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唯一贏家,涼王墓◎
藏寶圖一天不破解, 客棧外的探子一天不離開。
有些不屬于任何勢力,純粹來看熱鬧的江湖客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據說線索都傳出去好幾天了,都沒人能破解得了?”
“要真那麽簡單, 白鶴山莊肯定早就拿到寶藏了, 還用等到現在?”
“也是, 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我倒是希望破解不出來, 要不然後頭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反正不能理解,那些大勢力都這麽有錢了,贖人的時候十萬兩都能拿出手, 何必在意一個寶藏?”
“誰會嫌錢多?更何況, 一個寶藏不知能抵多少個十萬。”
“你們都不好奇宋閑是怎麽知曉藏寶圖的嗎?”
“玄鏡司出了布告, 有主謀寫信指使他。”
“寫信的是誰?”
“還沒查出來。”
“玄鏡司果然廢物。”
“我更好奇呂曹二人是怎麽知道的, 據說一開始消息就是他們傳揚出去的。”
“他們已經被玄鏡司抓了,說是無意間聽到的,查到岳少莊主的蹤跡,便想着奪取藏寶圖,誰料被陸掌櫃趕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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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寶藏不是千裏樓就是黑風堡的,跟你我無緣。還不如想想其他事, 永州的流民過來了,就在望月城外。”
“關老子屁事。”
“他們現在在北城外,要是官府不管,說不定要南下,客棧可是在南城外。”
“嘶,客棧的院牆可比不上城牆。”
“你在擔心什麽?客棧連自爆都能化解, 區區流民算什麽?”
“倒也是。”
客棧內, 衆人也知悉流民消息。
岳殊自己嘗過流離的苦, 同情道:“要不然我把錢莊裏的錢換成糧食,分給那些人吧。”
“官府不會不管,就算不管,我爹知道了,肯定會施粥,不會餓死他們的。”薛關河安慰他。
阿耐推着溫著之過來。
“陸掌櫃,溫某有事相求。”
陸見微不怕他求,就怕他不求。
“溫公子請說。”
“我打算與阿耐去一趟望月城,在城內購買糧食,給流民施粥。”
陸見微驚訝:“這個時候去?你不擔心半路被人……”
他手握藏寶圖線索,外頭不知多少人正虎視眈眈。
“若有燕兄相護,應無人敢欺。”溫著之直言道,“所以我想請燕兄同我一起,我可以支付傭金,耽誤了劈柴,我也願意補償。”
陸見微沒有拒絕的理由,她就喜歡這樣的金錢交易。
現在客棧道具的等級已經高于燕非藏,她也沒必要讓燕非藏死守在這裏,出去走個镖,賺點外快也挺好。
“溫兄心善,外頭流民有福了。”金破霄聞聲走來。
“哪是什麽心善,”溫著之搖首失笑,“只是想着積德行善或許會有福報,能保佑我早日尋到解藥。”
他說得坦蕩,衆人也不覺得他虛僞。
凡事論跡不論心。
陸見微笑眯眯道:“溫公子定會有福報的。不過,此事可以由阿耐去辦,何需你親自去?”
“借陸掌櫃吉言。”溫著之笑了笑, “阿耐年輕,我擔心他做事不夠周全。”
薛關河道:“這有何難?我寫封信給我爹,讓我爹幫阿耐一起買糧施粥,城中米鋪多少會給我爹一些面子,價錢不會要得太高。溫公子,你就在客棧等着吧。”
“這……”
“我看薛小兄弟說得有理。”金破霄勸道,“溫兄,就讓燕兄陪着阿耐一起,再找薛家伯父幫個忙,你就別出去了。”
溫著之略作思忖,抱拳道:“薛兄,溫某謝過了。”
“你可別叫我‘薛兄’,”薛關河不好意思擺擺手,“直接叫我‘關河’就行,我現在就去寫信。”
燕非藏:“……”
好像沒人問過他的意思?
