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更合一
蒼茫的雪山冰川, 一望無垠。
落在此地的修士,目标太過明顯不說,還不容易遮掩, 幾乎是厲害修士們的狩獵場。
常聽寒在冰川中疾行, 抽出腰間軟劍一路收割,被他捉到的落單修士, 皆來不及做任何掙紮, 便被重創, 由千景山河圖的圖靈送出去。
因是比試, 某方面來說, 常聽寒還是手下留情, 并未将其一劍封喉。
他的軟劍,極易取走對方性命。
僅僅半日功夫,放眼望去, 冰川上便無法再看到其他外宗修士,常聽寒眉頭一皺,收起那柄正滴血的軟劍。
他從懷裏摸出一支金色令箭,令箭上浮現清晰的黑色字跡。
第一位,常聽寒, 十一。
第二位, 陸之星, 八。
第三位,洛央, 六。
常聽寒微微彎唇。
還算不錯, 沒有辱沒他們蓬萊仙門之名。
他揣好金色令箭, 從芥子囊裏取出一顆回靈丹吞下, 繼續朝向前方的雪山而去。
千景山河圖內的幾大宗門皆各有心思。玉衡宗和禦獸宗早早便結盟, 相互照應。天醫派極有錢,提前買下大把符篆不說,還出靈石雇傭天音宗弟子保護。長生閣有錢但摳,合歡宗則不受任何一宗待見,哪個宗門都怕無聲無息地着了對方的道,所以這兩個宗門都是單兵作戰。
而最眼高于頂的滄海門,則退而求其次,在符術宗弟子求來時,勉強答應與對方結盟。
然而,這兩兩結盟的抱團,也阻擋不住蓬萊仙門弟子的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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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仙門弟子表現過于搶眼,即便是分開,也仿若各自為王,緊緊盤踞住金色令箭前三位。
這種實力,讓其他宗門的弟子皆匆匆停了彼此争鬥,意圖相互抱團,把最有威脅性的蓬萊仙門弟子給打出千景山河圖。
雪山之上,方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符術宗弟子與天音宗弟子,在陸之星出現時,眼神交彙後,默契止戈,短暫形成結盟,一致攻擊襲來的白衣女子。
陸之星抱着長琴,手指快速撥動琴弦,龐大的紅色靈氣溢散出去,四面八方的音波呈包圍之勢襲向對方。
符術宗弟子往外抛符篆的同時,還立即催動法杖晶石,配以法決術印,意圖施展術法。
另一位天音宗弟子,則開啓了B-Box口技,嘴巴一張一合,形成了節奏型極強的音波,如一柄柄尖刃般直沖圍剿他們的音波而去,為臨時盟友争取時間。
陸之星還是第一回 見過這樣的音修,神情微滞後,手腕微轉,激烈緊張的铮铮琴音再度傳出。
符術宗弟子抛出的那些護身金盾術符篆,方方正正的金色盾牌将他與臨時盟友團團圍成好幾圈,卻被陸之星的音波輕而易舉寸寸穿透,咔嚓破碎,等到近前時,音波威力已然削弱許多。
天音宗那位弟子嘚啵嘚啵的尖刃音波,不僅輕松抵禦對方的音波,餘下的音波之力還朝着陸之星的方向而去。
陸之星動作快速地抱琴退後,符術宗弟子随之将完整的法決術印打出,從雪地裏沖出的無數綠色藤蔓如影随形,意欲将其絞殺。
陸之星連連後退,待藤蔓襲來時,她以長琴做擋,身形翩跹,仿佛在雪地裏跳起舞來,以琴弦迎擊藤蔓,每一步都精準踩點,發出刺耳尖銳卻并不破碎的曲調來。
那些曲調的音波,如旋風般,将襲來的藤蔓根根攪碎。
符術宗弟子和天音宗弟子驚得下巴都能掉下來。
音修還能這麽搞?
千景山河圖外的蓬萊仙門長老,平靜的眼眸裏透着幾許滿意,陸之星在此曲的造詣上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容長風微微凝眸,視線落于三人有來有往的對戰之上。論修為論技巧,那二人都不敵蓬萊仙門音修,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符術宗長老與天音宗長老相繼唉聲嘆氣,将先前被打出來的弟子送去醫治,已然準備好再接收新的倒黴兒出來了。
然而,下一刻,變故陡生!
