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殊沒想到輔導員口中所說的新室友會長得這麽好看, 還這麽具有個人色彩。

他身上穿的衣服大概是某個族群的标志性衣服,色彩鮮豔又繁多,搭配着他妖異的臉卻異常和諧。

“你好。”白殊禮貌地沖他點點頭。

烏憬在莫傑希介紹白殊時, 視線就落在了他身上, 眼睛裏閃過一抹情緒, 又飛快消逝不見蹤影,輕輕颔首。

托新室友的福,白殊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轉移了,等他看到坐在床邊笑吟吟注視着他的徐灼時,眉心一跳。

比看着一個怪物從人類皮囊裏鑽出來更加恐怖的事, 大概就是鑽出來的怪物又鑽回了那個皮囊裏, 并且頂着那張臉融入進了人類社會裏,還只有你知道他的真面目。

白殊瑟縮了一下,那天的記憶還歷歷在目, 身上的每個關節都還殘留着被纏繞的酸痛,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恨不得馬上離開這間宿舍,離開這裏。

莫傑希又插了一句:“殊殊,他跟你一個專業,你平時上下課時帶着點他。”

白殊僵硬地點點頭, 轉身将裝了衣服的書包放在桌子旁邊。

旁邊莫傑希和孫江在和烏憬交流,好奇他是哪個族的人。

“苗族?遠達寨?”孫江驚呼一聲,雙眼放光:“那你們會下蠱嗎?”

孫江又想起來網上流傳過的梗:“下蠱要村支書同意嗎?”

白殊背對着他們收拾衣服的動作一頓,慢慢轉過身,烏憬坐在椅子上, 側對着他, 從白殊的角度能看到他烏亮的黑發, 一部分編成了辮子,用流蘇頭繩紮着。

留着長發卻不會顯得女氣,身上的色彩搭配豐富得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白殊注意他卻不是因為這些,豎着耳朵悄悄聽他們談話。

孫江是開玩笑随口一說的,烏憬卻認真地點了頭:“村子裏的人會,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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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指村子裏的老人會,孫江和莫傑希都沒有想到随便問的話,居然還能得到證實:“那他們下蠱是怎麽下的,像電視劇裏一樣養蠱蟲嗎?”

他們一下來了興趣,苗族人會下蠱似乎是個刻板印象,但長這麽大卻沒真的見過,但烏憬卻怎麽也不肯說了。

他似乎真的不懂下蠱,不管孫江他們怎麽問,都只淡淡地搖頭。

孫江他們沒辦法,只好暫時歇了這份心思,商量起了晚上吃飯的事。為了歡迎烏憬,約好了晚上出去吃。

他們選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飯店,點了一桌子菜,還要了一件啤酒,孫江和莫傑希酒量都還不錯,酒品也好,視線在徐灼和烏憬身上來回詢問:“你們喝不喝啊?”

徐灼含笑搖頭,他這副皮囊長得很招人,笑起來有點浪蕩,卻怎麽喝酒,至少在孫江和莫傑希的記憶裏沒見過他喝酒。

他不喜歡碰人類的食物。

烏憬也搖頭,孫江和莫傑希沒辦法,只好把遞到他們面前的啤酒拿回來,他們沒問白殊是因為知道白殊也不喝。

出乎意料的,白殊主動拿了一瓶,他能喝一點點,但他嫌啤酒味道很怪,不會喝,此時卻主動拿了一瓶:“給我吧。”

出乎意料的,白殊主動要了一瓶,看着啤酒倒在玻璃杯裏,在杯壁口浮出一圈白沫,輕輕抿了一口,臉就皺起來了,他還是不太喜歡啤酒的味道。

但白殊還是努力把一瓶啤酒都喝完了,味道有點古怪,喉嚨想幹嘔,大腦神經卻飄飄然的,有種走路都在飄的錯覺。

他需要一點外物來麻痹自己的神經,以免再次看到怪物時會立刻陷入崩潰。

白殊現在已經不抱什麽僥幸了,有三個還能讓他們互相牽制,可三個怪物變成了一個,還有了小時候的淵源,他們根本就是為他來的。

他的手伸進口袋裏,裏面裝了一把新買的□□,白殊面色很冷,這是他唯一的依仗了,如果到了最後他還是不能擺脫怪物,他不會再手下留情,拼死也要殺死他。

宿舍的人裏只有孫江和莫傑希多喝了一點,回到宿舍堅持着洗漱完,就趴到床上不省人事了。

白殊明天要上早八,拿着睡衣準備進洗手間,想什麽半路折回來,握着手機看向坐在床邊的烏憬:“加個好友吧,我把課表發你一份。”

烏憬要來做旁聽生半個學期,白殊也收到了輔導員的消息,讓他照顧一下對方。

他拿出手機加了烏憬的好友,拿着睡衣去洗漱。

烏憬注視着白殊進洗手間,關上門,看向剛剛通過了好友的微信,反複點進白殊的好友圈,犯病一樣窺視着他生活的一點一滴。

白殊不太喜歡分享自己的生活,朋友圈幹淨得一目了然,偶爾發的也是學校裏好看的景色、和在食堂附近蹭飯的貓。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洗手間的方向傳來,床鋪上孫江和莫傑希陷入沉睡,眼睛都掙不開。