不消片刻,薛關河拿出信,阿耐和燕非藏便駕着客棧的驢車前往望月城。
——溫著之的馬車過于豪奢,運糧施粥不方便。
客棧外的探子瞧見有人出來,打聽了下,得知是溫著之讓仆從買糧施粥,便沒在意。
溫著之江南首富的名號很響亮,他除了尋藥,還有個為人熟知的習慣,就是做慈善。
每次聽聞某地出了災情,他都會捐出大筆銀錢支援,他還建了不少慈幼堂,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孤兒。
在普通百姓眼裏,他是大善人,在江湖客眼裏,他就是錢多了沒地兒花。
這次永州地動,若非他身在客棧,忙于寶藏之事,估計早就捐款捐糧了。
如今災民流落至望月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做出這樣的舉動,沒有人懷疑。
就算有人想打阿耐的主意,也會因為忌憚燕非藏踟蹰不前。
如此,又過了五日。
阿耐和燕非藏每天都跑一趟望月城,往返間,衆人都習慣了。
就在第六日,用過早膳後,衆人一如既往地回房練功,溫著之忽然提出要一同前往望月城,并邀請金破霄一起。
藍鈴和柴昆迅速意識到不對,于院門前攔下四人。
“溫公子,你是不是已經破解了藏寶圖?”藍鈴把玩着腕上的鈴铛,笑語盈盈,“不妨帶奴家一同前去如何?”
柴昆也道:“溫賢弟,你坐擁無數家産,想必對財寶并不在意,你想要的無非是寶藏裏的靈藥,不若我們一同前去,靈藥歸你,其餘財寶咱們再行分配?”
“不要臉!”阿耐直接開怼,“誰是你賢弟?咱們有交情嗎?也不看看自己年紀多大了,哼!”
燕非藏橫刀而立,擋在溫著之身前,态度很明顯。
“柴長老,藍姑娘,你們這是幹什麽?”金破霄無語道,“城外流民又變多了,我們只是去幫忙施粥。”
“金少東,柴某也幫你們一起施粥,如何?”柴昆捋須道,“都說做善事能得福報,我也想試試。”
“你這算哪門子善事?米糧是你買的?粥是你熬的?秩序是你維持的?”阿耐吵架就沒怕過誰,“我看你們黑風堡的臉皮一個比一個厚,叫什麽黑風堡,直接改名沒臉堡多好。”
柴昆:“……”
“溫公子,反正奴家是跟定你了。”藍鈴嬌笑着抛了一個媚眼。
溫著之眼睫輕垂,思忖片刻,慢條斯理道:“既如此,二位不妨與溫某做個交易。”
“你當真破解了?”柴昆目露驚訝,随後反應過來,“你想做什麽交易?”
藍鈴收斂笑意:“溫著之,即便你找到寶藏位置,就憑你和金刀商行,又能得到多少?恐怕半路上就會被人暗殺了。你本來就守不住寶藏,還不如乖乖說出來,我可以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找到靈藥賣給你。”
溫著之調轉輪椅,緩緩駛向廳門,擡眸看向櫃臺後瞧熱鬧的女子。
“陸掌櫃,要不要做筆生意?”
陸見微饒有興致道:“說說看。”
“我告訴你寶藏的具體位置,以及寶藏內部的機關圖,你若尋到靈藥,靈藥歸我,其餘財寶都歸你,如何?”
這個交易太誘人了,藍鈴和柴昆不用思考就想答應。
為什麽這樣的生意不與他們做呢!
