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更合一 (1)
雪山上, 褚尋與常聽寒一前一後地疾行,掠過天際。
褚尋一邊施以疾速術,一邊配合法決, 捏起繁複術印, 明黃色的靈氣不斷從五指溢出。
緊追其後的常聽寒只能看見前方少年的背影,以及那在黑夜中不斷溢散的明黃色靈氣。
常聽寒不懼對方施術, 恰恰相反, 他寧願對方多多施展術法, 靈氣才能更快耗盡。
若是符篆, 他還需要忌憚一二。
而金丹初期的術法, 再厲害, 又能厲害到哪裏去?
常聽寒深瞳緊鎖住前方少年,抽出腰中軟劍,準備進行最後的收割。
褚尋掐訣失敗後, 往嘴巴裏丢了顆回靈丹,在冰雪峭壁間縱跳的同時,繼續鎮定自若地捏起法決術印。
千景山河圖外,認出少年使的是何等術法的符術宗宗主停下參悟“滋啦滋啦滋啦”六字法決,皺眉瞧着水鏡中的少年, 眼神頗有些不贊同。
“金丹初期, 便想要逞能使出分.身術?”符術宗宗主斥道, “完全就是亂來!”
分.身術,高級術法之一。
施展出來, 可有一個本體, 兩個分.身, 以假亂真, 從而迷惑住對手。
一般只有元嬰期才能使出不說, 且此術法對修士與符術一脈的親和度天賦要求頗高,元嬰期尚且都要八分親和度天賦。
若金丹期想使出,最起碼要達到九分天賦以上。
更何況,這還只是個金丹初期!
符術宗宗主在對方又一次失敗後,連連搖頭。這玉衡宗弟子太過于逞強,怕是再過不久,便要被常聽寒給打出千景山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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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瞧向斜下方位置的容長風,見那人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淡笑模樣,卻無端讓人覺得對方勝券在握。
符術宗宗主皺眉。
難不成這還能有反轉?
他心思剛落下,水鏡中少年結術印的手指越來越快,明黃色靈氣大量溢散而出。
最後,褚尋在雙手之間打出完整的法決術印。明黃色光芒乍現,将少年的身形完全包裹住。
常聽寒心頭一跳,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他再度丢出一張疾速符,不惜耗費大量靈氣,想要追趕上白衣少年。
雙方近在咫尺之時,常聽寒欲橫劍而過。此刻,褚尋在雪山中跳躍的身形,從一個,突然變成了兩個,分別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兩者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常聽寒微怔,就是這短暫的剎那,兩個白衣少年複又奔遠,讓他連分辨真假的機會都沒有。
常聽寒沒有再追,他執劍站在原地,眼睫傾覆下來,隐于月色下的面孔,一半清晰,一半晦暗。
好,很好。
金丹初期便能勉強使出分.身術。
想來那便是第一的容瑜了。
常聽寒見識過太多蓬萊仙門的天才,來外宗三年,還從未被任何弟子戲耍過。
他眸裏藏着隐隐的怒氣,然而更多的卻是遇到對手的興奮。
常聽寒睜開雙眼,一雙星眸如出鞘的劍那般明亮。
他收起軟劍,立于風雪之中,須臾,原路返回。
看清水鏡中白衣少年身形一分為二時,符術宗宗主早已震驚得無以複加,他激動起身:“不可能!這不可能!區區金丹初期,怎麽可能——”
符術宗宗主死死盯着兩個一模一樣少年離去的身影,雖然不是完整的分.身術,但對方也算是勉強使出這高級術法。
金丹初期!金丹初期!
符術宗宗主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倘若金丹初期便能勉強使出,那符術一脈的親和度天賦,最少也有九分天賦啊!
玉衡宗的運氣怎會如此之好?!
容長風還在嘆氣:“唉,老啦!都是年輕人的天下咯!”
符術宗宗主聽着對方的風涼話,越發覺得妒忌,怎麽這麽多天賦優秀的弟子都去了玉衡宗?
