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
是啊，該走出來了。
夏洛克看着第歐根尼俱樂部的侍從替他把門推開，今天難得的有些陽光，但不算晃眼。他緊了緊身上的風衣，大踏步前行。
走出來？
他的好哥哥真是操心良多，大概是最近除了那點破事之外已經閑的發慌了——或者只是單純的老了，開始婆婆媽媽磨磨唧唧。
他為什麽要走出來？
第 22 章
湯姆從小是個很聽話的孩子。
他還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很聽話, 從來不折騰，如果不是家庭醫生的例行檢查, 或許他的爸爸媽媽都不會發現已經悄然進駐了一個小生命。
一個驚喜，一個禮物。
他剛出生的時候, 福爾摩斯一家人都等在産房外，還有路易斯都在, 第一時間見到了他。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站在邊上的恰好是他的伯伯，邁克羅夫特。
彼時他的臉蛋已經稍微長開, 邁克羅夫特對着旁邊他的奶奶說話。
太像了, 和夏洛克小時候……一模一樣。
不管是邁克羅夫特還是誰……只要親眼見過夏洛克小時候的人都這麽評價。
湯姆小時候是個很懶的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只要能保持一個姿勢睡覺，就絕對不去嘗試翻身，最大的興趣大概就是睜着眼睛打量這個世界。
“湯姆總讓我想起夏洛克, ”邁克羅夫特熟稔地将孩子抱起來, 在孩子淺棕色眼眸側親吻了一下，“夏洛克小時候也總這樣。”
不試圖去傳遞很多的消息，只是老睜着眼睛，滴溜溜地轉，對于新鮮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多可愛。
那個時候艾莉的身體已經稍稍恢複了，她看着邁克羅夫特懷裏她的孩子, 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真是可惜, 我錯過了夏洛克還會尿褲子的年齡。”
“你參與的已經夠多了, 如果你……”夏洛克打開門的時候順口就接了一句，在看到艾莉似嬌似嗔的眼神之下說辭到嘴邊又變了一下，“好吧，我不尿褲子。小時候也一樣。”
“是因為你有尿不濕嗎？”艾莉順嘴接了一句。
夏洛克挑了挑眉，也不答話，就當艾莉贏了吧。
就喜歡看艾莉這種被他讓着還沾沾自喜的樣子，雖然他總忍不住在下一句又一次打擊她。
邁克羅夫特垂了眼逗弄着懷裏的小家夥，沒有順着他們夫妻的話去說。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兒子出生的時候智商瞬間下降到了負數的夏洛克，邁克羅夫特真是一點想要搭理的心情都沒有。
大概他心裏想着的是：小家夥啊，你可一定要比你爹争氣……
稍微大了一點兒，湯姆在熟悉了家裏地形之後，就學會了摸去他爹的書房裏看書了，因為他覺得，他身邊所有人說的話他都能聽懂，唯獨他爹……總是說一些什麽奇怪的話。
他那個時候還聽不懂，什麽作為一個“擁有自己的思想的高等生物”、“理解自己的需求并且合理地運用智慧達到”之類之類的……
然後他爹又經常呆在書房裏，湯姆理所當然地認為書房裏會有答案。
當然了，矮的一筆的他暫時還進不了書房內間的實驗室——他爹一般都在那裏做做實驗。
在他看書的時候，他的媽媽一般都會找過來，放一些吃食在他手邊，或者也就抱着他，陪他一起看。
他一直覺得他的媽媽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
因為不管他在看什麽書，他的媽媽永遠都能衍生出很多知識講給他聽。
直到有一天他在看圖靈的書的時候，他的媽媽給他扒了很久圖靈的戀愛史被他爸爸聽見
——
“你在跟湯姆說什麽？”
夏洛克皺了皺眉頭，扯了扯襯衫袖口。
“了解一個人的著作，就應該了解他的生平。”
