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祝晴被小男孩撿回去後,還跟着小男孩在太陽底下走了好久。
小男孩似乎是準備撿夠一整麻袋的瓶子,徒步吭哧吭哧走着,幾乎把整個影視城都走了個遍,順便掏遍了所有垃圾桶。
祝晴被悶在小男孩的上衣口袋,每每想鑽出頭透口氣,都會被眼尖的小男孩一指頭摁回去,邊摁小男孩還笑眯眯地邊說:“乖乖要乖,好好呆着,掉出去了我會不小心把你踩扁的。扁了的乖乖就不好玩了。”
祝晴一聽,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雞皮疙瘩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被這小男孩的語氣給瘆到了。
祝晴到底是個修仙修了兩百多年的老古董,沒怎麽看過小說,接觸過的不正常的人也不多,因此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種屬性叫病嬌。
一臉笑意地說着令人驚悚的話。
如今祝晴只是個不到十厘米長、可憐無依的拇指姑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祝晴默默忍了,憋足了氣縮回小男孩的上衣口袋。
大概走到黃昏時分,太陽都要落山了,小男孩這才拎着一袋鼓鼓囊囊的戰利品離開。他走的路線巧妙偏僻,恰好錯過了百裏長歌派來搜查拾荒人袋子的人馬,安然去了自己常去的廢品回收站,拿到三十幾塊錢後,又轉道去了菜市場撿菜。
菜市場這個時候正好是人多的時候,畢竟是個飯點,很多下了班的人會順路來菜市場買晚上回去要做的菜,一看到穿着破爛還散發着濃郁臭味的小男孩,紛紛投以厭惡鄙夷的目光,有的人甚至當着小男孩的面捏着鼻子作驅趕狀,嫌惡地罵罵咧咧,言語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祝晴一一聽在耳裏,不悅地皺起眉。她是修道之人,最忌口業,最重因果,銘記名言——勿以惡小而為之。有時候,哪怕只是一句輕微短小的惡言惡語也足以引發難以承受的後果。因此,祝晴不說自己真能做到一句惡語都不說,但也會格外注意,并想方設法彌補。
可是現在,圍繞在小男孩身邊的人,不僅用最惡毒的語言罵他咒他,甚至還動起手推搡他。呆在小男孩口袋裏的祝晴被晃得頭暈眼花,差點吐在小男孩的口袋裏。
小男孩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習慣了,任由他們罵着推着,甚至還借着他們對他的厭惡嫌棄去碰他們手裏新鮮的菜。
被他這麽一碰,那些自持自己幹淨整潔的人哪還敢要,啪的丢到一邊,然後看着小男孩當着他們的面撿走,氣得頭頂直冒煙。想奪回來,又怕在這麽多人面前丢面子,只能咬牙忍了,憤憤不平地扭頭離開。
不過,有人為了面子走,也有人為了面子過來找茬。啪叽一聲,一只又短又粗的大粗腿伸了過來,踩在被丢在地上的新鮮芹菜上。小男孩正伸手過去撿,差一點就被踩到,還好他縮得快。
伸腿過來的是個特別胖的老女人,層層肥肉堆疊在臉上,看不大清她的年齡,但大概能猜出應該是在四十來歲。她身上的肉特別多,尤其是軀幹,肥的能有五個小男孩那麽寬,四肢倒是短,又粗又短,因此顯得她整個人特別不協調,特別的吓人不忍直視。
Advertisement
這袋新鮮芹菜就是她扔的,跟別人一樣,因為被小男孩碰過了,但她就算丢了喂狗喂雞喂鴨,也不想被小男孩撿了瓜落。
“你想要這袋芹菜也不是不行,學聲狗叫來聽聽,聽得姑奶奶我開心了,我就把它賞你。”
祝晴一聽更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小沒了修為的關系,她的脾氣越來越爆。這死肥豬哪來的臉,仗着肉多嗎這麽欺負人!
要是放在往昔,祝晴絕對立刻馬上給她貼上一張變形符,讓她聽聽什麽是正宗的狗叫,不,豬叫。可是現在,她除了在小男孩的口袋裏忿忿不平,恨恨咬牙,什麽都做不了。
不對,她可以做。
祝晴眼睛一眯,嘴角一掀,一計上心頭。
小男孩早就聽慣了這些侮辱人的話,理都沒理,只是淡淡地看了那肥女人一眼,彎腰伸手一拔——
也不知道小男孩到底用了多大力氣,那肥女人腳下一空,一個身形不穩,啪叽一下,整個人帶着一身肉重重地仰天摔在了地上,整一個四腳朝天的王八,怎麽伸腿都翻不起來身,氣得直哇哇叫,口出狂言讓小男孩等着,她站起來就打死他。
小男孩似乎是被她這王八翻身的囧樣逗笑了,抱着幾袋子菜咯咯直笑,那笑聲又清脆又可惡,摔在地上的肥女人越發惱怒火大,奮力折騰了起來。
她非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小乞丐不可,敢笑她,居然敢嘲笑她,她要撕爛他的嘴!