他忍不住刺道:“貴宗這麽多優秀弟子,容宗主為何不将他們送去蓬萊仙門,令其修為更進一步?難不成容宗主是想藏着掖着,阻了對方的修煉之路?”
“此言差矣。”容長風嘆息,“我玉衡宗小門小派,可比不上你們這些有錢的大宗哪!送弟子進蓬萊仙門多貴呀?一個要大幾十萬靈石呢。你看我玉衡宗這不一下子湧出好些資質不錯的弟子,要送肯定是一起送吶。我做宗主的,當然不能厚此薄彼。”
容長風用力眨了眨眼,眼裏沁出淚花:“可我玉衡宗平日運轉都極為不易,哪裏還有靈石去送這些弟子入蓬萊仙門呦!只能一點點艱辛攢靈石,不知要攢到何年何月,才能攢到呦!”
說罷,他頗為感動地扭頭說:“可我沒想到符術宗宗主如此仁德,竟然對我宗弟子的将來這般憂心,想來是十分願意贊助他們去蓬萊仙門求學的罷?”
符術宗宗主:“……”
你怎麽不去搶!
四周齊刷刷投來目光,就連蓬萊仙門長老也看了過來,符術宗宗主頓時一個激靈。
方才那些憂心弟子的話都說出去了,此刻也反悔不得。
符術宗宗主心裏後悔不疊,對上容長風含淚的殷切目光,忍痛給了對方一袋沉甸甸的靈石。
容長風颠了颠,重重嘆了口氣:“五萬靈石,唉!”
禦獸峰峰主努力安靜地吃糕點,吃得差點咳出來。
符術宗宗主面色變了幾變,咬牙又摸出一袋更重的靈石,遞到他手裏。
容長風颠了颠,咂了下嘴,還是有些可惜:“十五萬靈石,可以送半個弟子,也還成罷。剩下的巨款得咱們小宗慢慢攢咯!”
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符術宗宗主付出了大筆靈石,差點氣得半死。
短短一日,經過滄海門、天醫派與符術宗的前車之鑒,沒有人再想去挑釁容長風。
畢竟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過,一不留神還會被對方坑靈石,簡直可恨至極!
看臺上徹底安靜。
千景山河圖內,大多數弟子也尋好躲藏的地方,準備休息,待明日再繼續争奪金色令箭。
容瑜、林汐和霍曜三人輪流守了一夜,好在無事發生。
身處安全地帶,三人都沒想動,更沒想着出去打打殺殺,只簡單清潔一下,吃些果腹的靈食,繼續在此茍住。
倘若附近有修士打起來,三人便會等雙方争鬥結束後,再悄咪咪轉移陣地。
如此,三人茍到了千景山河圖內的第三日,容瑜都還不知道自己短暫問鼎過金色令箭的榜首位置。
後面這兩日,修士厮殺并不激烈。
不似第一日落地時便開始打打殺殺,大家都各種躲躲藏藏,專挑落單的修士去揍。
像褚尋這種獨自一人,又是金丹初期,修為并不算高的對手,一般兩個金丹期修士結伴便敢現身,欲奪對方的金色令箭。
褚尋不願在前幾日頻繁浪費靈氣,消耗丹藥,奈何修士偏偏找上門來。
若遇容易解決的,他便順手解決了。若是難纏的,他也不與對方多交手,扭身便施以疾速術疾行。
目前來說,千景山河圖裏還沒有人能夠追得上他。
褚尋這一路邊打邊逃,得到的金色令箭數量也在緩慢上升。
在進來的第三日午後,褚尋終于越過雪山冰川,抵達森林山脈。
然後因為修為不高且落單,又陸陸續續遭遇幾波修士的伏擊,金色令箭的數量已經到了十五,擠下了第一位的南襄。
金色令箭上的黑字實時變換——
第一位,褚尋,十五。
第二位,南襄,十五。
第二位,常聽寒,十四。
八十八位弟子中的一大半都被送了出去,金色令箭增長緩慢,足見剩下的人是多麽能藏。
褚尋這個黑馬名字,如容瑜一般,再次進入衆人的視線。
褚尋好歹是個金丹期,知道他的人要比容瑜多一些。
這也讓一部分修士知曉,金色令箭上的第一第二皆是玉衡宗修士。
于是,剩下拼命茍住的修士對玉衡宗弟子的警惕,不亞于蓬萊仙門弟子。
常聽寒再度看見個沒聽過的名字,眉頭皺起:“褚尋是誰?”
