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還真是應了一句古話,“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阿蔓因禍得福,鄰水閣設了自己的小廚房。
但是也因為如此,宮裏的風言風語更加的激烈。
“妹妹,今日天氣倒是涼爽,不如去禦花園逛逛?”
今兒一大早皇後娘娘便說身體不适推了今天的請安禮,三品以上的妃嫔才有資格坐轎攆,阿蔓每日裏請安都是徒步的,還好現在是在七月頭裏,早上還不太熱。阿蔓還沒到鳳儀宮呢,半路上就遇到回來的祁容華一行人。
打頭的卻是安貴儀和顏淑容,祁月不過站在後邊。
“皇後娘娘今日身體不适呢。”
顏淑容笑容也是溫柔,倒是安貴儀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阿蔓自然不拒絕,但是卻不動聲色的推過了祁月伸過來想要挽着自己的手。
顏淑容常常見到這位宮裏的新寵,不過都是在皇後的鳳儀宮,平日裏倒也沒有結交的機會。但是遇上了也不介意賣個好。
“禦花園栽了幾株栀子,如今正開的熱鬧,花香四溢。倒不如前去觀賞觀賞?”
阿蔓和祁容華都各自道好,而一向不愛湊熱鬧的安貴儀卻也破天荒的點了點頭,表示應可。四人便作一道由着宮女領路。
期間,顏淑容和祁容華都是健談的,哪怕阿蔓和安貴儀常常沉默,竟也顯得不尴尬。阿蔓倒不是故作清高,她只是今日早上精神有些不太好,昨夜裏聽了大半夜的雨聲,最後雨停了才模模糊糊的睡了,睡得還不太踏實,總覺得似乎能聽到隔着一道門外宮女門來回的走動聲以及低聲的交談。
“附近還有個歇腳的地兒,花枝兒都能伸進來,咱們在亭裏也能瞧見栀子花呢,閑了還可采上幾朵。”顏淑容在皇宮內待得久,自然比其他三人更了解,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祁容華笑着回。
“顏姐姐是個雅致的人。”
“不過是在宮裏待的久了,談不上什麽雅致不雅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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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淑容卻只這樣說話,她看人毒辣,面前這位祁容華善鑽營,拉着自己便是“顏姐姐”“顏姐姐”的叫上了,城府雖然深沉,但是卻是讓人提前有了防備,倒也不懼。就是另外兩位不怎麽答話的才叫人上心。一對絕色人,一個燦若春華,一個皎若秋月。性情不好說,安貴儀在外面不常說話,一副冰山臉,而這位蕙貴容呢,倒是不常露面,就連皇後的請安或是有些聚會也是常常以身子弱的名頭給推拒了,可偏偏這兩位卻是如今宮裏最受寵的兩位。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麽的,四人來的不巧,留下亭裏早早的就有人占着了。
雲昭儀心裏正是氣苦,她心裏一口氣已經憋了一整個月了。究其原頭,不正是眼前狹路相逢的人。這安月和宋玉棠一入宮便搶了她的風頭,就連她懷有身孕也沒能将聖上從這兩個狐媚子的身上拉出來。
遠遠瞧見阿蔓一行人過來,便想來的正好。以她現在的身份,合該震懾震懾兩人,讓這兩人吃個暗虧受受教訓。
顏淑容心裏對這雲昭儀恨極,看見她卻是笑得越發燦爛,心裏無端的冒上了一個想法,如今豈不是天時地利人和之際,當年雲若若這賤人害自己流産,如今倒是可以還她一個報應。但是瞧着雲若若臉上的神色,心裏按捺住了。
她不能讓這雲若若輕易的就還了,她要讓她在這宮裏漸漸凋零,讓她像自己一樣一輩子都不能擁有自己的骨血,而自己要站得高高的,要看着她狼狽,所以,雲若若的事自己不能沾手,而且要撇的越清越好。
雲若若卻是不管這些,她滿眼瞧見的都是自己要怎麽讓眼前的人吃虧。
阿蔓半蹲着卻遲遲不見亭子裏的人叫起,暗暗咬牙忍耐。她知道這雲昭儀難纏,但是卻沒料到她竟如此公然的磋磨低位妃嫔,更何況如今的自己和身邊的安貴儀還算得上正是聖寵加身。
眼角的餘光瞥到三人的臉色各異。顏淑容臉上還是鎮定,笑容卻不見了;安貴儀臉上還是冷冰冰的,但是眼角眉梢卻有淡淡的惱怒;倒是祁月城府不淺,事到如今卻仍是挂着笑容。
高高坐着的雲昭儀嘴角笑容,她臉上化着濃妝,勾着紅唇慢條斯理的撥弄着盤子裏蜜餞,特別享受此刻的感覺。
顏淑容心裏卻是暗罵,這雲若若就是個混不吝的,真是想明擺着撕破臉皮,倒也不錯,讓蕙貴容和安貴儀這兩位盯上她也省卻自己一身的功夫。
阿蔓閉眼,輕而易舉的就讓自己暈了過去,身子倒在身後的丫鬟身上,半點不含糊。她可沒這個功夫願意陪這位雲昭儀頑。
“娘娘。”
一下子場面便慌亂起來。
就連坐着的雲昭儀都有一瞬間的驚慌,随後卻是氣憤。這蕙貴容一定是故意的,不過多蹲了片刻的時間,哪就到了這樣的暈倒地步?
