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

人到用時方恨少, 阿蔓這時才明白為什麽人人都為了權柄打得頭破血流,就連後宮也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 人人眼裏都盯着鳳儀宮,都盯着宮權。瞧着陛下的意思是已經将這事算到了祁容華身上,趙福之後怕是也不會帶着采梓了。

“先往紀貴姬身上查吧。”

阿蔓叫來了采梓。

“總不能再讓人輕易算計了去。”

這句話說得輕之又輕,仿佛随時會飄散在風裏。

之後幾天,阿蔓一直都是恹恹的, 成天都半躺在榻上, 最後就連幾個伺候的宮女都看不過去了。

“娘娘,要不去麗清池看荷花吧,奴婢聽說今年的荷花開放的早, 才六月裏就已經開了好些了。”

采萍并着幾個活潑的小宮女一塊在旁撺掇着。

“娘娘, 您前日裏不是總念着什麽江南可采蓮,荷葉連田田嗎?待會子就帶着奴婢幾個泛舟見識見識吧。”

阿蔓想起了從前随父親在任上的時候。江南富庶, 宅院也都是極寬敞的,那時候家裏還有一個大湖,湖裏載滿了荷花。她小時候也有淘氣的時候, 每次覺得身邊伺候的奶娘太羅嗦的時候,就愛躲了下人跑去荷花池裏的小舟躲着。第一次躲起來的時候,驚得整個府裏的都是雞飛狗跳的,吓得母親連眼淚都掉下來了。只是她依舊我行我素,之後還是總往那裏跑。後來父親索性就在池邊興了座南樓,夏日裏讓她住着。

阿蔓也來了興致。

“說起麗清池倒是想起了南樓。”

“奴婢還想起了菡萏舟呢。”

這些從前的事除了采薇也是沒人知道的,采薇也想起了從前在江南的時光, 說的話也多了起來,對這幾個一頭霧水的人解釋起來。

“娘娘從前在江南的時候夏日裏就住在南樓,南樓下就是滿池的荷花,娘娘還有條小舟喚作菡萏舟,舟上刻滿了含苞待放的蓮花,精致極了。”

阿蔓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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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那時候夏夜裏泛舟湖上,乳娘總是備上幾碗的蓮子紅豆沙,裏面還放了冰糖。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十分的惦念。只可惜乳娘身體不好,只能留在江南将養身子。”

說完咳了兩聲。

采薇立刻走上前來給娘娘順了順氣。

“娘娘這兩日咳嗽得厲害,太醫開的止咳藥也不管用,娘娘還是吃備好的丸子吧。”

阿蔓點點頭。

“用完膳食再用吧。”

采萍卻是在旁擠眉弄眼。

“娘娘,咱們去摘些蓮子回來,晚上就讓小廚房做蓮子紅豆沙吃好了,奴婢一聽娘娘說這個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阿蔓瞧她精靈古怪的模樣好笑,故意難為她。

“這主意倒是好,待會就讓采萍一個人采蓮子好了,讓她回來給咱們做蓮子紅豆沙吃。”

說完後吃吃的笑,整個人也容光煥發起來,從榻上起了身。

采萍立刻裝可憐湊了上去。

“娘娘好歹也可憐可憐奴婢,怎麽這樣捉弄人?”

一邊說,一邊熟練地領着小宮女給娘娘更衣。

阿蔓笑着指了一身的月白色高腰孺裙,一邊繼續逗她。

“晚上吃不到蓮子我可還要罰你。”

采萍做了哭臉,旁邊伺候的小宮女都笑了,都跟着一言一語的打趣起采萍來,就連一貫穩重的采薇也難得的促狹。

“那晚上可就等着你的蓮子了。”

不多時,就打扮得差不多了。梳了個堕馬髻,鬓邊插了把扇形的水晶流蘇簪,再加上月白色的孺裙,夏日裏看了就覺得清爽。阿蔓從小就不愛在衣裳上熏香,就讓人在衣櫃裏放時令鮮花充當香料,夏日裏放的卻是薄荷葉,聞上去也是清清涼涼的味道,提神又醒腦。

梳妝的宮人還要拿起脂粉,阿蔓瞧了瞧水銀鏡裏的自己就擺了擺手。

“氣色不太好,再擦脂粉就更加蒼白了。”

聽了這話衆人就是一靜,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還是采薇開口打破了寂靜。

“娘娘不若擦些口脂?”