艾莉心裏有一點兒虛，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親了親她寶貝兒子的小臉蛋，她的寶貝兒子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艾莉瞬間心就化了。
夏洛克挑了挑眉：“是嗎？你确定湯姆會對這些感興趣？悲慘結束的愛情故事，還是其實你根本就沒搞懂圖靈的貢獻所以知道扯點無聊的名人轶事？”
他把腦袋已經靠在艾莉胸上的湯姆抱了起來，實際上他不太喜歡湯姆粘艾莉粘的太狠，尤其是他在場的情況下。畢竟艾莉整個人連頭發絲兒都屬于他。他把湯姆放到了另一張椅子上。
“他都三歲了，媽媽的懷抱可不是三歲的小孩應該呆着的地方——”他稍微彎腰，直視他崽的眼睛，“畢竟那個位置是歸我的，小崽子。”
“夏洛克！”艾莉好氣又好笑地說了一聲，“湯姆還小呢。”
本來還想還嘴的艾莉瞬間就忘了事兒。
“我在他這個年齡已經什麽都懂了，該懂的和不該……”他的語氣突然一收，“聽懂了嗎？湯姆？”
湯姆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崇拜的爹地。
夏洛克短促地笑了一下：“以後他的教育還是歸我。我可不想看着你把你貧瘠的大腦遺傳給我的兒子。”
艾莉眉毛一挑：“貧瘠的大腦？well，看起來你比較喜歡貧瘠一點的大腦，可能是因為你并沒有好到哪裏去，所以才寄希望于在別人身上找到一點成就感。”
夏洛克習慣性想頂一句，看着艾莉突然沉下來的眼神明智地住了嘴，而是看着他的兒子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湯姆，想讓爸爸教你嗎？”
“再教出一個夏洛克？”
“想！”
湯姆閃着星星眼就答應了。
夏洛克的慈祥臉瞬間凍結然後回頭看他老婆：
“湯姆願意讓我教，那麽接下來就歸我了。”
艾莉一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乖兒子——
媽個雞都是騙子好嗎？平時可黏可黏她了差點就成功把夏洛克從她床上擠下去的崽居然倒戈了？
她看着輕撫她兒子頭的夏洛克心裏怎麽就有點不得勁兒呢。
“好吧，我有了一個夏洛克當丈夫，看來還有一個夏洛克給我當兒子。”
她看着她崽已經又撈起書開始用小胖手開始翻，低聲嘟囔。
夏洛克捕捉到了他老婆的碎碎念，沒有當即說話，而是順着他兒子的手跟着看了一遍無聊的啓蒙書籍。
當天晚上，某個房間的某個家具上。
“想讓我給你當兒子？”
他的聲音帶了一些微妙鬼.畜的笑意。
她被磨的要死要活，卻始終吊在高峰邊緣，感覺腦子靈魂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掌控在身上男人的手裏。
想說什麽，那男人卻天生是觀察的好手，總能在她開口的前一秒把她帶上天，又或者讓她開不了口。
太過分了。
艾莉迷迷糊糊地想。
第二天早上，床上，他們再次讨論這個話題。
“總覺得湯姆會完全和你一樣。”
艾莉窩在他懷裏念叨。
“不會，”夏洛克幾乎想把他枕邊人的枕頭抽出來蓋在她臉上，“我可不是邁克羅夫特。”
“所以你現在是承認邁克羅夫特是你爹了咯？”
嘶……
夏洛克把枕頭抽了出來正準備推到她腰間繼續昨晚事業的時候——
“啊啊啊別動別動夏洛克我脖子閃着了疼疼疼……”
要命了，他是怎麽看上這個小傻逼的。
&&&&&&&&
怎麽突然睡着了。
夏洛克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是蓋着被子，而本應該在邊上躺着的湯姆卻不知所蹤。
躺的姿勢有一點不舒服，夏洛克起身的時候有點腰酸。
他拉開窗簾，大大的落地窗外是花園的風景。
他們種了一小片玫瑰，就算夏洛克不厭其煩地給艾莉科普摘玫瑰花被刺劃傷可能帶來的寄生蟲病艾莉也仍舊選擇不搭理而在心情好的時候折下一直玫瑰，插在主卧的細頸玻璃瓶中，有時候她會突然想起一句情詩，于是轉身同他擁抱。
他有時候會覺得那種無病呻吟的所謂浪漫詞句不過是一些人百無聊賴地堆砌詞句的游戲，可是從她嘴裏說出來又像是浪漫的諾言。
浪漫……？
現在已經是五月末，已經有些玫瑰開花了。
