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殊被怪物吓到了, 自從烏憬出現,他心裏看到了希望,面對怪物已經不再那麽恐懼了。

人會害怕未知的東西, 但不會害怕自己能戰勝的東西。

這次怪物在大庭廣衆下吓他, 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時刻都要提心吊膽着,害怕被人發現異樣。

他的精神在教室裏時緊繃到了極致,現在懶懶地靠在烏憬的肩膀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好像只要在他身邊,就可以什麽都不用怕。

“我不會離開你。”許諾般的話, 落在白殊耳畔, 他感受着烏憬沉穩的心跳,忽然擡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烏憬輕拍白殊後背的動作一頓,低頭眼中頓時像映出了無數朵繁花盛開的樣子, 那麽鮮活生動,而這僅僅只是白殊笑了而已。

白殊沒有談過戀愛,卻好像自發的學會了黏着戀人,或許這只是害怕怪物不想離開烏憬半步,也或許是烏憬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一連幾天下來,就連同宿舍的孫江和莫傑希都看出來了, 他們趁着烏憬去幫忙接水的間歇,現在天氣俨然邁入了冬季,宿舍樓的接水處排滿了人,悄悄湊到白殊身邊問他。

“你在跟烏憬談戀愛嗎?”

他們臉上挂着八卦的表情,好奇地望着白殊。

宿舍裏只有他們三個人, 徐灼最近經常神出鬼沒, 不常回宿舍, 白殊偶爾會在學校撞見他,每一次都能感受到怪物對他投來的目光,他每次撞見都不止一次在心裏感嘆還好烏憬和他分在了一個專業。

這樣無論去哪裏,他都能時時刻刻跟對方黏在一起,不給怪物一點可乘之機。

聞言,白殊倒也不避諱:“嗯,在談,你們如果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搬出去住。”

他和烏憬除了他誘惑他時,親密了一點,這幾天都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白殊知道,一個宿舍的室友談了戀愛,對其他室友多少會有點影響。

“不用不用。”莫傑希連連搖頭擺手,怕白殊誤會:“我們就是随口八卦一下,不用搬出去,你們搬出去了,那宿舍豈不是就剩我們三個了,多無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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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殊是個很合格的室友,出去經常會随手帶上垃圾,方便的時候還會幫室友帶飯買禮物,只是談個戀愛而已。

孫江沉吟片刻,看看白殊越□□亮奪目的臉,委婉道:“談戀愛倒是沒關系,但是你不覺得烏憬這個人很神秘嗎?”

他和莫傑希觀察了幾天,見白殊時刻形影不離地跟着烏憬,怕室友戀愛腦上頭,烏憬神秘相處時間短,還是來自于偏遠寨子裏的人,他們怕白殊上當受騙。

倒不是說烏憬為人性格不好,實際上他非常随和,他們就曾遇到過走在路上,有人因為烏憬特殊的打扮和長發冒犯他,烏憬也沒有特別在意。

這樣一個人按理說是好相處的,可他們看到烏憬就不自覺地産生了不想靠近、不想深交的想法,像是身體潛意識的行為。

白殊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事實上,他也上網搜過遠達寨這個寨子,确實存在,地方偏遠,前幾年才和現代社會接軌,寨子裏的小孩上下學也是在鎮裏上的。

白殊彎起眼睛,他眉眼長得好,笑起來像一簇簇開得繁盛的花,霎時撞入眼簾,眼睛澄澈靈動,十分驚豔。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白殊知道室友們是關心自己,他沒辦法跟他們解釋怪物的事,看在外人眼裏,可能就是他一秒鐘都不想跟烏憬分開。

見狀,莫傑希和孫江對視一眼,還想說什麽,背後卻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烏憬拿着保溫瓶走了進來。

莫傑希和孫江默默閉嘴,不說話了。

周末莫傑希和孫江要回家,他們家在鄰市,偶爾才回去一次,他們走了宿舍就只剩下白殊和烏憬了。

去吃飯的路上,白殊想起孫江他們臨走時對他的勸告,他們會擔憂是烏憬的身份神秘,打扮得也很特殊,還會下蠱,換成是白殊也會抱有這些擔憂的。

便半仰着頭看向烏憬,看了好幾天,再次看見這張臉時,白殊仍然有種心裏被撞了一下的感覺,黑色的長發讓他像書裏走出來的人似的,豔而不俗:“遠達寨離這裏遠嗎?你放假一直都不回家嗎?”

