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宋六小姐同國公府的蔣二小姐吵起來了。”

阿蔓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了。

“怎麽吵起來了?”

“聽說是為了一朵菊花。”

采梓抿抿嘴,顯然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竟然讓兩位貴女在大庭廣衆之下不顧顏面的吵起來了。

阿蔓接過采梓手裏的點心,示意她退下。

心裏挂着事兒,自然也不如剛才開懷了。嘉元帝見她去端了點心回來後就有些心不在焉,也放下了手裏的筆。

“千裏馬再好,若是沒有伯樂欣賞就什麽都不是了。”

阿蔓聽聖上說的風馬牛不相及,一時只能愣愣的看着。

卻見聖上接了一句。

“朕這畫再好,若是你不看也是白畫了。”

阿蔓這才明白過來,有些慚愧。自己卻是沒有将心神放在畫上,辜負了美麗的花兒,更辜負了聖上為她着小像的好意。

“陛下恕罪。”

嘉元帝點點頭,重新提筆。

等到阿蔓拿着畫兒回了長樂宮後卻是召了趙福進房。

再說阿蔓,阿蔓将畫兒拿去如意館裱了,才坐下聽人回了抱香苑裏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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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六小姐和蔣二小姐都看上了同一朵香山雛鳳。只是六小姐摘了簪在了鬓上,蔣二小姐說這香山雛鳳是皇後娘娘給了她的,要六小姐拿下來,還讓宮人将六小姐抓住。”

采梓說到這兒,微微停頓了一下,觑見娘娘神色并無變化才繼續說下去。

“這說起來兩人本都有過,只是六小姐還提起了娘娘您。”

阿蔓閉眼定了定心神,采梓說的含糊不清,但是她也猜的出,這六姐姐必定是拿着她的名頭想要仗勢來着。

“後來皇後娘娘是如何處置的?”

采薇當時也在殿裏,采薇接口。

“皇後娘娘直說是女兒家之間尋常的口角,輕斥了蔣二小姐幾句,最後給六小姐和宋二小姐一人賞了一盆香山雛鳳。只是奴婢瞧着這六小姐确實有些不妥了。”

阿蔓睜眼,挑了挑眉。

采薇一口氣把當時的情景都說了。

“六小姐當時得意洋洋,就連二太太似乎臉上也帶了喜色,仿佛得了便宜似的。但是奴婢瞧着滿殿的夫人們這之後再也沒有同老夫人問起過侯府的兩位小姐了。”

阿蔓嘆了口氣。六姐姐害人害己,娶妻不賢為禍事,當時在場的诰命夫人們哪一個是吃素的?都是宅子裏出來的人精,誰也不想為自己家裏娶回來一個禍頭子。

“送本女戒去侯府,就說是本宮的意思,讓六小姐抄上百遍。再給祖母遞個話訊,六小姐的婚事抓緊了定吧。二房的人,祖母能約束便約束這吧。”

自己的二伯父這樣精明的一個人,憑着一個侯府庶子的身份硬生生的自己爬上了四品官位,可誰知道後院裏的二伯母和女兒卻是在後面拖後腿。總歸算得上是家人一場,能看顧還是要看顧的。

靖康侯府裏,老夫人領着二太太前腳剛回府,後腳宮裏的昭容娘娘就送了東西過來。

二太太和宋玉盈滿心以為又是什麽賞賜呢,沒成想送到手裏的卻是本厚厚的女戒,宋玉盈立馬就跳腳了,顧不得宮裏傳話的小太監還在,就立刻想要發作起來。

老夫人卻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宋玉盈一點聲響都沒了。

宋玉盈縮着脖子,見老太太領着小太監進了內室才放開聲音。

“娘,您說這七妹妹到底是什麽意思,竟然送了本女戒來侮辱我。怪不得她只是個妾室,您瞧皇後娘娘今日多大方,我同她嫡親的妹子吵架了,還送了盆香山雛鳳給我。”

二太太也是滿臉不渝。

唯獨宋四滿臉愁容,她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安,但是卻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半響才支支吾吾的說。

“妹妹,你該改口稱娘娘才對。”

宋玉盈卻是不屑的撇撇嘴。

“什麽娘娘。”

老太太讓人塞了厚厚的荷包送傳訊的小太監離開後,才沉着臉坐在了上首。吓得大太太宋蘇氏同一起來請安的三太太宋雲氏心裏都不安起來,二太太宋王氏卻還沒事人一樣坐在一旁。

老太太将手裏的茶杯扔在了地上,清脆的“哐啷”聲激的在場所有人心裏都開始發起毛來。老夫人上一次發這麽大的火還是幾月前大老爺做下的荒唐事,當時老太太可是把一個茶杯親手砸到了大老爺的頭上,砸的人頭破血流啊。

“還不跪下?”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老太太在講誰。

二太太宋王氏自恃今日在宮裏沒什麽表現不好的,而且自己的女兒今日還得了皇後的賞賜,此刻竟然鬼迷心竅的開了口。

“你們誰惹了母親不開心就識相的站出來,別讓母親動了肝火。”

說完後,還看向了一旁站立着的大太太宋蘇氏同三太太宋雲氏。

“我說的就是你那好女兒。”

誰知老太太卻是怒道。

宋王氏也是傻了眼,宋玉芳和宋玉盈也愣了。宋玉芳卻是立刻起身跪下了,只有宋玉盈還呆呆的看着,不知怎麽事情扯到了她的身上。

老太太見了,嘆了一口氣,讓人将跪着的四丫頭扶起來,轉而怒斥還呆立着的六丫頭。

“孽障,你可知你今天在宮裏闖下了什麽禍?”

