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請求

我一直都記得黑子那時候的表情。雖是一貫平靜得看不出情緒變動的神色,可手腕被緊緊握住的感知,我絕對忘不了。那樣的力道一定就是在平靜表情之下的波瀾了。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就今天。’

他的話和那一次我任性要求時一模一樣,連句式都一模一樣。

我沒有理由說出拒絕的話,或者說,我完全沒辦法拒絕黑子的要求啊。

在我點頭之後,他不再說話,只是拉着我從文學部的活動室走了出去。我想他那時候應該是生氣的,因為他從來沒有那樣用力地拽過我。

我咬着嘴唇不敢出聲,擡頭偷看他的側臉,還是那樣,平平靜靜的看不出起伏。可他越是這樣,我便越發地感到揪心,更是無法向他開口說出這幾天躲着他的理由。

黑子君我要轉學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東京了。這樣的話,我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我的請求是,不論我接下去說什麽,芹山桑都能回答‘好’。”

黑子一邊拉着我一邊說出了他的要求,我聽得一愣一愣。還是第一次聽見黑子也會說這樣任性的話呢。

“好。”

如他所願,我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黑子拉着我去了體育館,籃球部的訓練還沒有結束。當然,似乎也沒有人發現黑子中途離開過的事。

“可以等我一直到訓練結束以後嗎?”

在上場之前,黑子輕聲問我。

“好。”

我的回答毫無疑問只有這個。

麗子是在到場邊拿包裏的東西時,才發現站在場邊的我。

看到我的時候,她對于我的出現驚訝了一會,随即便是一個爽朗的笑容,“啊黑子的女朋友,你好,你來等黑子的嗎?”

我點了點頭,把聚焦在黑子的身上的視線移了回來。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我是相田麗子,籃球部的教練,不過我也只是才在念二年的學生而已哦。”

似乎是怕我誤會,麗子重點強調了自己的年齡。

“我的名字是芹山未緒,麗子前輩的話,我是知道的,黑子君和我說過。”

“啊原來如此。”麗子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又停留了一會,随後挽起了我的手臂,“未緒醬可以常來這裏啊,只有我一個女孩子感覺好累呢!”

“其實……我經常來的。”

“诶?!”

“只是這幾天沒有過來吧……”因為這幾天根本不敢和黑子說話。

“完全沒有發現呢……”

對于我的出現,麗子還是表現得難以置信。

也對,就像黑子說過的那樣,我的存在感和他一樣都很稀薄,不被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大概是在注意到了我之後,麗子開了話匣,和我聊了很多。

我挺羨慕麗子這樣的前輩。我是個不太擅長交流的人,聽麗子聊天,總覺得自己被治愈了呢,這一瞬煩心的事都沒有閑餘的大腦來考慮。

視線轉向練習賽剛剛結束的場內。黑子在朝我微笑,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而溫暖。比起之前顯得陰沉的模樣,此刻他看起來放心多了。或許是因為看着我,才沒有那麽多我總是回避他的事而心煩吧。

把我帶到體育館,應該是預料到麗子會來和我說話。希望通過麗子,讓我開心一些。

即便這些日子我都在躲他,但那樣細心的黑子君,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我一定有心事呢?果然呢,黑子果然是最懂我的那個人。

想到讓他擔心,我不覺有些慚愧地垂了垂腦袋,啊啊真是矯情過頭了。

謝謝呢,黑子君。

我的心裏默默重複着這句話。真的,能夠遇見黑子,是我多大的幸運呢。

想着訓練結束,再等一會就能和黑子一并離開。

我還在琢磨着關于黑子只讓我回答“好”的請求,後續會發生些什麽。而這時候麗子突然開口,指着朝我走來的黑子開始指責他訓練不認真,接着要他留下來罰整理器材室。

麗子說完之後,偷偷地拍了拍我的手臂,背過黑子,在只有我看得到的角度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以為還會有其他人一并幫忙,結果在麗子說完那些話以後,就真的只剩下我和黑子了。

麗子前輩是故意的吧,留下我和黑子兩個人獨處的情況。

在籃球部的一衆少年全部離開之後,空曠的體育館顯得異常安靜。高窗下投下這日的霞光,映照着木質地面,泛起一道暖色調的微光。

“芹山桑,等我一會吧。”黑子說完,把收好籃球的鐵框朝器材室推去。

“好。”我遵照着黑子的要求,依然只回答了這個字。

當然,我還是選擇上前幫忙,那麽多籃球,黑子一個人一定會擦很久。于是,我一句話也沒有再說,沉默着擦拭着鐵框裏面的籃球。

彼時,黑子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我順着他的手臂朝他望去,接收到我的目光以後,他突然笑出了聲。

“我并不是在強制規定芹山桑讓只能說‘好’這個字……噗,老實說,芹山桑這個樣子,真的是……嗯……可愛過頭了。”

