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狗男人怎麽這麽不可愛?!
“他說你搶了他能救我命的東西。”
安靜清雅的茶樓裏, 對面坐着的謝滿庭臉色慘白、眼窩深陷,整個人瘦得形銷骨立,渾身散發着死氣沉沉的氣息。
關雎知道,那是器官衰敗腐朽的味道。
眼前這個人, 怕是命不久矣。
看在他這麽病重還親自來找他的誠意上, 關雎就推遲了跟賀洲的約飯, 坐在了這裏,聽謝滿庭跟他說,是沈言讓他來找他的。
關雎聽到這話忍不住失笑了一下, “我搶了他什麽?還能救你命?難道是神丹妙藥不成?”
“不知道。”謝滿庭雙手捧着桌上的茶杯汲取着熱茶的溫度, 明明沒動,那杯子裏的茶水卻漣漪一陣陣, 那是他身體控制不住微微發抖的原因。
謝滿庭卻似乎早就見慣不怪,平靜地看着那茶水漣漪, “我只知道,我腿已經好幾年沒知覺了。可上次他卻讓我有了知覺,他說他能治愈我。”
關雎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沈言這是見沈家人奈何不了他,特意請來的外援?還故意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透露一點給外人知道, 隐隐有威脅他的意思?
關雎覺得有點好笑, “所以你相信他?”
謝滿庭沒說信不信,只是語氣沉沉地恨道,“我不甘心就這麽死去。”
他家的事在帝京幾乎人盡皆知,所以謝滿庭也沒有什麽避諱地跟關雎直言, “我好不容易把那幾個人送了進去, 給我母親、給我自己報了仇, 卻沒法多活幾年, 而他們卻還有出頭之日。”
“我不甘心!”謝滿庭擡起眼來,恨得眼裏隐隐發紅,“我不想等他們出來之後,踩着我的骨血享受接下來的人生。而我和我的母親,卻只能躺在地底下任他們嘲笑,像個可憐的失敗者!憑什麽我們死了,他們還能活着?!”
關雎懂了,其實謝滿庭沒有信或者不信沈言,他只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無論怎麽樣都想試一試。
不過關雎對別人家的是非恩怨沒興趣,也不置喙,“抱歉,我真不知道我搶了他什麽東西、居然還能救你的命那麽神奇。”
他不可能把小灰灰那種缺德的玩意兒放出來為禍人間,因為它從來都不會救命,它只會奪取人的生機和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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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它救人性命,是一命抵一命。
如果它要救活謝滿庭,那就要有另外一個無辜的人,代替謝滿庭去死。
他不可能去造這個孽,更不會助纣為虐。
謝滿庭定定地看着他不說話,似乎在判斷他話的真假。
關雎也無所謂他信不信,“或許,你問問他,我到底搶了他什麽東西?找茬不是這麽找的。說我搶了他的東西,卻連是什麽東西都說不出來?有這麽無理取鬧的嗎?”
謝滿庭其實也是這麽想的,只是沈言怎麽樣都不肯說出是什麽,而之前他又确實能讓自己的腿恢複知覺,所以他只能來碰碰運氣。
關雎有這般反應,其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也知道他今天的行為比較荒唐和唐突,謝滿庭失望地垂下眼,“抱歉,打擾了。”
關雎看他身上的死氣愈發地濃郁了,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道,“為什麽不去治療呢?反而尋求這些旁門左道?據我所知,沈言好像沒學過醫吧?”
謝滿庭苦笑了一下,“如果能治好,我還會不治嗎?我又不想死。”
他又不缺錢,有病怎麽可能不治?就是治不好,他才絕望得什麽辦法都想試一試。
關雎沉默了一下,“我在國外認識不少醫學界的大拿,需要我給你介紹嗎?”
謝滿庭猛地擡頭,眼中亮起微弱的光亮,感激地忙點頭,“那就拜托你了!”