或許他卧室裏那一朵早已枯黃的花應該換了。
他擡起頭，看了窗外的天空。
大概又要下雨。
轉過身，把窗簾放下，檢查手機上的消息，來自邁克羅夫特，還有布魯克。
布魯克說案子已經圓滿解決。
邁克羅夫特說已經把學校的事情處理好，投資也及時停掉了，正在與校方周旋。
夏洛克只回複了一個“get it”給布魯克，然後想了想，把湯姆接下來就讀學校的事情交給邁克羅夫特。
在這一方面，邁克羅夫特做起來可比他擅長多了。
就在他回複短信不到5秒，邁克羅夫特就回了信息。
就好像早有準備。
他本只是漫不經心地點開，卻在下一秒睜大了眼睛——
……
第歐根尼俱樂部坐着全世界最不愛說話的那一類人，而邁克羅夫特卻不完全屬于這裏，或許他只是一個觀察者。
有時候他會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他知道哪怕一個角落都是這個紛繁世界的切實反映。
或許就是某一天從某個場景中突然的感悟，讓他決定放棄掉自己一貫的……想法。
而即便是多智如邁克羅夫特，也常常困囿于哲學的陷阱裏。
就在他從難得地多愁善感之中抽離之後，他決定回到白廳那個狹小的辦公室繼續工作，畢竟總有些公務不能帶出那裏，他在為女王效勞。
他如同往常，安靜地穿過第歐根尼俱樂部的門廊，打開門之後外頭的喧鬧傾瀉入他的耳朵，然後是他忠實助手安西娅女士恰好下車，舉着電話貼在耳邊，在看到他後急急忙忙地向他跑來。
“我希望你這樣的焦急帶來的是好消息安西娅——”
“先生我确定這是個好消息，或許您會立刻電話通知您的弟弟，”安西娅也是忍不住笑，她很少這麽開心——過了幾秒才突然想起來是該把手機給她的頂頭上司，這才把仍在通話中的手機雙手交遞給了邁克羅夫特。
喧鬧的街道上，熟悉的聲音精準地刺激了人大腦的聽覺區。
“邁克羅夫特？”
他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ch.23
艾莉從深沉的昏睡中蘇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世界都變了個樣。
髒髒的天花板，還有硬的要命的床，往邊上看看，除了不甚幹淨的牆壁之外只有一個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床頭櫃。像是到了某個古舊村莊的老房子。
她想撐着自己的身體起床，卻覺得四肢酸軟的很，只能慢慢地支起身子，把自己托起來。
頭暈。
炸裂。
她慢慢地回想起了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
她跟着夏洛克在街上，一邊無聊地為了她到底要不要放棄她現在在牛津大學的金融講師職位而去搞數學争辯，一邊還時不時夾雜幾句似有似無的撒嬌，他确實很少對她說什麽情話。
她在開玩笑。
她在說，在你沒有成為咨詢偵探之前我都一直覺得我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是有了案子的你就不在乎我了夏利。
夏洛克冷笑一聲：幼稚。
艾莉還心裏想着完了這個答案大概就是告訴她案件比她重要。
感覺失戀了呢。
然後街上突然喧鬧，夏洛克敏銳的犯罪雷達觸動，意識到一定是有了案子，引起這樣的騷亂很有可能就是……炸彈。
當時艾莉穿着高跟鞋，夏洛克本來想帶着艾莉一起去找附近的警.察，但是人潮洶湧，艾莉跟不上，情急沖着夏洛克喊了一聲她先走，順着人流還沒走幾步就……失去了意識？
然後呢？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一下子擔心夏洛克一下子擔心自己兒子不知道今天有人接回家沒有。
對……她是和夏洛克約會，然後說一起去接湯姆的。
思緒被開門的聲音打斷。
一個中年婦人探進了頭，用着一口奇怪的英語對她說話：
“女士，你醒了？”
這種發音？像是……
大概是記憶太過雜亂，腦袋還不甚清醒，艾莉一時有點想不起來。
“抱歉，請問我這是在哪？”
&&&&&&&&