一位青衣劍修從底下一個位置極隐蔽的山洞內飛出,朝着陸之星而去。
陸之星正在反攻的緊急關頭,力扛對方的術法與音波時,一道金色劍意也襲至身前。
原本穩操勝券的女子心頭重重一跳,身體的本能反應令其速速調轉方向,以琴抵擋南襄的劍意。
與此同時,後方的藤蔓刺進女子身體,化為尖刃的音波也将女子剮得全身是傷,衣裳幾乎成破布挂在身上。
陸之星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怒得通紅。
“你們!”
南襄的劍意在陸之星的長琴上留下一道白痕,琴弦也被砍斷了一根。
她正欲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一道悠揚的笛聲音波攜着綠色靈氣而來,在陸之星的周圍形成綠盾,且那綠色靈氣還在不斷治愈對方的傷勢。
“不好!”南襄道,“兩位道友快助我一臂之力!”
陸之星怒極:“晚了!”
南襄破盾時,陸之星懷抱長琴,不斷奏出以笛聲相和的琴音,紅色靈氣與綠色靈氣相互纏繞,音波不斷融合,在她的身後,隐隐出現音波具象。
後方的符術師操控法杖,不斷向這裏丢小術法,音修吞了顆潤喉丹,繼續發動口技音波。
加之南襄的金色劍意,綠盾被破之時,治傷中斷,陸之星噴出一口鮮血,卻依舊支撐起身後海浪滔天的音波具象。
那股仿若面對浩然巨物般的心驚肉跳,讓南襄感受到危機,轉身之際,卻看見對方胸口衣裳破碎之處,隐現一縷金色。
南襄虛晃一槍,手持長劍便遲緩地飛身往音波具象襲去,女子唇邊揚起冷笑,将靈氣完全灌注其上,欲要将完整的音波具象壓下來。
然而下一刻,下方突然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姐姐,小心!”
在青衣少年後方,竟咻地飛來另一柄本命劍,精準挑開女子胸前的衣裳,金色令箭掉落下來,第一時間被本命劍接住。
南襄:“拿來吧你!”
本命劍心随意動,轉瞬便飛回南襄手中,他笑得得意,走時還用金色劍意給對方補了一刀。
然後在後方符術師和音修趕來之際,溜得飛快!
若非南襄做出要與音波具象硬拼的舉動,陸之星也不會選擇将這音波具象凝實,想要一舉送他們三人出去。
貪多必失,反被算計。
陸之星被這劍意傷的不輕,又遭完整的音波具象反噬,直接吐血昏倒在地。
符術師和音修追不上南襄,便準備補刀陸之星,将其送出去,減少一位厲害對手。
與此同時,另一位白衣少女陸之月從雪山一角飛身而出,她不停吹奏笛聲,層層綠色靈氣化為音波之盾,為陸之星擋住襲來的攻擊。
陸之星與陸之月姐妹二人,同習音修。陸之星擅攻擊,陸之月卻習音之一道中的另一脈,防禦和治療。
治療之術雖不敵丹修的靈氣,但随修為愈高,治愈效果便也越強。
陸之月不斷給姐姐治療的同時,還在全力防禦對方。
符術師與音修先前便靈氣消耗過多,又皆是金丹初期,耗不過對面金丹中期的女子。
兩人沒有猶豫,轉身就走。
南襄腳底抹油溜得飛快,他将自己的金色令箭按在陸之星的金色令箭上,兩者合二為一後,排名直線躍升。
第一位,南襄,十三。
第二位,常聽寒,十二。
第三位,洛央,七。
金色令箭排名的變化,惹得各地躲藏的修士一陣驚呼。
玉衡宗的南襄将蓬萊仙門的陸之星幹掉了?這麽猛?
玉衡宗弟子雖不如蓬萊仙門出名,但幾位修為高的,事先也被其他宗門弟子知曉。
南襄的姓名,便在其中。
金丹中期劍修對上金丹中期音修,雖說單打獨鬥上,劍修比音修的優勢會多那麽一點,但那可不是普通的音修啊!
那是蓬萊仙門的音修!
能将蓬萊仙門的音修幹掉,此人必定也是頭號大敵!
