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進貢的最後一批螃蟹也都分發到了各個宮裏,也不知是有心人,還是下面的人疏忽,竟連長樂宮都分到了一小簍。小廚房的人還沒來得及将竹筐搬進小廚房,就被阿蔓瞅見了。

“娘娘,蟹性涼,您可吃不得。”

阿蔓自然知道這禁忌,但是瞧着滿筐張牙舞爪的螃蟹,還是有點饞了。

原來長樂宮的小廚房裏可是蔡娘子占大頭,可自從聖上從禦膳房裏調了一位擅長淮揚菜的吳禦廚後,蔡娘子就隐隐的落了下風。

蔡娘子原本拿着一碟腌制的梅子過來,正巧觑見娘娘面上的神情,在心裏立刻就有了主意。

阿蔓擡手。

“本宮也不能吃螃蟹,讓小廚房煮了你們分了吧。”

眼不見、心為淨。

阿蔓說完,親自接過蔡娘子手裏的梅子進了內殿。

卻見沒多久采萍竟笑吟吟的拿着一個食盒進來了。

“娘娘您瞧。”

阿蔓擡眼看去,就見采萍打開食盒端出碟子放到了自己面前。

采梓也跟着進來了。

“奴婢想着大家都在外面吃螃蟹,怕娘娘這兒沒人伺候,沒成想采萍這小妮子竟然今天這樣勤奮。”

采萍愛吃是長樂宮裏出了名的,往常娘娘賜下什麽好東西,她第一個撲上去,今日卻是還留在殿裏伺候着,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采萍卻是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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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梓笑了。

“見你不在,采蕊在廚房裏看着呢,說是等下給留幾只最肥的,晚些咱們一起用些。”

采萍這才笑了,又對着阿蔓說話。

“這是幹娘做的賽螃蟹,娘娘可要嘗嘗?”

阿蔓倒是感興趣。

“賽螃蟹?”

采萍将筷子擺好,講的頭頭是道。

“幹娘說這賽螃蟹是用雪白似蟹肉的黃花魚,佐以蛋黃做出的,不是螃蟹勝似螃蟹。”

阿蔓拿起筷子嘗了一口,不由得點頭。

“蔡娘子好手藝。”

采梓看了也取消道。

“蔡娘子想必是見到娘娘今日看見螃蟹眼睛都直了。”

阿蔓自然點頭。

“去年用蟹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母親在月下擺了桌子,旁邊放滿了菊花,母親領着我親自拌了姜醋,父親還将釀好的菊花酒從窖中拿出來。”

“娘娘今年雖然不能嘗到螃蟹,但是蔡娘子這道賽螃蟹也差不到哪裏去。況且娘娘明年就能吃螃蟹嘗菊花酒。”

采萍歡快接口。

“采梓姐姐說的是。等娘娘肚裏的小皇子出身了,娘娘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就是龍肝鳳髓也使得。”

阿蔓噗嗤一聲就笑了。

“你還知道什麽叫龍肝鳳髓?”

許是想起了從前的時光,阿蔓對這道賽螃蟹吃的非常滿意,還特地讓蔡娘子再做一道送去禦書房。

蔡娘子一聽自己的菜要被送去給聖上,更加賣力了。一道賽螃蟹做的更加色香味俱全,幾乎真的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竟是讓嘉元帝在入口初時也愣了一瞬間。

“你們娘娘可用了?”嘉元帝皺眉,看向送菜來的小太監。

小西子瞬間苦了臉,他上次報信做的不錯,被劉公公收在了身邊做事,再也不用看宮門了。可是這娘娘今日用了什麽哪裏是他這樣的小太監知道的,只好抖機靈。

“娘娘說這道賽螃蟹味道好,想讓聖上嘗嘗。”

賽螃蟹?

嘉元帝突然舒展了眉頭,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才發現嘴裏的竟然不是螃蟹。

“賞。”

嘉元帝打發了小太監後,又招手讓趙福近前。

“朕記得私庫裏還有一對鳳血玉镯子。”

鳳血玉镯子可是聖上私庫裏的寶貝,傳說這可是當年滴入了鳳凰血的玉石打磨成的一對玉镯,稱得上舉世無雙。當年番邦進貢朝賀聖上登基之時,匣子一打開,其中的流光溢彩讓在場所有人都晃花了眼睛。就連皇後也有意無意的提過,只是聖上只把镯子收到了私庫就不提了。

趙福心裏詫異,對這蕙昭容的敬意又上升了一層。

“等等,再送一匣子琥珀和綠松石過去。”

晚上阿蔓陪着聖上用膳的時候還問。

“聖上怎麽無緣無故的送一匣子寶石過來?”

