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金色的光束照射在書桌上,床鋪上。

旁邊的幾個床鋪整整齊齊得連被子上的褶皺都和昨晚一模一樣,唯獨其中一張床鋪亂得連被子的一角都落到了地上。

白殊踉跄着從床上爬起來, 小心地繞過地面上的“障礙物”, 慢慢朝着洗手間走, 他身上的睡衣扣子被撕裂了兩顆,腿走起路來都有點哆嗦,像安裝了假肢,還沒習慣過來。

他沒想到烏憬會那麽……純。

不止看上去像深山老林裏藏着的會蠱惑人心的精怪,模樣頂尖、言行舉止都和現代人有很大的區別, 就連在這種事情上, 也像是從未接觸過的愣頭青。

倒是在真刀實槍開始前,親吻和緩解緊張情緒的事情上,做的還算勉強合格。

白殊差一點就萌生退意了, 但一想到那個詭異的怪物只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他自己也沒有經驗,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好歹比烏憬知道的多點,前半程幾乎全由他主導的。

白殊走路都在打顫,平時幾步路就能到的距離,硬生生走了幾分鐘才到, 他身上很清爽,大概是被清理過了。

白殊扯了扯嘴角,鏡子裏的人也跟着扯了扯嘴角,仍然是那張臉,但從嬌豔的玫瑰變成了被□□過的玫瑰, 豔麗的紅色在白色的紙張下均勻地渲染開, 白皙的脖頸間落下了許多星星點點。

白殊洗漱換衣服用了更長的時間, 這倒不是他嬌氣,實在是烏憬天賦異禀,學習能力強就算了,精力還無比充沛,他今早直接給輔導員請了一天的假。

要不是下午有一節公共課,沒辦法請假白殊連床都不想下。

他慢吞吞地從洗手間裏走出來時,剛好宿舍的門從外面推開,烏憬提着早餐走進來。

他幾乎一晚沒睡,起來時卻不見絲毫疲态,柔順烏黑的頭發一部分編成了辮子垂在身後,尾端系了流蘇,走路時流蘇也跟着晃,随手把早晨擱在了桌前,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盯着白殊看。

那雙眼睛裏藏着點細微的光,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渾身都寫滿了躍躍欲試。

那些找不到發洩的欲.望終于得到了滿足,連帶着連日來莫名的焦躁都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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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他想跟自己的祭品交.配,想跟他做這樣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白殊身上,黏稠得像某種流動的液體,又像濕噠噠的口水,一點點描繪過他親自丈量過的每一寸。

在白殊轉過頭時,那些流動的、黏稠的液體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烏憬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凝望着白殊。

“我們是情侶了嗎?”白殊歪着頭,露出脖頸間紅色的星星點點。

他都有點想唾棄自己了,可轉念一想這和引誘怪物也沒差,他有時候自暴自棄地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實際上怕死的不得了。

他想活下去,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活下去,求生的本能是每個人都具備的,這無可厚非。

烏憬點頭:“是。”

白殊嘴角彎起一點弧度,他不常笑,笑起來又格外好看,偶爾笑一次就像什麽恩賜一樣,那張臉瞬間像層層疊疊的繁花綻開。

這麽想可能有點過分,不喜歡烏憬還要引誘他,為了活下去,成為他的心上人。

讓他幫自己擺脫那條蛇,但既然木已成舟,做都做了,白殊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往好處想,現在年輕人的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可能烏憬對他的喜歡都撐不過這學期呢,烏憬要真對他是一時興趣,他們剛好各取所需。

如果烏憬對他是長久的喜歡,白殊也就認了,就當那條蛇幫他做媒了。

他雖然利用得明明白白,可沒想過做出用完就扔這種事。

白殊一只手撐着下颚,目光從上到下撩起一眼,透着點好奇:“你對我是一見鐘情嗎?”

滿打滿算他和烏憬認識了超過兩天嗎?