一時間,這群修士們意圖圍剿蓬萊仙門弟子的同時,又多了一個外宗弟子的姓名,南襄。
千景山河圖外,蓬萊仙門長老面容鐵青,隐隐盛着怒氣。容長風又在樂呵呵地笑,與身旁的禦獸峰峰主說:“這笨小子,腦袋總算長進點了。”
禦獸峰峰主深有同感地點頭。
上回宗門比試,南襄被褚尋從頭到尾坑騙的那一場,仿佛還歷歷在目。
太慘了。
蓬萊仙門長老臉色更難看。這都算笨?那被陰了一手的陸之星算什麽?蠢?
這玉衡宗委實太過嚣張!
然而,蓬萊仙門長老與滄海門宗主一樣,無法出聲去呵斥。
他是化神期,容長風是渡劫期,雖僅相隔一個大境界,但這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
況且,容長風話裏話外都沒有提及蓬萊仙門,他想上升到以宗門說事都說不了。
着實可恨!
在這一刻,蓬萊仙門長老與滄海門宗主對容長風厭恨又憋屈的心情,幾近達成了同頻的共鳴。
作為現場唯一渡劫期大能的容長風,自然是愛說什麽就說什麽,甚至看累了,還從禦獸峰峰主那裏要來些小點心,一邊吃一邊笑眯眯地看。
至于其他宗門之人,都在忙着送受傷弟子去醫治,深得茍之精髓的玉衡宗弟子,至今還沒有被打出來。
天音宗宗主心裏恨着容長風,表面卻還笑容滿面地道:“容宗主厲害啊!貴宗教出來的弟子,修為不怎麽樣,如今卻一個都沒有出來。”
容長風聳了聳肩,嘆道:“唉,沒辦法,誰讓咱們玉衡宗是小門小戶呢,沒那麽多修煉資源呀。弟子挨打多了就會逃,總不能連逃都不會逃吧?”
說罷,他瞅向剛剛被打出來的一名天音宗弟子,無辜地攤開雙手:“不會吧不會吧,這年頭不會還有人連逃跑都不會吧?”
天音宗宗主:“……”
閉嘴吧容長風!
其他弟子被打出來的宗門:“……”
感覺有被侮辱到。
尤其是滄海門宗主,氣得面色漲紅,險些維持不住自己溫文爾雅帶笑的假面。
簡直就是小人得志!
禦獸峰峰主早已習慣宗主拉仇恨的模樣,不過以前是在宗內,現在直接攻擊到宗外了。
他也不擔心。
畢竟宗主是渡劫期大能,在場加起來都不夠他一個人打的。
問題不大。
禦獸峰峰主繼續慢悠悠喝茶,吃着點心,旁邊禦獸宗長老送完受傷弟子們,也跑來這裏蹭吃蹭喝。
這副好似沒臉沒皮的模樣,着實讓其他宗門在暗中默默唾棄。
千景山河圖內,修士們相互争搶金色令箭還在繼續。不過如今餘下之人皆适應環境,借地勢躲躲藏藏,在雪山中全部裹一層白衣,甚至用白帽将頭發裹住,似乎想要與冰雪同化。
而森林山脈內,修士們則換成青色與綠色的衣裳,用來做自己的保護色。
蓬萊仙門、天醫派與玉衡宗的弟子服,有天然的環境優勢。
玉衡宗大多弟子随機落地點在森林山脈內,都在躲躲藏藏,再找準時機幹掉別人。
青佑青城落地點不遠,兩人合作,奪得兩枚金色令箭後,便一路從連綿雪山趕至森林山脈。
從極寒之地,突然到炎熱地帶。這一冷一熱作用下,即便是修士,也有些受不了,不得不消耗靈氣緩和。
如今留在雪山冰川的玉衡宗弟子,便只剩下南襄與褚尋。
常聽寒知曉己方宗門弟子被其他門派弟子奪走金色令箭後,便加快搜尋外宗弟子的速度,以及尋找同門。
褚尋進來後,第一時間不是奪取金色令箭,而是尋找容瑜的蹤跡。
只是這回落地距離應該是與師姐相隔甚遠,所以他嗅不到師姐的氣息。
褚尋并不急着奪取金色令箭,千景山河圖為期七日,在第七日結束時,弟子才能攜帶金色令箭出去。
經過這幾日的混亂後,等金色令箭集中在少數一些人手裏,那時候再奪取也不遲。
小貓咪是一只會偷懶的小貓咪,不願意早早浪費靈氣,奈何有不長眼的修士偏要針對他。