在‘可愛’這個詞上,黑子頓了很久才說出來。我大概知道是想說我蠢,出于禮貌沒有直接說而已。

并沒有壓抑得說不出話的氛圍,黑子甚至完全不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會逼我說我不願意提的事,不會擅自地揭穿我想隐瞞的心情。黑子……真的是個溫柔到極致的人。

恬淡靜好的模樣就在我的眼前,記憶中關于黑子的全部,這一刻全都被勾起。

看着那雙透徹的眼眸,我的身影正清晰地倒映在那片天空般的淺藍之中。靜谧的氛圍倒讓我心悸起來,胸口有點緊緊的感覺。

因為喜歡吧,這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才有的反應。

“黑子君……肯定知道吧,我有事瞞着你。”我瑟瑟地開口。黑子的眉眼間彎得更柔和了,似乎是為了不讓我緊張。

“知道呢,全都寫在芹山桑的臉上了。”他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聲音更是溫柔的不得了。

想起了黑子和我說過不止一次的話,他說任何時候都願意是我的聽衆,如果我覺得痛苦,他會拯救我。

我抿了抿嘴,想要下定決心要說出來。

張口,糾結了該如何開口。可面對黑子的視線,我膽怯地選擇了一個假設性的方式。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我可能永遠都不能回東京了,那時候的我,還能繼續和黑子君在一起嗎?”

啊好假啊,有必要強調如果嗎,這樣一來更明顯我說的假設根本就是事實吧。

黑子的瞳孔一瞬顫動,他垂了垂眸光,重新開始擦拭着手裏的籃球。

短暫的無言讓我有些害怕,這些話,果然還是不該說吧?果然假得讓人一聽就知道究竟是什麽。

“對不起……”我小聲開口道歉,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黑子的眼睛。

又一次的沉默之後,頭發卻被輕輕揉了幾下。

我驀地擡頭,黑子笑得溫婉,像是在撫摸小動物一樣,口中還輕聲念着‘よしよし’。

良久,黑子收回了手,突然失笑般地開口:“總是要猜芹山桑的心思,我很累的啊。”

我怔了怔,心底像是被戳中了哪裏,泛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情緒。

“可黑子君每次都猜得很準。”總是像預先知道了一樣,總是很清楚我的一點一滴。

“可芹山桑總是這麽不坦誠。”黑子把手掌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微微傾身,與我的視線水平。深遠的雙瞳又一次把我完完全全地容納進去,“我希望成為芹山桑的依靠。”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麽,這一刻大腦像是斷電了一樣,影響全部停止在黑子的面容之上。

“如果不能回東京,我會去找芹山桑。一張車票,一段旅程的事情而已。不論在哪裏,天空都是一樣的顏色。即便是分離,未來的某一天,還會相遇的吧。”

黑子說的時候很平靜,連聲音都泛着令我安心的音調。

我果然是個徹底的笨蛋。只要雙方都在努力着,沒有什麽會打敗不滅的決心的吧。

此刻,我還是說不出一句話。黑子的這番話把我打動得透徹,眼眶居然因為感動過頭開始有些發酸了。

愣愣地望着黑子,下一秒,黑子卻探過手來擋住了我的雙眼。

“芹山桑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視線被遮擋,只有細細的指縫間透進的一丁點殘光。我看不到黑子的表情,只是他的音色,像是在壓抑着些什麽。

微弱的光線突然被一道陰影取代,我能感受到逐漸向我靠近的黑子的氣息。

心髒開始砰砰狂跳,即便已經被擋住了視野,我還是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只是預想之中的親吻并沒有到來,只聽見黑子得逞般的笑聲。

壓在眼睑上的溫度消失,我猛地睜眼,黑子與我靠得很近,但卻又是一段禮貌的距離。

我的臉更紅了。

天吶我……都在期待着些什麽啊!這樣的我,全然地暴|露在黑子面前了。有點……尴尬呢。

黑子替我攏了攏臉側滑落的發絲,卻什麽也不再說了。

我重新抱起一個籃球,一言不發地擦拭着。

氣氛安詳,卻也平靜得讓人舒心。

就像黑子說的那樣,就算分離是注定的,未來的某一天,一定還會相遇的吧。

而我和黑子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奇跡啊,只是單純過頭的我那時候還未察覺而已。

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期待着奇跡。

作者有話要說: よしよし=yoshiyoshi,就是摸小貓小狗的時候會說的話嘛,硬是要翻譯帶入語境就是“乖啊乖啊”之類的意思吧,但我覺得翻譯過來還是很奇怪。。就幹脆直接寫假名了。。

小黑子真是小天使

這兩天一直失眠,頭暈乎乎的。不知道有沒有錯字或者語病,頭腦清晰惹再檢查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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