白殊的家倒是就在本地,但父母都有自己的事業,就算回家也多半是一個人,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獨立的性格,不經常回家了。

烏憬搖頭:“很遠,不回去。”

他話不多,在面對白殊以外的人,甚至連升起交談的欲.望都欠奉。

周末校園裏格外安靜,連來往的人都少了很多,白殊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接了起來:“媽,怎麽了?”

他聲音輕快,注意力放在了電話上,沒有注意到身旁人投來的淡淡一瞥。

待白殊挂斷電話,轉頭歉意地沖烏憬笑笑:“我媽來給我送東西,你要陪我一起去嗎?”

他問這話也不是想給他媽介紹男朋友的意思,談戀愛時間太短,還不穩定,雖然現在同性合法,但他還沒有向家裏人出櫃,突然來這一下,怕吓到他媽。

烏憬的眼睛看向前方,學校門口的方向,那裏停着一輛車,坐在副駕駛的女人正好奇地往校園門口張望。

白殊是結合了父母所有的優點長的,冷漠的氣質像父親,五官有兩分像母親,他的棱角更分明,豔麗的五官都帶着一股鋒芒畢露。

“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烏憬淡淡搖頭,看着白殊點頭朝着校園門口走去。

他垂眸,看到了自己穿着的苗族服飾,這些也是他向寨子裏的村民借的,作為庇佑他們信奉的神明,毫不猶豫地就将衣服和蠱蟲送給了他。

衣服樣式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神明對于任何人類都沒有多餘的情緒,厭惡、憎惡、亦或是排斥,都不會為某個人産生這些不必要的情緒。

他只為白殊産生了陌生的情緒。

白殊媽媽剛去外地出差過來,給白殊帶了一堆地方特産,讓他分給同學,又提出一起吃飯,白殊想到還在等他的烏憬,只好拒絕了。

白殊媽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兩眼,嘴裏打趣道:“你不會在學校談戀愛了吧?”

白殊沒說話,無辜地眨眨眼,白殊媽媽看這反應還有什麽不懂,笑着在白殊臉上掐了一下:“談就談吧,二十歲了……也該到談戀愛的年紀了。”

白殊媽媽還有事,跟白殊交代了幾句就準備離開,她帶來的東西太多,車子又進不去學校,白殊站在門口給烏憬發消息,讓他過來幫他拿點。

烏憬從白殊拿出手機開始打字時就在朝着學校門口走了,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快走到學校了。

白殊就站在等了兩分鐘,遠遠看見烏憬的身影,驚喜地擡手沖他示意。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白殊媽媽從後視鏡裏看到白殊身旁站了個長發青年,他身上穿的衣服色彩極其豔麗。

白殊媽媽屏住呼吸,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身上的衣服,還來不及看清,車子就将那兩個人抛在後面,變成了兩個黑色的小圓點。

白殊空着手回的宿舍,他叫烏憬來是想讓他幫提一點東西,不是全部提完,但烏憬力氣大,輕輕松松就将他提不完的東西提在手裏。

白殊只好用膜拜的眼神看着烏憬毫不費力的姿态,自己倒是輕松了。

回到宿舍他就将那些東西都拆開看了,當地的特産分了一些給莫傑希和孫江,就放在他們的桌面上。

剩下的東西裏有一盒酒心巧克力,被他捧在手心遞到了烏憬面前,獻寶一樣捧着,眉眼帶笑:“只有你有,是你專屬的。”

他說話時尾音拖長,帶着點調笑意味,又像是不自覺地呢喃,鈎子一樣讓人心生歡喜。

酒心巧克力上面印了一段英文和兩顆愛心,烏憬的視線在上面掠過,對上白殊眉眼帶笑的臉,指尖神經質地摩挲着褲縫邊緣。

專屬嗎?