陸見微單手托腮,發上的步搖墜在鬓邊,晃動間反射出金色的光暈,映在她白皙細膩的臉側,眉眼愈發清麗靈動。
“溫公子,我對寶藏不感興趣。”
她是愛財,可有自知之明。
在別人眼裏,她實力高絕,背後有強大勢力,溫著之選擇與她交易,是明智之舉。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沒有師門,孤身一人,就算知道寶藏在哪也不可能去取。
周圍群狼環伺,她要真答應了,等待她的只有無休無止的暗殺。
溫著之似乎并不意外,又道:“換一筆生意。我打算在客棧長住,你護我周全,依舊是一月一萬兩。”
之前的一月期限已經結束,他得續約。
陸見微颔首笑道:“好說。”
“溫著之,你什麽意思?”柴昆皺眉,“你是準備永遠躲在客棧裏不開口?你不想要靈藥了?”
藍鈴也道:“你想跟我們耗?你斷定我們沒法破解?真是笑話。”
溫著之沒有理會,吩咐阿耐:“回房。”
他走得幹脆,藍鈴和柴昆還沒來得及威脅,就只看到通鋪緊閉的房門。
最終的贏家只有陸見微——再次賺到一萬兩。
又是五日過去,溫著之每日悠閑看書,喝茶下棋,似乎對靈藥的渴求沒有那麽緊迫,阿耐和燕非藏依舊每天去城外施粥。
藍鈴和柴昆卻是等不及了。
他們各自收到消息,樓裏和堡中的能人異士一直毫無頭緒,無法從《将作集注》的抄錄本中獲得線索。
“你當真相信溫著之破解了藏寶圖?”柴昆找上藍鈴。
他們彼此是競争對手,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可以是合作夥伴。
藍鈴手指卷着腰間的紗帶,眉尾上挑,哼笑道:“他精通奇門遁甲,說不定真能看懂。不過一個殘廢,若非身在八方客棧,我們至于這般被動?”
“不如,我們試探試探他?”
“行。”
院子裏,溫著之正耐心教導岳殊,兩個不速之客走過來,打斷他們。
“溫公子,既然陸掌櫃對寶藏不感興趣,你不妨與我們做這個生意。”
溫著之頭也沒擡,“你們沒有誠意,我不做。”
“并非沒有誠意。”柴昆好聲好氣解釋,“如今沒有一個人解開謎底,你突然說已經破解,我們有些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溫著之緩聲道:“既不信任我,又何必與我做生意?”
“溫公子,你之前與陸掌櫃做交易,既提到了寶藏位置,也提及什麽機關圖,想必機關圖同樣重要,或許,我們可以先做第一筆生意,等互相信任後,再談第二筆,怎麽樣?”柴昆誠懇提議。
溫著之擡眸笑看他一眼,毫不拖泥帶水。
“一人十萬兩,我告訴你們寶藏的位置。”
二人:“……”
這他娘的跟陸掌櫃一樣黑啊!
“你們還嫌多?”岳殊在旁鄙夷,“寶藏裏可是有無數金銀財寶,要多少十萬沒有?千裏樓和黑風堡已經窮成這樣了?連十萬都出不起。”
藍鈴笑如銀鈴:“岳少莊主說笑了,我可不是嫌錢多,而是對未知的擔憂。倘若那個地方沒有寶藏,我不是虧大了?溫公子有陸掌櫃保護,我到時候又不能把他怎麽樣。”
“是極是極。”柴昆附和。
溫著之:“你們想如何?”
“你告訴我們位置,到時候找到寶藏,靈藥歸你,剩餘財物分你一成,不需你出人出力,你只需在此等候。”
“……”
場面一度很安靜。
陸見微在櫃臺後看書,跟系統吐槽:“小客,你看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黑。美其名曰不出人不出力,到時候拿到多少寶藏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他們說寶藏不過一萬兩,只分給溫首富一千兩,誰又敢反駁呢?”
“可能是近墨者黑的緣故吧。”小客感慨。
陸見微眯起眼:“你在內涵我?”