陸家姐妹也沒聽過。
常聽寒收起金色令箭,眸中有着深思。他不再說話,繼續趕路。
殷素卿雖然沒碰上南襄,卻意外碰見茍了三日的謝迢與謝迢的師兄,她毫不猶豫地加入其中,準備茍到結束之時再出去。
連綿的雪山冰川與森林山脈地域太大,想在短短幾日裏,将餘下躲藏的修士全部尋出,難度頗高。
只有像蓬萊仙門弟子這種自恃實力強橫,且不屑躲躲藏藏,才會光明正大地行走。
剩下的修士全員深谙茍之精髓。
然而,千景山河圖內的平靜,在第三日半夜之際被全然打破。
容瑜正守在樹洞前,接替霍曜守夜。
這幾日的森林裏沒有出現過任何生靈,極為安靜,所以容瑜對出現的細微聲音也很是敏銳。
大抵在夜半之時,四周的灌木叢倏忽傳來輕輕搖動,并非是修士而來的腳步聲,而像是草叢裏的東西在動。
容瑜暗自警惕起來。
她正欲叫醒樹洞中的同伴,那點輕動卻像是一種信號般,讓周圍的灌木甚至是樹都開始搖晃,葉片劇烈抖動,刷刷的聲音,亦将藏于樹洞裏的人驚醒。
霍曜拖着林汐出來,容瑜毫不猶豫地甩出大把毒丹,炸出毒霧,将前方露出身形,密密麻麻游來的嘶嘶蛇群困入其中。
這些拇指粗細的毒蛇只是普通的煉氣妖獸,一品斷腸散足以應付。
霍曜施展起最基礎的禦獸之法,無數白色靈氣從掌中竄出,馭使後方的靈獸退去。
林汐負責給同伴遞解藥,時不時地抛出毒丹,清掃漏網之魚。
三人配合默契,不出片刻功夫,便将這群煉氣靈獸全部解決。
然而,真正危險的還在後面。
随着一陣地動山搖後,仿佛有無數生靈破土而出,森林裏充斥鮮活的鳥雀聲音,夏日的蟲鳴,以及……不斷往下滴落的腥臭涎水。
啪嗒,啪嗒。
霍曜感覺到頭發有些濕,忍不住用手抹了把,順便還仰頭往上看去:“這是什麽玩意兒——卧槽!”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靈蟒盤踞在後面的樹上,正張開血盆大口向霍曜的腦袋咬來。
林汐抛出毒丹炸開,短暫麻痹靈蟒的同時,容瑜直接給它來了個金手指技能,手指粗細的藍紫色波狀物将靈蟒腦袋直接炸碎,盤踞樹幹的蟒身也軟塌塌地掉落下來。
三人被噴了一臉的血。
容瑜都沒來得及揮清潔術,前方又襲來一波白色的蟻群,所過之處,青翠的草木皆變得枯黃,仿佛被剎那間吸去生機。
“糟糕!是噬命蟻!”林汐在外歷練幾年,比他們見識要多一點,“噬命蟻會吞噬生機,若被盯上會很麻煩,我們快走!”