如果只是見色起意,烏憬在床上表現出來的也不像是不喜歡他的樣子,那就只能是一見鐘情了。

烏憬沒吭聲,轉過身子将掉到地上的衣服、被子撿起來,一一收拾好。

他隔絕出了一個單獨的空間,空間裏沒有第二個人的氣息,滿滿當當都是白殊的味道,但在結束後又将單獨的空間撤了,淩亂的床鋪也複制了過來。

烏憬垂眸整理着床鋪,床鋪上還沾着白殊的味道,遠遠沒有空間裏的濃郁,但也讓龐大身體內的肢節蠢蠢欲動。

白殊只是随口一問,又轉過身去吃早餐,一條條色彩斑斓的尾巴在他轉身的瞬間将床鋪上沾染的味道全部吞噬殆盡。

白殊起床起得晚,吃完早餐已經是中午了,還要趕着去上公共課,給莫傑希和孫江發了條消息,約好一起過去。莫傑希和孫江才從網吧通宵回來,精神狀态萎靡,擡眼看了白殊和烏憬一眼。

“徐灼不去嗎?”

他們宿舍一般都是一起行動的,白殊還記着昨晚怪物想要偷看他洗澡的事,又驚悚又害怕:“我忘記問了。”

莫傑希只當白殊在跟徐灼鬧別扭,摸出手機給徐灼發了條消息,擡頭:“他提前過去了,幫我們占了座。”

白殊身體不舒服走在最後面,烏憬陪在他身邊:“你說的怪物融入進人群,就是指的就是徐灼嗎?”

“你怎麽知道?”白殊像是詫異了一下,又看向烏憬手腕上的一對銀色镯子,那對镯子真是再普通不過的樣式,可他親眼見過怪物對它的忌憚:“看出來的?”

會下蠱的寨子,還會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說得過去。

烏憬搖頭,平靜地看着白殊:“你提起他時,臉上的表情不對。”

即便再怎麽僞裝,下意識的恐懼還是很難僞裝過去的。

白殊知道自己是在表情上露出了破綻,點點頭又搖頭,悄悄去牽烏憬的手,冰涼的手心沒有帶給白殊多少安全感,但下一秒對方就緊握回來,手心一點點變得溫暖。

“徐灼是怪物,但不止他一個,還有越畫屏和桑昭,我不知道他們明明是一個怪物為什麽要把自己變成三個,但确實給我帶來了困擾。”

白殊想起剛開始他發現所有能聽見心聲的人都是怪物時,還想讓他們打起來就覺得可笑,想到了什麽,微微偏頭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烏憬:“你們那個寨子裏有判斷标準嗎?什麽才是至愛之人啊。”

他問的含蓄,怕烏憬對他的喜歡只是貪圖一時新鮮,不願意為了他對上可怖的怪物。

烏憬對上白殊隐含期待看過來的視線,他的眼睛偏圓,是很漂亮的杏眼,但長在他偏豔麗的臉上,這樣微微仰着頭,露出溫順親昵的神态時,常常讓烏憬感覺有螞蟻鑽到了他的骨髓裏,癢得出奇,總想做點什麽。

他握緊了白殊的手,嗓音低低的:“你是。”

白殊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彎了彎眼睛,心裏卻不以為然,男人的劣根性,昨天還在說不能幫他,今天他就是至愛之人了。

或許等解決了怪物,烏憬就會果斷的提出分手了。

公共課在學校的大階梯教室,徐灼替他們占了幾個座位,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加上他,他只占了三個位置。

剛好就是白殊、莫傑希和孫江的。

徐灼目光觸及到烏憬時眸光微動,自然地移開視線,歉意道:“抱歉,忘記宿舍多了一個人。”

“嗨,這有什麽,前面也有位置,要不烏憬去前面坐吧?”