小客:“你自己對號入座,與我無關。”
院中三人再次不歡而散。
不多時,阿耐和燕非藏施粥回來,匆匆喝下一碗水,找上薛關河。
“今天見到你爹,你爹心情不太好,我問了,他說最近城裏不安寧,接連死了好幾個人,都是被人毒死的,官府查出不是尋常的毒,已經報給玄鏡司了。”
薛關河大驚:“死的都是誰啊?我家裏沒事吧?”
“你家沒事,死的幾個不是什麽大人物,我沒記住。”
薛關河心髒砰砰跳,面色發白道:“希望玄鏡司早日查清案子。”
“你們還記不記得,之前牛小喜跟着他爹進城趕集,也中了毒。”岳殊突然開口。
衆人:“……”
“什麽牛小喜?”燕非藏問。
阿耐:“你那時候在閉關,啥也不知道。是一個中了‘群芳妒’的小孩,他爹求到客棧,陸掌櫃救了他。”
燕非藏震驚,他閉關的時候,客棧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從月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麽還會出現‘群芳妒’?”
林從月就是制出“群芳妒”的人,她下毒殺害天下負心漢,引起江湖衆怒,被人追殺圍攻,自戕身亡。
“群芳妒”就此絕跡于江湖。
當然,在她死後一兩年內,江湖上偶爾也會出現“群芳妒”害人事件,但都被神醫谷解決。
衆人一致猜測,是有人在林從月活着的時候,從她手裏買了毒。
後來,“群芳妒”就再沒出現過。
燕非藏知道得這麽清楚,是因為他家中有位族兄中過這毒,重金求到神醫谷,這才撿回一條命。
“這次死的不是江湖客,只是尋常百姓,估計沒人會在意,只看玄鏡司能不能破案了。”阿耐漫不經心說道。
薛關河憂心忡忡:“我還是不放心,城裏藏着這麽一個下毒的惡人,我擔心家裏。”
“你不會解毒,武功也不高,回去也沒用。”阿耐直言,“之前傷了牛小喜的可是五級武師。”
“五級?”燕非藏皺眉,“尋常小孩受五級武師一擊,焉有活命的機會?”
陸見微:“對方未出全力,或者說,剛開始就被打斷了。”
她吸收過那股內力,等級的确是五級,但力道稍有殘缺,否則牛小喜等不到救治就會魂歸西天。
“原來如此。”
陸見微轉向薛關河:“你若擔心家裏受無妄之災,我可以配些‘群芳妒’的解藥,明日讓燕非藏帶過去。不過死者中的并不一定是‘群芳妒’。”
薛關河大喜。
“多謝掌櫃的!解藥多少錢,我給家裏人都買上。”
“就按十兩一份。”陸見微不跟他客氣,“你家裏多少口人?”
薛關河:“上下二十人,哦,再加上酒樓掌櫃、夥計、廚子十人,共三十人。我寫信給我爹,讓他準備三百兩。燕大俠,麻煩你幫忙帶回來。”
燕非藏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陸掌櫃,你為何會有解藥?真的只賣十兩?”
不是說只有神醫谷手握藥方嗎?而且一份解藥才十兩!
當初他族兄求藥花了千金!
他不擅于隐藏心思,心裏有什麽疑惑臉上寫得一清二楚。
陸見微心裏咯噔,她是不是賣得太便宜了?
可制作解藥的藥材本就不是太貴,且十兩對尋常農戶而言,已經是一大筆錢了。
“不知神醫谷賣多少錢?”
燕非藏觑她臉色,下意識退後一步。
“千金。”
陸見微:“……”
千金!不是千兩銀!
當大夫這麽賺錢的嗎?還是那些江湖客的錢特別特別好賺?
也對,不好賺的話,黑風堡怎麽可能動辄拿出十萬多兩?
草率了,真的草率了!
她強行穩住心态,語氣平和,眼裏卻泛着寒光。
“神醫谷可真黑心。”
溫著之輕笑一聲:“如八方客棧這般物美價廉之地,江湖上可不多見。”
衆人:???