三個人頂着滿頭血開始奔逃。
容瑜揮了個清潔術後,還回頭看了眼。只見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蟻翻越過無數蛇屍與靈蟒屍體後,殘留一地白骨,一丁點血肉都沒留下。
她心頭驚駭,使出不甚熟練的疾速術,跑得更快。
同伴齊刷刷丢出疾速符,向前狂奔,驚起一樹的鳥雀,同時也驚動了在這附近的修士。
森林中突然冒出來的這些妖獸,修為并不高,最高的也只是金丹期,對于金丹後期的洛央來說,宛若砍瓜切菜般。
她敏銳地聽見前方傳來奔逃的腳步聲,便閃身到一棵繁茂的大樹後,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容瑜三人逃亡至此處,一道刺目的劍光當頭落下,她腦袋後仰,扯住霍曜,霍曜扯住林汐,三人齊齊後仰及時剎住車,才免于被那道劍光給砍得重傷。
少女從樹後踏出來。
洛央手裏那柄劍還在不斷往下滴着血,她沖容瑜甜甜的笑:“漂亮姐姐,雖然你之前幫了我,但我也不能放過你呦。”
後方噬命蟻速度極快,近在咫尺,那抹顯眼的白色,清晰地落在洛央眼裏。
她瞳孔驟然一縮,也顧不得再搶對方的金色令箭,轉頭馭劍比誰跑的都快。
隔得很遠,還能聽到洛央罵罵咧咧道:“怎麽招惹了這麽個玩意兒啊啊!”
噬命蟻,成群結隊最為可怕,普通火焰之術還無法傷之。如果不能一次性解決全部,但凡被一只噬命蟻鑽了空子,吸附在皮膚上,都會吃不小的苦頭。
最有效的解決辦法,還是用火,且只能用異火。
然而戰五渣三人隊裏只有林汐知道解決噬命蟻的辦法,且默認隊裏沒有異火,所以只能死命逃竄。
經由洛央這一耽擱,後方的噬命蟻即将追上他們。容瑜全身汗津津的,正要甩出五雷符,與這群噬命蟻拼了時,少年聲音清晰地傳來:“師姐,用異火。”
容瑜手掌向後一松,一縷夾雜細微的藍紫色火焰落地。那縷火焰掉落在蟻群裏,仿若是落入熱油裏的水,迅速燃起一片,甚至還噼裏啪啦地炸開。
下一刻,少女被少年攬住,躍至一旁的樹上。
眼前火光漫天。
那片吞噬無數生機的白色噬命蟻,全數葬于這場熊熊燃起的火焰裏。
林汐整個人靠着樹幹慢慢滑落下去,除了呼吸,一動都不想動。
霍曜扶着樹幹,彎腰用力喘氣:“容瑜,你,你有異火,怎麽,怎麽不早說啊?”
容瑜:?
是她不想說的嗎?
她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種田丹修,她也不知道能用異火啊!
容瑜同樣累出一身汗,她給自己揮了個清潔術,又吃了顆回靈丹,方才慢慢緩過來。
前方夾雜一縷藍紫色的火焰逐漸消弭時,千景山河圖外的天醫派與長生閣的人坐不住了。
天醫派長老仔細盯着那異火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這到底是什麽異火。
他撫須時,驚地将雪白長須都扯下幾根,道:“難道這是長生界至今未曾發現的第十二種異火?”
長生閣長老連手中的寶貝算盤都摔了,盯着水鏡裏消弭殆盡的火焰,滿臉的驚疑不定:“極有可能。”
兩人齊齊瞧向容長風的背影,想要問出口的話頃刻又咽了回去。
天醫派長老問件事便給了三萬靈石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當事人自然不想再被坑。長生閣長老則完全是因為摳,一個靈石也不想拿。
于是,雙雙望着容長風淡定的背影,只覺得對方藏的夠深的,且足夠神秘,底蘊十足。
其他宗門之人也紛紛看向那位仿佛不管遇何事都無比淡定的玉衡宗宗主,心中越發忌憚。
就連蓬萊仙門長老也微微側目。
往年玉衡宗送去蓬萊仙門的弟子,都比其他宗門優秀一些,只是過于少了,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靈石不夠?
