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古老建築藏在幽靜山林內,庭前水池萬年龜栖息,西門千秋走進堂內,向祖先牌位上香,這裏是西門家族的祠堂。
祠堂內……鎖着祖先不光彩的秘密。
西門家祠堂有藏書館,館內搜集有歷代祖先的手記和傳記,裏面也有各代族長所調查的關于西門家族人難以壽終正寝的許多推測。
之所以沒有詳細紀錄,據說是因為西門氏第七代族長過世之時,祠堂發生大火,一夕之間所有與西門氏家族有關的文件、資料、族譜全數燒毀。
後來的族譜上記錄,七代之時西門家族已經分散各地,家族之間沒有往來,祠堂重蓋之後族譜重新編列,只剩下第七代族長西門玉樹一脈和其妹西門正香與其入贅夫婿周迎風延續下來的後代。
但是對于西門家族幾代開始出現短命、何以引來災難的前因後果,後來繼任族長之位的祖先未曾留下手記。
十代之後歷代繼位族長似有隐言,雖然內容寫得密密麻麻,但都遮遮掩掩,多以推敲、傳說、傳聞等充滿不确定的文字備注、增列、參考,傳到第三十三代族長西門千秋手中,有關西門家族引來的短命傳說多達四十三則,內容已不可考。
西門千秋後來從滿室塵封的木箱中挖出一箱書籍。
這些書籍的作者叫西門長生,對照族譜,他是第十三代祖先,由西門正香一脈所出。
西門長生一生喜愛創作,專寫鄉野怪談,過世之後留下許多天馬行空、光怪陸離的志怪小說。
西門千秋在歷代族長手記中找不到的答案,終于在西門長生多達一百零三部的小說裏拼出輪廓。
西門長生把他的調查和祖先口傳下來的秘密以影射的手法分散在自己的小說裏,經過西門千秋的整理,內容大約是——
西門氏一族子孫聰慧賢孝,歷代成就非凡,香火傳到七代之時家大業大、富可敵國,本該知足惜福。
只因,七代之前,西門氏族人外表異于常人,其特征——無論男女皆長得高大壯碩,發色如金絲,膚白如鬼,仿佛生了怪病,尤其五官醜陋、臉大似怪物,孩童見到受驚皆哭。
第七代祖先、身為族長的西門玉樹痛惡可憎的遺傳,為了改變西門氏受人嘲笑的外貌,誓言要娶世間最美的女子為妻。
西門玉樹派人四處打聽,得知鄰縣布莊辛氏之女長得傾國傾城,有絕色美人之姿,遺憾辛家女子已經訂親,對象是專門幫人看風水的周大師次子周迎風,兩家已經看好日子,婚禮在近期。
西門玉樹拿到辛女的畫像,對辛女一見傾心,他又聞周家公子相貌堂堂,而西門玉樹尚有待字閨中的妹妹,遂利用財富權勢,在周家迎親當日設局偷天換日,移花接木,把辛女娶進家門,讓自己的妹妹嫁進周家,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搬着大把銀子當聘金和嫁妝分送辛家和周家。
兩家礙于西門氏權勢如天,敢怒不敢言,也只好認了。
周迎風被設計,嬌妻換成無鹽女,本該氣怒難平,但他貪圖西門氏富貴,不但喜迎西門正香為妻,甚至自願入贅改姓,與西門正香遷入西門家住。
辛女因此心灰意冷,從此收起笑顏,跟着西門玉樹生活。
西門玉樹偷龍轉鳳如願娶得美嬌娘,周迎風得知西門玉樹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得到辛氏美貌,盼其貌能融入西門氏血脈中,改變西門氏後代的相貌。
周迎風從小跟着父親鑽研地理風水、奇門遁甲,搬入西門家之後巴結西門玉樹,他說有辦法讓西門玉樹的子女各個長得有如辛氏美豔。
西門玉樹半信半疑,周迎風先說辛氏将連生兩女,其發色如金,膚如白雪,遺傳西門氏,不過精致的五官輪廓會像極辛氏,有如仙女下凡。
兩年內,辛氏接連為西門玉樹生下兩個女兒,驗證周迎風所言。
西門玉樹大喜,再次試探周迎風,盼能迎來長男,模樣一如辛氏美貌,周迎風為西門玉樹擺陣改風水,不久辛氏懷孕,為西門玉樹添丁,容貌俊美。
從此周迎風得到西門玉樹的信任,受西門玉樹重用,他因此得以憑借西門家的財富廣結天下奇人。
辛氏為西門玉樹生下兩男兩女,各個容貌美豔,西門玉樹遂其所願,聽周迎風建言,與西門氏親戚斷絕往來,并将西門氏分支的祖先牌位遷出祠堂,此後西門氏男俊女美,脫胎換骨!
