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謝阮和薄晉在外面逛了逛,消了會兒食才回教室。
一班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回來了,有的在讨論上午的考試,有的半趴在桌子上準備睡午覺,還有的正抓緊時間複習下一科。
一片和諧中,正擲骰子彈腦殼的孫浩翔和賀明傑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仿佛一群溫順的綿羊中誤入了兩只草泥馬,畫風突變。
謝阮把書包放好,本打算做幾道題,但不知怎麽的,就是靜不下心。想了想,幹脆扔了筆轉過身,對孫浩翔和賀明傑道:“帶我一個。”
這種小游戲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孫浩翔和賀明傑求之不得,連忙道:“來來來,我倆是比大小,誰點數小誰就挨彈。”
謝阮點頭表示了解。
“可算是有人來幫我分擔火力了,”賀明傑把骰子遞給謝阮,癱在椅子上長舒了口氣,“媽的我腦門都快要被阿熏彈出窟窿了。”
“想什麽美事呢,”謝阮扯唇,半笑不笑地看着他,“我是來加火的。”
“呦,”孫浩翔挑眉,揶揄道,“這麽自信的嗎小謝?”
“必須的,”謝阮把骰子放到兩個掌心之間,用力搖晃,眉梢微揚,“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實力。”
他校服袖子推了一點上去,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凸出的腕骨清隽利落,上面系着一根有些褪色的紅繩,跟冷白的膚色相稱,有種觸目驚心的瑰麗。
薄晉移開目光,眸色深了深。
“看好了。”謝阮又晃了幾下,雙手猛地分開。
幾雙眼睛頓時追随着骰子的軌跡,齊刷刷看了過去。
承受着衆人熱切眼神的骰子淡定地在桌面上滾了兩圈,然後……穩穩停在了一的那一面。
謝阮:“……”
Advertisement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幾秒鐘後,一直苦苦忍笑的賀明傑終于憋不住了,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見識到了,真的見識到了。”
孫浩翔笑得話都說不出來,只沖謝阮比了個大拇指。
“艹啊!”謝阮暗罵一聲,這可真是丢人丢大發了。一轉眸對上薄晉含笑的目光,耳根子登時有些熱。
嘴硬道:“這次是意外,再來。”
有了謝阮這個一打底,賀明傑忽然就有信心了。他直起身,拇指和中指疊在一起,狠狠在謝阮腦門上彈了一下,搓搓手:“來來來!”
孫浩翔緊随其後,也跟着來了一下。
謝阮皮膚白,孫浩翔和賀明傑又沒放水,這實打實的兩下下去,腦門上頓時多了兩片紅。
薄晉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謝阮本以為第一次扔到一是個意外,接下來他肯定會大殺四方,彈得孫浩翔和賀明傑叫爸爸。然而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或許是天生沒賭運,一臉扔了十幾次,他就沒有超過四點的時候。
腦門上被彈的地方已經從微紅變成了通紅,和周圍白皙的皮膚相對比,看起來格外刺眼。
到了最後,孫浩翔和賀明傑這兩個沒心沒肺的都不好意思下手了,提議道:“不然咱們五次一局,先攢着,等扔滿五次一起彈。”
負負得正,說不定謝阮就轉運了呢。
這麽繼續搞下去,未免顯得他們有些勝之不武哈哈哈哈哈。
謝阮忿忿地抹了把臉:“行。”
他就不信了,這麽多次還扔不出一個六!
但他們都低估了謝阮的黴運,他真就扔不出來。五次結束後,孫浩翔和賀明傑有輸有贏,唯有謝阮,萬年不變的墊底,依然是被彈的那個。
孫浩翔笑得肚子都疼了:“對不起,哥真的盡力了。”
他看着滿身黑氣的謝阮,不懷好意地往指節上哈了口氣:“來吧小謝,願賭服輸。”
謝阮不是輸不起的人,雖然郁悶,但還是閉着眼睛,毫不遲疑地把腦袋伸了過去。
孫浩翔壞笑,站起來攢足了力氣正要彈出去,就被一只手攔住了。
孫浩翔詫異:“薄哥?”
薄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上課了,回你的位置坐好。”說完,将謝阮拉回來,“玩得這麽開心,看來上午考得不錯。”
謝阮确實是這麽想的。
但對上薄晉的視線,不知怎麽的心裏莫名發虛。在他面前,別說他,就是潘宇都不敢說自己考得不錯。
謝阮悻悻地轉過身,從書架裏抽了
一本書。
上課了?孫浩翔擡頭看看黑板上的挂鐘,差點以為自己瞎了。明明還有十分鐘,早着呢,怎麽就上課了。
他不是賀明傑那樣的鋼鐵直男,瞅瞅薄晉那張不鹹不淡的臉,又瞅瞅謝阮頭上的紅印子,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這是看他們彈謝阮不樂意了。
平常都是薄晉欺壓他們,今天可算抓到這老畜生的軟肋了!
孫浩翔啧了一聲,暧昧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掃過:“這就護上了啊薄神。”
賀明傑本來還不明所以,看到孫浩翔的眼神終于反應過來,跟着起哄道:“怎麽回事啊薄哥,大家都是兄弟,你怎麽就護着謝阮?”
謝阮被他們鬧得渾身不自在,把手裏的書一扔,轉回去:“要彈就彈,少廢話!”
孫浩翔也不是真在乎那五下,就是單純想氣薄晉。聞言一邊挑釁地看着他,一邊擡起了手:“來,小謝……”
一句話還沒說完,薄晉霍的站了起來。
孫浩翔吓了一跳,以為他要發火,下意識地縮回手警惕道:“你想幹嘛?”