無論是真的也好,還是托詞,他都會一一如實與宗門禀告。
滄海門宗主羨慕嫉妒恨,偏偏一個字都不能說,生怕再度被現實嘲諷一波。
容長風已經快活吃起旁邊的靈果。
這是禦獸宗長老方才溜達到滄海門靈膳堂裏免費搜刮的一波靈果,三人并排吃起瓜來。
容長風對容瑜有異火一事雖有些驚訝,但也懶得尋根問底。反正寶貝越多,阿瑜應對危險也更有把握。
還有,這小徒弟很不錯。
容長風十分滿意,然後淡定地剝了個橘子。
這一夜,因為各處妖獸的突然侵襲,金色令箭的排名又出現了細微變化。
第一位,常聽寒,十五。
第二位,褚尋,十五。
第三位,南襄,十五。
僅僅第四日,千景山河圖裏的大多修士便已筋疲力盡。
除了禦獸師。
在這種妖獸衆多的環境下,強大的禦獸師可謂是如魚得水。
自從褚尋出現後,以他的禦獸能力,愣是沒有讓身後的戰五渣三人組再出過一次手。
容瑜知道大反派很強,卻沒想到他強到這種程度。讓妖獸退避三舍便罷了,竟還能讓妖獸去攻擊別人!
褚尋甚至還能抽出空,給容瑜介紹一些不常見的妖獸,以及對付它們的方式。
小金龍望着容瑜那滿臉驚異中又透着贊嘆的模樣,驕傲地一甩尾巴:“哼!顫抖吧女人!你是無法抵抗我主人的魅力的!”
褚尋沒理它,繼續教給她與妖獸有關的東西。倘若将來出現昨夜的情況,師姐獨自一人時,也能夠應付。
霍曜都跟着學了不少知識。
有褚尋在,三人總算不用鑽那些已經藏有蛇蟲鼠蟻的灌木叢,閑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後。
殷素卿因與兩位實力不錯的禦獸師結伴,應對這些妖獸也頗為輕松。
其他人不會禦獸,都只能硬拼。
南襄與常聽寒在冰川遇上時,一人對上三人,本該不敵時,但冰川底下竟竄出一條冰龍,加入混戰。
南襄趁着混亂,這回成功将陸之星送出去,順帶還送出個陸之月,再次到手一支金色令箭,逃之夭夭。
常聽寒攻擊太過強橫,拉滿了冰龍的仇恨值,最後他幾乎是耗盡一身修為,才将那條冰龍給斬碎。
南襄遠遠地躲着,還想再殺個回馬槍,将常聽寒也一起送出去。
不過他見對方垂着腦袋,半跪在冰川上,久久起不來身時,站在原地仔細想了想,還是選擇腳底抹油地走人。
若是常聽寒吞完藥,搖搖晃晃地起身,整體狀況都十分不好時,他或許還會去搏一搏。
但這麽大個丹劍雙修之人,能讓自己陷于如今這般危險的脆弱境地?
肯定有詐!
出于多年歷練的經驗,南襄直接跑路。
久久等不來人的常聽寒,輕輕低嘆一聲,他掀開那雙冷淡的眼睛。一掃低頹之勢,周身氣勢節節攀升。
他将軟劍收回,繼續前行。
在第四日入夜後,南襄與常聽寒一前一後地離開雪山冰川地域,抵達森林山脈之處。
僅僅一夜功夫,南襄便成功與殷素卿會合。
第五日,常聽寒尋到了弟弟常聽白,知曉對方僅獲得四支金色令箭時,臉色一沉。
千景山河圖內,一共有八十八支金色令箭。秦然、陸之星與陸之月都已被送出去,洛央目前情況不明。
他與弟弟的金色令箭加一起,也僅僅十九支罷了。
四分之一都沒有。
如何能拿第一?
常聽寒重重摩挲那支金色令箭上的名姓,沉聲問:“南襄與褚尋是同一個宗門嗎?”