至此,是西門氏惹來惡運的開始。
周迎風入西門家七年後,冬天某日清晨周迎風倒卧在西門氏祠堂,被人發現之時額頭上有血跡,渾身酒氣,全身僵硬,已然斷氣。
當時推斷是應酬歸來之時喝醉酒走錯屋房,在祠堂裏滑倒撞傷額頭,失血失溫致死,以意外處理。
周迎風入贅西門家時曾說,他已拜別周家祖先,此後生為西門家人,死為西門家魂,當時西門正樹應允,所以他過世之後,牌位迎入西門氏宗祠供後人祭拜。
周迎風死後,西門氏自八代開始意外頻傳,一個個死于非命,自此西門氏無一人壽終正寝。
坊間有流言傳出,此是周迎風心有不甘,多年計謀改其風水,并且血濺西門氏祠堂,以極其惡毒之死咒,詛咒西門氏滿門後代子子孫孫,此咒萬年不解!
其謠言傳自周迎風過去所結識的某位奇人,他說周迎風曾經說過,西門玉樹盼望子孫擁其美貌,他擺設奇陣滿足西門玉樹的願望,讓他得到他所要的,但是西門氏滿門同時必須付出代價,嘗嘗所謂「紅顏薄命」!
周迎風利用本身所學,結合各方奇人異士傳授的各種奇術,完成對西門氏永世不解的死咒!
遺憾,周迎風并不知道西門正香當時已經懷有身孕,他的死咒,讓他的後代也逃脫不了這場災難。
七代祖先西門玉樹順利換來後代的美貌,但他拆人姻緣,搶奪人妻,種下惡果,禍延子孫。
在族譜上沒有西門玉樹死亡的年齡記載,西門長生在自己的小說裏投射西門玉樹活到一百零五歲,親眼看見他與妹妹的子子孫孫變成屍體擡進西門家門,死前發狂,一把火燒毀周迎風血灑的西門氏祠堂,盼能終止惡運。
但是,西門玉樹死後,祠堂重建,西門家族的惡運延續至今,周迎風的詛咒如影随形,歷代無解。
西門千秋走出祠堂,回頭望着西門玉樹死後重建的祠堂。
三年之後,籠罩西門家族的煞氣将随着這座祠堂消失于山林內,西門氏祠堂将遷移重建,重建的地點——
東方潦所蓋的龜殼屋,那塊土地……
正是周迎風在世時,周家的祖屋。
周迎風為西門家族後代留下一線生機,若有西門氏後人能引他靈魂回歸周家的土地上,将能終止西門家族的惡運。
龜殼屋——
置身梅林之中的獨棟建築,有着開放式庭園,綠色草皮,還留有菜園空地,苦薏一看就知道這棟屋子是東方潦特地為那只做什麽事都慢吞吞的草烏龜蓋的。
即便西門草兒用無理的條件和他離婚,三年來東方潦始終都把西門草兒放在心底等着她。
苦薏踩着草皮踏進龜殼屋,愈走愈嘆息。
如此美好的一棟新房子,東方潦花了多少心血完成,西門草兒不給只字片語就來求他拆房子,沒被大卸八塊只能說東方潦愛她死心塌地到任她踐踏的地步。
苦薏提着自己做的花茶上門,為西門千秋搭起橋梁,為東方潦證實他所得到的西門家族譜千真萬确,西門氏滿門人人短命,藏在西門宗祠內的秘密,以及西門千秋急于得到這塊土地,逼不得已必須拆他房子的原因,和西門草兒與他離婚的真相,苦薏一口氣全說了。
「事情就是這樣……雖然草兒她什麽都沒跟我說,不過我想草兒她結束和你之間的夫妻情分,她當時一定是為你考慮很多,希望你能夠諒解她。阿潦,你還好吧?」
東方潦一張臉色慘白,仿佛被掐着喉嚨、奪走了呼吸般放大着瞳孔,緊握的兩手顫抖不停,整個人陷入恐慌狀态,苦薏反而被他吓到了!
苦薏看他這副模樣,難以想象草兒真要有個萬一時,東方潦如何能夠承受?
