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照片

江瑜喝了幾杯酒,叫了一個代駕回家。

把車停好之後司機回去,他乘着電梯進了門。

公寓在公司附近,進門之後将身上衣服挂在衣架上,洗了個戰鬥澡後坐在沙發上查看郵件。

是董事會發來的,江南那塊新成立了一個分公司,這些年效益增長也快,想要從總部再撥一些人過去。

江瑜心中其實有印象,江盛內部股東林立,彼此之間也相互争鬥,其中又以一位姓丁的股東為首,這封郵件與其說是請求到不如說是要求。

丁董事長是想把自己孫子調過去成為分公司經理,之前也給他提過,江瑜全打馬虎眼糊弄過去,如今竟然聚集了幾個股東請示。

如今是十月份,再過上兩個月就是元旦年會,再往前推上一年就到了江盛的股東大會。

丁董事長按照年齡來看明年退休,一年後的股東大會就是要重洗領導班子,要麽是繼續連任超期服役,要麽是規規矩矩退休養老,如今眼看着時間越來越近,按捺不住的想要扶持親信上位。

江瑜想到這裏,眸底便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只用手指點了點鍵盤,再想一想李家的事,東城的地,又覺得左耳內又有了轟鳴聲。

他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按壓着。

頭頂燈光柔和,照在江瑜皮膚上有種瑩潤的意味,他整個人都看起來芝蘭玉樹,是頂溫潤的一個男人,可眉眼卻是隐在暗處,像是一只蟄伏着的兇獸,細微之處才不經意間透露出野心。

半響之後,江瑜睜開了眼。

他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電腦上光線映得眉眼處一片沉靜。

東城的地,必須得拿下。

謝良德今天休假。

他是戲迷,平時工作很忙,今天才得空買了張票來劇院看。

随行的是陳覆盎,老友的孩子,之前兩家住的近,彼此之間也相互往來。

兩人都低調,買了票之後坐在座位上,臺上還沒開啓,此時暗紅的帷幔還放下來遮住,只有舞臺上燈光打着,幾束亮色穿透空氣形成了丁達爾效應。

陳覆盎倒了茶水往謝良德那裏挪了挪,笑說:“今日劇院人還不少。”

謝良德向來嚴肅的臉上帶着一絲笑意:“今天是名角登場,多少人都候着這一嗓子。”

陳覆盎笑笑:“麒派的傳人,曲目是《蕭何月下追韓信》,我之前聽過唱片,總覺得不得勁。”

說起戲來謝良德也多了幾分話:“麒派嗓音是雲遮月,一會你就知道了這雲遮月的趣,我和你爸小時候就愛聽這個,除了蘇三起解外,我倆第二個會來上幾句的就段。”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謝良德看着陳覆盎突然接了個電話,接着臉上笑意有幾分腼腆:“謝叔叔,我一個朋友也在這聽戲,說是想過來您看方便嗎?”

謝良德視線在陳覆盎面上一頓,接着才道:“行啊來就來吧,咱一塊聽聽。”

話落也沒過多久,謝良德就見座位旁邊有人過來,來人穿着一件灰色外套,很休閑的裝扮,見到他了也只是笑笑,叫了一聲:“謝老師。”

因着馬上就要開場的緣故,聲音挺低。

他周身打扮也十分低調,除了手腕上一塊表之外也沒見別的,表也稱不上名貴,普普通通的一塊電子手表,大抵和手機是同一牌子。

謝良德認得他,這是江盛的江瑜。

他視線往陳覆盎身上一停,陳覆盎轉頭笑笑,裝作沒事的樣子。

謝良德心下明白了。

臺上暗紅色帷幔一拉,幾人緩緩登場,臺上老生做了幾個式之後嗓音響起:我主爺起義在芒砀,拔箭斬蛇天下揚——

謝良德視線不動聲色地落在江瑜身上,而這個年輕人卻穩穩當當的坐着,視線注意着臺上。

他便也目光轉向臺上,心中卻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

等最後一句唱閉,帷幔拉上換場時幾人說了幾句話。

謝良德問:“江總也是戲迷?”

江瑜說:“算不上。”他眉間帶着坦蕩,只笑笑道:“之前陪家中老爺子看過幾場,只聽過幾段。”

謝良德沉默一瞬:“江老爺子?”