他心底因為白殊的話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酥麻,一路從腳底鑽到了四肢百骸,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他的軀體,促使着他十分想做點什麽。

烏憬定定地看了白殊好一會兒,收下了巧克力,人類的食物對他來說沒有多餘作用,他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但他莫名覺得白殊給的和一般的食物不一樣。

至于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楚。

晚些時候,白殊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走到窗戶邊去接,白天還不錯的天氣,現在就陰沉下來,厚重的雲層層層疊疊,看着快要下雨了。

窗外還在刮風,電話的聲音不甚清晰,白殊關上窗戶,嘴裏疑惑道:“最近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他一下就想到了怪物的事,心頭一跳,手指握緊了電話,嗓音卻很平靜:“沒有,都挺好的。”

白殊之前在被怪物糾纏最害怕的時候都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如今事情有了轉折,他更不想讓人為他擔心,尤其是家裏人。

“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問?”

他随意地問,胸膛無聲的起伏,調整呼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回答:“……沒事,就是今天看你好像瘦了點。”

白殊媽媽聽到白殊的話,心裏松了口氣,猜測那抹身影或許只是隔着太遠,顏色太相近看錯了。

遠達寨的人連上學都在周邊的城市裏,很少會跑這麽遠,大多最後還是會回到寨子裏,過着普通的生活,只有一小部分會貪戀大城市的繁華。

她只敢小心翼翼地試探,連提起那些字詞都不敢,試探間又恍惚想起曾經母親在談起這些時諱莫如深的樣子。

她以前不相信,認為自己接受了高等教育,即便從小生活在寨子裏也當睜眼瞎,直到她的孩子胎位不正被臍帶纏繞住了脖子。

那個時候還不足月,她抱着試一試就當給孩子祈福的心态回到寨子裏,卻意外早産,最後從産婆手裏接過健康的孩子時——

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她以為那段記憶早已淡忘,卻在看到相同的衣服顏色搭配時,腦海裏蒙塵的記憶像有一雙大手替她吹落了上面的灰塵,仿佛瞬間又回到了那個瀕死的夜晚。

她猛地閉上眼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回過神聽到白殊的回答,由衷地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才感覺自己的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

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将這些陳年舊事說出來。

這像是一個禁忌,說出來或者提到祂的名字,她精心呵護看着長大的孩子就會被奪走,她日夜擔心的事就會發生。

白殊又跟媽媽聊了幾句才挂斷電話,窗戶的夜色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連顆星星都看不見,烏憬去接開水了,白殊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慢慢走到桌子旁。

距離他第一次做夢夢見怪物已經過去了不少時日了,白殊現在想起來夢見怪物的景象還像隔着一層霧,夢中只有那條色彩斑斓的蛇占據了他全部心神,像來自靈魂的震蕩。

他的手放在電腦鍵盤上,不自覺地打下一段話。

[苗疆人會下蠱嗎……]

烏憬不會下蠱,村子裏的人才會,他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是村裏人送給他的。

難道他想徹底解決怪物,還要抽時間去趟遠達寨嗎?

白殊的思緒漫無邊際地發散,窗外似乎下雨了,雨水啪嗒啪嗒的聲音落在窗戶上,模糊了一些細微的動靜。

一條色彩斑斓的蛇悄無聲息地從窗戶邊出現,龐大的腰身在地上蜿蜒爬行,直起上半身,嘶嘶地吐着信子,那雙橙黃色的豎瞳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電腦桌前的人。

白殊毫無所覺,他看着電腦上跳轉出來的頁面,大多都是在玩梗,還有一些在澄清謠言,只有少部分人相信,尊重未知事物。

氣溫好像降低了很多,白殊身體抖了抖,他又在鍵盤上打下另一行字。

[蛇會說話怎麽辦……]

是修煉出來的嗎——

白殊突然從電腦的反光上瞟到了什麽,打字的手一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來自身體本能的恐懼。

他拼命遏制住回頭的沖動,手指顫顫巍巍地拿着手機,找到烏憬的聯絡方式。

[有蛇。]

他打下這兩個字發了過去,餘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身後,那條蛇體型龐大,爬行間動作卻十分輕盈,繞過堆放在宿舍的雜物,一點點朝着白殊靠近。

被怪物纏上的記憶在複蘇,白殊望向了門口的方法,猜測着烏憬從排隊打水的地方趕到這裏要多久,自己現在沖過去開門逃出去的可能又是多少。

他思索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鐘,那條體型龐大的蛇便繞過了宿舍裏的雜物,距離越來越近。

白殊攥緊了手裏的手機,咽了咽口水,額頭上滾落了一滴冷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甚至在開始打雷,他顫抖着身子,看着那條蛇只短短幾秒的時間就繞到了他身後。

不要過來!!