坐在飛機上的艾莉睡了這一年來最好的一覺——盡管仍舊不算□□穩，但是已經，很好了。
盡管在尼泊爾的時候那個老婦人已經是盡力對她好，多少還是照顧她，但是那種未知的恐慌以及她……她肚子裏的那個寶貝蛋實在是把她鬧得慌。
現在不管怎麽說，她至少都不用擔心太多了吧。
只要聯系上了邁克羅夫特，什麽都好說。
她睡得太沉了，以至于飛機降落都無所直覺。
夏洛克走上登機通道的時候，心率幾乎高過多年前他持槍同莫裏亞蒂在泳池邊對峙時候。
他一眼就看見她了。
她睡着了，瘦了一大圈，眼角還挂着疲憊。
“艾莉？”
他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顫抖。
他的妻子躺在被放下的座椅上，似乎聽見他的聲音，小小的嘟囔了一聲什麽，他沒有聽清。
像是想要确認她确實存在，他傾身，指尖終于觸到她的臉頰，他的拇指輕輕地覆在她的唇角。
她的存在如此真實。
他沒有開口，甚至害怕這就是一個夢境，只要出聲就會驚醒。
盡管觸覺如此真實。
座位上頭的燈光被艾莉關掉了，昏昏沉沉的光線在她的臉上灑下柔和的色彩。
他慢慢地，把額頭貼近她的額頭。
“艾莉……”
他又一次，喚了她的名字。
“我想再睡一會兒……”
她把頭偏了偏，就像是知道他接下來或許會給她一個深吻一般。
就像是一年之前，和同居以來的每一天一樣，她不願意起床的時候皺着眉頭的小脾氣。
他解開她的安全帶，手扶在她腰間，湊在她耳邊呢喃：“該醒醒了，艾莉，回家再睡覺。”
孩童響亮的啼哭打破了此刻沉寂着的溫情，像是一下子喚醒了整個畫面——
艾莉猛地醒來，撞進了夏洛克懷裏。
夏洛克吃痛，卻沒有退後而是更加用力地……擁抱住了她。
“夏洛克？”艾莉幾乎是有點不确定自己是夢裏還是現實，她是睡了一覺就回來了嗎？
她有點不确定的語氣在下一秒變成了欣喜、慶幸——
“夏洛克……”
眼睛一眨，眼淚就開了閘。
“抱歉打斷你們互訴衷腸……我比較擔心我的小侄女哭壞了嗓門——艾莉，恐怕你得給她換個尿布。”
邁克羅夫特站在不遠處的幾個位置後頭，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并且，歡迎回來，艾莉。”
艾莉終于從夏洛克的懷裏起身，然後急急忙忙地回頭去看後頭嬰兒座上的女兒，空乘人員已經為她的女兒換了尿不濕，小家夥又一臉天真的睡着。
“我、我不知道從何說起，”艾莉的手捂住嘴，像是想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麽失态，“我的天……”
他又一次将她抱在懷裏，親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有一點碎發印在唇上。他的吻沿着她的鼻梁下落，直到她伸出手攬住他的脖子主動将自己的嘴唇獻上。
他的擁抱那麽用力，就像整個人都要被揉碎。
邁克羅夫特稍微偏了偏頭，想着湯姆現在應該在睡覺，等醒來的時候看到他媽媽回來的時候估計的高興地蹦起來……啊還有什麽事情呢反正不要看前面他弟弟弟媳就好了。
啊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了公務都有所懈怠感覺要糟啊，外面都在傳英國要脫歐了，目前來說還沒到時機嗯我還有什麽事情要忙哦對還有……
夏洛克幾乎不敢相信此刻眼前人是她。
一個長長的接吻之後，他終于松手，捧住她的臉，拇指輕輕拂過她眼淚流過的痕跡。
“我很高興，艾莉——”
“我很高興。”
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當着夏洛克兄長的面接吻的艾莉有了那種羞赧的情緒，聲音低低地像是撒嬌：“回去再說吧，現在人都看着呢。”
邁克羅夫特的眉頭跳了跳，沒吱聲。
“我想邁克羅夫特不會介意回避一下的吧，是吧麥克？”夏洛克的眼神都沒有分給一下邁克羅夫特，仍舊專心致志地看着眼前人。
