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臘者,接也,寓有新舊交替之意。雖說臘八才是祭祖祭神之日,但是臘七晚上該準備的就要準備起來了。更有宮人通宵準備,務求明日不出差錯,尤其是準備臘八粥的禦膳房。這臘八粥可是要在明日祭祖後由聖上派送到各個府邸的。

整個上京早上空前繁忙,臘八祭祖可是習俗,所有的人都忙着各式各樣的事,就連重利的商人今日也難得有了一日的歇息,街邊來往的人寥寥。與平民們不同的是上京的權貴們,雖然也忙着祭祖,但是人人心裏都吊着一口氣。

看宮裏賞賜的臘八粥首先送到了哪幾家府邸,這幾家就是如今炙手可熱的了。人人都說聖意難測,但是總有些風向能透出來。

阿蔓在宮裏倒是沒想這麽多,她昨日就已經用過臘八粥了,早上祭祖又挺着肚子忙了許久,直到正午時分才得空坐了下來。

“娘娘可餓了?”

采梓和采薇其實也很累,寅時就起來準備繁瑣的祭祖禮儀,再加上娘娘此刻還是身懷六甲,必須時時刻刻都盯着。但是回到長樂宮還是強打着精神伺候。

阿蔓見采梓和采薇都一臉疲倦,忙打發她們去歇息。

“你們也累了,就讓采萍和采蕊近前伺候吧,歇息好了再過來。”

采萍機靈,忙讓小宮女将還要操心的兩人推走,自己又轉身過來伺候。

“娘娘,禦膳房的臘八粥早早的就送了來,讓小廚房一直都在竈上溫着,娘娘要不要進些?”

阿蔓眼下倒是不想喝臘八粥了。

“還有別的粥品嗎?”

采萍一直在小廚房盯着,此刻回話也快。

“還有山藥紅棗粥同香菇雞肉粥。”

阿蔓點頭。

“就要山藥紅棗粥,再讓蔡娘子做些小菜,不要太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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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萍去了,采蕊領着宮人們将阿蔓身上厚重的宮裝和臉上厚重的妝容卸下,換上了常服阿蔓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禮冠壓得頭疼。”

阿蔓撫了撫頭頂,覺得早上的髻梳的太緊了,現下頭皮都覺得痛得很。

“奴婢為娘娘揉揉吧。”

采蕊上前,同時吩咐兩個小宮女捶腰和捶腿。

阿蔓半卧在榻上,由得宮人伺候。

“娘娘,聽說今日侯府的臘八粥是第早送去的,同國公府一樣呢。”

采蕊原本不太愛說話,平日裏最沉默寡言,但是見娘娘此刻昏昏欲睡的模樣,生怕娘娘睡下了錯過了午膳對身體不好,才找了一個話頭出來。

阿蔓果然将眼睛睜開了。

“最早?”

阿蔓從前只在小時在上京過過臘八,但當時還沒記事,關注的也只是玩耍玩意,對這些也不太了解。但是聽到最早兩個字也知道如今靖康侯府在聖上眼裏應該還可以。

正巧采萍這時領着宮人進來擺膳了。

“娘娘可是在說臘八粥的事兒?”

阿蔓瞧她一副滿臉有話說的模樣,就嗔道。

“就你機靈,說吧,你又打聽到什麽了?”

采萍滿臉笑模樣,和采蕊一同将娘娘扶起。

“奴婢可打聽到一見天大的事兒。聽說今早的臘八粥公孫家雖然也是老早就送去了,只是卻是送去那些裏最晚收到的。”

公孫家顯赫了幾百年,身上又有一個承恩公的爵位,府邸可是離皇城不遠,宮裏的人一向最見風使舵,這公孫家最後根本沒道理。除非這是聖上示意的?!

阿蔓瞬間了解了其中的意思,又見采萍看着自己,便奇怪道。

“還有什麽消息?”

采萍湊到了阿蔓的耳邊。

“之前奴婢讓小西子去太醫院請太醫來為娘娘請平安脈,小西子回來說是見到剪燭匆匆忙忙來太醫院拉了吳太醫走了。”

剪燭最近在祁容華身邊伺候的是可是整個宮裏都知道的。

難道是祁容華出了事?

阿蔓手裏端着山藥粥,卻是想到了今早瞥見的祁容華。滿臉的灰白之氣,禮服穿在她身上卻是空蕩蕩的模樣,唯獨肚子高高的聳起。阿蔓不禁想到了自己,太醫當初診斷她有孕之時臉色不太好,自己也不是睜眼瞎,當然心裏有些想法。但幾個月過去了,從剛開始卧床到如今的康健,仿佛一切都在好轉,只是祁容華就不如自己幸運了。

采萍退回旁邊伺候。

“太醫待會就來為娘娘請平安脈了。”

阿蔓點頭,雖然說一大早就起了,身上有些酸痛,但是其實她精神上卻并不是很疲憊。平日裏是不是有些鬧騰的孩子今日也是乖巧,再加上采梓和采薇今日在身邊幫扶着,倒是沒什麽難受的。