天醫派與天音宗的弟子皆是金丹初期,兩人見同為金丹初期的褚尋落單,便決定聯手對付他。
天醫派的少女甩出大把毒丹,炸出一片毒霧,黑色霧氣将褚尋淹沒,不斷往周圍擴散。
丹修與音修及時吃下解藥,音修拿出一支唢吶,吹得凄凄慘慘,黑色音波如蛇影一般鑽進毒霧裏,與黑霧相融,令人防不勝防。
褚尋飛快後退,退出毒霧中心距離。待退到朦胧黑霧的區域時,他面色微白,屏息從芥子囊裏摸了摸,摸出一顆紅色的西瓜味糖豆服下。
這還是師姐之前在他屋裏煉丹時,看他玩各種顏色的毛線球,便用丹爐煉出一鍋五顏六色的糖豆。
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褚尋百毒不侵,不想浪費丹藥,但要做一做表面戲,便用糖豆代替丹藥服下。
他喚出法杖,握緊法杖的手指溢散出明黃色的靈氣,法杖頂端镂空的血色晶石随之微亮,無數尖銳冰棱瞬發而出,将如蛇影的黑色音波擊得粉碎。
那丹修見褚尋吃下紅色丹藥後,完全沒有影響地釋放法術,驚詫道:“難道他吃的百解丹?只是百解丹為白色,這顏色我怎麽沒見過?”
旁邊音修是知曉百解丹的,他一聽這丹藥的名字,亦是大驚。
百解丹能夠解上百種常見毒素,在二品丹藥中都極為難得。
千景山河圖外的天醫派長老也蹭地站起來,死死盯着少年手中的丹藥:“傳聞中,最為完美的百解丹才會變成紅色,突破品階,難道這是三品百解丹?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
有黑色毒霧遮掩,天醫派長老也看不清褚尋服下的那粒丹藥有沒有丹紋,只知道對方服下後又重新變得生龍活虎,必定是百解丹無疑!
這不似斷腸散,加減一味藥會有一品與二品之分。百解丹只有二品,三品便是突破其品階,是傳聞中的存在。
煉出突破品階的丹藥,并非小事。
天醫派長老目光灼灼地瞧向容長風,想要從對方口中知曉那天才丹修的名姓,眼中期待至極。
容長風:?
幹嘛呀?
不就孩子調皮了些,比試累了,想吃顆糖豆嗎?
他芥子囊裏還有一罐女兒給的各種水果味的糖豆呢,當做來大比之前,給靈參降靈雨十幾日的報酬。
容長風不顧衆人的審視,繼續老神在在地坐着,看向水鏡裏有八百個心眼子的徒弟。
容長風不答,天醫派長老又不能逼問,只得遺憾地坐回原位。此刻除了禦獸宗,其他宗門之人臉色都不太好。
玉衡宗都出了位渡劫期大能了,難不成還要再出位能煉制突破品階的丹藥的丹修不成?
滄海門宗主壓制怒氣,此刻新仇舊恨,恨意直達巅峰,他不由出聲問道:“容宗主,敢問貴宗何時又出了這麽一位驚才絕豔的煉丹師來?是那位殷峰主嗎?”
“殷峰主?”容長風笑吟吟睇眼過去:“那可不是。嗐,殷峰主她老啦,這些都是年輕人的事啦。”
禦獸峰峰主吃糕點的嘴直抽抽,生怕下一刻容長風就被打。
現場宗門之人,沒有一個是比殷霜寒小的。甚至可以說,殷峰主的年紀與他們相比,都算是年輕。
一句話,輕松得罪所有人。
沒有人再去自讨沒趣問是誰,并且容長風憑借過硬的實力,也成功沒有挨到打。
容長風在心裏啧聲。
為了給他女兒遮掩身份,他是多麽的不容易啊!
還是讓他“驚才絕豔煉丹師”的女兒,繼續深藏功與名罷。
容長風視線再度睇向水鏡,落在毒霧中少年的身上時,眼眸微頓,若有所思。
雪山中騰起一片毒霧。
這樣的毒霧,極容易被人發現。
天醫派的少女試了兩三種毒素,發現确實無法奈褚尋如何,終于确定方才少年吞下的是百解丹無疑。
她面色凝重地呵聲:“此人極不簡單!看來得祭出大招了!”