邁克羅夫特眉頭上擡嘴角下撇，露出一個典型無可奈何的反應：“實際上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上飛機，但我實在是擔心小姑娘的父母談情說愛把她丢在了一邊——所以，或許我得把你被忽視的女兒我的侄女抱到一邊去？”
艾莉低下頭把自己又要從眼眶溢出的眼淚擦去，擡起頭挂着眼淚微笑：“太失态了我好久沒這麽哭過了……瑪麗已經兩個月了，我給她起名字叫瑪麗你不會介意吧？”
“完全不，我連湯姆這個名字都沒介意。”
他垂着眼看她。
“胡說，你介意的很。”
像是終于找到了和他拌嘴的感覺，艾莉一下子笑了出來，然後笑意又慢慢地收斂……
“我醒來的時候，就到了尼泊爾，然後照顧我的婦人給我找了當地的醫生，說瑪麗已經三個月了——那邊——在那邊我身體不太好，那個婦人雖然沒有關着我，但是附近的環境也不太适合我單獨跑出來——我就想着等耗到瑪麗出生……”
說到這裏，她的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
她想自己擦掉眼淚，卻被他的親吻阻攔。
眼淚落在口中又苦又鹹。
“我一直想辦法和外面聯系，但是——”
她的聲音漸漸變小，又帶出了細碎的哭腔。
“噓……”
他讓她不要再說下去。
“我都知道了。”
他停頓良久，就像是一旦開口就有什麽情緒要洶湧而出。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終于說出了，每次他在想起她時候想說的話：
“我後悔了，艾莉。”
他讨厭無聊而又不切實際的假設，就像是他不喜歡毫無意義的猜測一樣。可是在想起最後那天她穿着高跟鞋在人群中或許會有茫然失措模樣以及不省人事被帶走的模樣他就……
他後悔了。
如果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樣拽着她一起去破案子，又或者當時他回了頭……哪怕只要回了頭，又或者在他到案發現場之後先确認了她的安慰——
她都不會就那樣消失。
感覺就像是本來覺得無稽之談的事情突然成真，上一秒她還在問他在他心裏她是不是不重要了感覺她比不上一個小案子。下一秒就因為他……
就因為他被案件調動起了興奮而……
那是挑撥。
因為他從來沒有，認真地去權衡她的重要性。
所以被輕易挑撥。
他後悔了。
他親眼确認過她的死亡。他本以為那是板上釘釘因為他從未出錯過。
謝天謝地，這次他錯了。
在得知她還活着消息之後，他的心就一直漂浮在雲端，短短幾個小時，他的大腦極度清醒——他居然會有害怕自己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情緒，他想要驗證這或許是個夢境，但是他又在不斷說服自己他很有可能犯了錯并且傾向于他錯了而不像是每個案子一樣都堅信自己是對的。
謝天謝地，他錯了。
他害怕，如果真的是夢境，那麽……他連夢中都要否認自己還能再與她相聚實在是太殘忍了一些。
好在，終于，心落回了實處。
真是，沒有更好的了。
他想。
沒有比你還在這裏更好的事情了。
ch.24
艾莉一個人呆在尼泊爾的小屋裏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迷茫恐慌。
為什麽要把自己帶到這樣的一個地方？那人有什麽目的？他想要做什麽？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夏洛克或者說是邁克羅夫特的政敵想要要挾邁克羅夫特？
她沒有絲毫頭緒。
而未知容易早就恐慌。
而就在她忍不住嘔吐的第三天，照顧她的老妪帶來了一個年輕的醫生，那個醫生也是說着奇怪口音的英語，然後他們告訴她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意思是，她可能要在這麽一個偏遠的，連電話線路都未接通的村落裏，在這種衛生條件不到位（這都算是委婉說法）的地方讓她的孩子誕生。
瑪麗不像湯姆那麽乖巧，又或許是艾莉在昏迷過程中也吃了不少苦頭讓瑪麗鬧小性子了，懷孕期間的艾莉幾乎把自己折磨地……她自己都懷疑自己能否堅持下去。
