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分可愛
少女的臉色極為難看，這一瞬，她只剩下一股無以言說的羞辱感。---
她再也沒辦法忍受，捂着臉，哭泣着跑開了。
江淼站在樓下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幕——
蘇雪沫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哭得撕心裂肺，滿臉狼狽，在經過她身旁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模樣仿佛含帶着一股要将她生吞活剝般的恨意。
她頓覺好笑。
這個女孩總是莫名其妙地找上她，各種套近乎，自以為很聰明地耍着心機，把其他人都當成傻子。
她只不過是無法再忍受她副這虛僞的面孔，當中戳穿了她的少女心事而已，可到頭來，對方竟還莫名其妙地恨上她了？
她站立在原地，扯了扯唇角，朝着蘇雪沫那宛如受了天大委屈的背影，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陸星辰再下樓時，江淼正一個人怔怔地站在花壇旁，眼神虛無缥缈，也不知在愣神想着些什麽。
“喂，小矮子，可以走了。”
江淼這才從失神的狀态中抽離出來，淡淡地“哦”了一聲。
陸星辰見她情緒低落，試探道，“你……大姨媽來了？”
江淼被他氣得連話都不想說了，幹脆表演“自閉”。
陸星辰不依不饒，“那不然你為什麽要擺出這副死人臉，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一樣？”
“你以後少到處招蜂引蝶了，那個蘇雪沫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是沒看到她剛才最後望向我的那一眼有多瘆人。簡直就是面對着殺父殺母的仇人似的。哎……這種女人啊，最容易因愛生恨了，弄不好能把你給整死。”
陸星辰心頭微滞，神色慌亂地瞟了她一眼，“她……剛剛都和你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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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冷不丁的一句問話，倒是讓她有些雲裏霧裏了，“她能和我說什麽啊？該不會是你把她給弄哭的吧？我就說啊，她好端端地怎麽會哭成那樣，還把我當成了仇人。陸星辰，你給我說實話，你都在她面前說了些什麽，她為什麽就莫名其妙地恨上我了？”
陸星辰不着痕跡地別開視線，心虛地看向了另一邊，“我能和她說什麽？你到底走不走啊？磨磨唧唧的，你們女人怎麽就那麽麻煩啊？”
還沒等江淼反應過來，他便加快步伐，将她一臉莫名地甩在了身後。
江淼，“……”
這都是什麽事啊？
一個個都神經兮兮的。
好在，江淼向來心大，想不通的事，她也不會太過費心，偏要刨根究底，問出個所以然來。---
——
第二天的化學實驗課，兩兩分組，陸星辰也不知用什麽辦法買通了毓筱筱，不聲不響地和她換了座位，化學實驗與江淼分到了一組。
“你怎麽坐這兒？”
“我怎麽不能坐這兒了？”陸星辰仍舊是那副痞氣的笑容，讓人恨得牙癢癢，又拿他沒有辦法。
實驗室內的桌椅擺放緊湊，空間并不算大，他本就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此刻正委屈巴巴地縮在了一起。
那模樣極為滑稽，江淼忍俊不禁。
陸星辰被她眼眸含笑地盯了許久，心跳沒來由得慢了半拍，耳根漸紅，不自在地別開了視線，輕咳道，“你看我幹嘛？我警告你，趕緊把腦袋給小爺我轉過去，盯緊講臺，好好聽講。別到時候漏聽了什麽實驗步驟，造成操作失誤，突然爆炸了，把小爺我的這張俊臉給毀了！”
江淼，“……”
見江淼半天不回話，陸星辰還是沒有忍住，小心翼翼地側目看了過來——
盛夏的晨光裏，少女的側臉恬靜而美好，她的眉心舒展開來，唇角牽動，纖細的手指捏住滴管，透明的液體，順着試管的邊緣緩緩滑落，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就仿佛他此刻的內心一般，再也無法平複，漾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他想，難怪女人自拍時，都喜歡給自己加一層濾鏡，虛虛實實，影影綽綽，不就像極了江淼此刻這動人心魄的美嗎？
他一時看得入了神，并未注意到毓筱筱與林海潮向他投來的暧昧眼神。
“毓筱筱，你覺不覺得我們辰哥看江淼那眼神，像極了愛情嗎？”林海潮微擡下颚，用眼神指了指不遠處，那一副癡漢臉的陸星辰。
“你這麽一說，還真像那麽一回事。怪不得陸星辰上節課下課暗地裏給我塞了那麽多好吃的賄賂我，還差點讓我以為他看上了我這貌美如花的長相呢。弄了半天，他就是為了和自己的心上人坐一塊呢。”
林海潮抽了抽嘴角，“毓同學，你怕不是對貌美如花這個詞有什麽誤解吧？”
毓筱筱，“……”
另一頭，江淼一直沉浸在化學實驗所帶來的樂趣裏，壓根就沒注意到班上不少人向她投來的目光。
這之中有陸星辰、毓筱筱、林海潮，還有昨日受盡羞辱的蘇雪沫。
她咬牙切齒地瞪視着江淼，仿佛要用眼神将她戳出個窟窿來才肯罷休。