白殊微微蹙眉,看向滿懷歉意的徐灼,徐灼昨天一整夜沒有回宿舍,不知道是不是在忌憚烏憬,他下意識想跟着烏憬去前面坐,卻發現沒位置了。

快上課了,教室裏的位置基本都坐滿了,白殊只能坐下來。

但他也不是特別慌,階梯教室人太多,他不認為按照怪物變.态的占有欲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做出什麽。

可白殊還是低估了怪物的變.态,階梯教室的講臺上,學校專門請來的心理專家正在上課,一截只有兩根手指寬的小蛇順着白殊的腳踝一點點爬了上去。

滑膩、冰涼的觸感一接觸到皮膚時,白殊就冷不丁地抖了一下,驚詫地看向身旁坐着的徐灼。

徐灼略微擡眼,懶散一笑:“殊殊,你身上沾了別人的味道,我幫你抹掉好不好。”

他說話時,白殊明顯感覺到那條小蛇在順着他的腳腕游走,撩開褲子就會發現細白的腳踝、小腿上都是鮮豔的痕跡。

那條小蛇一點點順着留下痕跡的地方游走,冰涼的蛇信子嘶嘶落在肌膚上,像是要将別人留下的痕跡覆蓋掉。

“徐灼,停下來。”白殊壓低聲音說,好不容易因為烏憬消抹掉的一點恐懼,似乎又要卷土而來,身體在輕微的顫抖:“走開。”

他的位置靠近後門的角落,沒有多少人會注意這裏,連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的專家都會忽略,白殊試着動動腳,想要将那條小蛇甩出去,卻感覺到腳踝上多了個腳鐐。

徐灼要笑不笑的,稍稍湊近白殊,輕聲道:“你覺得你找到了方法擺脫我嗎?白殊,你逃不掉的。”

他的話像是在說着既定的事實,又隐藏着一點帶着神性的憐憫,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投來的一瞥。

白殊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徐灼的話語輕松中藏着一點陰郁,他似乎是忌憚烏憬的,又或者是忌憚烏憬手裏的蠱蟲,但他話裏的肯定讓白殊恍惚間産生了一種被捏住翅膀的錯覺。

無論怎麽掙紮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腳腕上的那條蛇還在越來越往上,白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絲害怕,嗓音都有點慌:“徐灼,讓那條蛇離開好不好?”

怪物的占有欲,的确不會讓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白殊做什麽,但他有的是辦法讓白殊求他。

滑膩的觸感鑽到身上,白殊低頭就能看到褲子上拱起的突兀的弧度。

嘶嘶的蛇信子在白殊的肌膚上舔舐,白殊的課本立在桌前,一只手放在桌前,腦袋擱在上面,臉頰泛着粉,牙齒咬着嘴唇,防止洩露出驚恐的聲音。

他是怕蛇的,很少有生活在普通環境下的人不怕蛇,更何況還是一條色彩斑斓一看就帶毒的蛇,他和烏憬隔着點距離,沒辦法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打擾他。

白殊的眼角溢出點晶瑩的淚花,不是怕的,是在忍耐,忍耐得很辛苦,偏偏徐灼還湊了過來,在他的眼角上刮了一下,含笑道:“不好,你是我的,身上只能留下我的氣味。”

一直到大半節課過去,那條小蛇離開,白殊還縮着身體,輕輕一碰就會顫抖,半響才擡着浸過水的眼睛疑惑地看向徐灼。

——是他的錯覺嗎?

之前還不通人事的怪物,這次行為明顯放肆了許多。

一下課,白殊就拉着烏憬走了,恨不得離怪物遠遠的,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泛着一層淡淡的粉,像剛經歷過什麽羞恥的事。

不等白殊開口,烏憬主動道:“怪物對你做什麽了嗎?”

他靜靜凝視着人時帶着一股能安定人心的力量,白殊在他的目光下,過快的心跳漸漸恢複正常:“……嗯。”

白殊不太想說在教室裏發生的事情,撲到烏憬懷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攥着他的衣服,嗓音軟得像撒嬌:“烏憬,不要離開我。”

一抹橙黃色的光在烏憬眼瞳裏消散,他擡手安撫地撫摸着白殊的後背,神情冷靜地做出承諾:“我不會離開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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