神醫谷是黑,但八方客棧也算不得物美價廉吧?
陸見微覺得這話中聽,胸口的悶痛稍減,并決定以後要放心大膽地要價。
她還是太善良了,要向神醫谷虛心學習。
“溫公子是個明白人。”她微微一笑,“以後想做什麽生意,盡管來找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會給你合适的價錢。”
溫著之笑意更濃,“好說。”
夜幕降臨,衆人吃完晚餐各自回房。
阿耐點了安神香,嘀咕道:“公子,咱們現在被他們攔在客棧,耽誤了尋藥,你要多受幾天罪。”
因毒素侵擾,溫著之經常無法安眠。
“無妨。”他解開袍帶,雙臂用力撐到床上,挪動雙腿,筆直躺下,“即便出了客棧,也無法安穩尋藥。”
阿耐氣道:“他們真不要臉!”
“夜深了,你也去洗漱休息。”溫著之合上雙目,“留一盞燈。”
阿耐應聲照做,離開房間。
微弱的燭光透過床簾,溫著之睜開眼,從袖中取出兩張字條。
字跡不同,內容卻如一人所寫:十萬兩銀,買位置與機關圖,兩成財寶和靈藥歸你。你若答應,晚上留燈。
藍鈴和柴昆表面合謀堵他,卻又私下傳遞紙條,都想成為第一個掘寶人。
掌心浮出內力,兩張字條化為齑粉。
燈點了一夜,未到早上便已燃盡。
吃完早飯,藍鈴和柴昆各自回房,與平時一樣打坐練功。
阿耐和燕非藏照舊去望月城。
到了城內,阿耐說:“燕大俠,買糧快沒錢了,我再去錢莊取些錢。”
燕非藏點頭:“我去薛家送信和藥。”
二人在路口分開,各奔東西。
阿耐到了錢莊,掏出兩枚信物,交給錢莊掌櫃。
“一共二十萬兩,全部存入南州溫氏。”
一枚代表千裏樓,一枚代表黑風堡,都是長老級別的人物才能拿出來的印信。
錢莊掌櫃不敢怠慢,連忙劃出二十萬,存入溫著之的賬上。
轉眼到了午時,薛關河做好午飯,叫岳殊去樓上喊人。
岳殊應聲上樓,被陸見微叫住。
“不用,他們已經走了。”
用完早膳,藍、柴二人就悄無聲息離開客棧。
他們與溫著之的私下交易,陸見微看得一清二楚。
岳殊呆了呆,問:“平蕪公子也走了?”
陸見微颔首。
先離開的是藍鈴,她是六級武師,又身懷絕技,輕而易舉避開衆人耳目,只是逃不過客棧系統的監視。
柴昆随後就帶着平蕪離開。
雙方都不知道對方已經得到藏寶圖,各自都以為能瞞天過海。
“他們已經破解了藏寶圖?”岳殊好奇。
陸見微挑眉:“也許吧。”
她暫時猜不透溫著之要做什麽,但可以肯定,寶藏絕對沒有那麽容易得到。
金破霄大步進來,皺眉道:“難道真被他們搶先一步?溫兄的藥怎麽辦?”
“金兄,”溫著之入了廳堂,慚愧直言,“實不相瞞,昨日他們私下找我買圖,我只好賣予他們,他們答應尋到靈藥會給我,還給我兩成財寶。我想了想,也不虧。只是勞煩你平白走這一趟。若真有寶藏,那兩成我送予金兄。”
金破霄大手一揮:“這有什麽?我知你難處,他們二人強迫你賣圖,你如何能拒絕?你若不同意,一旦離開客棧,他們必定會報複,你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客棧。你這樣做是對的。”
“有金兄為友,是我之幸。”
“哈哈哈哈,”金破霄拍拍他的肩,促狹道,“那你告訴我賣了多少錢,讓我也樂呵樂呵。”
溫著之笑道:“一人十萬。”
“這不是欺負人嗎?”金破霄不滿,“那兩人确實不要臉。”
陸見微:……
十萬很少嗎?