滾開啊——!

如果白殊是刺猬,他現在肯定渾身上下的尖刺都豎起來了,他的牙齒在打顫,渾身都克制不住地抖了起來,手裏握着的手機響了起來,白殊指尖發白地劃開屏幕。

尚未看清手機屏幕上的回複,白殊就感覺到冰涼逼近,一點滑膩的軀體觸碰到了他裸露的腳踝,他顧不得去看回複,被燙到似的縮回腳。

“放過我……”類似的話白殊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不會起到絲毫作用,怪物不會因為他可憐就放過他,只是在面對怪物時忍不住從心底升起的期盼。

除了祈求放過,他無法做到更多,連看怪物一眼都要勇氣。

嘶嘶的蛇信子落在他的臉頰、耳廓,怪物龐大的身軀不知不覺間就将白殊環繞,他張開嘴,露出嘴裏尖銳的牙齒,像即将進食的前奏。

白殊稍一偏頭就對上了怪物張開的嘴巴,身體驀地顫抖起來,眼淚順着臉頰滾落,說話的聲音都夾雜着水汽:“不要吃我。”

他驀地想要起身,只掙紮着站起一秒,就被怪物纏繞在了椅子上,蛇信子濡濕了他的耳廓,怪物的腦袋親昵地蹭在他的頸間,落下一個個濕吻。

白殊已經分不清怪物是食欲多一點,還是另一種羞于開口的欲.望更多一點了,他只覺得驚悚,腦袋朝另一邊偏,想要避開,白皙修長的脖頸暴露在怪物眼中。

他肆意地湊上去,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跡,水光淋淋。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怪物的軀體上,白殊緊緊咬着唇,不想洩露出一點聲音,門口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微弱的聲音,在只剩下水聲的宿舍裏清晰可見,宿舍門開,烏憬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神情平靜又淡漠,走路聲音很輕,一直走到白殊面前,微微垂眸看着被淚水打濕臉龐的人:“蛇在哪裏?”

他看不見怪物!

白殊瞬間想起來了,他忍着恐懼,說話都在顫:“在,在我身上。”

“蛇…纏在我身上。”白殊的眼睫顫抖了起來:“就在椅子周圍,你小心。”

烏憬沒動,他看向白殊的眼神很專注,手指輕輕在白殊臉上擦拭了一下,沉默幾秒:“你在哭。”

冰涼手指讓白殊的思緒稍稍偏移,很快又被拉回注意力,烏憬微微附身,握住白殊的下巴,輕聲呢喃:“每一次被怪物纏上,你都在哭。”

他的聲音還是冷淡的,眼神十分有穿透力,不容抗拒地問:“白殊,告訴我,他在做什麽。”

白殊腦袋發懵,像是反應不過來似的,那張臉霧蒙蒙的,嘴唇嫣紅還帶着咬痕,脖頸水光淋淋,看上去不像被怪物纏上,更像是被誰欺負了。

他們的距離近在咫尺,怪物就盤踞在他身上,但烏憬看不見,看不見怪物對他的親昵。

他也不知道怪物對他抱有某種心思,貪戀的食欲裹挾着愛.欲,白殊忽地感覺到了羞恥感。

因為怪物在親他。

不是咬,是親。

他張着可以一口吞下他的血盆大口,有無數次機會能殺死他,卻都沒有,反而舔吻他,沒有讓尖銳的牙齒刺傷他。

下巴上的桎梏松開了,烏憬沒有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意思,目光掃過椅子周圍,忽地伸出一只手,朝着那條蛇而去,手腕上戴着的銀色镯子在燈光下異常醒目。

那條纏繞着白殊的怪物亮出尖牙,腦袋朝着烏憬的手咬去。

如果被咬中烏憬的手就廢了!

