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套
男人看見龍婉曦笑了，一會覺得，她既然都笑了，那一定是不生氣了吧？
一會又總覺得心裏不安，有點發慌。
男人一時摸不準情況。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具體怎麽回事，龍婉曦突然開口道：“別再外面站着了，進來坐，咱們剛才聊到哪兒了？”
這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路，他下意識順着龍婉曦的話坐回了病房外間的沙發上。
一切都像之前一樣，仿佛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然而好像，有些地方又不太一樣了。
龍婉曦的态度分明還是之前的那樣，禮貌優雅中帶着一絲對陌生人才有的疏離。
聊天也只是正常地聊天，龍婉曦說話時也還是之前的語調。
但莫名其妙，夫妻倆總是感覺跟自己跟龍婉曦聊天的感覺十分舒适，愉快。
就好像龍婉曦跟他們十分地投緣一樣，有種相見恨晚，話越說越多，怎麽說都說不完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潤物細無聲的，微小到甚至不會讓人覺察，但夫妻兩人卻在聊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就敞開了心扉，說出了很多平時根本說不出來的心裏話。
一會聊下來，兩人只感覺情緒高漲，跟龍婉曦的關系越發親近了。
甚至，聊到興起的時候，龍婉曦還端起了桌上的茶壺，很自然地給兩人的茶杯裏續水。
這可真是讓他們受寵若驚。
然而，還沒來得及高興，兩人的視線突然就定在龍婉曦的手腕上不動了。
只見那只手羊脂玉一般潔白瑩潤，因為伸長了胳膊倒水的動作，真絲袖子往上褪了一些，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藍寶石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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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鏈兩指寬的樣子，上面鑲嵌了五六顆拇指大小的藍寶石，數不清的鑽石衆星拱月般簇擁着一顆顆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珠寶散發出的光芒閃地他們眼睛都直了。
兩人的眼珠子盯着那串手鏈，龍婉曦的手腕挪到哪兒，他們的眼珠子便追到那兒，扯都扯不下來了。
聊天聊得再開心，他們也忘不了自己是為了什麽而來的。
什麽探病，交好，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占便宜。
龍婉曦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座金山，他們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能從這座金山上白撿一堆錢。
現在金山露了財，他們便激動振奮地氣都喘不勻了。
他們這地方結婚買鑽戒的人都少，大多都是金戒指金項鏈什麽的。
這種級別的珠寶，真是在夢裏都見不到。
龍婉曦收回了手，袖子垂落，徹底蓋住了手鏈。
兩人這才如夢方醒般，立刻回了神。
他們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方才的聊天讓兩人膽子大了不少，女人笑着問道：“這個手鏈可真好看，上面是藍寶石嗎？我活了半輩子了，還沒見過寶石呢。”
“你說這個？”龍婉曦撩起了袖子，再次把手鏈露了出來，随意道，“不是什麽值錢東西，随便戴着玩玩的。”
說着，她便單手摘下來，遞了過去。
兩人看着遞到面前的手鏈，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接了過來。
近距離看着，他們便能更加直觀地感覺到這條手鏈給人帶來的沖擊。
兩人的認知裏，鑽石就已經是很昂貴的存在了。
他們也去過家境不錯的親戚家參加婚禮，新娘戴着一個一克拉的鑽石戒指，便已經被很多在場的女人拉着手參觀了好久。
然而在別人的戒指上，一顆就已經值得炫耀的鑽石，到了這條手鏈上，卻像是不值錢的東西一樣，只能一大堆湊一塊當陪襯。
兩人想要數清楚上面鑲嵌了多少顆鑽石，然而反複數了好幾次，眼睛都花了也沒數清。
這些鑽石加一起得多少錢？
被鑽石簇擁起來的，更加耀眼的藍寶石得多少錢？
這麽多鑽石寶石堆起來的手鏈又有多少錢？
能把這條手鏈戴身上，開口就是不值錢随便玩玩的龍婉曦，又有多少錢？
兩人這才意識到，他們還是低估了龍婉曦的有錢程度。
男人呼吸急促，問道：“這麽一條手鏈，得多少錢啊？”
“忘了，好像一二百吧。”龍婉曦淡淡答道。
男人立刻笑了：“開什麽玩笑，一個鑽石都好好幾千呢，這麽一整條手鏈，怎麽可能才一二百。”
龍婉曦怔了一下，才道：“平時說錢習慣忽略單位，這條手鏈大概一兩百萬？買來太久記不清了。”
一二百，萬？
他們市區地段最好的房子，也才一百來萬一套。
這一條手鏈，頂他們市區兩套房。