少女再次甩出一大波青色丹藥,在空氣中炸開的同時,少女連忙抛出一顆青色丹藥的解藥給同伴,“此乃我自創的腐毒,金丹初期定然連一刻鐘都堅持不——”
少女沉重之語還未落地,便睜大眼睛,徹底卡了殼。
遠遠地,隔着黑霧,她依稀看見那青衣少年同樣吞下一顆青色丹藥。
“什麽?!”天醫派少女驚愕出聲,“他竟也有腐毒解藥!”
小貓咪看見他們吞了青色丹藥,便也裝模作樣地吞了一顆青色糖豆。
他還在毒霧裏偷偷用舌尖抵了下味道,這回的糖豆有點酸甜,是青蘋果味的。
天醫派弟子自傲的毒素被輕而易舉破解,徹底呆傻住。音修知曉指望不上同伴,便繼續吹奏唢吶,想要借霧氣遮掩,隐蔽地攻擊對方。
褚尋做完戲,又開始借法杖瞬發冰棱,接着便瞬發出一顆顆火球。
熊熊火焰将毒霧燃地一點不留,冰棱射向四面八方。
與此同時,褚尋方才借毒霧遮掩,拖延時間,另一手所捏的法決術印也快速成型。他将術法用力打出去後,無數粗碩的綠色藤蔓從雪地裏竄出,緊緊絞住對方兩人不說,甚至形成了藤蔓囚籠,勒的對方都快窒息。
兩人腿腳都不快,被纏上後更是無法掙脫,臉色漲得青紫,命懸一線之時,千景山河圖的圖靈同樣将二人送了出去。
褚尋撿起地上掉落的兩支金色令箭,便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前面的雪山。
不多時,常聽寒遠遠趕來。
他看向被燃去不久的毒霧,遙遙遠眺,眼眸微眯,卻沒有發現對方的任何蹤跡。
這顯然是個身法方面的高手。
常聽寒繼續向前,仔仔細細查探周圍,不放過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看臺上的天醫派長老已經完全坐不住了,自己徒弟那腐毒有多難解他是知道的,花了整整三年的功夫,才研制出這麽一味毒來,連他都需要花上半月的時間才能破解。
要麽這自創之毒,已被旁人早早研制出來。要麽便是這解毒丹,可破解腐毒在內的許多毒素!
不管是哪一種,對方丹修天賦都極為優越。若是後者,說句天生丹修都未嘗不可。
天醫派長老都來不及去管自己昏迷的徒弟,腆着臉走至容長風身邊坐下,撫着雪白長須道:“容宗主啊,您可否說說,煉制這青色丹藥的究竟是何人哪?”
容長風哼笑:“與那紅色丹藥是同一人。”
天醫派長老大驚。
若是同一人,定當是後者猜測無疑了。
天醫派長老心頭火熱,眼中透着想挖牆角的微光:“容宗主,看在咱們兩宗門這麽些年的靈石交易上,真不是那殷峰主?”
容長風不答,只沖他攤開手。
天醫派長老:?
容長風挑起一邊眉毛,理所當然道:“不是說這麽多年靈石交易嗎?”
天醫派長老:“……”
他忍着打死對方的沖動,默默摸出一袋靈石交到容長風手上。
容長風颠了颠,繼續伸着手。
天醫派長老繼續放了一袋。
對方還是那副死樣子。
他又放了一袋:“容宗主……”
容長風:“不是。”
轉手就将那三萬靈石給收進芥子囊。
天醫派長老滿臉興奮:“那是誰?”
容長風:“那是另外的價錢了。”
天醫派長老:!
給你三萬靈石了!
你這奸商!
天醫派長老氣呼呼地回去,他已經醒悟過來自己上了容長風的當。
估計後面給再多靈石,容長風都會打太極,不會說出那人的名字。
太過可恨!
好在容長風做人不行,還算有點信用。他說不是,幾乎十成可能就不是。
天醫派長老迅速與另一位長老悄聲說話,讓對方去打聽這位驚才絕豔的玉衡宗丹修。
容長風輕輕勾唇。
嗐,這年頭水果味糖豆都有人争搶着要認絕世靈丹。
啧啧,造孽呦。
常聽寒在一處雪山洞內發現了陸之月的防禦靈盾,進而尋到自己的兩位同門。
陸之星被音波具象反噬,加上南襄的劍意,傷勢很重,即便是回春丹也難以治愈傷勢。
常聽寒發現對方用衣裳遮蓋,也掩不去的劍意痕跡時,細細觀摩一番,問道:“這是誰傷的?”