白殊腦海裏的所有嘈雜念頭都在這一瞬間清空,心髒高高提起,手幾乎要嵌入手心裏。

尖銳蘊含毒素的牙齒閃着寒光,烏憬察覺到了什麽,手臂一橫,尖銳的牙齒咬到了銀色的手镯上,镯子裏編織的镂空小球細看之下,有一條蠱蟲在湧動。

怪物的嘴巴太大,只有一顆尖牙碰到了銀色手镯,剩下的牙齒在觸及手镯的一瞬間嵌入了烏憬的手臂。

烏憬反應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朝怪物撒了一點藥粉,怪物猝不及防下意識閉上眼睛,身體像放了氣的氣球一樣極速變小,飛快沿着縫隙鑽了出去。

白殊怔怔看着烏憬的手臂,紅色的血液浸濕了衣服,順着他的手臂一路蜿蜒到了手背上,啪嗒啪嗒的落在地板上。

“你受傷了。”白殊握住烏憬的手,小心地将他的袖子往上推,露出一截白皙線條明顯的手臂,鋒利的齒牙深入肉裏,血止不住地流下來。

他握着烏憬的手腕,手上也沾上了溫熱的血液,白殊的指尖在發顫。

他以為烏憬對他的喜歡只是一時的,在遇到危險時還有可能會抛下他。

這都是人之常情,白殊知道,他的目的膚淺又直白,只是想尋求一個依靠,烏憬看得出。

他不能自私地讓別人将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讓別人為他受傷。

他甚至覺得要不了一個學期烏憬對他的喜歡就會消退。

可現在他為了幫他趕跑怪物受傷了。

鮮紅的血液順着手臂蜿蜒至指尖,烏憬從镯子裏放出一只蠱蟲,放到了手臂上,讓它順着那些蜿蜒的血液爬上去。

很快血液就被吃掉了,流血的傷口也止住了,只剩下幾個咬出來的孔,幾乎穿透了大半個手臂寬度,只要再用力一點,就會徹底咬斷。

“怪物為什麽一次次放過你,惹哭你,卻又不肯吃掉你。”

烏憬輕聲發問,慢慢将掀起來的衣服拉下來。

白殊的視線慢半拍地落在烏憬臉上,思緒亂得像一團毛線球,想也不想地說:“他喜歡我——”

話音未落,白殊表情頃刻間變得空白,那些紛亂的毛線球像找到了線頭。他沒有注意到,烏憬整理衣服的手指痙攣似的顫了下,繼而露出頓悟的表情,就好像人類常常形容的豁然開朗。

原來是喜歡,原來這就是喜歡。

心裏思索一千遍一萬遍都抵不上白殊輕輕說出那兩個字時帶來的震動,胸腔裏都像開出了花,思緒都變得黏稠,毫無抵抗力地往下陷。

還陷的心甘情願,就算是帶毒的沼澤此刻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烏憬的手指突然被勾住,他難得沒有察覺到,反應遲鈍地看向白殊。

白殊借着勾住他手指的力道起身,心想,應該是喜歡的才對,喜歡才會願意跟對方做親密的事。

唇齒糾纏,彼此緊貼到一厘米的間歇都分不開時,是帶着喜歡的。

他勾着烏憬的手指,滿眼憐惜地觸碰他的手臂,微微低下頭隔着衣服,親在了他受傷的手臂上 :“烏憬,我喜歡你。”

如此赤忱,像将心中滿滿的愛意都捧了出來。

他第一次談戀愛,還學不會收斂,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了喜歡。

烏憬心神震蕩,感受着白殊的熱情,即将被從心底升起的前所未有的喜悅淹沒時,一股莫名的惶恐短暫地劃過心頭。

——他喜歡白殊,白殊喜歡人型的他,那……本體呢?

他還來不及思索,青澀又熱情的吻落在他唇上,他想也不想地回吻過去。

他永遠無法拒絕白殊的主動,更沒辦法拒絕對他說出喜歡的白殊的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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