實驗做到一半，江淼突然意識到身旁的陸星辰一直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她遲疑了數秒，側目看向了他，與他灼熱的目光恰巧撞了個正着，兩人皆是一驚，随後迅速錯開視線，慌亂之中，又帶着幾分莫名的悸動。
如果她剛剛沒有看錯的話，陸星辰前一秒的眼神，好似廣闊無垠的宇宙，包羅萬象，又似碎滿了星辰，無盡深情。
深情？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狠狠地搖了搖頭，試圖甩開腦海裏那絲荒謬又可笑的認知。
這個從小欺負她到大的二世祖，怎麽可能會用她以為的那種眼神凝望着她，一定是她的錯覺！對！一定是！
“喂，小矮子，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臉都紅了？我警告你啊，你可別對小爺我有什麽非分之想。”陸星辰略帶調侃的聲線再次響起。
江淼聞言，狠狠地松了口氣，片刻後，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道：果然是她想太多。
她沉默不語，他更覺煎熬，“喂，你倒是說句話啊。究竟在想什麽呢你？”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想你是不是個智障！”
陸星辰，“……”
接下來的實驗，說是分工合作，陸星辰除了給她添堵以外，還真沒派上什麽用場。
江淼忍不住抱怨，“陸星辰，我說你是不是閑得慌，非要和毓筱筱換了座位，過來膈應我？”
陸星辰當然不敢說實話——他只不過想更靠近她一點。
如今，他心底裏的那份情愫，早已越來越不受控制，以前還能勉強抑制住，但随着最近兩人的近距離接觸越來越多，他的心也變得越來越貪心。
他開始覺得，是不是從前的自己都太過含蓄了，才導致他這麽多年的愛情，仍舊處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凄慘境地。
因此，他換了種激進的方式，有意無意地各種制造機會，讓兩人有更多的時間獨處，哪怕嘴上還如往常那般別扭傲嬌，但行為上已經很明顯改變了不少。
就連江淼都察覺到了他最近的異樣，其他人又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感情這種事，不過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其實早就被身邊的人看穿了一切。
除了他與江淼這兩個當事人自欺欺人，不願點破，林海潮與毓筱筱倒是十分好奇這兩人接下來會有怎樣有趣的發展。
此時的陸星辰被江淼各種嫌棄，只得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你就當我無聊，想找你欺負欺負吧。”
江淼，“……”
什麽毛病啊這人！
——
下課鈴剛一打響，江淼就跟解放了似的，重重地松了口氣。
她二話不說，離開了座位，試圖遠離身旁的這個神經病。
對方當然看出了她的抵觸，偏要與她作對似的，扯住她的後衣領，死活不讓她離開，“走吧，你陸小爺我今個兒心情好，帶你去學校小賣部，想吃什麽随便點，我請客。”
江淼不屑冷哼，“謝謝啊，我不餓。”
“我餓了。你得陪我。”
江淼最後的那絲耐性也已耗盡，長久以來積壓的情緒，終究是未能忍住，一瞬之間，全數爆發，“陸星辰，我麻煩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憑什麽你想做的事，我就得陪你？”
陸星辰一時無語，被她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給怔在了原地。
“你如果實在是無聊，可以找別人。我沒空陪你玩，就這樣。”
說罷，她不留一絲情面地轉身離開。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順着江淼的怒吼看了過來。全都屏息凝神，瞠目結舌地望着那個被她罵得狗血噴頭的暴躁少年，因為氣憤而胸口劇烈起伏，眼底猩紅一片，每一根頭發絲都顯現着他此刻的煩躁與不安。最後，他終究是沒有忍住，對着空氣低咒了一聲，“操！”
毓筱筱最先反應過來，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淼淼，你等等我。”
江淼還處在氣頭上，走路的頻率自然要比平常快許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氣些什麽，只覺得腦海裏一團亂麻，如何也理不清，煩躁得厲害。
毓筱筱費了好大的勁才追上她，喘着粗氣，勾住她的肩膀，斷斷續續道，“淼淼……你……你怎麽突然生這麽大的氣啊？陸星辰又惹到你了？”
“除了他還有誰？”江淼冷哼。
“可是你以前不是說，你早就習慣了，根本就不在意他怎麽對你嗎？”
江淼被她問得一愣。
是啊，以前陸星辰也不是沒有做過更過分的事，可她卻從未像今天這麽沉不住氣過。
今天她究竟又是怎麽了？
江淼當然不會知道，一個人只有在越加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對他的行為，産生過激的反應。
而她從前之所以能夠忍受他所有的壞脾氣，不過是因為，她沒那麽在乎罷了。
心不動，則如止水；
心若動，一切皆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