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殊眼皮一跳,要是再看不出來桑昭是個怪物,他的眼睛就可以捐掉了。
他的猜測沒有錯,所有能聽見心聲的都是怪物。
白殊握着石榴汁的手都在細微顫抖,他在怪物面前有一種天然的顫栗,來自生物本能的臣服,急忙擡手想要擰上瓶子蓋子 :“你應該要比賽了吧,等比賽結束後再喝吧。”
桑昭沒吭聲,吞咽唾液的速度加快,忍受不了誘惑似的看向白殊。
他能感覺到祭品身上有種非常矛盾的氣息,一邊擁有着動物本能的想遠離他,卻又主動在水裏滴了自己的血液來誘惑他,讓他渾身上下的感官都變得饑.渴難耐。
桑昭吞咽口水的動作加快,連胸膛都有了輕微的氣氛,就像野獸喘着“嗬嗬”的粗氣,那雙眼睛冰冷得沒有一點人類的感情,冷漠地盯着獵物:“你在誘惑我,你想要什麽?”
他試着用以往的經驗去解讀白殊這一番行為,向他獻祭出他想要的祭品,用來獲得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
白殊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臉上的表情都有一瞬的空白,誘惑他?
他只是想吸引桑昭的注意,讓他們幾個怪物打起來而已。
這也算誘惑嗎?
還沒等白殊想明白,就看見桑昭漆黑的眼瞳變得像深淵的洞穴,裏面蠕動的卻不是光亮,而是一條條滑膩的尾巴,正争前恐後地想從眼眶裏鑽出來,想将面前的人拉進去,拉進深不見底的洞穴裏。
桑昭整張帥氣的臉都因為那雙眼睛變得無比詭異,連帶着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會感覺恐怖:“你沒有向我祈願的資格。”
白殊在看到他眼中争先恐後想往外鑽的東西,大腦就“嗡”的一聲陷入了某種十分玄妙的境界,連帶着他在說什麽都沒有聽見。
理智在瘋狂叫嚣,讓他閉上眼!轉頭!不要看!
可在看見那些在深淵的洞口瘋狂聳動的東西時,他像被抽幹了腦幹似的,連眨眼的動作都十分遲緩,時間被無限拖長。
等白殊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從籃球場上消失了,他置身于一片漆黑的地方,被那些在桑昭眼睛裏瘋狂聳動的東西拖進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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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一切超出了白殊的想象,他連動都不敢動,他莫名覺得那些“深淵”是活的,是某種人腦無法想象、無法延伸的東西。
它們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這樣的空間,但它們是活的,将他籠罩在這裏面。
白殊的大腦運轉得極慢,生鏽的機器一樣稍微動一下都會發出咔嚓咔嚓的滞塞聲,他茫然地看着這片空間裏唯一的亮色,他們挨得極近。
桑昭只要一低下頭就能看見白殊茫然的臉,他瞳孔渙散得不成樣子,大腦在對他進行保護,讓他不要去注視這片空間的任何一個地方。
一旦他去注視、去思考,就會陷入某種超過他想象的惘然裏,陷入瘋狂。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裏拿着的水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那瓶水裏添加了白殊的血液,它可能根本不會進入這個空間,引起一絲一毫的注視。
但現在,白殊腳下踩着的深淵驟然活了過來,它們争先恐後的擠進那個狹窄的水瓶裏,最後硬生生将瓶子撐爆,裏面的水流迸濺開來。
一滴冰涼的水流濺到了白殊臉上。
白殊緩慢地轉動眼珠子,看到了逐漸逼近的頭顱,他的眼睛無法聚焦,渙散得讓他連人臉都看不清,此刻向他逼近的頭顱不再是桑昭那張帥氣充滿荷爾蒙的臉,而是一個未知詭谲的龐然大物。
光是直視它,都讓白殊感覺大腦陷入了一種無法言語的狀态,他連感知、意識都快失去了。
他的身體陷入了龐然大物的身軀裏,柔軟、冰涼、又滑膩,有什麽東西像尾巴一樣纏繞在他身上,一圈又一圈,想要像絞殺獵物一樣殺死他。
冰涼的液體在白殊臉上流淌,起初他以為是怪物流下的口水,可越來越多的冰涼液體幾乎将他整張臉打濕,白殊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
桑昭一接觸到白殊,大腦裏象征理智的那根弦就“砰”地一聲斷了,白殊整個身體都快陷進他的身軀裏,他快将他完全吃到肚子裏了,用身體上的感官把白殊舔了一遍又一遍。
可他仍覺得不夠。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這麽饑.渴過,渴到連白殊的一根手指都反複舔.舐,吸取着他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祭品香氣。
他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裏,可吃到肚子裏之後呢,他品嘗過這樣的美味,要如何忍耐祭品徹底融為他的一體,再也找不到的事?
