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公孫家有兩位小姐進宮為太後侍疾。

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滿宮裏聽到了這個消息都覺得糟心,這宮裏本來就已經快人滿為患了,上頭還有長樂宮壓着,又來兩個公孫家的,簡直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

阿蔓聽到這消息之前正在看家書。

信裏說,四姐姐的婚事和六姐姐的婚事都已經訂好了,四姐姐未來的夫君雖然父親是個五品官,但是人卻并不差,不過二十就已經是個舉人了,來年的春闱定有一席之地。倒是六姐姐許的人家卻是在蘭陵。蘭陵是宋氏的祖籍地,而且又不是冢婦,只是嫡次子的媳婦,祖父怕也是費心經營了,依着六姐姐不靠譜的性子,只要她不是膽大包天的犯了大錯,這輩子也差不到哪裏。

“公孫家?”

阿蔓剛才全副心神都在家書上,只聽清了幾個字,因而有些疑惑。

采萍點頭。

“聽說是太後娘娘同皇後娘娘提起的,說想要娘家的侄女來宮裏侍疾。”

阿蔓的注意力卻不是在這裏。

“太後生病了?”怎麽之前從未聽過這樣的事,就連常常往太後宮裏鑽營的湘貴媛也沒提起過。

采萍也眨着眼,眼裏都有些不解。

“是呀,奴婢從來沒聽過這消息的,太後這病生的真突然。”

阿蔓原本正皺着眉想呢,聽了采萍這話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連旁邊伺候着的采梓幾個都笑了。

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采萍這話可不就無意中将實話講出來了。

偏偏采萍自己還沒意識到,滿臉懵懵懂懂的,讓人看了直覺得可樂。采萍見眼前幾人都在笑,偏偏自己卻領悟不到她們為什麽笑,還以為她們是在笑自己打聽不到消息,漸漸的也有些羞惱了。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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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蔓見采萍都快要生氣了,這才止住了笑。

“好了好了,我的好采萍,這碟子點心賞你了。”

阿蔓指着幾上的荷花酥道。

采萍一下子轉怒為喜,這荷花酥她早就垂涎已久了,此刻喜滋滋的上前抱了點心在懷裏。

公孫家小姐的事在長樂宮就算是叉過去了。

阿蔓也沒多想,這公孫家的打算想的是好,倒是照她看來,倒是沒什麽成功的幾率。阿蔓在聖上身邊不是很長,但是對聖上也有些許的了解。之前選秀的時候公孫家也有小姐事适齡的,但是她當時可沒見到人來參選,聽說是抱病求了恩典的。但是現在卻又巴巴的把家裏的小姐送進了宮裏,而且還是在這個時機,在這個聖上将整個大周都抓在了手裏的時候。

不得不說,公孫家低估了聖上當初的能耐,同樣也低估了聖上的脾氣。

果然,公孫家的小姐入宮侍疾沒有引起半點波瀾,聖上本來就不常去思寧宮,這下更是為了避嫌不怎麽去了,兩個月過去了,聖上去思寧宮的次數就是一巴掌都數的過來。

但是仿佛太後卻并沒有看出聖上的意思。

“陛下,思寧宮來報,說是太後娘娘的風寒加重了。”

趙福進來通報的時候阿蔓正在吃餐點。她如今已經肚子都已經快五個月了,已經凸起的很明顯了。阿蔓今日穿的是齊胸孺裙,正所謂“坐時衣帶萦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行走間多翩跹之意。近來一改前三個月的壞胃口,一日五六餐,雖然說每餐都吃的不多,但是看着也讓人有點心驚。

嘉元帝聽了這話,并沒有什麽反應,仿佛沒聽見似的。見阿蔓喝完了一碗牛乳燕窩粥,筷子又伸向了碟子裏的蝦餃,悠悠然然的就把蝦餃端開了。

“不能再多吃了。”

阿蔓讪讪,太醫說過不能吃的太多、補的太過,不然孩子太大不利于生産。但是她最近餓得快,若是不吃飽感覺心慌的很。

“再吃一個。”阿蔓只好擡頭哀求。

嘉元帝見她兩眼濕漉漉的,不知怎麽的想到了他尚年幼的時候偷偷喂過的一只貓兒。那只貓兒是父皇受寵的妃子養的,只可惜父皇的寵愛來的快也走得快,那只貓兒也就随着主人落寞了。他見到那只貓兒跑到他的宮裏,也是用這樣濕漉漉、令人發軟的眼神看着他。

不過那時候他年幼、心還有些軟。

“不行。”嘉元帝很堅決。

阿蔓挫敗不已,看到底下神神在在的彎着身子的趙福,沒好氣道。

“陛下,您瞧趙公公找您呢。”

嘉元帝仿佛這時才想起趙公公剛才禀報的事。

“讓太醫院派個太醫去看看。一個小小的風寒都治不好,太醫院怕是也要換人了。”

嘉元帝講完,又添了一句。

“讓人去思寧宮說一句,就說朕政務繁忙,晚些再去思寧宮探望太後。”