她多少能夠理解草兒和他離婚的心情了……
「阿潦,你先不要擔心,千秋有說,奶奶生前做了很多善事,草兒得老人家在天之靈的保佑,幾年之內都還能安然無事,等西門宗祠順利遷移到這裏來後就能迎來祥瑞之氣,幫助西門家族延年益壽,草兒也能長命百歲了。」苦薏趕緊拍他的背安撫他。
東方潦瞬間眼眶泛紅,一雙濕熱的眼神望着苦薏。
「……真的?」他聲音嘶啞,語調因過度的恐懼而顫抖。
「當然了,草兒和我是什麽關系,我會拿她的生命開玩笑嗎?你放心好了,西門千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神通廣大,只要你肯配合他,草兒她一定能化險為夷。」提起西門千秋,兩朵紅雲飛到苦薏雙靥,她羞着臉兒微微笑,思緒已經飛到三年後去。
東方潦聽到西門草兒有救,端詳苦薏從容的表情,整個人才終于放松。
他上頭那片烏雲散開後,急躁的個性又回來,急急忙忙拿起電話。
「阿潦,你幹麽?」
「我馬上找人來拆房子,你去告訴西門千秋,這塊地的問題我來解決,他準備動工蓋祠堂吧!」東方潦十萬火急,打電話給秘書去找工人。
苦薏張着嘴巴,來不及阻止他,等到他打完電話,她才有機會說——
「你順便打電話給你那個地主朋友,不惜任何手段、就算把人打進醫院,也得逼他賣地。」苦薏怕他忘了這件事,提醒他。
「這還用說,打斷他的手我也非逼他簽字不可!不過阿風他出國,等他後天回國我馬上去找他。」
「問題在于賣地條款,你能打斷你朋友的手,能去辛家放火威脅老人收回條件嗎?」苦薏把她從西門千秋那兒得到的訊息全挖出來和他讨論。
「這塊地我有五十年使用權,拆屋蓋祠堂不是問題,反正辛家的長輩設下賣地條款是想逼阿風結婚,我叫阿博立刻給他找個對象,押他到戶政事務所去登記,老人家自然不會刁難,等到三年之後就能把土地買過來,這只是程序問題。」東方潦想了想又皺起眉頭,人能押過去,但是又不能當着戶政事務所職員的面前逼他簽字……
「你朋友肯為你犧牲自由?」
「怎麽可能,那小子逼他結婚還不如逼他去當和尚比較快!你說西門千秋神通廣大,會寫符咒嗎?弄一張符來讓阿風乖乖簽字,先讓他結婚再說!」東方潦不顧一切,寧願背負不講義氣、見色忘友的罪名,也要保住西門草兒的命。
「哇啊——你想的跟我想的都一樣,威脅利誘欺蒙拐騙,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來,握握手。」苦薏忍不住鼓掌和他握手。
她接着說:「我不知道千秋會不會寫符咒,我是來告訴你,神通廣大的西門大人有交代,蓋祠堂不比你蓋房子,一切得照程序來,首先祠堂必須蓋在西門家的土地上,取得土地過程以和為貴,廣結善緣,忌諱戾氣和暴力手段,所以很可惜,你提的方法全都不能用。」
苦薏相當遺憾地搖搖頭,雙手畫「X」。
東方潦完全被耍了,瞪着苦薏。苦家的花花草草全都一個德性,緊要關頭這朵野菊花還有心情開玩笑!
「別瞪我啦,我為了草兒已經決定犧牲我三年的青春寶貴時光,跟你那個地主朋友簽賣身契,我這麽偉大,都快中午了,你是不是該「辦桌」請客啊?」苦薏以前最羨慕西門草兒的地方,就是她嫁了一個手藝了得的家庭「煮夫」,她好久沒吃東方潦的菜了,光想就流口水。
「……什麽意思?」東方潦不是腦袋不靈光,也不是一時轉不過來,他根本是完全無法把辛雅風和苦薏聯想在一塊兒,特別是苦薏一副「壯烈犠牲」的表情用來形容她準備嫁給辛雅風的心情,讓他把眉毛都挑起來了。
「我跟千秋商量好了,我跟你那個地主朋友簽約結婚三年,等土地過戶以後就離婚,這麽一來西門家就能順利蓋祠堂了。」苦薏兩手一攤,聳了聳肩,一副無奈的表情。
「……你?」東方潦把一朵野菊花從上到下看三遍,知道野菊花的意思嗎?東方潦的解讀是路邊冒出來自生自滅也不會有人去憐惜呵護多看一點的雜花。「不好意思,請教一下……你有看過我家阿風的照片嗎?」
不提家世背景,單憑兩人的學識氣質修養外貌和高度,辛雅風是攝影師眼中那片珍貴的綠色竹林,清新唯美,淨化空氣,拿來當電腦桌布還能提神醒腦,純天然的絕佳風景。
身為稀有自然環境保護者,東方潦想象一朵其貌不揚的野菊開在高貴的竹林下,吸着新鮮空氣、乘風納涼、身價跟着水漲船高,占盡便宜之餘,還咳聲嘆氣唾棄所在地——這朵雜花知道自己幾兩重嗎?