難受的什麽都吃不進的時候，她會想辦法尋找有沒有像外界傳遞信息的方式，會期待着或許夏洛克或者邁克羅夫特發現她的蹤跡，。
她努力配合那個老婦人，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孩子。
深夜無人時，她就靠着回憶去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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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之後，艾莉不得不花功夫去聽她不擅長科目的課，這就導致了在物理課生物課上艾莉會專心聽課，而夏洛克沒人聊天就很無聊。
為了不浪費時間，一開始夏洛克是選擇在課上看書，後來看着又覺得煩，索性就睡覺去，等回家之後就可以少睡個午覺什麽的，做個化學實驗豈不是美得很？
于是艾莉又開始想要搞事情了。
有時候吧物理課聽着無聊，艾莉就會偏頭，看着已經睡着的夏洛克。
嗨呀，皮膚好好。
艾莉用筆帽兒戳着自己的小臉蛋，轉啊轉，腦子裏壞主意也一樣地轉啊轉。
說真的，班上有那麽多人，還是夏洛克最好看。
艾莉的麒麟臂隐隐發燙，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她如果在不轉移注意力待會兒可能夏洛克會生氣。
但是，夏洛克的皮膚真的看起來好棒棒啊，而且臉上看起來就軟軟的，一定很舒服吧，看他這個趨勢，以後顴骨還會變高的話，那以後摸起來會不會就沒有現在這種質感了……
而且以後哪有這麽好的機會摸一下嘛……
所以說……
摸一下嗎？
艾莉咽了一口口水。
摸還是摸，這是一個問題。
陽光很好，照着夏洛克的小卷毛，風輕輕吹，小卷毛一跳一跳。
要命，萌死人了。
艾莉悄摸摸看了一眼老師正準備在黑板上寫答案，把課本豎了起來。
然後，悄悄地，悄悄地，摸了一下下——就一下下夏洛克的臉。
哦呀真的好軟好滑啊好棒棒！像是果凍！
內心得到極大滿足的癡漢艾莉注意到夏洛克似乎沒有什麽動靜，惡向膽邊生，又一次伸出了手準備捏一捏夏洛克的臉。
啪。
輕輕地一聲。
呀，被抓到了。
艾莉眨了眨眼，一時不知道做什麽反應。
夏洛克的臉上軟軟的，熱熱的。
哎……？夏洛克的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看了啊？以前明明還是小胖手呢。
艾莉突然就……就有點兒臉熱。
夏洛克把艾莉的手捉住，又放下來，握在手裏像是艾莉自己摸着書包上的挂件兒似的揉來揉去，然後就捉了一節課沒松手。
手裏就像捏着個胖團子一樣，軟軟的蠻舒服。
夏洛克想。
下課鈴聲響起之後，艾莉才小小聲地說話：“喂，就捏一下臉，不至于那麽介意吧……”
夏洛克懶洋洋地松開了她的手，然後坐起來，整個人像是軟的沒骨頭似的，把這節課的書收了進去又拿了下節課要用的書出來。
“我又沒跟你生氣，”他用左手枕着自己的腦袋，以往看起來賊拉精神的眼睛半耷拉地看着她，“還不給牽一會兒的嗎？”
艾莉被hit到了。
哇擦。
夏洛克小的時候叫小可愛，長大了一點叫大可愛。
是不是吃可愛多長大的。
我的媽。
全班同學就沒有誰比他聲音更好聽。
艾莉：“給給給，牽牽牽！”
夏洛克把眼睛閉上，把頭轉到另一邊，嘴角才彎了彎。本來想轉過頭沖着那邊睡，卻被外頭的陽光刺了一下，于是又默默轉頭回來沖着艾莉睡覺。
被藏在另一只手下的，剛剛牽過艾莉的右手，仿佛還帶着之前的感覺。
夏洛克想，難怪那幫和艾莉走的近的幾個同學總是那樣，不是挽着胳膊就是牽着手。
他的大拇指無意識地摩了摩食指指腹。
啊果然，自己的手和艾莉的手的感覺不一樣呢。
他閉着眼睛，聽見艾莉似乎又去跟別人說話去了。
怎麽又是莉莉安啊。好煩。
要怎樣讓艾莉只看着他呢。
&&&&&&&&
艾莉在回家的路上就睡着了，夏洛克也沒有驚醒她，只是牢牢地握着她的左手放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拇指摩挲。