常聽白點頭。
他雖然金色令箭沒拿到幾支,但先前被圍攻受傷,躲在暗處時,八卦倒是聽了不少。
“他們都是玉衡宗的。”
常聽寒眼眸微頓。
這兩人的金色令箭加在一起,便足有三十一支,遠勝過他與弟弟十二支。
這兩人,最起碼也要解決一個,才能保住他們蓬萊仙門第一的位置,以及拿到最高金色令箭的數量,得到那團白色異火的獎勵。
時間緊迫,常聽寒與常聽白繼續尋找修士。
奈何剩下的修士像是泥鳅一般,即便有外在妖獸的幹擾,可每每發現其行跡,都會借地勢溜得極快。
不過,這期間,他們也打出去兩位玉衡宗弟子,藍欽與李仁德,可惜一支金色令箭都沒掉。
很明顯早早便被人奪去。
第六日時,他們與洛央會合。
洛央有九支金色令箭,加起來還是夠不上那兩位玉衡宗弟子。
“真晦氣!”洛央忍不住罵罵咧咧,“若非那噬命蟻,我都捉住三個玉衡宗弟子了!”
常聽寒眉頭一緊:“此處還有玉衡宗弟子?”
洛央點頭。
常聽寒唇角抿起,倘若那三人皆有金色令箭,那便是又拉大了雙方差距。
僅有一日的時間了,他比南襄還少了一支金色令箭,蓬萊仙門比玉衡宗少的更多。
常聽寒皺眉不語,他沒有再休息,起身出去。常聽白和洛央自然也不敢歇息,跟在他後面。
三人在林間隐去身形,快速搜尋。
殷素卿在一處隐蔽山洞裏灑滿各種令毒物退避三舍的藥粉,謝迢與他的師兄也守在此處沒有出去。南襄拿到十六支金色令箭,直接美滋滋地準備躺贏到最後。
待明日時辰一到,他們這些人便會自動被傳送出去。
然而,在第六日的夜裏,妖獸的攻擊越發兇猛,甚至出現一只僞嬰期修為的妖獸,距離元嬰只差一步之遙。
蓬萊仙門三人合力,才将這頭僞嬰期妖獸斬殺。
也幸虧這強有力的妖獸攻擊,讓躲在暗處的修士暴露行跡,常聽寒再獲得一支金色令箭,穩穩壓住第一的南襄。
千景山河圖第七日的清晨,金色令箭排名如下——
第一位,常聽寒,十六。
第二位,南襄,十六。
第三位,褚尋,十五。
常聽寒渾身浴血,衣服上的鮮血還未凝固,很快又會再覆上一層,如此反複,整個人像是從血裏撈出來的一樣。
待妖獸退去後,他才給自己揮了清潔術,方才的血衣頃刻變回白色,白衣依舊如新。
洛央與常聽白邊打邊尋一整夜,實在是沒力氣了。即便吃下靈愈丹,将體內靈氣快速補足,精神也有些跟不上。
常聽寒低頭凝着手中的金色令箭。
蓬萊仙門一共二十九支金色令箭,與玉衡宗差了一些,必須尋到南襄與褚尋其中一位,方可反敗為勝。
他瞥向困得快要睡過去的常聽白與洛央,目露沉思,倒也沒急着出去四處尋人。
因為現在着急的人,不會是他。
……
與他們相隔不遠之地,容瑜與褚尋正坐在樹上,雙雙隐藏在樹葉間,悄咪咪地觀察對方。
與常聽寒三人的疲憊不同,容瑜剛在樹洞裏安靜睡醒不久,精神奕奕。
有師弟的禦獸之術在,昨夜森林裏的混亂,幾乎沒有影響到他們。
此時,還有一只只妖獸兔子支棱起耳朵,在前方給他們探聽敵情。
霍曜與林汐還在樹洞裏睡着。
若說前方是戰争殺戮,他們這裏就是歲月靜好。
不僅如此,昨夜妖獸混亂之際,容瑜還撿漏了一支滄海門弟子的金色令箭。
出于第一次令牌自動相融操作的教訓,容瑜這回将那支孤零零的金色令箭直接藏進樹裏。
按照新的同數便能上一位的操作來說,師弟再需一支,就能拿到三人并列的同數第一了。
但容瑜沒有急着給他按上。
誰知道出去後,三人同數,還會不會有加時賽。
以防萬一,容瑜想要做兩手準備。
她悄悄問了褚尋:“師弟,你打得過常聽寒嗎?”