肥女人奮力掙紮着要起身,這會兒祝晴已經悄摸摸爬上了她的身,懷裏抱着一只不知道從哪兒抓來的臭屁蟲,一路爬上那女人的脖子。
小男孩眼尖地看到肥女人身上的祝晴,吃驚地瞪大了眼,下意識一摸口袋,空的,又黑又大的眼睛登時變得深沉,黑不見底,似乎在醞釀着什麽。
但當他看到祝晴将臭屁蟲丢到那女人的脖子,引得那女人驚慌失措地連聲尖叫,甚至在地上打起滾來,那一副狼狽不堪又髒污得要命的模樣,一下子引來旁觀者的哄堂大笑時,小男孩不解地摸摸自己忽然跳動不規律了的心髒,眼神更加幽深。
那只臭屁蟲受了驚後放了臭屁,還邊在那女人身上爬邊放臭屁,不多時,那女人便比小男孩更髒更臭更令人嫌惡了。
所有人一看到她都紛紛繞路,繞不開的就捂着鼻子低罵一句真臭,惡心,那女人爬不起來,氣得在原地邊打滾邊哇哇大叫,一句句惡毒的咒罵從她嘴裏噴出。
被她罵的人可不缺乏脾氣爆的,火氣一上來,一腳就踹了過去。
當即,那一塊亂作一團,差點引來警察。
祝晴教訓了一頓那個肥女人,正拍着手暢快地笑着,突然後脖領一緊,腳下猛地一懸空,吃力扭頭一看,就見自己被小男孩揪了起來。
小男孩舉着祝晴到自己眼前,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祝晴,看的祝晴心裏直發毛,尤其是小男孩這會兒咯咯地笑了起來,笑眯眯地用指頭摁了摁祝晴的頭:“乖乖不乖,嗯,要懲罰乖乖。”
“嗯……怎麽懲罰呢,就罰我替乖乖洗澡好了,乖乖現在身上可臭了呢。”
祝晴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把自己噎死,她臭?到底誰更臭!還有,什麽替她洗澡,她根本不需要!!
祝晴的抗議小男孩權當看不見聽不見,樂呵呵地帶着小祝晴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小男孩住的是間特別破爛的危房,泥土房,外邊左側的牆都塌了一角。
危房的門倒還是完整的,上面挂着個生着鐵鏽的銅鎖,不過這就是用來當個擺設,小男孩根本沒用鑰匙,一推門就打開了。
進去後,屋子裏倒是別有乾坤,收拾得還算幹淨整潔,什麽床啦小沙發啦一應俱全,鍋碗瓢盆也都不缺,只是明顯看得出都是用過的,顯然都是小男孩拾荒拾來的。
屋子裏東西很多,被小男孩用快遞盒子分門別類地裝着。小男孩一進門,直奔向一個标着“3”的盒子,随後掏出一個屏幕盡碎缺口、看着就是淘汰了N代的觸摸屏手機,打開背後的手電筒照明。
祝晴跟着探頭一看,傻眼了。
只見小男孩從三號快遞盒子中掏出了一個玩具塑料粉色小盆,又掏出了一件顯然是從芭比娃娃身上扒下來的粉色公主裙,還翻出了一條極為豔俗的芭比粉小手帕,最後還翻出了一個歪歪扭扭顯然所剩無幾的粉色色素瓶,還是可食用的,祝晴眼皮子開始不安地猛跳。
她有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小男孩笑眯眯興沖沖地将這些東西搬到床頭櫃上——這個床頭櫃也是粉白相間的,似乎是哪家小姑娘不要了的,被小男孩撿了回來——小男孩将這些東西一一擺好,轉身又去舀了點被太陽曬熱的溫水,之後一撸袖子,提溜出口袋裏的祝晴,就打算脫她衣服。
祝晴吓得頭發都要嗞起來了,拼了老命地撲騰掙紮。就算小男孩現在只是個十歲小孩,沒必要太顧忌,她也做不到這麽坦然讓個孩子看她身體!
祝晴撲騰得厲害,小男孩不高興了,嘴角一壓,硬邦邦地說:“乖乖又不乖了,我生氣了,罰乖乖沒有衣服穿。”
祝晴:!!!
祝晴掙紮的更厲害了,可惜祝晴人太小,那點掙紮的力氣對擁有着怪力的小男孩根本算不得什麽,小男孩輕而易舉地撕開她的小裙子,把她摁進了粉色小盆裏。
祝晴現在人小,那個小盆對正常人來說,也就半個巴掌大,但對小祝晴來說,那就是個小型游泳池,還是能漫過頭頂的那種。
祝晴一下水就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色素水,嗆得她眼睛都紅了,差點就要流生理眼淚。
差點被淹死也就算了,小男孩層出不疊的“折磨”更是讓祝晴生無可戀。
她突然有點想念百裏長歌了。
雖然同樣是有着無法理解接受的粉色控,但百裏長歌真的溫柔寬容很多很多很多啊!
至少他不會像小男孩一樣,給她洗澡要用粉色的水,給她浴巾是粉色的小手帕,就連給她吃的都得是染了粉色色素的面包粒!
簡直喪心病狂。
而更喪病的是,小男孩說到做到,不給她衣服穿,就讓她裹着粉色小手帕,裏邊還是真空的,然後還被關在一個被改裝過的透明盒子裏,是中華丹撕了包裝紙的盒子,裏面彌漫着一股濃郁的中華丹味道。
祝晴:……
她活了兩百多年,這是她最最最最最、最憋屈倒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