「我是還沒看過你家阿風的照片,聽我家千秋大人形容,長得應該是不錯,不過我已經有意中人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這個道理你懂的。」苦薏拍拍他的肩膀,講義氣的東方潦護着朋友的心情她能夠了解,也希望他能夠明白她所謂的「犧牲」所指的方向。
「原來如此。這樣……也許能說服阿風。」只要苦薏心有所屬,辛雅風就不用擔心三年後擺脫不了婚姻的伽鎖。
「我家的千秋大人早有萬全之策,他說土地的問題交給他來解決,你那個地主朋友一定會點頭答應結婚,我家的千秋大人比較頭痛的是草兒的問題,因為草兒如果發現你知道真相,一定會怪罪到千秋頭上,他們堂兄妹相處三年,千秋很珍惜親人之間的緣分,他希望草兒能夠幸福,所以希望你把心思放在草兒身上。」
「草兒……」
阿潦,我不會和你重新開始,而且我希望等這塊土地的問題解決之後,我們還是各過各的生活,不再見面。
他該怎麽說服草兒和他重新開始?
東方潦瞅着野菊花直看。
「阿潦,你不用看我,我只是來把事情說清楚,既然你同意拆房子,就沒我的事了。誰叫你當初給草兒逮到機會跟你離婚,我可不想介入你們之間的感情事……」苦薏下擡得高高的,一根手指在東方潦面前直搖。
「快中午了,我熬了一鍋紅燒牛肉,冰箱裏有手工面條,電鍋有熱騰騰的飯,要吃飯,還是要吃面?」東方潦打斷她,笑咪咪詢問。
民以食為天,苦薏無牛肉不歡。
換句話說,苦薏最喜歡吃的就是牛肉,尤其是東方潦細火慢熬炖煮出來的紅燒牛肉,那真是天下極品——
口水一吞,苦薏立刻左手包住右手那根手指,笑嘻嘻說:「紅燒牛肉嘛,那當然是得配有嚼勁的手工面了。」
「我去下面,再炒幾道菜,你先坐一下,很快就好……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牛肉吧?我煮太多了,喜歡的話包一些回去。」
「那怎麽好意思……我的冷凍庫放得下,我整鍋帶回去好了。」
「好啊,自己人不用客氣,以後你想吃盡管來找我,我随時都煮一鍋給你。」
「不用不用,常常吃,久了會膩,偶爾換換口味,比如番茄牛肉湯、印度咖哩牛肉、酸白菜牛肉、紅酒炖牛肉、清炖牛肉湯、牛肉卷、孜然烤牛肉、川味牛肉鍋……」
苦薏跟在東方潦後頭細數她愛吃的牛肉食譜。
「初次見面,我是東方潦。」
西門家庭院深深,西門千秋拒絕訪客,外人不得其門而入,不過苦薏例外,她自封是三年後的西門家女主人,西門千秋也給了她自由出入的特權。
西門一家,西門千秋抱着女兒,西門草兒一身農婦打扮,從後面的菜園跑過來,還有些喘。
一家三口白皮膚、淺淡發色、有如玻璃珠般的眼瞳,西門家的特色如出一轍,連反應都一樣——三人齊望着東方潦,冷淡,沉默。
尤其西門桃兒,平常跑來跑去,活潑得像只猴子,一見到東方潦卻像看見外星人一樣,表情呆滞,小手緊緊抓着西門千秋不放。
西門桃兒兩歲多,出生至今不曾踏出家門,見過的人只有西門家的守衛人員、管家夫婦、廚子和西門千秋的特助,這些人在西門家的年資都超過十年,東方潦是她難得見到的陌生人。
「阿潦,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西門千秋大人,懷裏這個小可愛是他的女兒小桃子。」苦薏吃人嘴軟,想方設法終于把東方潦弄進西門家來,事前當然沒有跟西門草兒說。
「野菊兒!你把阿潦帶來做什麽?」西門草兒繃着一張臉,卻難掩眼底一股熱流閃過。