因為常聽白,蓬萊仙門弟子記住了玉衡宗。陸之月道:“是玉衡宗的劍修。”
常聽寒點頭。
再遇到玉衡宗弟子,他會更加注意,能在金丹之境便擁有劍意之人,不可小觑。
他抛出一枚三品靈愈丹:“給她服下,不要拖了我們蓬萊仙門的後腿。”
陸之月低眉接下,道了聲謝。
元嬰期修士煉制的三品丹藥,很快便讓陸之星清醒過來。
女子醒的那刻,第一句話便是無盡的憤怒:“我要殺了他!!”
“姐姐!”陸之月立即出聲提醒她,“聽寒師兄救了你。”
常聽寒三個字,讓陸之星一個哆嗦。身上遮蓋的衣裳因為她的動作,已然滑落下去。
她看向山洞口處常聽寒的背影,再低頭看看自己近乎破碎的衣裳,連忙從芥子囊裏拿出新的衣裳換上。
陸之星跌跌撞撞地去認錯:“聽寒師兄,是我大意。”
常聽寒嗯了聲,他低眸用手指刮了刮那只金色令箭,道:“休整一夜,調息狀态,明日繼續。”
陸之星:“是。”
千景山河圖內,修士并不會因為丢失金色令箭而被挪移出去,只有身受重傷,岌岌可危且沒有強烈留下的意志時,才會被圖靈送走。
否則失了令箭,還可再次搶奪。
常聽寒在山洞洞口前坐下,微微後靠,支起一條腿,拇指來回摩挲那支金色令箭。
上面清晰的黑色字眼,昭示現在的排名。
第一位,南襄,十三。
第二位,常聽寒,十二。
第三位,洛央,八。
透過金色令箭,常聽寒只知曉洛央的情況,不知道弟弟與秦然如何。
秦然修為最低,還是個丹修,但如何說也是他們蓬萊仙門之人。倘若第一日便被踢出去,那可真是丢盡了宗門臉面!
常聽寒自知憂心無用,不再多想,阖起眼眸,恢複靈氣。
此刻,接近傍晚,落日餘晖落進森林,映得葉子都金燦燦的。
容瑜和霍曜直往灌木從裏鑽。
一個是血薄還脆的丹修,一個是沒什麽用的戰五渣禦獸師,兩人拼命茍起來,争取不參與進任何一場争鬥中。
這一日,兩人悄咪咪見了多場争鬥後,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武力值問題。
容瑜自問好歹還有個殺傷力強的金手指技能,以及師弟給的三張五雷符,而霍曜,僅有一只小綿羊。
更可怕的是,或許小綿羊的武力值都比他高點。
兩人到了一處極為靜谧的地帶。
容瑜悄聲問埋進草叢的霍曜:“你買了符篆嗎?”
霍曜:“不知道大比能不能用,就買了一些基礎符篆和三張高級符篆。”
說罷,霍曜還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這些高級符篆貴得要死。”
容瑜嗯了聲。她知道霍曜有高級符篆,心裏安定了些。
好歹兩個戰五渣還能靠高級氪金道具打打配合,不至于一輪游。
兩人繼續狗狗祟祟前進,眼看天色漸晚,雙方都想要尋個稍微安全點的地方躲起來,繼續茍住。
這處森林也不知存在多久,樹木高聳入雲,有些樹幹粗到兩人一起才能勉強環抱起來。
兩人不想暴露行跡上山,小聲商量後,便準備尋個隐蔽樹洞鑽進去休息。
容瑜盯上了幾株周圍滿是灌木叢的大樹,和霍曜分別過去扒開灌木探探情況。
霍曜扒開的那叢灌木,裏面竟有個樹洞,他剛準備探手往裏面摸摸地方,看能不能裝下兩個人。
卻不想竟摸到一片衣角,樹洞內藏着的人也立即驚叫一聲。
這聲不算小的驚叫,立即将這片森林周圍的其他人給引了過來。
霍曜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調轉頭,意圖狂奔。
林汐生怕別人一劍捅進來,便以最快的速度鑽出樹洞,意圖滑跪結束第一項宗門比試。
沒想到看見的竟是同門!