褚尋實話實說:“有點困難。”
小金龍沒想到一直很會的主人突然滑鐵盧,震驚道:“主人你怎麽能這麽說?會降低這女人對你的崇拜感的!”
褚尋:?
打得過就打得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難道嘴上說打得過,就能打得過了?
容瑜一聽他這麽說,也不想小貓咪去冒險。她點點那支金色令箭,小聲道:“那咱們就在快出去的時候将金色令箭壓上去好啦!”
褚尋微微歪頭。
他低聲問:“師姐,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想法?”
容瑜:“沒有。”
褚尋:“雖然戰勝他有點困難,但他的速度沒我快,我也不會輸。”
雖然很難贏,但他也不會輸。
不會輸的小貓咪想要師姐的崇拜。
容瑜不想小貓咪冒險,但在小貓咪的極度真誠與保證下,并且聽他說了之前甩開常聽寒的事跡後,這才将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有一點冒險,但如果成功了,他們兩個将雙雙徹底暴富,從此翻身農奴把歌唱,踏入有錢修士的行列。
褚尋衡量了一下這個計劃對師姐幾乎為零的危險程度後,輕輕颔首。
兩人坐在樹上靜靜等候。
他們第一日進入千景山河圖時,便知曉離開之前會有圖靈進行時間的提示。
但具體提前多久,尚且不知。
容瑜淡定得很。
反正他們這邊還剩一支金色令箭,在最後時刻按上,搏一個同數順位第一。
南襄的确如常聽寒所料出了山洞,奈何兩者離得太遠,幾乎橫貫森林山脈的地域,全部走完都需要三四日。
常聽寒從原先的鎮定,到支起腿頻繁看向四周的些許不耐。
難道玉衡宗弟子放棄了排位第一?為保住宗門第一,不要挑選的獎勵了?
常聽寒眉宇間生出些許戾氣,他忍着不耐,繼續在此等待。
大抵等到辰時,千景山河圖圖靈的聲音傳遍雪山冰川與森林山脈的地域。
【半個時辰後,各宗比試結束,我會将千景山河圖內剩餘弟子全部送出。】
容瑜開始算時間。
褚尋也沒有立刻出去引戰,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容瑜塞給他許多回靈丹,又叮囑他兩句後,少年便帶着那支金色令箭飛身出去。
聽見動靜,常聽寒立即擡頭。
雖然少年一身青衣,但常聽寒還是憑借那過人的身法,認出了對方。
疑似那名容瑜的少年?
他竟也是玉衡宗之人?
此時此刻,知曉他身上可能不少于十三支金色令箭,常聽寒更不可能放過他。
若是拿到他的金色令箭,那麽蓬萊仙門将反敗為勝!
常聽寒擋下少年用法杖瞬發的術法,在追上去之前還囑咐常聽白與洛央:“此人速度極快,你們跟不上,莫要去追,以免中了埋伏!等我回來!”
常聽寒馭劍追上去。
常聽白與洛央對他的實力很是信服,連哥哥(聽寒師兄)都說速度極快的,他們定然追不上。
千景山河圖內還有其他實力強勁的玉衡宗弟子,他們若中埋伏,便會直接影響常聽寒弟子第一與宗門第一的可能。
兩人安靜在原地等待。
容瑜見常聽寒囑咐常聽白與洛央留下後,眼眸不禁一亮。
她其實也不知道計劃能不能進行,只能賭一賭玉衡宗南襄與褚尋對他們的威懾力。
畢竟玉衡宗只有一人現身,且帶着明顯的引誘跡象。
對方弟子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困倦,也是此次計劃順利進行的砝碼之一。
種種因由之下,常聽寒确實沒有再讓兩位困倦的同門追過去。
容瑜搓搓手,興奮地等待時間流逝。
這回,她要搞波大的!