說完後又似笑非笑吩咐了一句。

“還不将碗碟都撤了。”

阿蔓洩氣,懶懶的坐在了榻上,還沒喘上一口氣又被拉了起來。

“剛用完膳走走才是養生之道。”

阿蔓只好不情不願的腆着肚子在禦書房裏走來走去,眼睛觑到聖上開始坐下批閱奏折了,才偷懶的停了下來,還示意采梓不要出聲。哪知才剛停下,就聽到聖上說話。

“繼續。”

阿蔓長嘆了一口氣,攙着采梓的手走向了聖上。

“陛下,臣妾走不動了。”

嘉元帝擡眼瞧她,兩頰緋紅,額角還滲出了微微的汗水,便招招手讓她近前來,拉她一同坐在了椅上。

桌上擺滿了折子,阿蔓沒心思看這些,坐在這禦座上仿佛火燒一樣不自在,只好拿着帕子裝模做樣的拭汗。

嘉元帝見了手上動作不停,但是兩眼無神,不知心思都飛到了哪裏,就将旁邊的折子遞了過去。

“陛下。”阿蔓抿嘴,覺得自己額角的汗又要出來了,而且還是冷汗涔涔。十二月初,禦書房裏早就燒起了地龍,明明是溫暖如春的環境裏,阿蔓忍不住想打寒噤。

“後宮不得幹政。”阿蔓幹巴巴的擠出這一句。

嘉元帝瞧見了,不動聲色的握住了她的手。

“這有什麽,不過是些請安的折子罷了。”

靠近年邊上,各地駐守的官員和将軍都往京裏遞折子,無非都是吹捧吹捧自己這一年來的宮裏,奉承奉承嘉元帝的英明。

阿蔓将心放下後才拿起折子看,漸漸的看的也入神了起來。

果然能當官的沒一個是簡單的,就連一個簡簡單單的請安折子都寫出了花兒,洋洋灑灑幾千字仿佛一氣呵成。

“文采真好。”

阿蔓指着奏折上的“臣輔機拜上,願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輔機二字贊嘆不已。

嘉元帝也拿起折子翻了翻。

“這折子是安國民呈上的。”

嘉元帝有些興致缺缺,安國名的文采是不錯,但是為人并不實幹,從他的用詞裏也能看出此人的性格。

安?

阿蔓想起了安貴儀。

“竟是同安貴儀同姓。”

嘉元帝點頭。

“這安國名是安家的旁支,也算得上是安太傅的門生。”

兩人這頭在禦書房溫情相處,但是另一邊思寧宮卻是冷若寒冰。

太後的風寒并不是很嚴重,她當年雖然将嘉元帝養在了膝下,但是卻并不是很看重這個養子,而且她當年同時教養了好幾個,卻沒有想到到最後竟然是這個最不起眼的老三殺出了一條血路。等她想要補救關系的時候,卻發現老三已經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帝王,她已經使不上力了。再加上先皇去世,她牽涉其中,索性就去武夷山的行宮修身養性去了。

此次回京一是嘉元帝相請,二是公孫家忍耐不住了。

嘉元帝已然勢大,且有隐隐打壓公孫家的趨勢,公孫家若是再不想些辦法,恐怕百年的輝煌就要毀于一旦。

太後很清楚這宮裏需要再出現公孫家的人,她雖然貴為太後,但是說的不好聽,只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這宮裏需要有人為公孫家和皇家周旋,就像幾百年來公孫家一直做的。同樣,這宮裏需要一個同時擁有公孫家血脈的皇子。

只是太後也沒想到,這嘉元帝竟是這樣這樣不給面子。

她已經讓兩個侄女入宮侍疾兩個月了,嘉元帝竟然見都沒見過,再有一月就是過年了,她再将人留在宮中就是不成體統了。

“太後娘娘,尹公公回來了。”

派去禦書房傳話的尹公公回來了,看着他身後并沒有嘉元帝的影子,太後有些失望。但是

聽到待會嘉元帝就回來思寧宮來的消息,公孫太後又歡喜了起來。

招手讓身邊的嬷嬷過來吩咐了幾句,便讓宮女将束的緊緊的發髻給散了,還帶上了绛紫色的抹額,躺到了床上。

嘉元帝來的時候見到了自己這位嫡母難得的憔悴模樣,心裏有些玩味。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示弱吧,印象中這位嫡母可是向來傲氣的很,也是,公孫家的小姐,就是不受寵依舊是誰都不敢得罪的。

“朕已經讓蔡宗仁來給太後請脈了。”

聽到面前的嘉元帝說話,太後嘴角的笑意微微露出。

“陛下有心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小小一個風寒太醫院竟是拖了幾個月,看來太醫們都該拖下去打板子了。”

這話是在暗暗的警告,公孫太後僵着臉。

“是哀家年紀大了,小病小痛的拖得時間都長了。”

嘉元帝面上作出擔憂的表情。

“朕瞧着前來侍疾的人也是侍候的不周到,不若讓朕親自挑些人來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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