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
安貴儀甫一今日長樂宮就感覺有些不适,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總覺得長樂宮裏每一個宮人眼裏都帶着惡意。安貴儀有些不安, 緊緊的抓住了秋韻的手。
“貴妃娘娘呢?”
“貴儀主子稍安勿躁,貴妃娘娘正在更衣呢。”
正在奉茶的小宮女聽到問話, 細聲回話。
安貴儀點點頭。
其實自從懷孕後,安貴儀就很容易餓, 每日都得加餐,宮裏的小點心都是不斷的。只是今日一大早就去鳳儀宮請安, 在鳳儀宮折騰完後又被貴妃請來了長樂宮, 這麽一番來回腹中早有些饑餓了, 只是看着這桌上的點心, 她半點也不敢碰。
阿蔓出來的時候,正巧瞧見的就是安貴儀偏着頭在瞧桌上的點心。
“安貴儀可是肚餓了?”
阿蔓微笑, 打量了一下今日幾上放着的幾碟點心。
松子百合酥, 桂花糖蒸栗粉糕, 宮裏最普通不過的點心了。安貴儀瞧着這些點心卻又不動手, 阿蔓很容易就察覺到了安貴儀的心思。
裝作沒瞧見安貴儀的搖頭,阿蔓故意揚聲吩咐殿中伺候的宮人。
“安貴儀有些餓了,去讓小廚房端些現成的吃食上來。”
說完後,阿蔓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安貴儀的肚子,對着安貴儀笑道。
“本宮怎麽忘了呢?孕婦是最經不住餓的了。”
果然瞧見了安貴儀臉上有一絲驚惶之色閃過。
當小廚房的人端了吃食上來,阿蔓就見到安貴儀臉上的勉強之色越來越明顯,忽然就有些意興闌珊。最初知道是安貴儀在背後排擠她,在背後中傷她, 在陛下面前說些子虛烏有的事來污蔑她的時候,阿蔓心中怒氣十足,心裏也篤定了主意之後該給她點顏色瞧瞧。陛下對安貴儀這胎并不看重,知道安貴儀有孕的時候既沒有什麽賞賜,也沒有什麽欣喜,對安貴儀也沒什麽恩賜,要不然安貴儀也不會聽着這樣的大肚子還去鳳儀宮請安了。阿蔓知道的時候有些心安,但同時不知怎麽的也有些怪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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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請安貴儀來長樂宮,阿蔓做足了打算。
一來是為了震懾安貴儀,讓她閉緊她的嘴巴。
二來是為了殺雞儆猴,宮中衆人最近對自己的怨言越來越多,總有些耐不住寂寞的人想要跳出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為了試探陛下的态度。陛下近來表現出來的舉動實在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可是一瞧見安貴儀捧着那大肚子,一臉驚惶的模樣,眼裏還有盈盈的晶瑩,阿蔓忽地就覺得嗤之以鼻。
還是從前那個高傲的安貴儀來的順眼些,眼前這個女人阿蔓都覺得有些陌生。這宮中不是東風壓住西風,就是西風蓋住東風,若是還做從前的安貴儀,對着自己這樣的舉動,早就面不改色的将這點心放入嘴裏了。哪像現在的安貴儀,以柔弱相對?這種招式,對着男人倒還可以試試,對着女人?簡直都讓阿蔓感覺有些膩味了。
瞧着安貴儀皺着眉頭,手卻放在肚子上不住的撫摸,阿蔓開口。
“安貴儀可是不适?”
阿蔓昨日就想到這個主意了,今日一大早就打着身體不适的旗號去太醫院請太醫到長樂宮候着,就防着安貴儀用肚子做借口。
安貴儀見機正想點頭,想用這理由脫身。
阿蔓才不依,都還沒入正題呢,怎麽能讓人就走了。
采梓機靈,連忙開口。
“娘娘,來請脈的太醫到了呢。”
阿蔓贊許的看了一眼采梓,笑了。
“可真是巧,也給安貴儀請請脈吧。”
沒成想,太醫還沒開始請脈呢,陛下就來了。
嘉元帝倒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來長樂宮,剛下早朝就聽見趙福說長樂宮請了太醫的事。嘉元帝納悶,明明晨起的時候阿蔓還好好的,怎麽才沒過多久就身體不适了。又想到阿蔓心裏愛藏事,知道她有什麽話也不都不肯說,怕她是真的身體不适,卻在他面前硬撐着不表現出來,這才放下了手裏的事來了長樂宮。
“陛下怎麽來了?”
阿蔓驚詫。
難道陛下是怕她對安貴儀腹中的孩子不利?這才匆匆忙忙的趕來了?
嘉元帝根本不知道阿蔓在想什麽,他捋了捋阿蔓鬓邊垂落的發絲,面色柔和,語氣溫柔的實在不像是個帝王的模樣。
“朕聽說你請了太醫?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晨起時不同朕說?”
