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唐砂剛步入東坑的那刻就後悔了。

一個小時的計程車,還走了高速,來了這個破地,絕了!

狹窄的巷子黑漆漆泛着一層污垢,一條有些歷史的河流漸變成臭水溝,幹涸帶黑的水上飄着塑膠袋,廢紙盒,還有幾只老鼠吱吱叫個不停。

五顏六色的雜毛們開着摩托車嗖嗖飛過,吹着暧昧不清的口哨。

唐砂瞅着深無盡頭、烏黑陰暗的巷子,卻步。

躊躇間,有個黃毛開個機車嗖的一聲停在她跟前,帶起的塵土撲到她臉上,吸了塵灰的唐砂猛地咳了兩聲。

“美女,一個人?去哪兒?我帶你吧!”黃毛沖着唐砂油膩膩笑着,說話間伸手搭在她瘦弱肩上,眼睛若有若無掃過她聳立的胸前。

唐砂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黃毛的手不漏痕跡的從她的肩上滑落。

見狀,黃毛眯起眼睛嗤了聲,不怒,接着一記口哨響起,盯着她那張白皙如雪的臉蛋,挑着眉說:“那麽不給面子?”

他的聲音有些輕佻。

話落,旁邊幾輛機車“嗡”的一聲上前,紛紛停在唐砂邊上。

巷子本來就窄,容不了太多人,瞬間以唐砂背後的牆為中心,圍成一個半圈,最中間的是黃毛。

他揚着得意的眉看着唐砂,又是一記口哨,格外暧昧。

行人們見道被封,統統繞道而行,吱一聲都不敢。

典型的地主圈地。

“美女,怎麽樣?我親自下車扶你還是自己上來?”黃毛瞟了眼後座,明顯警告唐砂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十足十的逼迫架勢。

唐砂想要再後退一步,奈何參差不齊的路面坑窪也不少,細高跟嵌在縫間,挪不出步子來。

那刻,身為人民教師的唐砂直接在心裏罵娘了,這都是攤上的什麽破事!

“老大,小美女跑不了了。”紅色機車的黑毛說話,電了個爆炸頭,眯着眼,瞧出了唐砂鞋的端倪,又說,“瞧,鞋嵌進去了,甕中捉鼈呀!”

靠!

唐砂在心裏又是低罵一聲。

其實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僵持下,唐砂選擇不和平的解決方式。

“警告你們,別打我主意,我後臺硬着呢!”唐砂虛張聲勢。

她向來都是教導學生遇強則強,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非常時期用非常辦法。

“呵!”黃毛冷笑了聲,睨着唐砂慌張卻要強裝鎮定的臉蛋,多了幾分玩味,“妞,東坑這地還沒見過你這麽好看的,第一次來就敢跟關爺我嗆聲,膽兒不小啊。”

幾個毛孩們紛紛譏笑,一副看熱鬧的架勢。

九月天曬得葉子都脫了一層皮,熱,也燥,尤其是在這破地遇上這破流氓,偏偏破鞋還不争氣。

唐砂不服氣又擡了擡腿,腳下高跟鞋無動于衷,氣的她明哲保身,棄車保帥,幹脆将腳從穩固如山的鞋裏掏出來,赤腳踩地,氣勢又漲了幾分。

昂着頭,只能看見屋檐下露出的小片天空,澄澈如洗。

唐砂說:“我是來找李柯的,你們還敢碰我嗎?”

說後面那句話的時候,她明顯多了幾分底氣,因為這群毛孩聽到李柯的名字臉色明顯的僵了下。

恍然,關爺眯着眼睛打量唐砂半天,不太相信的問:“李柯?跟他什麽關系?”

唐砂嗔笑,撩了撩頭發,故作風情,妩媚眨了下眼睛反問他:“你覺得呢?”

“關爺,不會是柯大的馬子吧?”爆炸頭插話。

關爺碎了一口子吐沫,遠處丢來一根煙,關爺準确無誤接住,咬在嘴裏沒點火,含糊不清又問:“真是李柯的馬子?”

本來唐砂胸有成竹,但關爺狡黠的眼睛忽然閃了下,她便沒多少把握了。

認了,萬一被揭穿死的難看。

不認,那就只能等着死的更難看了。

自幼熟讀聖賢書,古人雲: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那算起來她也能稱得上是李柯他老母了。

唐砂冷哼一聲,精致臉龐的細柳眉微微上揚,打腫臉充胖子說:“放在半個世紀前,李柯見了我還得磕頭呢!”

“關爺,別讓這妞糊弄了,柯大的馬子是奶茶妹,不是這妞。”爆炸頭說。

“帶走!”

關爺沒跟唐砂廢話,一聲令下,毛孩們紛紛下車,一人一手架住唐砂,力大如牛。

唐砂怒不可遏地掙紮兩下,無果。

急的她暴喊:“救命啊!綁架啦!”

旁人見狀,熟視無睹,似乎對這等現象司空見慣。

唐砂被架到關爺的機車上,垂死掙紮一番,無用。兩個毛孩摁住她,警告說:“老實點!”

視線遠遠眺望而去,一個身高逼近190,鐵铮铮有188、穿件薄款白襯衣、黑色褲子的身影從眼前掠過,那不是李柯是誰?

“李柯,給我站住!”唐砂沖着那悠閑的身影大喊。

李柯那小子居然敢對着她熟視無睹?反了他!

關爺背脊忽然一僵,詫異的:“真認識李柯?”

轉眼看去,李柯站定原位,挑了眼看過來,見唐砂被幾個毛孩摁住,習慣性蹙眉。

爆炸頭給的情報有誤,擦了一把冷汗,怪叫了聲:“不會吧,柯大又換馬子了?”