阿蔓看了看鏡子點點頭,拿了各色的口脂開始挑揀,最後拿了一盒绛色的來。

這绛色口脂是內務府才送來沒多久的,這顏色是重華宮的安貴儀最愛的顏色,這些日子安貴儀受寵,這绛色擦得人就多了起來。還有傳言說陛下最愛安貴儀的绛色紅唇,說最配安貴儀的美姿容,更有人暗着說貴妃自從産子後顏色就寡淡才失了寵愛。

采萍嘴裏有些發苦,面上卻還是平常顏色。

“娘娘不若用那盒桃紅色的,顯氣色。”

“這個顏色新鮮,下次再用桃紅色的好了。”

阿蔓卻仍是擦了绛色的口脂。

紅唇越紅就越發比出臉上驚人的白,明明娘娘嘴角噙着笑意,采薇看了卻是心驚。采薇沒想到雪地紅梅,她覺得那殷紅的唇色更像是血。

阿蔓倒是覺得挺滿意。生而為女,一落地就有了階級之分。世上的男子為何大都想娶個權貴家的嬌嬌女?是因為權貴家的女兒打一落地就是精養的,德言容功,每一項都是安生立命的事。阿蔓也不例外,她從剛剛開始認得顏色開始,母親就開始教她配色。

一身孺裙本來顯得有些寡淡了,再加上她今日打扮簡單,出門就有些簡樸了,但是配上這绛色的口脂卻正好中和了。

打扮完後再去看了子珺阿蔓才領着人出去了。

到了麗清池後,阿蔓瞧着滿池的蓮花,心底的霧霾散了大半,專門侍弄麗清池的宮人機靈,還特地備了小舟給貴人盡興。阿蔓本是為了散心而來,心底開闊了些後就也來了興致,剛想要站到小舟上卻被傳來的呼喝聲打斷了。

阿蔓瞧見了一抹明黃色,立刻垂下了眼皮,從舟上走了下來,捏着帕子領着宮人走向那明黃色的龍攆。

安貴儀心裏興奮極了,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蕙貴妃面上黯然的神情。她想起了之前在暗香園見到陛下和蕙貴妃一起攜手賞梅的情景,不禁在嘴邊挑出一絲微笑。現在,輪到她在陛下身邊了。她在腦海中無數次幻想過這個場景,一聽到蕙貴妃來賞荷的消息就立刻知道這一天來臨了。

“陛下,似乎貴妃娘娘今日也在賞荷呢。”

安貴儀對着身邊的陛下輕聲細語,不經意間歪了一下,将身子倚到了陛下身上。

嘉元帝不陌生女子的這種小手段,他從前也不少順水推舟過,但是眼下卻有些厭煩這樣的心計。叮囑她注意腳下,卻是不動聲色的避開了。

安貴儀并沒有察覺到,她在正在打量面前的蕙貴妃,瞧到了她唇上的绛色口脂,心裏微微的泛起了一點諷刺,沒想到也有今日呢。

阿蔓并不知道眼前的安貴儀正在打量她的紅唇,她心底只有些懊惱,真是應了一句話: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但同時卻也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有些事遲早要面對,拖得越遲越讓人不安。但是瞧着安貴儀站在陛下身邊,阿蔓破天荒的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剛想張嘴,卻是覺得喉嚨一癢,忍不住咳了起來。阿蔓立刻拿帕子掩了口,想要避到一邊去,誰曾想卻被人拉住了。

“陛下恕罪。”

阿蔓忍了喉嚨的癢意後,立刻告罪。

嘉元帝眼利,沒管她說了什麽,一手奪了她手上的帕子,一打開就發現了上面的點點紅絲,立刻臉沉了下來。

“怎麽這麽嚴重?”

阿蔓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癢意才開口,聲音有些喑啞。

“不過是有些咳嗽罷了。”

說完後,趁着這股氣繼續說話。

“陛下,臣妾有話想同陛下說。”

嘉元帝叱了一聲。

“胡鬧。”

這兩個字說完後仿佛沒解氣,又厲聲叱了一句。

“荒唐。”

随即一把橫抱起人放到龍攆上。

麗清池邊的人還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龍攆漸行漸遠了,采萍和采薇片刻後才如夢方醒般跟着趕了過去,唯獨安貴儀還傻傻的站在池邊。

“娘娘,可還要賞荷?”

身邊伺候的宮人弱弱的開口。

安貴儀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打了上去。

“還看什麽荷花?本嫔就要被人看笑話了。”

阿蔓還不知安貴儀的惱怒,她現在滿心滿眼的就想将話都講明白。

“臣妾和蕭二公子的确在三月三一起踏青過,那是因為靖康侯府和,咳咳。”将咳聲咽了下去,“靖康侯府和襄陽伯府有些親戚關系,家中長輩本想為臣妾和蕭二公子定親來着。誰知宮中突然下了聖旨說要選秀。”

阿蔓越說越急,拉着陛下的袖子不肯放手。

“臣妾知道自己要入宮後就立即和他說清楚了,靖康侯府和襄陽伯府也都掩下了這事。”

說得颠三倒四的,阿蔓深怕陛下沒聽明白,還想要繼續解釋,卻是不想有些氣促起來,只好拿手握了拳放在唇上。

“陛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您,若是早知道會入宮的話,我根本不會同蕭二公子見面。”

說到後來連自稱都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趕了,去外公家一整天才回來,趕着點更新,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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