嘉元帝卻是認真。

“你近來不是喜歡擺弄盆景,還要人那些鵝卵石鋪在上面,朕倒是覺得這綠松石放在盆裏也不錯。”

阿蔓詫異的手裏夾的蝦球都掉了下來。

嘉元帝瞥了她一眼,将她掉落在碗裏的蝦球重新夾起,沾了沾桃花醬親自送到了她的口中。

阿蔓早就發現聖上特別喜歡給她喂食,這些天常常在一起用膳竟也有習慣了,此刻更是一點都不避忌,見蝦球到了嘴邊一口就将蝦球咬下了。

“聖上今日送來的那對手镯可真漂亮,采梓她們見了眼睛都直了。”

阿蔓換了個話頭。

嘉元帝卻是反應不大,仿佛就是一對普通的手镯一樣。

“你今日送來的賽螃蟹也不錯,口感同真的螃蟹差不了多少。”

阿蔓本想試探聖上到底是什麽心思,竟将鳳血玉送給了她。但是聽到聖上提起賽螃蟹,心思也到了賽螃蟹上。

“蔡娘子的賽螃蟹确實好。”

嘉元帝用完膳後卻沒有在長樂宮歇了,而是轉道去了鳳儀宮,今兒是初一,按照規矩,聖上是要去皇後那兒的。阿蔓也沒有任何不忿,就連平日裏耍性子、愛撒嬌的吃酸撚醋都沒有,反而是笑着将嘉元帝送出了門口。反倒讓嘉元帝心裏有些不适應。

直到進了鳳儀宮,瞧見皇後正同她的妹妹正在膳桌前才反應了過來。

嘉元帝見滿桌的菜肴都沒有動過的模樣,心裏不禁有些不喜。

“朕已經用過晚膳了,皇後自己用吧,朕去書房。”

說完徑直往書房去了。

蔣妙華将筷子一扔。

“姐姐,陛下怎麽能這樣對您。您為陛下準備了這麽多菜,可陛下看也不看就離開了。”

皇後握着筷子的手用力的都快要發白,可是卻仍然語氣平和。

“陛下早就讓人來說過了,今晚在長樂宮用膳,晚些才來鳳儀宮就寝。再說了,這也怪不得陛下。”

蔣妙華氣呼呼的拍了拍桌子。

“都怪那個長樂宮的狐貍精。光看靖康侯府的那些人就知道長樂宮的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了。”說到這裏,蔣妙華餘怒未消。還開始遷怒起這個對自己一向寵愛的姐姐來。

“姐姐你也是,前幾日還幫着那個臭丫頭,竟然還賞了她一盆香山雛鳳,瞧着她那副模樣真是讓人惡心。”

皇後從小瞧着自己的這個妹妹長大,是把她當作女兒來疼的,也不生氣,還安撫她。

“香山雛鳳有什麽金貴的。你只瞧當時在場的夫人有哪個将她放在了眼裏。”

蔣妙華城府不深,平日裏只會使小性子,此刻對于這番話也是半懂不懂,但是瞧見了自己這個皇後姐姐眼裏突然變得陰狠,也不說話了,乖乖的開始用飯。

夜裏,對着自己身邊伺候的丫鬟還感嘆。

“當皇後可真好。姐姐是這後宮裏的第一人,每日早上嫔妃們都來給姐姐請安,就是見了我也要笑眯眯的問好,不敢得罪我。況且陛下還如此英俊。”

蔣妙華身邊伺候的丫鬟是她從府裏帶來的,知她是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此刻自然是順着她的性子講話。

“可不是,皇後娘娘坐在鳳椅上可威風了呢。”

蔣妙華眯着眼,由着丫鬟給她捶腿。

“當年若是我先出生,這位子上坐的可就是我了。”

小丫鬟再不知好歹,卻也只這話不是能夠亂講的,只能支吾着換了別的話兒。

蔣妙華卻并不在意,她也只是興起了一個念頭罷了。

皇後并不知自己住在偏殿的妹妹竟然有這樣的念頭,她此刻正是滿腹柔情的看着正在看書的陛下。

“臣妾恍惚想起了從前還在潛邸的時候,陛下仿佛一點變化都沒有。”

嘉元帝也想起了從前,但是此刻卻略有諷刺的想起了自己這位發妻的當初。

他當年可不是一個好選擇,雖然是太後教養的,但是當年的太後對他不好,太後自己也不受寵,他在兄弟之中絲毫不起眼。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自己這位發妻當年嫁給他的時候可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直到後來當上了皇後才對他熱情起來的。

“是嗎?”

嘉元帝沒看皇後,放下書轉身去梳洗了。

皇後眼裏有一絲的屈辱,但随即忍下了,也跟着進去,準備親自替聖上梳洗。

“陛下,思寧宮有報,說是太後娘娘似乎是病了。”皇後替嘉元帝換上了寝衣。

嘉元帝挑眉。

“太醫去看了嗎?”

“太醫說太後娘娘得了風寒。”

嘉元帝理了理袖子,不以為意。

“讓太醫仔細照看。”

皇後手裏的動作不停,似有意似無意。

“是,只是太後娘娘有意讓公孫家的小姐入宮侍疾。”

太後娘娘的娘家便是承恩公公孫府。公孫家是上京出了名的名門望族,公孫家更是延續了幾百年,在數個朝代裏屹立不倒,俨然成為了龐然大物,更是出過許多的後妃。直到嘉元帝繼位才有了些許落寞的勢頭,嘉元帝也一改前面幾朝的慣例,後宮裏至今沒有公孫家的女兒。

但如今,看來這太後卻是有些想法了。

想到公孫家在世家中的一呼百應,嘉元帝的謀色驟然深了。

“太後既然有這樣的想法,你就照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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