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拯救

人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錯覺,比如,總會覺得自己很堅強,不論發生什麽都能堅強地挺過去。我也是這麽以為着的,覺得自己不是個脆弱的人。

那件事之後,所有人都變得很奇怪。不再回家的‘父親’,沉默不語的母親。如果只剩下我還算正常,那麽我才要好好地做好自己。

可是,我從身體內湧動不止的鮮血開始,就注定了不正常。

天氣很好,陽光很好,我的心情是否也應該好一些?

自己欺騙着自己什麽都沒有發生。是吧,哪有那樣比晨間劇還戲劇化的展開?突然被告知自己喊了十幾年‘爸爸’的人根本不是親生父親,我怎麽可能接受得過來。可‘父親’的離開和母親的無言就像默認一般,肯定了這件事的答案。

午休的時候,班級裏嘈雜得緊。

我趴在課桌上,側臉貼着冰涼的桌面,面對着靠窗的那一邊。窗外的光線有些刺眼,視線裏變得恍恍惚惚。

黑子在睡覺,火神也在睡覺。想也能知道,一定是周末的比賽太累,一直影響到現在了吧。

我覺得遺憾,覺得抱歉,因為沒有去看黑子的比賽。這樣想着,視線不覺間落在黑子被陽光照得呈現出透明感的頭發,淺藍色的發絲有些微微泛金。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視線,黑子動了動身體。他側過頭,同樣以趴在課桌上的姿勢,他的臉面向着我。

雙眼微睜,露出淺藍色的眸光,還寫滿困意的眼眸讓他的雙目看起來更加的氤氲柔和。

我想,他的那雙眼睛就是天空,寧靜又深遠。于是,我情不自禁地陷了進去。

周遭的喧鬧仿佛一瞬安靜,我和他無言地對視着。只是單純地互相看着,看着自己在對方瞳孔中的縮影,什麽也沒有多想。

陽光在他的後方閃爍着,逆光之下的黑子,有幾分平時我從未注意過的深沉。他的目光裏,也向我傳遞着深沉和柔情。

下午放課,在我背上書包離開教室之前,黑子叫住了我。他說他希望我的社團活動結束以後,能去體育館等他。

我問他有什麽事嗎,他沒有直接回答,又重複了一次希望我能去。

第一次見到黑子不直接回答問題,我沒在追問,點頭應下了。

倘若是平常的話,我應該會很期待黑子對我的邀約。從未這樣情緒低迷的我,腦海中卻還是混沌一片。

亢長的回廊,夕陽的緋光,和我一起行走着的斜長陰影。運動類社團的訓練比較晚,這時的校園,已經靜得一片祥和。

接近體育館的時候,能聽見從裏面傳來籃球和地面觸碰的聲音,鞋子在地上的摩擦聲。

訓練沒有結束,我不好意思直接進到館內。于是,我只站在門口的房檐下,秉着打發時間的心思,從包裏拿出了還沒歸還的《古都》。

如果難過的時候,還是想寫能讓自己快樂的事比較好。

暮色在米白色的紙頁上染下橙紅,印刷工整的字體像是被點亮了一般。我抱着書,試圖在腦海中構建出自己遇到過的,最美最開心的事。

清晨的天空,追着公車奔跑時吹在臉頰上的風,校門口執勤老師對我說的‘早上好’,積極向上的教室氛圍,座位左邊黑子的側臉……

最後,所有的意象全都變成了黑子的輪廓。

靜好清秀的面容在腦海中愈漸清晰,淺藍的眼眸,仿佛要溢出溫柔的神色。

雖然有些意外,可讓自己冷靜下來的緣由,是黑子的存在。

身前的光線突然被擋住,我擡頭,站在面前是兩位身着黑色正裝的魁梧男子。

請問是芹山未緒小姐嗎?