薄晉卻沒理他,只沖潘宇伸出一只手:“紀律本給我。”
一班有個紀律本,專門用來記錄自習課違紀情況。由班幹部輪流保管,每天早自習會統一交給孫福安看。
潘宇向來唯薄晉是從,聞言想也不想便翻出紀律本遞給了他。
薄晉微笑着看了孫浩翔一眼,然後在他不敢置信地目光中,翻開紀律本最新一頁,在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下了幾個字:孫浩翔午休時間嬉笑打鬧。
想起孫福安的大巴掌,孫浩翔倒吸了一口涼氣,悲憤大吼:“薄晉我艹你大爺!不帶這麽公報私仇的!”
賀明傑看熱鬧不嫌事大,拍着桌子瘋狂起哄:“班長公報私仇公報私仇!”
其他一直偷偷看熱鬧的同學也不甘示弱,終于找到一個能調侃薄晉的機會,怎麽能輕易放過,紛紛戲谑道:“呦呦呦薄神,大家都是同學,你怎麽就偏心謝阮?”
“你倆到底啥關系,放開了說!我們接受能力強!”
“什麽關系?”薄晉單手撐着下巴,含笑看着謝阮,“這得問他。”
頓了頓,在一班同學揶揄的眼
神中意味深長道:“他說是什麽關系就是什麽關系。”
班級裏安靜了一瞬,随即尖叫聲、口哨聲一浪接着一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謝阮耳根子有些發燙,他佯裝淡定地擡起頭,狠拍了下桌子,虎着臉道:“還睡不睡覺了!”
他這個前職業打架選手還是有點威名的,一班同學登時如鳥獸散,再也不敢鬧騰了。
謝阮瞪了薄晉一眼,毫不客氣地将他的抱枕搶過來,抱着趴在了桌子上,将自己的紅耳朵藏在了下面。
他其實沒生氣,甚至還有點開心。
謝阮的睫毛動了動,他喜歡“偏心”這個詞。這麽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和別人之間選擇偏向了他……
薄晉任由謝阮霸占了自己幾乎從不離手的抱枕,心情極好的從桌洞裏掏出那本彩頁書開始看。
後面,數理化絕望中心群裏,賀明傑正在不停地發消息——
【賀明傑出】:你們說,要是我現在也去搶薄哥的抱枕,他會不會給我用?
【多次婉拒校花孫浩翔】:想多了,他只會把你高一那年吃過期海鮮吃壞肚子拉褲子裏的事打印出來,然後貼滿學校。
【賀明傑出】:艹,你他媽能不能別提這個事了?!
【賀明傑出】:多年兄弟,薄哥不至于吧……
【多次婉拒校花孫浩翔】:你可以試試,他的東西什麽時候讓別人碰了?
【賀明傑出】:那謝阮怎麽……
【多次婉拒校花孫浩翔】:說你傻你還真的傻?
【多次婉拒校花孫浩翔】:想想你對林璐是什麽意思,他對謝阮就是什麽意思。
【副班長-潘宇】:春天來了。
【多次婉拒校花孫浩翔】:老潘說的對,老狗逼也有春天。
【賀明傑出】:……
午休時間雖然短,但謝阮睡得不錯,一覺醒來精神飽滿,狀态特別好。
班裏的同學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去考場,謝阮沒什麽可帶的,只檢查了下筆袋裏的筆,确定無誤後,便準備走了。
薄晉眼角餘光瞥到他的動作,放下書站起來給他讓地方。
然而謝阮卻沒有第一時間走出去。
薄晉詫異:“怎麽了?”
“你……”謝阮吐出一個音節,像是難以啓齒一般,吭哧了半晌,也沒說出剩下的內容。
難得見他這種狀态,薄晉也不催促,只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謝阮暗罵自己沒出息,不就一句話,怎麽就說不出口?!他吸了口氣,佯裝淡定道:“那什麽,我想考好點,你懂吧。”
就算一開始不懂,到了這會兒也知道了。薄晉心裏憋着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嗯,懂。”
然後在謝阮期待的目光中,一本正經道:“那以後好好學習,天天天上?”
謝阮:“……”
既然委婉不行,那就只能直接來了。謝阮避開薄晉的目光,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淡定一點:“你、你讓我抱一下!”
謝阮覺得自己上午之所以考得不錯,除了努力學習了,還有點兒迷信因素在。約定俗成的規矩都是道理的,不然怎麽會一直流傳下來。
所以下午考試也必須要蹭一下學神的氣息。
他單手插兜,一副什麽都無所謂的模樣,微微泛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的真正心情。
薄晉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他簡直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連硬邦邦的撒嬌都這麽可愛。
真的想……想……
謝阮說完後等了幾秒鐘,見薄晉一動不動,似乎是有些不情願的樣子。登時有些羞惱,不讓抱就不讓抱!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好學生,他還可以去找潘宇、找賀明傑、找其他讓抱的人!
謝阮抿了下唇,想要跨出座位,卻被薄晉一把摟住,整個兒地扣進了懷裏。
處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生身材勁瘦,身上覆着一層薄薄的肌肉,胸膛寬闊緊實,已經足以給人安全感。
總算是蹭到了。
謝阮松了口氣,這下他考試的時候就有底了。
正想着,薄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其實……還有比抱一下更好用的辦法。”
謝阮瞬間感興趣地擡起頭:“什麽?”
薄晉貼着他的耳朵,含笑道:“比如學神保留多年的初吻……”
謝阮:“……”
謝阮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教室。
薄晉看着他隐隐有些踉跄的背影,悶聲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