“霍曜!”她小聲叫他。
霍曜已經聽到齊嗖嗖馭劍飛來的聲音,将林汐往下一壓:“你要害死我們了!”
林汐:?
這個“們”是誰?
藍傲塵與同門一位師妹,以及符術宗一位弟子趕到時,對面的兩位合歡宗弟子也一并趕來。
“打擾了!”合歡宗兩位弟子看清對方後,便意圖逃跑。藍傲塵與那位劍修師妹,以及符術宗弟子呈三方包圍之勢,将人截住。
合歡宗魅術了得,甚至于可以聯手編織幻術,織出一張大網,令人沉淪其間。
奈何在場僅有兩人,且皆是金丹初期,根本敵不過金丹後期的藍傲塵、金丹初期的劍修師妹和符術宗弟子。
有劍修師妹與符術師牽引住,藍傲塵飛身一劍,寒芒畢露,劍刃劃過身體時,兩位合歡宗弟子口吐鮮血,無力再聯手支撐。
畢竟只是宗門比試,彼此又沒有仇怨,不必鬧出人命。
外面各宗前輩皆能看見他們在千景山河圖裏所作所為一事,藍傲塵可是知道的。
所以藍傲塵沒有要其性命,只重創對方後,等圖靈将其送走,再取走那兩支掉落的金色令箭。
但他沒有離開。
藍傲塵微微垂眸,看向眼前這處安靜的深深灌木叢,方才這邊傳來的叫聲,絕不會有錯。
他向劍修師妹以及符術師打了個手勢,兩人輕輕颔首,開始在灌木叢中搜尋。
藍傲塵馭劍升高,雖然容易被旁人發現,但只要尋到那人,他的金色令箭便能超過洛央!
這第一日,竟讓玉衡宗奪了風頭。
金色令箭前三,他們滄海門必須有名!
容瑜手舉着好些草充當灌木,安靜如雞,但眼見對方這種用劍往灌木裏戳的動作,尋到她們是遲早的事。
果不其然,遠處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啊”!
林汐被符術師拎了起來,霍曜是第二個,兩人如同小雞崽般被人捉住,距離容瑜不遠的劍修師妹立即回頭,疾奔過去。
她利落地從兩人身上搜出兩塊金色令箭,遞給落下來的藍傲塵。
然而,即将脫離危險之際,容瑜耳邊突然傳來清脆的“叮——”一聲。
【檢測到支線任務六:宗門大比中,容瑜在森林山脈地域被藍傲塵捉住,被滄海門女弟子四處摸身,最後拽開她的外衣,從她的小衣裏勾出那支金色令箭。
容瑜從未受過如此屈辱,紅着眼睛卻依舊哽着脖子道:“我南師兄不會放過你們的!我爹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們玉衡宗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藍傲塵嗤笑:“我宗有渡劫期老祖,何懼畏誰?畏你宗化神嗎?”
容瑜咬牙,繼續嘴硬冷笑:“你便等着看好了!”】
容瑜:?
我宗化神?
宗主爹可是渡劫期啊。
這劇情線究竟崩成啥樣了?
還有,她明明已經快逃出生天了好嗎?!
“零零三。”容瑜遲疑,“你确定再繼續下去,劇情不會更進一步崩壞?”
系統:“我只負責你這部分不崩壞。快!”
容瑜:“……”
懂了,擺爛員工。
管它誰劇情線出不出錯,只要自己不出錯,就怪不到自己身上。
容瑜蹭地站起身,兩只耳邊還插滿各種草,她丢開手裏頭握着的草,揮去耳邊的草,遠遠怒罵道:“放開他們!”
“若不放開他們——”不等三人回神,容瑜便妙語連珠道,“我南師兄不會放過你們的!我爹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們玉衡宗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藍傲塵:?
他自然知曉容瑜的爹是誰,只是雙方比試,只要不太過得罪,那等前輩大能如何會出手?
真是被那樣一個厲害爹嬌慣得很。
不過也由此可見,父女二人關系極好。
藍傲塵不敢多得罪容瑜,看她仿佛在看一個耍脾氣的小女孩般,他兀自擋下師妹的劍,語調帶着幾分縱容,與她好聲好氣道:“你将金色令箭給我,我不傷你們,你們在此想玩多久就多久,可好?”
容瑜:?
這畫風怎麽有點不對?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