千景山河圖外,蓬萊仙門長老險些要不顧形象地起身,對着水鏡斥責常聽寒。
那玉衡宗弟子還暗藏一支金色令箭,就是故意引誘他跟上去!
倘若留在原地,最後出了意外,也能直接将師弟師妹的金色令箭奪走成為第一。
偏偏常聽寒就生出這麽一副傲氣與傲骨,弟子第一與宗門第一他都要從別人手中奪過來!
蓬萊仙門長老被氣得半死,幾乎已經預見到那詭計多端的玉衡宗弟子,在最後一刻,将那支藏起來金色令箭按上,穩穩壓住常聽寒一頭,成為此次弟子同數的順位第一。
滄海門宗主也要被氣死。
他此次開啓雪山冰川與森林山脈兩大地域,就是為了避免地域太小,以至于其他宗門修士全軍覆沒,只有他滄海門與蓬萊仙門弟子表現搶眼,讓其他宗門面子太過難看。
所以他就搞了這麽個能讓其他宗門修士存活一兩個下來的超大地域。
誰知道,還是全軍覆沒了。
而且最後全軍覆沒的竟還有他滄海門!
原本還剩兩位滄海門弟子幸存者的,卻在第六日夜裏的妖獸襲擊後,分別給常聽寒與玉衡宗弟子一人貢獻一支金色令箭!
至此,全軍覆沒!
滄海門宗主氣得都想離開,然而他待會還要忍痛給旁宗弟子發放獎勵。
若是蓬萊仙門弟子得了獎勵還好,倘若被玉衡宗弟子得到,白白便宜了容長風,那他現在就要吐血!
滄海門宗主眼見常聽寒追着褚尋越來越遠,幾乎已經能夠預見到對方被算計的最終結局。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不忍再看。
森林中,青衣少年被白衣男子緊緊追着,兩人如離弦之箭般快速移動。
褚尋想給師姐争取最多的時間,便意圖将常聽寒引出更遠的距離。
但他也不能做的太過,所以幾乎是一邊打,一邊跑,揮動法杖,瞬發各種術法砸過去,手裏捏出繁複的法決術印。
常聽寒擔心對方再次使出分.身術,便屢次打斷對方的施術。他想乘勝追擊時,對方又會再度靈巧地避開。
常聽寒知曉此人身法極為了得,以他金丹巅峰的修為,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然而金丹初期與金丹巅峰終究差距兩個小境界,每次常聽寒劍落之時,褚尋都會承受巨大壓力,能夠明顯感覺到體內氣血上湧。
他邊打邊逃,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
常聽寒察覺到不對勁時,褚尋已經将他引出很遠的距離。
誘他前來,卻不與他正面交戰,争這弟子第一,且其他玉衡宗弟子也并未出現。
此人的行為,似乎并不在與他相争,只在于拖住他一般。
常聽寒眼皮猛地一跳,不再去追褚尋,立即馭劍急匆匆地往回趕。
褚尋自然是攔住對方。
他喚出小金龍,施展融靈之術,将修為生生拔高到與常聽寒同樣的金丹巅峰。
并且當着對方的面,将自己的金色令箭按在另一支金色令箭上:)
常聽寒本以為對方拖住自己,是為了給其他玉衡宗弟子埋伏己方兩位同門争取時間,卻沒想到他是為了行如此卑鄙無恥之手段!
常聽寒氣得冷笑。
專門将一支金色令箭留在最後,那是不入流修士的小人行徑!
此人實力如此強勁,但在這等修士裏,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