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入臘月日子就感覺日子過的特別快,轉眼就到了聖上封筆的日子,這幾日長樂宮上上下下也忙的不行。每日裏都有人上門,不是送禮就是拜訪。宮裏的妃嫔就不說了,有些沒來往的不見也就不見了,但是偏偏今年藩王們都要在上京了,各個王府的內眷也都趕着趟的往長樂宮來。阿蔓暗自慶幸着,還好自己只是一個三品的昭容,有些還顧忌着身份不會親自過來,只是眼下的這位成王妃還真是推都推不了,沒見當初的皇後都被磨得不行。

“娘娘,成王妃帶着兩位郡主來了。”

阿蔓剛起來沒多久,還坐在梳妝臺前梳發。

“怎麽這麽早?”

采萍手裏端着一碗牛乳進來了。

“聽說成王妃早上天不亮就進宮了,鳳儀宮、棠梨宮和長春宮都已經去轉悠過了,這才到了長樂宮。”

自從孕吐好了之後,阿蔓又恢複了每日喝牛乳的習慣。阿蔓接過采萍手裏的牛乳,漫不經心的問。

“沒去思寧宮?”

阿蔓覺得有些奇怪,照理說這成王妃同太後娘娘可以算得上是妯娌,怎麽成王妃入宮不先去太後宮裏呢?

采萍樂了,一臉的神神秘秘。

“太後娘娘推說病了沒見成王妃。”

阿蔓點點頭,眯着眼想了一番,對成王妃今日的來意有了些許的猜測。

成王府的兩位郡主裏有一個眼看着都要二十了吧,可都還沒定親。

還真是如阿蔓所想。

成王妃最近往宮裏走的頻繁,就是為了身邊的兩個寶貝女兒。

“這蕙昭容現在可是最受寵的人,待會你們可別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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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妃有些不放心,見到兩個女兒到處打量,又張嘴囑咐。

形容稍大、身量較高的那個,柳葉眉、杏眼、豐唇,銀盤子似的臉龐,只是眼皮有些下垂,顯得有些無神,不過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流彩暗花雲錦裙,領口處和袖子邊上都綴了薄薄一層的雪白兔兒毛,倒是襯的肌膚雪白。

“知道了。”

小的那個穿了件水紅色的夾襖,下襯着一條月白色的百褶裙,腳上卻是踩着一雙鹿皮小靴。長相同大的極像,但脾氣卻是不好,此刻正嘟着嘴巴,有些不耐煩。

“母妃你都講過多少遍了,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成王妃是拿這兩個女兒沒辦法的,但是她有治她們的法寶。聽到女兒這樣講,就把手裏的帕子放在了眼皮子上,眼看着淚水就要滾滾流下,小的那個馬上就坐端正了。

“母妃,我知道了。”

成王妃這才滿意的将帕子挪開,端起桌上的茶杯耐心等待。

阿蔓一進來見到的就是母女三人安心品茶的模樣,心裏對這位成王妃的印象還不算壞。再仔細一打量,還真的不相信面前這位會是宮裏人都傳難纏的這位成王妃。

巴掌大似的臉盤,黛眉杏眼、唇紅齒白,頭上只帶了一支寶藍色的點翠珠釵,身量瘦小,一副楚楚可憐、迎風而倒的模樣,看上去絲毫不像已經生了兩個女兒的模樣。和身邊兩個群主都不太相似。

阿蔓在打量這三位客人,成王妃卻是也在打量眼前這位寵妃。

遠山眉、桃花眼,鐘靈毓秀,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入殿,一步便是千萬種風姿情态,就連殿中擺着的動人紅梅都不及面前人身上的風情。

雲鬓半披,上綴白玉響鈴簪,都不及她盈着秋水的眼神動人,裏面仿佛蕩漾着千萬載也不曾撩開的輕霧。

成王妃心中吸氣,再想到眼前人如今身上的盛寵,不禁心裏火熱起來。若是兩個女兒能得如今這位寵妃青睐,想必什麽都談的成了。

“輕沅、輕芷,還不像昭容娘娘請安。”

阿蔓卻是揚唇輕笑,論品階成王妃可不須對她如此禮待,看來是有事相求。見成王妃卻還在兜兜轉轉的繞圈子,阿蔓也跟着打太極,同兩位郡主見禮。

輕沅并輕芷兩位郡主或許是之前已經被交代過了,此刻格外的聽話,兩人坐在座位上一派郡主風範,談笑間皆是遵守禮儀。

成王妃是個妙人,将話題扯到兩個女兒身上,言辭之間竟還能将阿蔓追捧了一番。

“娘娘貌美,如今不過二八年華就已經得嫁良人,可真是令人羨慕不已。”

阿蔓端起茶杯的手一抖。良人?可不是嘛,她現在可是身懷六甲的寵妃,阿蔓輕輕的吹了吹茶杯上正冉冉升起的熱氣,知道成王妃馬上就要進入正題了。

“哪像輕沅,如今都已經十九了,竟還沒有定親。”