宋玉盈習慣性的就要犟嘴。

“我哪裏闖禍呢?皇後娘娘還賞賜了我。”

老太太怒氣更深。

“你今日将靖康侯府的面子全部都扔到了地上,你讓靖康侯府所有的女兒家都沒了顏面,讓整個靖康侯府全部都成了笑柄,讓宮裏的娘娘都為你蒙羞。”

老太太說完後又對旁邊大氣不敢出的丫鬟說。

“讓人請侯爺過來。”

侯爺一般都在前面的書房起居,由幾位老姨娘伺候着,見今日後院的老妻竟是難得的讓小丫頭過來請他去後院。又見天色漸晚,又想到自己已經許久沒見老妻了,心裏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歡喜。但是一到仁壽堂,看到滿地的狼藉以及正跪在地上的六丫頭就覺得不對勁了。

“怎麽了?”

這話是對着底下跪着的六丫頭問的。

靖康侯是武将出身,年輕的時候更是帶兵打過仗,身上的煞氣不清。年紀大了之後雖然開始修身養氣,但是身上的銳氣也不淺。若說宋玉盈在侯府裏最怕的就是這個祖父了,此刻心裏雖然還是不服氣,但是諾諾說不出話來。

靖康侯見了心裏微嘆。

自己的老妻向來寬和,今日氣成這樣想必不是小事,又擡眼向堂上看去。卻見老妻滿臉蒼白,手撫着胸口,像是喘不過氣來。心裏一顫,立刻走上前去。

“快将人參養榮丸拿來。”老太太心脾不足,這丸子是常備着的。

靖康侯見了滿堂亂糟糟的,頭都大了。

“都散了。”

說完親自将老妻扶進了內室。

老夫人緩過來之後,見了侯爺正坐在身邊關切的看着自己,又想起了六丫頭做下的事,也不隐瞞,将今日宮裏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說完後,還嘆了口氣。

“小五已經定親,大房的那對雙胞姐妹年紀還好,但是只怕這四丫頭和六丫頭日後的婚事難成。”

老侯爺不常常進後院,不知二房竟然如此荒唐。而且六丫頭竟然被養成了如此短目的性子。

“娘娘送了本女戒給六丫頭,就讓六丫頭出嫁之前留在府裏抄讀女戒吧。”

老侯爺聽了點頭。

“六丫頭的性子不适合高嫁,我同老二講吧。”

老夫人聽完有些詫異,沒想到這話卻是由他先說了出來。也是,這話由她來講不合适,她是嫡母,二房是庶子,又是一個功利的,怕是會以為她故意打壓二房。

靖康侯卻是像沒看見老妻詫異的神色一樣,又自顧自說了起來。

“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你身子不好,又不愛講話說出來,就經常将話憋在心裏,我怕你郁結于心,你若是有事同我說也無妨。

你我既是夫妻,本就該是至親,你不該同我有隔閡。”

老夫人卻是笑了。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她幾十年前就懂的這理,今日也不會因為這話動搖。

“侯爺說錯了,我并沒有哪裏不舒服。”

老侯爺有些頹敗。

卻是丫鬟端着水盆和巾帕進來了。

老侯爺正欲開口,卻聽見老妻已經先開口了。

“侯爺也忙了一整日便去歇息吧,妾身身子不爽便不留侯爺了。”

話裏都是逐客意,老侯爺見天色已經這麽深了歇在正院也是名正言順的事,誰知還是被拒絕了。只好苦笑,對着已經閉眼的老妻說話。

“我就歇在暖閣吧。”

老夫人的眼皮子動了動,但到底沒睜開眼來。

再說回宮裏,皇後今日可是高興的很。

怕是這一晚過去,整個京裏的人都知道宮裏的蕙昭容嚣張跋扈了吧。

“二小姐睡了?”

皇後許久沒有見過自己這個妹妹了,今日将她留在了宮裏。

紅袖奉上一杯茶。

“二小姐剛剛入睡,只是睡之前還有些不開心。”

皇後卻是搖搖頭,頗有些無奈。

“她呀。”

皇後沒有子女,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差較大的妹妹向來寵溺,此刻卻不知道将來正是這個妹妹在她心上狠狠插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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