算了,一個是江南首富,一個是商行少東,十萬确實不放在眼裏。
藍鈴、柴昆離開的事情沒瞞多久,兩天後便盡人皆知。
有消息傳來,寶藏在涼州,正是前朝涼王的陪葬品!
岳殊好奇問:“溫公子,寶藏真在涼州涼王墓裏?”
“書中提及的寶藏,的确是涼王墓。”溫著之颔首道,“藏寶圖裏還有其他信息,與你的先祖有關,我并未告訴他們。”
岳殊會意,驚訝道:“你願意告訴我?”
“我也想知道。”薛關河湊過來,“可以嗎?”
燕非藏果斷放下柴,不劈了。
其餘人都圍攏過來,好奇岳家先祖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見微沒動,依舊坐在櫃臺後。
只要在客棧內,離得再遠,她都能聽清楚。
“《将作集注》是你先祖所著,他用了複雜的密語,将與涼王墓相關的事情藏在書裏。”溫著之嗓音溫和清朗,如松濤般平和悠遠,“岳氏一族,曾是前朝最為頂尖的将作世家,極擅機關之術。涼王窮奢極欲,在滅國之前,大肆劫掠財物,又秘密吩咐工匠打造最為堅固的墓室,你的先祖不幸被選中。”
“我怎麽從沒聽過?”岳殊愕然道,“族譜上也沒有這些。”
溫著之:“墓室建造結束,涼王為免機關洩露,下令活埋所有匠人,你先祖的族人全部慘死于墓室,唯有他僥幸逃出,自此隐姓埋名。”
“既然要隐姓埋名,為何不改姓?”薛關河不解。
“他逃出後,天下大亂,前朝被滅,知曉此事的人悉數死于戰亂,他不忍抛去姓氏,便前往江州,隐瞞一身本領,當個閑散的江湖客。”
“所以族譜是他重新寫的?不允許學習将作之道的族規也是他定下的?”岳殊心中震動不已。
除他先祖,岳氏其餘族人盡數活埋于墓室,何其慘烈。
薛關河大罵:“那涼王也太喪心病狂了!有這樣的宗室,前朝活該被滅!”
燕非藏問:“既然此事已無人知曉,閑雲山莊背後勢力又是如何得知的?”
“涼王是前朝皇室中人,他的生平屬于皇家秘辛,很有可能會被記載下來。”
金破霄家中商行遍布天下,知曉不少密事,“而能接觸到這類秘辛的,除了如今的宗室,還有記錄皇史的官員。”
衆人:“……”
沒想到一個白鶴山莊滅門案,竟牽扯出這麽多事情。
岳殊郁憤難言。
害死族人的是前朝涼王,引出藏寶圖、致白鶴山莊滅門的,可能是當朝官員抑或是宗室。
白鶴山莊從未涉及朝堂,卻無端遭此劫難。
張伯伸手拍拍他的肩。
“咱們也算弄清楚了緣由,後續之事,自有玄鏡司追查。”
“嗯。”岳殊低着腦袋,吸了吸鼻子。
寶藏消息傳揚後,客棧外的探子悉數離去,全部奔赴涼州。
客棧徹底恢複平靜。
岳殊終于得到出門的許可,去了望月城錢莊,取出二萬兩交給陸見微。
客棧公賬如今已有十三萬,其中一萬是溫著之貢獻的保命費。
如此又過了半月,天氣愈加寒涼。
陸見微披上鶴氅,坐在房間裏練習針灸。人體模型呈現頭痛之症,她需要用針灸之術解除症狀。
她的手極穩,針尖刺入發間,指腹輕撚,“病人”臉上的痛色稍減,再過片刻便可——
“砰!”
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有人狼狽摔入前院,嘶聲高喊。
“溫著之,你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