎?”

宋翊沉聲說:“憐霜,閉嘴!”

麻辣燙震驚地看向宋翊,哀怒傷交加,譏笑着說:“你竟然生氣了?真是不容易!我盼了這麽久的怒氣終于來了,早知道蘇蔓是你的心尖肉,動不得,我省了多少工夫!”

她說着話走到我面前:“我真不想上演這麽狗血的劇情,可我也不是被人欺負到頭上,裏面吐血還要面上高雅地走開的人,淑女讓你做,我只願做潑婦……”她揚起了手,沒等宋翊反應過來,“啪”的一聲,響亮地扇在我的臉上。

我捂着臉,呆呆地看着麻辣燙,麻辣燙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真打了我,而我竟然連避都沒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有驚、有傷、有怒,各種錯綜複雜的感情閃過,卻只是倔犟地咬着唇,看着我。

宋翊怒聲問:“你瘋了嗎?在海南不問理由地鬧,回了北京仍然鬧,你能不能不要總自我為中心,稍微關心一下你身邊的人?”

麻辣燙把眼中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地藏了起來,只剩冷漠倔犟。她哈哈大笑起來,指着我說:“你竟然罵我了?為了她?”她轉身就走,步履雖然踉踉跄跄,腰卻挺得筆直。

宋翊眼中閃過後悔,我說:“我沒事,你快去追她吧!她這段時間心情不好,又喝醉了,你去看着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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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着沒有動,眼中有掙紮和痛苦,有對我的不放心,可也有對麻辣燙的牽挂。

我低着頭,快速地跑向家裏。

一口氣跑回家,關上門,背貼在門上,整個身子抖得如秋風中的枯葉。麻辣燙的一巴掌徹底将我打醒,我震驚地發現,我一直辛苦維持的友誼,其實在我的辛苦維持中早已經漸漸遠去。

我和麻辣燙彼此信賴,也從不對彼此客氣。我怕麻煩別人,我怕欠別人的人情,我怕別人表面客氣、心裏已不耐煩,但是我從不認為麻辣燙為我做什麽事情是麻煩她。在我心中,她是如我父母一樣的親人,對親人而言,為彼此的付出不是麻煩,是理所當然。這一次的事情,換成以前,也許我早已經給麻辣燙打電話,讓她回來陪我,握着我的手,讓我能更堅強,更有勇氣。可是,我自始至終沒有告訴她任何消息,我為了保住我和她的友誼,苦苦壓抑自己的感情,可我的苦苦壓抑卻正在毀滅我們的友誼。

我已經很久沒有告訴過麻辣燙我究竟是快樂還是痛苦,我對她說了無數謊言,我的心事在她面前成了秘密,我在她和我之間築起厚厚的城牆,戴着一張虛僞的面具。她是不是早感受到了我的變化?她一直努力約我出去玩,找我談心,是不是在盡力挽救?可我卻在自以為是地維護友誼中堅決冷漠地将她越推越遠。

我突然發現,如果不解決宋翊的問題,我和麻辣燙的感情似乎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難道在短短時間內,我所有的親人都要棄我而去?

人生竟然如此無常,如此努力地想抓着,卻越努力越絕望。

也不知道在黑暗裏坐了多久,門鈴聲響起,我不是很想理會,所以沒有應聲。

門鈴聲倒是停了,可不一會兒,“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并且越來越大,我人正靠着門而坐,感覺連背脊都被震得疼。

“誰?”

“是我!”

陸勵成的聲音,只能站起來開門。樓道裏燈光明亮,我卻在黑暗中待久了,猛地一開門,眼睛有些受不了,忙用手遮着眼睛,轉身往回走。他跟進來,我扭亮臺燈:“什麽事情?”

他盯着我沒說話,我問:“怎麽了?”

他說:“你去看一下鏡子。”

我走到浴室,才發現自己臉上兩道血痕,麻辣燙那一巴掌打得并不重,可她帶着戒指、又留着長指甲,所以臉沒腫卻有了傷口。

我頭抵着鏡子,腦袋發木,明天該如何給父親解釋?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不小心劃傷的,你相信嗎?”