當唐砂和李柯的關系撲朔迷離時,衆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奈何,下一秒李柯淡漠轉身,絕然離去。

“喲,原來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爆炸頭又顯擺他的文化。

對這有文化的流氓唐砂并不待見,皺了皺眉,又掙紮,卻被這群毛孩們死死摁住。

還真是青春張狂,她一個奔三的女人,還能把一群毛孩迷得不能自拔,說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嗡嗡’幾聲,關爺加着油門熱車子,一記口哨後說話:“妞,跟着爺沒錯,管你吃住,別給我耍小心思。”

唐砂急的腳下蹬了幾腳,踩了空,差點沒從機車上摔下去,還好摁着她的毛孩扶住了她。

“李柯那混蛋,敢無視我,信不信明天他自己求着來找我!”唐砂又一次警告。

卻被當成‘狼來了’,無人理會。

關爺剛松了點離合,車子正準備以箭步“咻”的一聲在狹窄的巷子穿越而馳,忽然一個白色身影閃到車前,李柯颀長身形居高臨下地将車子堵得死死。

關爺千鈞一發之際急剎。

“呲——”

格外刺耳。

屋檐下的小鳥驚飛而起,紛紛驚慌失措地拍打着翅膀,幾片泛黃落葉随之飄零,恰好落在李柯肩上。

雄性動物,四目相對。

唐砂受力撞上關爺背部,額頭硬生生的疼了一番,探頭看去,機車輪胎已經挨着李柯的腿,不知道撞上沒。

這群毛孩子真能折騰!

擰眉,唐砂利索翻了個身下車,幾個毛孩立刻圍了上來,将她堵得死死的。

“滾開!”她不耐煩怒吼一聲,薄汗已經侵背,臉頰熱的紅撲撲的,像個五月蘋果,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毛孩們哪聽唐砂的,穩如泰山依舊站立,一眼掃去,站隊很齊,架勢宏偉,感覺下一秒毛孩嘴裏會唱出美聲版的《威風堂堂》。

“滾不滾?”唐砂眉目一擰,準備發飙。

巋然不動。

氣的唐砂擡腳。

突然,關爺發令:“讓開!”

唐砂擰眉,收腳。

毛孩們退了一步,站定,目光如炬的盯着唐砂,時刻關注她下一個動作,仿佛她是一個詐欺慣犯,随時潛逃。

唐砂推開擋在她前面的一個毛孩,赤腳跳到李柯身旁,他的腿和車輪胎還挨着,一雙冰魄直視關爺,毫不畏懼。

唐砂瞅了眼李柯膝蓋,沒瞧見血,才安放一顆心。

兩手立刻環抱于胸,一副師長的口吻斥責:“李柯,你瘋了嗎?知道這是什麽不?”

說着,唐砂敲了敲關爺的車頭,“哐哐”兩聲脆響,敲的關爺的眉頭都擰了起來,這可是他的心肝寶貝,要是被唐砂敲出個毛病,定饒不了她。

唐砂沒自覺,像是沒看見關爺不悅的眼神,繼續呵斥:“車,懂不?跟槍一個樣,沒眼睛!”

李柯垂眼看唐砂,未搭理反問:“你怎麽來了?”

嫌棄的語氣。

話音落,全體毛孩們面面相觑,猜忌着唐砂身份,連關爺也眯起眼睛,瞅着唐砂,像是看外星球生物一般。

唐砂冷哼一聲,丢了個白眼給李柯:“我怎麽就不能來了?”

“來就來吧,還給我攤上事!”李柯不屑道。

唐砂差點沒當場給李柯一個爆栗子,怒氣騰騰瞪了他一眼,翻舊賬:“剛剛,你那是什麽态度,我都喊你了,居然還敢走,不像話!”

這對話有些出天際,毛孩們看不懂,爆炸頭回想着剛剛唐砂那句‘李柯見了我還得磕頭’,低喃一句:“難不成不是柯大的馬子,是七爺的馬子?”

七爺的馬子?

這句話聽在李柯的耳裏像是某個國際玩笑,嗤嗤不屑地笑了聲,接着嫌棄地打量着唐砂,白了眼爆炸頭,慵懶的:“打死你也猜不出來。”

爆炸頭:“......”

李柯轉身,見唐砂沒跟上,背對着她不悅出聲:“還是貪戀你的壓寨夫人稱號?”

默了晌,唐砂悻悻地蹭了蹭鼻子,被自己的學生大呼小喝的,有點丢臉,接着灰頭灰臉跟上。

巷子地面粗糙,坑窪也不少,刺得唐砂兩個腳丫子疼的很。

疼也就算了,偏偏還髒的要命。

腳板不小心踩到滑溜溜的物體,不知是青苔還是某生物的屍首,格外惡心。

在巷子不遠處轉彎,沒有身後灼灼視線,唐砂這才拉住李柯。

李柯轉身,垂簾看她,眼波清淡,無情緒。

“那個......”唐砂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鞋,鞋沒了!”

李柯斂眸,瞅了眼唐砂髒兮兮的腳丫子,冷嗤一聲,譏諷的問:“怎麽?還要我背你不成,唐老師?”

最後一聲‘唐老師’可謂是咬牙切齒!

唐砂扯了扯嘴角,她哪敢要這毛孩背她。

指着他的鞋:“脫給我。”

話落,李柯眯了眯眼睛,看她。

唐砂擡起眼簾,居高臨上地怒瞪一眼。

半晌,前者脫鞋。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4月1日

《何易何安》宣竹

小天使們,新書來襲,準備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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