安貴儀聽見這話,心裏就是一刺。本來保持着請安姿勢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了,這話無疑是為在她心裏添了一把火。
安貴儀從來沒瞧見過這樣的陛下。陛下多情的名頭,她是自小聽到大的,父親曾是陛下的老師,她也曾聽過父親對陛下的評價,知道陛下是一個既多情也無情的人。等入了宮,她對這點就更明白了,陛下對妃嫔的寵愛,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使是寵愛,也都是帶着居高臨下的态度。
可是今日陛下對蕙貴妃的态度?哪裏像是帝王寵愛妃嫔?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男子寵愛自己的妻室。
安貴儀咬唇,她已經隐隐地察覺到了嘴裏的腥味,知道自己把唇咬破了,但就是松不了口。
阿蔓聽了這一連串的話之後,有些不自在。
“沒什麽大礙。”
說完後,忍不住眼風一翻,往旁邊微微側身,嗔了一句。
“陛下,安貴儀在這兒呢。”
嘉元帝這才注意到挺着大肚子還在行禮的安貴儀,皺着眉叫了一聲起。
“你怎麽在這兒?”
安貴儀見陛下終于注意到自己,心裏還來不及高興,就被眼前的陛下潑了一頭的冷水。
“既然有孕在身就該注意着,別沒事就來長樂宮串門子。”
言下之意就是說她在攀附長樂宮了。
安貴儀有些委屈,不由得就擺出一張委屈的臉。嘉元帝看了卻覺得心煩,又想到安貴儀當初在他面前是如何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嘴裏卻捏造了許多的謊言。又想到了,自己把安貴儀當成阿蔓後,驚醒後安貴儀面上也是這副神情。嘉元帝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對勁兒,但是時過境遷,再加上朝中的太傅,只能将這事掩在心中不提了。
“陛下,是貴妃娘娘讓嫔妾……”
安貴儀辯解的話還沒說完,嘉元帝就不由分說地打發了安貴儀出去,嘉元帝這才拉着阿蔓的手坐到了榻上。
“到底哪裏不舒服?”
嘉元帝将她手裏的掐絲海棠花暖爐拿開,用自己的手捂阿蔓的手給她取暖。
阿蔓知道自己掙紮也沒用,陛下最是個自我的性子,容不得人反抗,索性就落落大方的将手伸到陛下的袖子裏,貼着手臂更暖和。
“晨起好像有些不舒服,現下又好了。”
嘉元帝哪裏聽不出她話裏的搪塞之意,但卻被她的小動作給取悅了,也不計較這些,說起了別的。
“你這幾日飯食用的的太少了些,所以總是這裏不舒服,那裏難過的。平日裏總跟你說多吃些多吃些,你就是不聽的。也都是小廚房的不好,每日都備許多的小食來,害得你一到正餐時候就半點都吃不下了。”
兩個人相處得時間越長,也就越自在起來,于是也容易原形畢露,阿蔓就是如此。尤其是近段時間兩人說的上是形影不離的,她的各種小毛病都被嘉元帝察覺了。別的都好說,嘉元帝最難容忍的就是她用膳的輕忽。
倒還是三餐俱全,只是每餐用的膳食就是一點點,幾乎就是原樣端來原樣端下去,只有碰到喜歡用的多用那麽一筷子。倒是其他的小食用的不少,什麽榛子,松仁的,還有點心糖果類的,實在不濟,就連什麽肉脯的都可以放在嘴裏嚼。
實在不可理喻。
嘉元帝總想把她這個毛病揪過來,可是她卻愣是不改,陽奉陰違的手段玩的爐火純青的。
有一次真的狠了心了,讓小廚房什麽都不許做,但是瞧着整個下午都是恹恹的阿蔓,嘉元帝自己先忍不下心了。
所以,每次都只能在口頭上念叨兩句。
阿蔓聽到這話只覺得耳朵裏都起繭子了,口裏卻熟練的對付着。
“知道了,知道了。”
嘉元帝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沒上心,捏了捏她的手,恨恨的說了一句。
“等以後子珺長大了就讓他來數落你這毛病,看你改不改。”
阿蔓笑。
“指不定子珺随娘呢。”
嘉元帝聽她這樣說,想到若是子珺也有這樣的毛病,先是皺眉,而後就立刻放松了。若是兒子有這樣的毛病倒是不怕,他總能做個嚴父,将這些臭毛病給整治了。
阿蔓不知道陛下在想什麽,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事兒。
長公主前幾日進宮給太後請安之後到長樂宮來了,倒不是什麽大事,卻是想要她出面做媒,為吳家那位展露鋒芒的吳昭和她的女兒柔媛郡主牽線。
阿蔓和長公主素來沒有交情,思來想去,琢磨着怕是長公主有意從她這兒試探陛下的意思,因而就把這事向陛下說了一遍。
“陛下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