他雖然算是小有資産,但卻遠遠夠不上飛躍集團這種級別。或許,關雎認識的醫學大拿,是他夠不上的專家,能給他帶來希望。
即便關雎現在已經兩袖清風了,但他的人脈應該還在的。特別是,他能做出這種偉大的壯舉,會讓人高看一眼,多少都會賣他面子。
“沒事,只是舉手之勞。”關雎見沒什麽事了就起身告辭離開,賀洲還在不遠處的烤肉店等着他呢。
只是路過謝滿庭身邊的時候,關雎突然發現他身上似乎有股很細微的能量波動。不是人體正常的能量,而是有點像陣法。
關雎心下奇怪,離開的腳步頓了頓,“方便讓我給你把下脈嗎?”
謝滿庭愣了一下,還是把手腕給伸出來擱在桌上,“你會中醫?”
“算不上會。”關雎兩指搭上他的脈搏,被他這大夏天卻冰冷的體溫給冰得激靈了一下,難怪這大夏天的他穿得這麽厚、還一直抱着熱茶取暖,“以前跟一位老中醫學過一點皮毛。”
實則是人活久了,什麽都會一點。
更何況,他這又不是要給他看病,他只是想查探一下他體內的能量波動是什麽。
讓關雎有些意外且驚訝的是,他體內不僅有陣法,而且那陣法還似曾相識,有點像曾在賀樟身上的換命奪運陣。
只不過謝滿庭這個奪取的是生機,但布陣手法卻非常相似,就算不是同一人所為,那應該也是同一宗源。
原本關雎并不打算幹涉這世間正常的生老病死,如果現在的醫療水平救不了謝滿庭,他也不打算多管閑事,強行留住這個世界留不住的人。
可修道人管修道事,這是萬物法則授予的天職。
如今被他撞見有人用邪道手段傷天害理,那關雎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關雎有些神色複雜地收回手,問,“你的身體狀況,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我身體因為遭受過太多次的傷害,很多器官被損害得非常嚴重,已經在急速衰敗,油盡燈枯了。我現在患有腎衰竭、心髒萎縮、肝硬化等疾病,救治的手段根本就趕不上衰敗的速度。”謝滿庭說起這個一臉苦澀,“我是不是沒得救了?”
“不一定。”關雎倒沒有給他判死刑,他這些毛病都是生機缺失所造成的,也不知道恢複生機之後會怎麽樣,“回頭我幫你問問吧。”
主要是,他不想在謝滿庭面前暴露自己,也想回去研究一下這陣法有沒有辦法不着痕跡地抹去。
聽他這麽說,謝滿庭就沒有抱太大希望,因為這種委婉的話他聽過太多了,但還是感激謝道,“那有勞了。”
關雎點點頭告辭,若有所思地來不到不遠處的烤肉店。
這是家自助烤肉店,肉可以自己烤,關雎到的時候,賀洲都已經撸起袖子烤上了,遞給他一串手裏剛烤好的,“試試?”
關雎挑眉接過嘗了嘗,笑贊,“手藝不錯啊!”
賀洲笑笑,“去把後面那些蔬菜都端過來吧,我一起烤上。”
之前關雎沒到,不現烤剛出鍋的味道不夠好。
“行。”關雎吃完手裏的烤肉,疊起袖子來去把菜都端了過來,也幫忙一起烤。
不過他明明是照着賀洲一樣抹調料、一樣火候翻面,可味道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五味雜陳、一言難盡。
這讓賀洲笑話他,“你就是飯來張嘴的少爺命,別浪費食材了,我來就行。”
說着,把手裏烤好的一把烤串遞給他,“給,你先吃着這些。”
關雎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現在能吃的烤串全都是賀洲烤的,而且基本上全進了他的肚子。總不能他一個人吃,活兒全讓賀洲幹吧?
可看賀洲忙着雙手沒空,就把烤肉遞到他嘴邊,“喏,你也吃。”
突然出現在嘴邊的烤肉讓賀洲愣了一下,擡頭看了他一眼,低頭咬下烤肉:味道确實不錯,感覺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還要好吃。
所以兩人就一個人烤,一個人喂,合作愉快。
關雎吃着吃着就有些心不在焉,他有點想跟賀洲打聽賀樟那事的後續,有沒有揪出來幫賀樟畫那血陣的幕後之人。
但當初他是以老方丈的身份去的,這些事情他該不知曉的才對。
所以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關雎想了想,閑聊般地說起,“你知道,剛剛謝滿庭找我什麽事嗎?”