他的眼睛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她的狀态不太好，他知道的。即便是一年過去，她的模樣仍舊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裏，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彎的，有時候笑的太厲害了就會咬一下自己的嘴唇。他告訴她咬嘴唇不是什麽好習慣，然後精準地在她想要咬嘴唇之前給出一個親吻。
他的眼移不開。
她瘦了，明明生産才兩個月但是她瘦的叫人心驚，他幾乎無法想象他沒有看見的時候她到底在過着怎樣的生活，一個人的時候或許膽戰心驚，又不得不為了孩子壓抑忍耐。
一個大男人的。
眼淚怎麽就。
他眨了眨眼，确定她沒有在這短暫的0.1秒裏消失。
到了家門口，艾莉就自發自覺地醒過來了。
“到了嗎？”她想伸手揉眼睛，左手被夏洛克牽着，就換了右手，“瑪麗呢？”
“你醒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關心瑪麗，湯姆會不高興的。”夏洛克的聲音沙啞，“邁克羅夫特先帶過去照顧了，先找了醫生做個檢查……等到家了你好好休息，我覺得你也該體檢……艾莉。”
艾莉拉開車門，站起身的那一刻才覺得自己像是真正地醒過來似的：“湯姆一年沒見我了，肯定想我了……”
我也在想你。
“媽咪！”
她剛下車就看見她的小可愛一路橫沖直撞地跑過來。
“噢、天哪！”
她試圖抱起一路向她飛奔而來的、一年內長大到她幾乎有些陌生的兒子，卻發現自己的胳膊幾乎都使不上力。
“湯姆長大了……”
夏洛克在她身後，把車門關上。
“快一年了，”他淡淡道，“确切地說是十個月零九天。”
艾莉沒忍住親吻自己兒子的小臉蛋：“湯姆……媽媽真是太想你了……”
“我也想媽媽！”
湯姆的眼眶都紅了，捧着媽媽的臉蛋親了親。
“爸爸也很想媽媽的。”
艾莉愣了愣，摸摸兒子的腦袋轉頭看向那個說一句感性的話就跟要死一樣的丈夫。
“well，我承認。”
他半蹲，把想要媽媽抱的兒子抱起來，又騰出一只手搭在艾莉的肩膀上。
“媽媽現在很累，可能抱不動湯姆，”夏洛克·一年單親爸爸體驗官·福爾摩斯熟門熟路安慰自家兒子，“現在媽媽回來了，你有的是時間監督媽媽好好吃飯好好鍛煉，為了讓她抱着你——”
“啊……我都快忘了，湯姆已經長大了不要媽媽抱了——”
“我是媽媽的寶寶！我就要媽媽抱！”湯姆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小奶音萌的人肝兒顫。
艾莉輕輕地推了一下夏洛克，當然了這點力道可忽略不計，而夏洛克也不會讓她把自己推開。
“夏洛克，你倒是把自己拉到和湯姆一個水平線了。”她有些好笑地調侃夏洛克。
她現在都覺得自己踩在雲端似的飄飄乎乎的沒個踏實感覺。
卻又覺得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以為你做這種事情的頻率比我高多了艾莉，”他說話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往常，就好像剛才那種掩蓋在平靜下的湧動已經完全湮滅了似的，如果不是他捏着艾莉的肩膀的力道一直未曾放松，艾莉都以為他已經完全如一年之前她還沒……失蹤之前，“導致我不得不照看兩個孩子。”
“算上瑪麗，現在是三個。”
“夏洛克！”艾莉有些啼笑皆非，又有點難為情，畢竟那都是，嗯，湯姆不在的時候說的話，“我可不是一個小baby了。”
“一直都是。”
羅伯特管家已經站在了家門口，他恭敬地彎下了他的腰比了請進的姿勢，說話的語氣已經完全壓不住內心的欣喜。
“歡迎回家，夫人。”
“謝謝你，羅伯特，這一年辛苦了。”艾莉笑着道謝。
羅伯特的腰壓得更彎了一些。
沉寂了一年的福爾摩斯莊園又迎回了它的女主人。
現在，是早晨九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