“不相信。宋翊給我打電話,麻煩我過來看你一眼。我問他什麽事,為什麽他自己不過來,他又不說,我就只能過來看一眼,沒想到真沒讓人失望,可惜錯過了精彩一幕,許憐霜打的?”

我說:“難道你覺得會是宋翊打的?”

他依在浴室門口,閑閑地笑:“還有自嘲精神,恭喜!我以為被人撞破奸情的人好歹應該惶恐一下。”

我突然發怒,随手拿起洗手液向他砸過去。他手一勾,穩穩當當地接住,還在手裏輕輕抛了一下,一副不屑之極的樣子。我又拿起洗臉液朝他砸去,他輕松避開,我一股腦地将手頭能扔的都扔了過去,卻一個都沒砸中他。

我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只覺厭煩,手指着門外:“你出去!”

陸勵成仍是吊兒郎當地笑着,手搭在浴室門框上:“何必呢?一副我冤屈了你的樣子,敢做就要敢當,許憐霜若不是親眼看到什麽,也不至于下如此重手。不過,我有點納悶,宋翊看上去很放不下你,人卻守在許憐霜那裏,你就甘願做個地下情人,二女共侍一夫?”

“陸勵成,你不要跑我這裏發瘋,你覺得麻辣燙受了委屈,有意見去找宋翊,我就是想做地下情人又怎麽樣?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嗎?你出去!”我跑過去,一把拉開大門,轟他出去。

陸勵成如一陣風般從我身邊刮過,頭都沒回沖向了電梯。我“砰”的一聲甩上門,人倚在門上,只覺得整個人要虛脫。這究竟是怎麽樣一筆爛賬,我們究竟前生誰欠了誰的?

一會兒後,隔着門板,一個聲音響起,如同就響在耳畔。

“對不起!我剛才情緒失控了。”

我不吭聲,他繼續自顧地說着,如同對着黑夜傾訴:“我總覺得你既然喜歡宋翊,就該大大方方地去說清楚,盡自己的力量去追求他,何必這樣藏着掖着,弄得大家和你一塊兒難受。”

我平靜地說:“宋翊愛的是麻辣燙,自始至終是宋翊在選擇我和麻辣燙,而不是我選擇他。我藏着掖着,也許只是知道,我壓根兒沒有機會,也許,我只是給自己保留一點自尊。”

陸勵成說:“其實,我不該說你,我連‘喜歡你’三個字都說不出來。對不起!”

我臉貼着門板說:“沒關系,我剛才不是生你氣,我是……我大概只是想抓着一個借口發洩。”

他低聲說:“也許我太驕傲,知道她不喜歡我,就已經連說的勇氣都沒有了。其實即使說了,她仍然愛的是宋翊,換來的也許只是冷漠的拒絕和逃避。我不說,至少還可以在她面前保留一份尊嚴,君子之交的相處。”

陸勵成語氣中的哀傷和茫然讓我想落淚,他這樣的男人,早已經被歲月淬煉成最硬的寒鋼,不想竟因情化為繞指柔,可愛情沒有公平而言,不是誰付出最多,就該誰得到。麻辣燙就是不愛他,他也無可奈何。

我輕輕地說:“想心不生波動,可宿命難懂,不想只怕是沒有用,情潮若是翻湧,誰又能夠從容,輕易放過愛的影蹤。如波濤之洶湧,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顧暗自蠢動,情若深誰又顧得了痛?”像是回答他,更像是回答自己。

陸勵成笑起來,敲了敲門:“這是我的版權。”

我也笑:“好的,我每次聽這首歌,都會記得是你的歌。”

他開玩笑地說:“你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我的痛苦就在于記性太好!”

“你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等一等,你說我和我爸說我臉上的傷是樹枝劃的,我爸能相信嗎?”

“你明天早上幾點去醫院?”

“九點。”

“我也那個時間去醫院,你爸見了我就相信了。”

“胡扯什麽?”

“絕不虛言,回頭你爸不相信,你找我算賬。”

“那好!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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