“倒是沒有什麽不舒服。”

采萍笑嘻嘻的奉承。

“是聖上體恤娘娘呢,聖上昨日再三交代了,說要讓太醫來請脈。”

阿蔓沒好氣的沖她白了一眼。

“油嘴滑舌。”

阿蔓是沒想錯,棠梨宮的祁容華此刻真的是不好受。

被剪燭強拉來了的吳太醫在三九嚴寒天下跑出了一身的汗,而偏偏棠梨宮偏殿裏燒了足量的銀絲碳,燒的整個殿裏悶熱不堪。吳太醫剛進殿就被熱氣熏得喘不上氣,臉漲得通紅,心有些靜不下來。又被剪燭催促趕緊請脈,只好深吸一口氣坐下了。

一診脈,心跳的更是厲害。

這脈象有些不妙。

吳太醫不動聲色的向祁容華高高聳起的肚子看去,心裏“咯噔”了一下。

“娘娘這是疲累所致,微臣替娘娘開幾副安胎藥。”

祁容華聽吳太醫這麽一說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太醫這樣說就是說她肚裏的孩子無事了。

剪燭看着吳太醫的面色卻覺得事情并沒有這樣簡單,便笑着對躺在床榻上的祁容華說。

“奴婢送太醫出去。”

祁容華聽了這話,嘴裏道好,但是在剪燭轉身後瞬間沉了臉,這剪燭難道是想做什麽手腳嗎?努努嘴示意站在床頭的翡翠跟着出去。

剪燭心急祁容華的肚子,沒注意這些,剛到門口就忍不住問了。

“祁容華腹裏的皇子可好?”

吳太醫一聽就明白剪燭話裏的意思了。只是宮裏貴人的事多複雜,吳太醫并不想參與其中,更不想成為宮妃手裏的棋子。

“祁容華心思郁結,長此以往怕是對腹中孩子有些損害。”

剪燭一聽眉頭就打起了結。

祁容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腹中的皇子,若是皇子出了什麽事,怕是要連累到自己。

“請吳太醫務必照看好祁容華腹中的皇子,若是皇子平安出生,皇後娘娘自會獎賞太醫。”

言下之意就是一切以肚裏的孩子為重了。

皇後正同聖上在用午膳,見紅袖向自己使了個眼色,心下有些厭煩,她已經許久不曾同聖上一起用膳了,更別說是在聖上的寝宮裏用膳。但轉念一想,紅袖向來懂分寸,此刻形色惶急,怕是有急事。

“陛下,容臣妾梳洗一番。”

得到準許後才扶着紅袖的手離開。

“娘娘,剪燭傳來消息,祁容華身子有些不妥。

皇後的心一緊,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真是沒用的東西。”

紅袖咬唇,不知娘娘說的是誰。

“連肚子裏孩子都保不住還能幹什麽?”

紅袖松了一口氣,原來皇後娘娘罵的是祁容華。紅袖同剪燭一同在皇後身邊伺候了也有十幾年了,也有兩分情誼。一面也是抱着“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心思,但是見娘娘沒有半分怪罪剪燭的意思,松了一口氣。也有心思說話了。

“吳太醫開了安胎藥。只是剪燭說祁容華郁結于心、憂慮甚重,平日裏剪燭熬得安胎藥也常常借機倒了。”

皇後真是對這個祁容華沒好氣了,若真是怕她做什麽,當初何必來鳳儀宮求庇護?

後宮裏可不止皇後和阿蔓消息靈通,其他人也是耳聰目明,更何況剪燭今日請太醫請的如此慌張匆忙。到了晚膳時分,祁容華身子不好的消息已經在宮裏傳的活靈活現,更有甚者已經傳成了祁容華只有一口氣了。

阿蔓原本打算就寝了,但是臨睡前聽到這消息詫異的不得了。

“真的假的?”

“什麽真的假的?”卻是嘉元帝進了內室,揚聲問話。

阿蔓使眼色讓身邊的宮女扶自己起來。

“逗悶子罷了。聖上怎麽來了?”

阿蔓又見聖上肩上有些晶瑩,不禁發問。

“外面下雨了?怎麽妾沒聽到雨聲?”

嘉元帝烘暖了身子才走上前。

“是下雪了。”

阿蔓聽了就想到門口去望,卻被拉住了。

“朕瞧這雪怕是會下一夜,你明早起來再看吧。現在夜深了,外面冷得很。”

阿蔓身上穿着粉色的寝衣,想了片刻就答應了,但是提出了一個條件。

“陛下明日陪妾一起,不止賞雪,還要賞梅。”

說完又興致勃勃的繼續講話。

“江南的梅花盛,只是江南從不下雪,下了也就一點白霜,片刻就化了。白雪紅梅當真還沒見過。”

說完期待的看着聖上,眼裏都是璀璨的光芒。

嘉元帝見她活潑,燭光下又是烏發如雲、膚白勝雪,不由得暖意襲上心來,傾身近前在她唇上流連。

“陛下,棠梨宮來人禀告,說是祁容華有些不适,想請太醫去棠梨宮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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