“扶蕙貴容到亭子裏,請太醫來瞧瞧。”
雲昭儀認定了是假裝暈倒,怎麽肯讓人順利的退下,還不等其他人講話,迅速的敲定了。誰知就在此刻,一個明黃色身影大刀闊斧的走上前來,一把就抱起來正被宮女攙扶着準備放在涼亭裏的人。
嘉元帝什麽也沒說,只深深的看了一眼還愣着的雲昭儀,便抱着人走了。留在原地的人心思各異,不說旁人,單說這祁月,心裏卻是惱恨非常,若是自己剛才順勢暈倒了該多好,不但避過了雲昭儀的磋磨,更能博取了皇上的憐惜。
“氣虛生血不足,而致血虛者,宜補氣為主,輔以補血,或氣血不足……”太醫愛掉書袋子,把着脈說了一大串的話,讓嘉元帝聽的不耐煩,聽了是氣血不足的毛病後,讓人将太醫直接帶下去開藥了。
“還不睜眼?”嘉元帝端詳這眼前躺着的人的臉色,發現的确有些蒼白,往日臉上的紅暈倒是一點也沒見了。若不是自己剛才瞧見她眼皮動了一下,怕是會真的以為她暈了。
既然被發現了,阿蔓也不再裝了。她拉着眼前人明黃色的袖子,咬着唇不說話。
“還委屈上了?”
嘉元帝索性也坐到了床榻上。
阿蔓乖巧的伏在他的膝上,還是不說話,手卻拉着袖子不放。
嘉元帝最喜歡面前人如此乖巧,一個知情識趣的女人,又能讨他喜歡的女人,寵一寵,縱一縱又何妨?就讓現在不知天高地厚的雲昭儀不也是他曾經寵愛的。
“好了,朕又沒說什麽。”
阿蔓心裏也非常清楚這一點,她在心裏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就一點也不難過,她現在正是風頭上,何不利用這一點為自己籌謀?
阿蔓也不上低級的眼藥,再也不提這事,而是撒嬌着說要休息。她昨夜睡得不安穩,正好趁現在回去好好補上一覺。
嘉元帝低聲調笑。
“吃了藥再睡,朕陪你一起。”
阿蔓以為他開玩笑呢,沒想到吃完了藥卻見嘉元帝真的躺在了自己的身邊,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自己的頭發。
“不閉眼睛怎麽睡?”嘉元帝伸手去捂住阿蔓睜得大大的桃花眼,聲音低沉,卻帶着一絲隐晦的疲憊。前朝事忙,他已經五六日沒進後宮了,今日事了,又是休沐,倒是可以放縱一下。
“聖上今日不忙嗎?”阿蔓還是睡不着,即使眼睛被捂住了,也沒有乖乖的閉眼,還是撲閃這眼皮,雖然面前漆黑一片。
嘉元帝只覺得手心癢癢的,又見身邊的人雖然窩在自己的懷裏,但是手卻是不安分的在他的另一只手裏擺弄來擺弄去的,索性拿開捂住她眼睛的手,翻身壓住了他。
阿蔓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就被堵住了。
“唔,苦苦的。”
一吻結束,嘉元帝還評價了一句,阿蔓沒好氣的翻了一眼,想要擺脫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誰讓你親了?”
嘉元帝也不生氣,他最喜歡逗弄她。
“怎麽吃藥這麽乖?”
他一向覺得她嬌氣,比其他人嬌氣的多,又或許是別人不敢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嬌氣,只有她鮮活而膽大。也因為如此,他最心疼她。
阿蔓嘟囔。
“從小吃慣了。”
她有些不舒服,頭發被壓到了。嘉元帝由回複到剛開始摟住她的姿勢,聽見這回答,卻是忍不住睜眼看向她,只見她臉上神情普通,仿佛只是随便說了一句話,半點不覺得委屈,也不覺得難過。他心裏不知什麽想法,但是摟住她的手卻緊了點。
“常常生病?”
他這麽一想才發現的确是這樣。在內務府準備的玉牌子上也經常看不見她的玉牌。她不常出去,他到別的妃嫔處常聽她們說去禦花園賞花,或是出去別的宮裏吃茶什麽的,唯獨她這裏,他也聽她常以生病推卻,只在鄰水閣裏自己撫琴畫畫。
阿蔓卻是無所謂,她自小生病都生習慣了。她五歲之前的記憶模糊,七歲才開始記事,印象中自己以前生病比現在要嚴重多了,最誇張的時候說把藥當水喝都可以。現在已經好多了,也沒想着拿自己的身體來博憐惜。
“也沒有常常啊。”
她有些困了,眼皮漸漸的有些重了,慢慢的聲音都低了下來。嘉元帝見她睡熟了,也沒想着将枕在她脖子下手抽出來,将就着也睡了。
阿蔓再醒來,是被人喚醒的。
“娘娘,聖上讓奴婢請娘娘起身用午膳呢?”
阿蔓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坐了起來,眼前也是朦朦胧胧的,整個人看上去出奇天真和稚氣。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嘉元帝剛進來就看到這一幕,忽然就覺得心底異常的柔軟。
“再不起來就該用晚膳了。”
嘉元帝一向自诩為嚴父,就是對待自己的兒女都沒有這樣的溫柔過,卻見眼前的人還是呆呆的,只是眼睛看向了他,心頭軟的更加不可思議。一瞬間竟想要端過旁邊宮女手裏的姜蜜水喂了她喝,最後還是轉身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