這個念頭只閃過一瞬間,理智就被沖垮,他變成了沒有思想的野獸,只知道不斷給獵物打下标記,一口口舔舐,直到撕咬着将他吞到肚子裏為止。
從眼眶落下的冰涼液體讓白殊稍稍有了一點神智,他感覺身體被緊緊束縛着,渾身陷在未知的怪物的身軀裏。
這短暫的清醒,讓白殊脊背一陣陣發涼,渾身都在劇烈顫抖。
他是怎麽敢主動招惹怪物,想讓他們打起來的?
他憑什麽認為他會駕馭這幾個怪物,淩駕于他們之上?
他那麽弱小,在怪物面前連求生的念頭都生不出,居然會可笑到認為能在幾個怪物之間周旋。
白殊胸膛不斷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淚從他的臉上流淌,又很快被怪物舔舐幹淨。
哪怕是他的眼淚,怪物也像吃到了絕佳美味一樣舔舐不夠。
可他會死的。
怪物就像面對一個無比好吃的食物,他會吃的耐心一點、細致一點,但最終都會把食物吞到肚子裏。
怎樣都是死,他為什麽不能拼那億萬分之一的可能。
白殊渙散的眼睛驟然聚焦,他不敢去望那個恐怖的頭顱,一旦他接觸到它,大腦就會開始自動防禦讓他陷入那種茫然,對外界沒有一絲反應的狀态。
無知,等于安全。
白殊臉上還有源源不斷的淚珠,他無法控制眼淚流下:“像您這樣偉大的存在,也會食用別人打下烙印的食物嗎?”
桑昭吞食的動作驀地一頓,周圍的“深淵”都流動起來,空氣中隐隐有幾分暴躁的氣息。
別人?
那個觊觎着他的祭品,散發出惡心的發.情味道的人類?
整個意識空間內沉靜的肢節瞬間狂躁起來,白殊餘光瞥到,大腦短暫的轟鳴一聲,趕緊閉上眼睛,高高仰起脖頸,像一只瀕死的天鵝:“有兩個怪物,和您一樣對我垂涎不已。”
意識空間內狂躁得幾乎要掀起龍卷風的肢節動作一頓。
他聽懂了。
那雙冰涼的眼睛微微眯起,略帶審視地看着眼前的獵物,連帶着對他的桎梏都松懈了些。
白殊的心高高提起,一刻也不敢放松,他的手僵硬的去扯脖頸上纏繞的紅絲帶,像拆禮物一樣,露出脖頸上斑駁交錯的青紫,嘴角揚起一點近乎挑釁的笑:“差一點吃掉一個別的怪物打上标記的獵物,感覺如何?”
白殊感覺到空氣一點點變得森冷,冷得他牙齒都要打顫了,他并不意外怪物會生氣,即便是野獸對自己的獵物都會有占有欲,更何況是能力強大的怪物。
他的聲音近似蠱惑的響起:“為什麽不去跟他們争呢?不讓符合您心意的獵物打上自己的标記,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要将被別人沾染過的食物吃到肚子裏。”
白殊眼睫顫抖得很厲害,他慢慢靠近怪物,不敢睜眼,否則他就會看到怪物臉上的表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麽……憤怒。
他到現在都不敢直面怪物,會讓他陷入瘋狂,可未知也會加深恐懼。
白殊離怪物很近,臉頰都貼在了怪物滑膩的身軀上,顫抖的眼睫像振翅的蝴蝶,脆弱得輕輕就能捏死。
他顫抖着眼睫,在那個滑膩、可怖的龐大身軀上落下近乎虔誠的一吻,宛如一個崇敬神明的信徒。
可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像西方神話裏能蠱惑人心的魔鬼,也像某種弱小的植物,會悄無聲息地在野獸身上留下毒素、麻痹它們的神經。
“殺死他們,您就能擁有一個完完全全、只屬于您的獵物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