兩人突然感覺，手裏的手鏈沉的他們腕子都開始往下墜了。
龍婉曦好脾氣道：“你們對這個感興趣啊？我這一堆呢，就在你們腳邊那個抽屜裏，喜歡就拿出來看着玩玩。首飾也就給人看這點用處了。”
她沖着抽屜方向挑了挑眉，眼中有幾分玩味。
兩人順着她的視線拉開了抽離，裏面是一個大概三十厘米做工精致的紅木首飾盒。
男人迫不及待去拿首飾盒，結果剛一入手，就被盒子的重量驚到了。
他兩只手拿了出來，放到茶幾上，打開了搭扣。
盒子被掀開，露出了裏面塞得滿滿當當的珠寶，項鏈、手鏈、戒指、胸針，各色寶石多的他們眼花缭亂，根本看不過來。
看到這景象的一瞬間，仿佛連屋子內的溫度都升高了好幾度，逼得兩人躁動不安，呼吸紊亂。
在看到手鏈的時候，他們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龍婉曦的有錢程度。
然而此刻，他們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卷大蔥，龍婉曦的有錢程度，是他們根本就想象不出來的。
他們總算知道龍婉曦嘴裏的随便玩玩是什麽意思了。
再值錢的東西，擁有的多到一定程度後，也就變得平平無奇了。
然而珠寶對龍婉曦來說是平平無奇，對他們來說卻不是。
這裏面随便哪一個拿出去，都夠他們在這個小縣城舒舒服服躺完後半輩子了。
兩人哪怕僞裝地再好，此時也忍不住了，餓狼一樣垂涎欲滴地看着盒子裏的珠寶，眼睛都在泛着綠光。
只看到手鏈的時候，他們的眼睛黏在手鏈上拽都拽不下來。
現在看到了珠寶盒，他們又覺得手鏈也不過如此，哪比得上這一整盒珠寶誘人。
然而這一整盒珠寶，也不過是龍婉曦的玩具而已，跟龍婉曦的錢比起來，甚至只是九牛一毛。
兩人頓時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巴結好龍婉曦的念頭。
傍上了龍婉曦，這盒珠寶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兩人看着珠寶散發出的光芒，不由自主陷入了幻想。
然而下一秒，龍婉曦的聲音響了起來。
“明天下午的航班沒了？有幾點的？行，那就早上吧。”
這幾句話就宛如一盆涼水，劈頭蓋臉潑了兩人一身。
做夢做到已經忍不住開始偷笑的兩人瞬間清醒。
“什，什麽航班？”
龍婉曦微笑道：“天天既然痊愈了，我明天就準備帶他回首都，公司那邊忙得很，已經催了好幾次了。”
“要，走了？”男人不敢相信。
他的發財夢正做的美着呢，龍婉曦就要離開了？
她走了，自己怎麽辦？
那些幻想出來的，還沒來得及實現的美夢怎麽辦？
男人此刻就像是跌進了冰窟，渾身上下涼了個徹底。
從天堂瞬間跌落地獄的感覺，大概也就是現在這樣了。
濃濃的失落不甘把他包裹。
還沒等男人從這情緒中緩過來，龍婉曦便繼續道：“今天跟你們聊天很開心，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聊吧。”
這是，讓他們走的意思？
“對了，那個首飾盒幫我收一下。”
龍婉曦盯着兩人，那眼神平靜中，卻也帶着不容忤逆的強大壓迫。
兩人在這樣的眼神下，不得不逼着自己一點一點地把已經握在手中的珠寶放回去，然後再一點一點地蓋上蓋子，眼睜睜看着那些代表了金錢地位的璀璨珠寶，一點，一點，消失在眼前。
理智和欲望背道而馳，仿佛快要把兩人撕碎了。
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艱難萬分，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控制。
把首飾盒的蓋回去的時候，他們的身上已經出了一層汗。
龍婉曦輕易給兩人營造出了一場美夢。
然而卻在兩人深陷夢境，最開心最投入的瞬間，砸碎了這場夢。
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寸寸将美夢從兩人身上徹徹底底剝離。
幾句話，就已經讓兩人鮮血淋漓，徹底崩潰，認清了現實。
然而現實和夢境之間的巨大差距，他們該用什麽填補呢？
龍婉曦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沒有看屏幕，反而是輕飄飄地掃了眼兩人。
然後，她起身，到了走廊外面去接電話。
短短一分鐘的電話。
龍婉曦再次回來的時候，房間裏沒有任何變化。
兩人還是坐在原地，珠寶盒還是好端端地放在茶幾上，一切如舊。
龍婉曦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道：“幫我把珠寶盒放回那個抽屜吧。一會還有事，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兩人幹脆利落地把珠寶放了回去，立刻道：
“好的，我們也有事，這就走了。”
兩人帶着孩子往外走。
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兩人的身體緊繃，眼神閃躲，從沙發到門口的幾步路，女人甚至還踩住了自己腳，平地絆了一跤。
她摔倒的動靜不小，男人的第一反應卻是立刻緊張地看向龍婉曦。
然而此時，龍婉曦正在專注的擺弄着櫃子上的一個什麽儀器，并沒有注意到兩人。
男人松了口氣，拖着女人和孩子急忙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