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殊能察覺到周圍空間碎裂的速度慢了下來,但他還是不敢松口,他這一下發了狠,用力到足夠在徐灼脖頸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當然,這一前提得是徐灼是一個普通人的情況下。

到現在白殊都還沒明白,為什麽徐灼在聽到他的話後,會那麽快就識破他,還這麽生氣。

難道怪物和怪物之間是能聯絡的嗎?

白殊的表情一瞬變得非常古怪,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徐灼的異常吸引。

在被他咬住脖頸這樣脆弱的部位後,徐灼臉上露出的神情稱得上漠然,那雙橙黃色的獸類豎瞳,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情緒,可他的四肢卻無比僵硬,像有微弱的電流順着被咬的地方蔓延到了整個身體。

電流帶動起了意識空間肢節們的狂亂,它們掙紮着鑽出來,形成了黑色的蠕動的潮水,一點點蔓延着向面前站着的人而去。

徐灼內心湧起一股煩躁,這樣理智與感性相反的結果,不亞于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他——

他享受白殊給予的任何回饋,無論是溫柔的觸碰,還是血腥的反撲。

白殊的動作微微松開了,他的瞳孔一瞬間放大,像看到又或者是遇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他被侵襲了。

無處不在的肢節從走廊、地板、空氣,所有人類能想象、以及不能想象的地方鑽進來,順着他的腿蜿蜒爬行。

明明是無形的存在,卻讓白殊的大腦變得潮濕、黏糊,像陷進了一片泥濘沼澤裏,他無法看見,但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甚至能聽到它們爬行蠕動時“嘴裏”發出的聲音。

它們像螞蟻一樣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骨骼。

[他是騙子,但他好香、好想吃,斯哈斯哈——]

[爬行、爬行、爬行、爬行、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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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殊感到無比悚然,身體陣陣發涼,它們的動作雜亂又規律,無論尾巴舞動的有多狂躁,它們都堅定的執行着一個目的。

爬到他的腦袋裏。

白殊僵硬地松開嘴,雪白的臉上第一次真正露出驚恐的表情。

那些滑膩的身軀是無形的,他既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卻看不到它們。

徐灼冷漠的臉上露出一抹不悅的情緒,白殊退開了,他并沒有感到滿足。

那些肢節也是精神攻擊的一種,無形的存在,卻強烈得不容忽視,能用來操控敵人神智,但現在徐灼能清楚地感覺到,它們對于操縱白殊的大腦沒有一點興趣。

比起操縱他,讓他變成傀儡,它們更想長久地在那裏留下自己的味道,就像野獸找到了一個未經造訪的地方,迫不及待打上自己的标記。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它們是他原始的本能。

白殊感覺大腦似乎都變得遲鈍起來,有無數像他曾在怪物臉上看到過的細線進入了他的大腦,冷汗順着臉頰滾落,牙齒都在顫栗:“你們是什麽東西,滾出我的大腦。”

狂躁的肢節一頓,它們密密麻麻宛如一團黑線一樣盤踞在一個地方,遠遠看着就是一團黑影,一旦仔細看就會看到無數條滑膩的色彩斑斓的尾巴。

數量多得讓人産生密集恐懼症。

白殊的話音落下,它們齊刷刷地開口。

[你騙我們,你只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你為什麽不親我,為什麽要抗拒我,為什麽不像剛才那樣重重地咬我一口。]

它們存在的目的似乎只剩下渴望白殊這一件事,沒有理智,所思所想都是最原始的欲.望。

白殊有一瞬間的暈眩,大腦承受不住蝴蝶振翅的嘈雜聲音,痛苦的皺起眉,像有一千根針同時紮進了大腦裏。

可緊接着,白殊就感覺疼痛感驟降,那些黑線一樣的東西似乎從他的腦海裏離開了。

徐灼臉色冷若冰霜,在聽到肢節們的話時,他差點控制不住地想将它們弄死,冷着臉強迫着它們退出白殊的大腦。

祂是一個瘋狂和理智結合的矛盾體,只有将瘋狂剝離出來,他才能保持現在的狀态,永遠漠視地看着人類的文明延續,而不是提前結束他們的文明。

白殊腦袋裏針紮一樣的疼有所緩解,臉色發白,嘴唇都變得有些幹裂,舔了舔幹燥的唇瓣,倏地意識到一件事。

他的謊言被識破了。

在徐灼說出那句“越漂亮的人就越會騙人”時,他就隐隐感覺到了,剛才那群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在他大腦裏留下的話,除了證實這一點,還讓他發現了一件事。

徐灼沒有生氣到恨不得想要馬上殺了他,這點從他咬他空間破碎的動作就立刻放緩了也能看出來。

這個認知,讓白殊臉色好轉了許多,嘴裏還彌漫着淡淡的鐵鏽味,他擡眸看向徐灼,手放進兜裏:“你在生氣,你覺得我在騙你嗎?”

白殊微微皺眉,略微一點疑惑和無辜的樣子,他的腦海裏已經快推斷出事情的真相了,面上仍然一副茫然無辜的樣子。

甚至試着靠近徐灼,仰着臉,不解地問:“你不相信越畫屏和桑昭是怪物嗎?不相信他們想吃掉我?”

徐灼被他的突然靠近打得措手不及,眯起了眼睛,一般人類經歷過空間破碎、肢節入侵都會表現出恐懼,白殊不退反進确實讓他驚訝了一下。

但他不會再被白殊的任何語言迷惑。

他已經有了一次經驗,不會再上當。

眼前這個人類的話,是比精神控制還要可怕的存在。

徐灼冷眼審視,似乎對白殊的靠近不為所動。

即便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獻祭的味道溢滿他的鼻腔,垂在身側的手指都在痙攣的顫抖。

感受到徐灼的冷漠,白殊的睫毛抖了一下,他保持着這種若即若離的距離,沒有上前一步讓兩人貼在一起,仰着頭的角度襯得他格外無辜 :“我怕疼,也怕死,……就算真的有一點點欺騙也不過是想活下去。”

他的手放在兜裏,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拿出來。

徐灼的全副心神都用來抵抗白殊帶來的刺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就在這時,白殊猛地将口袋裏的防狼噴霧拿了出來對準徐灼的眼睛一通噴。

知道身邊圍繞着怪物,買了防身用具居然不随身攜帶,他的心是有多大。

徐灼下意識地閉眼,可緊接着就反應過來,這幅皮囊的眼睛對他來說也只是個器官,只要他想,他身體的任何地方都能視物。

可眼前噴霧的白煙散去,哪裏還有白殊的身影。

怕死?怕疼?

徐灼面無表情的臉因為太過憤怒竟然露出了一絲扭曲的笑意,腳下的地面随着他的笑漫出了一層灰色的霧,正飛速将整個校園籠罩在其中。

徐灼閑庭信步地走着,動作不緊不慢,白殊的逃跑似乎對他造成不了任何觸動。

他臉上的笑意越擴越大,最後呈現出一種近似于癫狂的表情,無數條細線在他皮膚下游走。

這是他第二次讓白殊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灰色的霧短短幾秒就籠罩住了整個校園,像單獨隔離出了一個世界,只是這個世界一片死寂,聽不見一點聲音。

同樣的嘈雜在三個不同皮囊的腦袋裏響起,他們那雙相同的橙黃色豎瞳閃爍着冰冷的光,不約而同地凝視着同一個方向。

[又被騙了、又被騙了、又被騙了、又被騙了!]

[找到他!讓他選!只有一個活命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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