江瑜這時道:“是外公。”他笑笑說:“家母姓黎,單名一個華。”

謝良德又沉默下來,江瑜也不再說話。

一場戲散去,桌上茶水也倒盡了,散場的時候陳覆盎說:“謝叔叔,咱們一起去吃個飯?”

外面日頭正烈,劇院現場開着空調,一出門被那灼陽一曬就覺得熱氣撲面而來,江瑜在陳覆盎旁邊站着,開口道:“現在也是飯點了,謝老師要是不嫌棄咱們一起吃個便飯?”

他視線越過車水馬龍的景象,對着謝良德笑笑:“我之前也和陳覆盎去那家吃過幾次,味道還行。”

謝良德本欲拒絕,但跟着對方視線看去後沉默了,那是家普通的菜館,就小區居民樓底下的餐館,裝修簡單質樸,平時消費者也就是小區附近的居民,一百塊錢能點三個素菜那種。

這種情況下拒絕就有點拿腔作勢了。

謝良德想了想,到底還是答應了。

三個人從天橋上穿過,此時也是到飯點,餐館內也零零散散坐滿,三個人找了個角落隐蔽處坐下,點菜的服務員站在旁邊,一邊拿着手機點單一邊還得分神注意着未結賬的幾桌。

江瑜将菜單遞過去:“謝老師,您看看您想吃什麽?”

他叫這個老師其實很合理,中規中矩的,既不刻意親近也不疏遠,三人行必有我師,無論如何都挑不出錯。

謝良德道:“你們點就好,我都行。”

江瑜視線看向旁邊的陳覆盎:“你呢,想吃什麽?”

陳覆盎:“宮保雞丁,再來個......”他微微沉吟:“鹵牛肉。”

江瑜看着,又加了一道炒菌和小炒菜,都是清淡的,又添了一道小吊梨湯。

三個男人,四個菜一個湯算不上多。

陳覆盎問:“謝叔叔,您喝酒嗎?”

謝良德說自己開車過來喝不了酒,三個人便都沒有點酒水,只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送來的檸檬水。

謝良德此時卻開口:“你爺爺和外公身體可好?”

江瑜将杯子微微移遠些,笑說:“兩位老爺子身子骨都還不錯。”

謝良德點了點頭:“那就好,老人家身體健康比什麽都強。”

江瑜執起水壺添了些水,七分滿的時候收手:“可不是。”他又笑笑,給謝良德那裏續了一點水,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開口:“兩周後外公壽誕,今年一過便是七十又六了。”

謝良德垂眼,抿了一口水。

說話期間菜也陸陸續續地上來,幾個人吃完了飯後謝良德率先開口說要回去,江瑜和陳覆盎兩人起身送了送。

高架橋上依舊是車水馬龍,遠處是隐隐若現的紅綠燈指示牌,江瑜和陳覆盎等車輛消失之後兩人找個了地方坐着,陳覆盎笑着轉頭:“我總是對你佩服得厲害。”

他是法官,也自認見識了不少人,唯獨對眼前的人拿捏人心佩服得厲害。

長袖善舞,八面玲珑,更關鍵是永遠會把握好一個度,到底是大家族裏出來的,自小耳濡目染之下生的心思。

江瑜無奈:“別打趣我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吃了一頓飯之後散開。

江瑜今天中午事情不多,回到辦公室休息室內午休。

他正睡得半迷半醒,就聽到幾聲電話鈴響起,拿過手機一看,江瑜又立馬清醒過來。

他幹脆從那張小床上坐起來,拿着手機開口:“晏少?”

那邊也是帶着笑意,嗓音一如既往地華麗:“我沒打擾到江總吧?”

江瑜将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上:“怎麽會?晏少給我打電話,我高興還來不及。”

他聲音很清,此時卻是帶着一點不明顯的沙啞,聽着有種懶洋洋地勁,晏沉幾乎能想象到江瑜說話的樣子。

他才醒來,正躺在柔軟床鋪上,聽見這話閉上眼睛。

晏沉壓着喘了一口氣,突然開口:“江少。”

他嗓音中帶着笑意,氣音很低,聽起來有種不明顯地暗啞:“給我發張照片。”

那邊似乎沉默一秒,接着開口,聲音中帶着訝異,細聽起來還有點迷茫:“晏少要我照片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江瑜的一上午:起床、鍛煉、早飯、上班、開會、看戲、吃飯、琢磨着公司的事,午休。

晏沉的一上午:睡覺、睡覺、睡醒了打電話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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