如果他們能睜開眼睛看一看,就會發現坐在床上的徐灼和新來的烏憬望向洗手間的動作如出一轍,眼睛都不眨,像要黏在上面了。

白殊洗漱出來後,徑直朝着自己的床鋪爬去,他喝了一點酒,腦袋裏的神經不像平時那麽緊繃,但又不至于徹底迷失在酒精下。

夜色一點點籠罩住整個校園,徐灼起身走到門口關燈,室內瞬間暗了下來,光明被剝奪,只有一片寂靜的黑。

白殊的手緊緊攥着被子,身體控制不住地在被窩裏顫抖,在閉上眼睛都能感受到周圍陷入黑暗時,他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自己,乖乖待在寝室,被隐藏在寝室的怪物恐吓,聽上去真的太蠢了。

他要逃、要擺脫怪物、絕不是像現在一樣只能瑟瑟發抖地等着即将發生的事。

安靜的宿舍裏忽然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像什麽東西在地面爬行,白殊死死的咬住嘴唇,才沒有洩露出一絲尖叫,但他又不敢咬得太重,怕咬出血。

在有幾個怪物的情況下,血液是拿來吸引他們的利器,只有一個怪物的情況,只會加快他的死亡速度。

白殊身體靠着牆,幾乎要蜷縮成一團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明明是個龐大的怪物卻有着安全不符合身形的靈敏度。

他的手伸進枕頭裏,感受到□□的質感才稍稍平複了下來,他換上睡衣後就将□□藏到了枕頭底下,同樣的招式不能用兩次,出其不意就可以。

忍一忍,只要怪物沒有殺掉他的想法,他會找到機會的。

随着怪物爬行的聲音越近,白殊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陰冷氣息,大腿開始打顫,光潔的肌膚上似乎還能感覺到怪物滑膩身軀帶來的不适。

他想躲,可脊背已經抵在了冰涼堅硬的牆面上,宛如一盆冷水,将白殊發昏的大腦沖清醒。

躲不了,逃不掉。

從他因為某種原因引起了怪物的興趣,從他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打破他平靜的生活後,命運就好像在某個節點驟然拐了個彎。

一個即便在黑暗中也能隐約看清輪廓的恐怖頭顱出現在床邊,那雙橙黃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光,嘶嘶的吐着蛇信子,冰冷地注視着白殊。

白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除了腦袋一絲縫隙都沒有露出來,縮在牆邊不停的發抖,嘴唇已經被咬破了,他沒有注意到,血液流了出來。

“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不知道到底跟你有什麽淵源,就算有,我那個時候也才幾歲……我應該冒犯不到你……”

白殊實在想不通,夢境裏只有幾歲的他是怎麽招惹到這個怪物的,讓他不惜十幾年後還要來找他報仇。

怪物一點點逼近,支着上半身,腦袋高高立起,橙黃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殊嘴唇上流出來的血液。

“如果有,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說話都用氣音,怕讓室友聽見,嗓音很黏很軟,帶着點懇求意味。

怪物的前進的腳步一頓,微微歪了歪頭,似乎輕嘆了一口氣,白殊幾乎快以為要說服他了,嘴唇微張,緊張又期待地看着怪物。

就見他又露出了那種憐憫的眼神,支着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白殊,慢慢湊近他,蛇信子舔了一下嘴唇上的血液,聲音裏隐含笑意:“真惹人憐愛。”

他的話和嘆息都好像在述說着白殊的天真。

白殊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以前他能用言語拖住怪物,跟他們周旋,可當這個龐大、可怖,超出他認知的身軀顯現出來後,他的大腦就像漿糊一樣黏在一起。

唇瓣上被舔舐的觸感十分鮮明,白殊唇瓣緊閉,想要扭過頭去。

動不了。

腦袋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鉗制,他的睫毛顫抖得很厲害,只要他稍稍向前看,或者垂下視線,就能看到怪物近在咫尺的可怖頭顱。

黑暗并不能消減怪物帶來的恐懼,若隐若現的輪廓反而滋生了更多可怕想象。

白殊竭力克制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眼淚順着臉頰滾落,還未落到被子上,就被争先恐後地舔舐掉了。

怪物在他緊閉的唇縫試探,但白殊不敢也不想發出聲音,怕發出的害怕聲音太過難堪,也害怕被室友聽見。

他不知道,早在怪物順着欄杆一點點爬上來時,無形的屏障就擋在了宿舍中間,将孫江和莫傑希隔絕在了外面,即便他們現在醒來,也只會看見所有人都在沉睡的宿舍。

怪物眼裏的憐惜更甚,小心細致地舔着嘴唇上的傷口,傷口在緩慢愈合,但愈合的速度極慢,因為他時不時又會犒勞自己似的吮出一點血液。

他怎麽會讓其他人看到白殊這副可憐得讓人催生破壞欲的樣子呢。

他想順着唇線鑽進去,但白殊不張嘴。

安靜的宿舍響起腳步聲,白殊悚然一驚,來不及懇求怪物離開,一束光驟然落在了他身上,驚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頭黑色及腰的長發披散開來,烏憬靜靜地注視着他,突然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撩了一下:“白殊,你在哭。”

他似乎是不太确定白殊的名字,念出那兩個字時帶着疑問,又像是在嘴裏碾磨過千萬遍。

白殊快瘋了,緊緊地盯着烏憬的神色觀察,怕他看見他被怪物纏繞的樣子,連烏憬略帶冒犯的動作都顧不得了。

烏憬的神色平靜,帶着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白殊仔細觀察後,慢慢在這種平靜的注視下松懈了下來,唇瓣微微張開:“我做噩夢了,抱歉吵醒你……”

他的話音驀地頓住,有東西在他說話時順着他的嘴裏鑽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烏憬:老婆不給我親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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