之前他推遲約飯時間,當然跟賀洲說了理由,所以賀洲也知道他剛剛去見了謝滿庭。
賀洲剛咬下他喂過來的烤肉,趕緊囫囵咽下才問,“什麽?”
“他說沈言能治愈他的腿,但沈言卻跟他說,我搶了沈言能治愈他的東西。我就問,我搶了沈言什麽東西那麽神奇?他卻說沈言沒說,就說我搶了。”說到這裏關雎好笑了一下,“你說這無理取鬧不?”
說完怕他不知道沈言是誰,還補充說明,“沈言就是沈家養子,跟我抱錯的那個。”
賀洲聽得直皺眉,“他這是在故意找你茬?”
沈家這個養子好奇怪,鸠占鵲巢的他難道不該對關雎感到愧疚和抱歉嗎?為何還屢次跟關雎過不去?他哪來的理直氣壯?
“是吧是吧?!”關雎無辜地連連點頭,“你也覺得他是在找我茬是吧?”
賀洲點頭,他還不解的是,“謝滿庭一個智力健全的人,怎麽也跟着他無理取鬧?”
“誰知道!”關雎聳聳肩,“大概是所謂的求生意識吧。人在絕望之下,什麽不理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賀洲想想也是,“那沈言真的能讓他的腿恢複知覺?不是現在醫術水平都沒辦法嗎?”
“不知道。”關雎故意引導賀洲往別處猜想,“他不是拜了姜大師為師嗎?大概、可能是一些玄門手段?”
如果是以前,賀洲可能根本不信,也不會放在心裏。但他自己有過相關的親身經歷,就交代關雎,“那你以後避着他一點,我看他對你沒什麽善意。”
而那些玄門手段,真的會讓普通人防不勝防。
“哦。”關雎這才說出自己真正想引出的話題,“對了,你不是也有個跟你抱錯的養兄弟嗎?你們相處得怎麽樣?他找你茬嗎?”
賀洲微微搖頭,“他沒有留在賀家。”
“嗯?”關雎佯裝不知,“他被送回親生家庭了?”
“不是。”賀洲頓了頓,還是說道,“他和他的生母為了取代我,做了不少違法犯罪的事,被關進去了。”
“啊?!”關雎驚訝得恰到好處,“咋、咋回事?”
可接下來賀洲卻沒說了,“事情有點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改天有機會再跟你說。”
套話失敗的關雎:“哦。”
算了,回頭還是從謝滿庭那邊打探吧。
賀洲太警覺,怕多問兩句就會被他察覺到什麽。
“對了,”賀洲倒是有事跟他說,“我看過你父親的車禍檔案了。”
關雎聞言,頓時吃烤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怎麽樣?有沒有奇怪不正常的地方?”
“我沒看出來。”賀洲像是不忍他失望般地遺憾搖頭,“雖然沒辦法帶出來給你看,但我自己做了一份資料整理,回頭你帶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看出問題。”
說着,指指一旁桌子上的檔案袋。
關雎見此,烤肉都不吃了,趕緊放下烤串擦了擦手,去拿起資料看。
賀洲的資料做得非常的詳細,車禍事故的時間、地點、起因,還有所有的涉案人員等等,都做了非常詳細的說明。
甚至是所有涉案人的生平事跡、社會關系,都做了詳細的調查報告。
關雎大致浏覽了一下,內容太多,決定回頭再仔細研究,擡頭對端了一盤烤串過來的賀洲感激道謝,“有心了,辛苦你了。”
賀洲微微搖頭,“沒事,職責所在而已。”
然後擱下托盤坐在關雎旁邊,定定地看着他,“還有一件事,當初你沒上失事的飛機,真的是因為被綁架了嗎?”
關雎的感激瞬間消失:“……”
這狗男人怎麽這麽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