「哦,上次我來的時候,管家老伯正在傷腦筋,他說廚師大叔很久沒有休息了想休長假,管家大嬸扭傷了手要好一陣子才複原,家裏沒有人會煮飯,又不能随便找個人進來,所以我就推薦阿潦過來了。還有誰比阿潦會煮飯嘛,你說是不是?」苦薏走到哪兒都能很快就跟人混熟,西門家從管家到守衛都是她的朋友。
多日前,西門千秋把苦薏卷進來又不把目的告訴她,西門草兒為此幾天都不和西門千秋說話,現在看到苦薏把東方潦帶上門來,她馬上回頭睇視西門千秋這只一丘之貉——
「……我不知道這件事。」西門千秋面無表情,看不出虛實。
「對啊,千秋全權交給管家老伯處理,所以千秋完全不知道阿潦要過來的事。」苦薏一臉甜滋滋的,偏幫心上人的心态昭然若揭,她左看右看,到處找幫兇,「管家伯伯不在嗎?」
「他陪大嬸去看醫生。」西門草兒以為她已經和東方潦說清楚了,臉色不是很好看。「阿潦,你放着公司不管,來這裏做什麽?」
「我就是為了公司來的。苦味廚房傳承的是奶奶的美味,你說我做的菜已經失去奶奶的味道,這對我來說是嚴重的侮辱,既然你不願意回苦味廚房幫我試菜,我只好親自過來。」東方潦板着一張臉,一副公事公辦、不是來和她談情說愛的态度,轉向西門千秋說道:「在西門家的廚師放長假這段時間,我會住在這裏負責準備三餐,直到苦奶奶
的孫女認可我的菜為止。」
「只要草兒同意,我沒意見。」西門千秋抱着女兒走開了。
「要去散步嗎?等等我。」苦薏跟着西門千秋和小桃子培養感情去。
「野菊兒……跟你說了什麽?」
西門草兒把心牆築得高高的,不管他聽到什麽,盡管他已經知道西門家的秘密,她也不會承認那是她離婚的理由,她打定主意把他趕走。
「那朵花為了幫西門千秋拿到土地,說要嫁給阿風,那小子不知道吃錯什麽藥竟然會同意,他和西門千秋背着我把合約都簽好了,三年後土地就歸西門家所有,我的房子也即将夷為平地,這下你稱心如意了。我的房間在哪裏?」東方潦提着行李,健步如飛往屋裏走。
野菊兒要嫁給辛家繼承人?
西門千秋把苦薏卷進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阿潦?」東方潦帶來的消息讓西門草兒太驚訝,等她反應過來,東方潦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東方潦走進屋裏第一件事就是巡視他的工作場所,他鼻子很靈,嗅着食物的香味就找到廚房。
西門家的廚房很寬敞,動線、設備、鍋具一一進入他眼裏,他打開儲物櫃、冰箱,到處翻看後,點了點頭算是滿意。
西門草兒這時候才跟進來,「阿潦,你說野菊兒她要嫁給辛家……」
東方潦瞥見工作臺上有水漬,從肩膀上卸下背包扔給西門草兒,「把我的行李拿到房間去。」
「不行,我沒有……」
「有什麽事去問那朵花。出去,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東方潦把人推出廚房,拿着清潔工具就忙着打掃。
「阿潦,你不能……」他們之間已經斷得幹幹淨淨,各自展開新人生,東方潦不能待在這裏,她不願意和他再有牽扯——西門草兒是準備要這麽說的。
她抱着東方潦的行李,站在廚房門口,看着有潔癖的男人一來就忙着大掃除,勤勞的身影,懷念的動作,他和以往在苦味廚房生活時一樣片刻不得悠閑,熟悉的畫面勾起她的思念,西門草兒默默眼眶紅。
只要……她說他的菜有奶奶的味道,他就會離開,東方潦既然這麽說……
那就……先讓他留一晚吧。
西門草兒轉身把行李拿到客房去放。
東方潦一雙深眸落在她的背影,視線跟随她,用他的靈魂緊緊擁抱她——他既然來了,自然,不會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