铿锵的語調就和他的身形一樣駭人。

我僵着身體點了點頭。

那麽未緒小姐,請随我們走一趟吧。

這是什麽情況?光是看着他們像是黑|道混出來的體型,我就忍不住害怕。腦海中剩下唯一的概念,就是逃跑。然而這二人就如同兩堵牆,令我無路可退。

才跑出一步,他們中的一人直接抓住了我阻止了我的行為。手腕被捏得很痛,抱在懷裏的書掉下,倒扣在了地面上。我被鉗制住,沒能撿起書。

擡起頭,忿忿地望着他們,在那張機械般冰冷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感情。

未緒小姐請不要為難我們,只是希望您能配合我們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已。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語調中我聽出的不是請求,而是強求。

所以說,從那之後,身邊發生着的任何事,都沒有正常過。

我被那二人帶去了醫院,被要求抽血。一并抽血的還有另一個男人,他穿着連針腳都處理得細密的手工西裝,嚴肅的做派俨然一副商業精英的形象。他沒有和我說任何一句話,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在抽完血之後馬上就離開了醫院。

我想我知道這是做什麽了,DNA鑒定,那個男人,正是那晚在沙發底下撿到的舊照片上的人。許是年歲已久,他要更滄桑一些,臉上已經有了照片上的他不曾有的,歲月的記號。

手臂上的微微刺痛一樣警醒着我發生着的一切,都是事實。

心底一片虛空,渾渾噩噩地走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了。我忍不住在離家門口五十米左右的巷口停下腳步,印在視野中的人影令我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

是黑子,他站在我家門口。

不是特別明亮的慘白路燈下,他的皮膚看起來白得有些透明,燈光的投影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有幾分深刻。

芹山桑,你回來了。

一瞬回眸,那雙比天空都要深遠的漂亮眼眸已經在看着我。

我緩慢地朝家的位置朝他的位置走去,燈光逐漸漫上身體,影子從身後的一束斜長,最後變成了腳下的一團漆黑。

黑子君……怎麽在這裏?我不禁這樣問道,家裏的燈光沒有亮,難道黑子在這裏一直等着嗎?

訓練結束之後沒看到芹山桑,又撿到了這個,有點擔心,所以過來看看。他說着,拿出了我掉落在體育館門口的《古都》。

我看着被燈光映照得明亮的書本,又看了看黑子的眼睛。心底已經被一連串亂七八糟的事掏空,我沒有接過書。

我應該,已經不需要了。我這麽對黑子說的。

不論是現實,還是書裏。

川端康成都寫得很對,人類一出生就是被抛棄的存在,我是上帝的棄子。家裏已經沒了人,即使是來做DNA鑒定的那個或許是我的‘父親’的男人,他看我的眼神裏,也都是冰冷的疏離。

我低頭沉默了很久,黑子還是保持着拿着書的姿勢,即使我拒絕再接過那本書,他也沒有離開。

良久,他突然這樣開口,他說我知道芹山桑有心事。

我抿唇,沒有回答。

如果可以,我希望芹山桑能對我說,就像概述一個故事一樣,我永遠都會是芹山桑的聽衆。

我驀地擡頭,他正堅定地看着我。那樣清澈的目光我沒有閃躲的力氣,信任,陪伴,依靠,我又一次無法自拔地陷了進去。

我覺得我有點像故事裏寫的那樣呢,被上帝抛棄了。我強裝笑顏地說着。

黑子卻非常認真地回答了我,可是在抛棄之後,就是拯救啊。

他又一次對我揚起了一個柔進血脈中的微笑,然後,把《古都》塞進了我的手裏。

芹山桑看故事的時候是不是看漏了什麽呢?

心弦為之一顫,這一刻我無疑是被感動了,鼻腔有些發酸起來。

嗯,看漏了。我這麽回答道。

我想,黑子一定就是拯救我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講道理其實我這是胡亂套用古都的,事實上那是另一個故事,所以古都那麽不好看,大家不要揭穿我就不要去看惹233333

其實古都一直都是伏筆【。不過伏的有點偏

小黑子太暖ww

我一直覺得小黑子特別溫油特別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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