阿蔓向端坐着的輕沅郡主看去,發現眼前的女子并沒有半點的羞郝之意,就連強作出的羞澀也沒表現出來,淡然的仿佛不是在提自己似的。恍惚又想到聖上曾提過成王的藩地似乎是和外族接壤,可能是風俗不同吧。

見到蕙昭容終于看向了自己的女兒,成王妃再接再厲。

“為人父母總想兒女能待在自己身邊,如今既已回京,輕沅若是能嫁在京中就再好不過了。”

阿蔓垂眸,放下手中的茶杯,接口。

“王妃娘娘一片慈母之心,定能得償所願。”

成王雖然不得重用,但到底是聖上的叔叔,而成王妃的兩位郡主更是皇家郡主,能嫁在京裏是自然的。

成王妃見眼前的蕙昭容實在不接茬,咬了咬牙就直接講了。

“聽說靖康侯府同襄陽伯府有些親戚關系,聽說襄陽伯府的二公子如今正式大好年華。”

言下之意就是想請阿蔓從中說和了。

阿蔓瞧着眼前成王妃殷切的目光,難得的嘴裏吐不出話來。

直到成王妃離開後,阿蔓還有些心不在焉。

襄陽伯府的二公子,不就是蕭瑜?

也是,當初靖康侯府同襄陽伯府有意結親的消息傳的并不廣,而且自從阿蔓進宮之後,這事就更不被人提起了。若是成王妃打聽到了這事,恐怕就不會上門來了。

現下在阿蔓身邊伺候的人中知道這事的就只有采薇了,采薇也是難得的有些不安,而且出了錯。

“采薇姐姐今日是怎麽了?怎麽泡個茶将茶杯都打碎了。”

阿蔓見采薇驚惶的面孔,明白采薇心中想的,忽然心裏就釋然了。

當初定親也是兩家的意思,自己同蕭瑜也沒什麽,如今就應該坦蕩蕩的才是。

“讓人收拾了。”

說完又向采薇招招手。

“無事。”

采薇聽到娘娘拉着自己的手這樣說話,突然眼睛就有些酸澀。

她的小姐,原本應該嫁給翩翩公子成為正妻,不用争寵也不用陷入漩渦,但偏偏天意弄人。雖說小姐現在已經成了人人羨慕的娘娘,但是她永遠不會忘記剛進宮那段被人薄待、嘲弄的時間。

阿蔓不知道采薇在想什麽,又見她眼睛紅紅的似乎要掉眼淚了,便把帕子塞進了她的手裏,吩咐道。

“可不許流淚,流淚也不許讓我看見。”

采薇拿了帕子就要退下,悶着聲音道。

“奴婢去叫采梓進來。”

阿蔓見她走的飛快,忙揚聲道。

“待會讓人去侯府送個信。”

阿蔓嘆了口氣,她七歲起采薇就在身邊伺候了,此後更說得上是同起同眠,雖說采薇只是個丫鬟,但在她心上分量也不輕。如今她都快當母親了,時間過的可真是快,剛剛感嘆到這裏,腹中就開始鬧騰起來。

還沒來得及叫人就被扶住了。

“不許淘氣鬧你母妃。”

竟是聖上。

嘉元帝卻是還在和阿蔓肚裏鬧騰着的小家夥溝通。

“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

阿蔓聽着聽着終于忍不住了。

“陛下,小淘氣被您念叨的睡着了。”

阿蔓摸了摸已經沒動靜的肚子。

嘉元帝卻是一本正經。

“朕倒覺得他是知道錯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阿蔓瞧着忍不住掩唇笑了,也不同陛下争論。

“陛下今日的封筆儀式已經結束了?”

嘉元帝點頭。

“剛結束。”

說完後坐在榻上忍不住嘆了口氣。

“結束的還算及時,剛各地又送來一批無關痛癢的請安折子,等到年後在慢慢批閱吧。”

阿蔓笑得臉頰兩邊的梨渦都露了出來。

嘉元帝卻是點了點阿蔓臉上嬌俏的梨渦,聲音放松。

“早上都做了什麽?”

阿蔓将手裏拿着的山藥糕咬下了一小口後才慢條斯理的回話。

“見了成王妃同兩位郡主。”

卻見面前聖上并不驚訝的樣子,就知道聖上早就知曉了。阿蔓覺得這山藥糕太甜了,有些不想吃了,正想放回碟子。卻被面前的聖上從手上接過,一口塞進了嘴裏。

阿蔓有些詫異,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話。

“妾見成王妃似乎正為輕沅郡主的婚事擔憂,成王妃還跟妾提起了襄陽伯府。”阿蔓眨眨眼,繼續解釋,“妾的大伯母同襄陽伯夫人是堂姊妹。”

嘉元帝沒說話,阿蔓就繼續講。

“妾倒是覺得兩位郡主都不太像成王妃,成王妃嬌小柔美,兩位郡主卻是相貌端莊。”

阿蔓說的委婉,嘉元帝卻是突然笑出聲來。

“大概是像成王吧。”

笑完後嘉元帝摸着下巴感慨。

“若你肚裏的是個女兒朕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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